第44章
莫說林向口口聲聲道是知曉了望岐山的機關秘密,且全是從青荷口中逼問得知,便是真有一日望岐山被攻下,他也相信他手下的人。
晚間公子來送這些銀兩時,她方才給他準确地答案,“日後公子去哪,奴婢便去哪。”
她自稱奴婢,算是回歸了在望岐山的身份。公子身體有恙,她自當寸步不離的守着。
至于平白多出來的宋萬勇,從未在她眼中出現過。
……
蘇夭夭自此便是正經和師兄在黎老先生這處住了下來,一直到月底,這江南之地才陡地不平靜起來。
是夜,蘇夭夭早早睡下,卻還是在半夜被窗外極是輕微的動靜驚擾。師兄現下夜間睡得沉,氣息又是極為微弱,她便愈發警醒些,生怕出了什麽差錯。
蘇夭夭跳下床,正要推開窗看一個究竟,忽的就聽見窗外的打鬥聲。前來攪擾的人似是被人攔下了,她在窗前聽了會兒,方才回了床上安眠。
次日與師兄說起此事,師兄倒沒幾分驚異,只淡然道:“江林總歸是武林盟主,明處暗處都有人保護他,順帶着,也算保護了我們。”
蘇夭夭想了想,正經是這個道理。然她還未曾用完早飯,江林那端已是巴巴的趕來讨謝禮了。
“昨夜我可是幫了你們一個大忙,你們預備如何謝我?”他雖是如此說,眼睛卻是一眨不眨的凝着蘇夭夭。
蘇夭夭瞧見師兄的嘴角勾了勾,遂起身往裏間走去,而後捧出一個錦盒來。她将錦盒推到江林面前,方才幽幽道:“我無需你護佑,但你既是已然護佑過,我自當謝你,這些珠寶可夠了?”說罷,便是當着江林的面将錦盒打開,裏面單是價值連城的夜明珠就不止一顆,再有便是各種珍貴的珠寶首飾。
江林愣了愣,被人打臉的滋味委實不好受,但既是蘇夭夭,他便且是忍着。江林“啪”的一聲合了錦盒,眸中意味甚濃的凝着她:“救命之恩,蘇姑娘就用這些東西來打發我?”
“不要也罷!”蘇夭夭也懶得同他客氣,當時便将錦盒收了回來。
江林正經是瞠目結舌一時間憋不出半個字來,他悶了許久方才無語至極道:“武林大會馬上就到日子了,你們預備何時啓程?”
“不過一日的行程,江盟主且自先行吧!”陶令走過來沉沉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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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江林朗聲道,“我在霁風山莊恭候兩位。”說罷,便要離去。
熟料,陶令倏地面向蘇夭夭道:“夭夭,你且出去,我同江盟主有些話要說。”
蘇夭夭愣了愣,倒也沒多問,徑自出門便去找了黎老先生。這些日子她日日追在他身邊,易容的法子學得差不多了,卻還是沒能套出他那番做法的根本緣由來。
“陶公子有事?”江林略有些驚異地凝着他,竟是不知他們二人有什麽好說的。
兩人面對面的坐着,難得竟沒有了那份你死我活的緊張感,江林凝着他冰霜般的面容,一時間竟是有些不适應。
陶令倒沒思索那許多,只沉聲道:“初十的武林大會,我不會去。”
“你要她一人前去?”江林愈發是不解地凝着他,心下卻是更多了分警醒。以陶令的心智怎可能讓心愛的女子這樣去冒險,這不合常情。
“是。”
“為何?你就不怕……”江林緊皺着眉,“還是說,你對她就這般信任?陶令,莫說我沒有提醒你,到時整個霁風山莊都是虎狼之輩,以她的姿容,啧啧!”
“沒有人是她的對手。”陶令把玩着桌上的杯盞,說得很是輕描淡寫。
江林倒有一絲不安了:“雙拳難敵四手,你莫不是在指望我來護着她?”這是唯一的可能,否則,那樣的鮮美的肉在人群中走過,想要全身而退是絕不可能的。
陶令輕笑:“你不會嗎?”
“我會嗎?”江林立時反駁,轉而又是無比堅定道,“是,我會!”
不論陶令出于什麽樣的目的,這都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陶令養了蘇夭夭十年,自有一份教養之恩在其中。但她總歸是尋常女子,如若出了意外,自會萬般感激跳出來保護她的那人。
而武林大會,正是最好的時機。彼時她多半自顧不暇,而他便會跳出來做她的英雄。
蘇夭夭窩在黎老先生那裏,揪着他的袖子追問着他:“老先生,你看你可否要些別的?随便什麽都好。”
黎老先生終是無奈地轉過身,沖她翻了個白眼,冷冷道:“別的我需要你嗎?老夫有什麽是得不到的,也就想拿武林盟主的令牌玩玩而已,不願意拿就不要拿。”
“我……”蘇夭夭所有的話都被憋住,到底是垂下小腦袋悶悶道,“我拿,我拿還不行麽?”她一人還好,只是到時争奪盟主之位必全是高手,她委實是不大放心師兄。
蘇夭夭跺腳離開,這老頭委實刁鑽的很,也不知到底要那令牌何用?
然她回了房間,聽見師兄說此行他不去了,愈發是不安道:“為何不去?”說着,立時擺明了自己的立場,“我不管,我日後再也不要和師兄分開,一日也不行。”前次師兄為她下藥,将她一人留下自己孤身前去王城救下青荷,她擔心了許久總怕他出了差錯,日後,她再也不要和師兄分開。
“夭夭。”陶令牽過她的手,冷不丁的就被人甩開,陶令無奈地笑笑,又是牽她的手,只這次僅勾了她一根尾指,柔聲道,“我的身子近來不大好,若是去了霁風山莊,大約拖了你的後腿,你還如何能夠拿到武林盟主的令牌?”
蘇夭夭猛地轉過身,堅定不移道:“師兄,我定會盡全力護着你,就像你從前護着我一樣。”
這是她的心意,他明白。但明白是一回事,現狀又是另一回事。
陶令只得繼續解釋道:“武林大會之時高手如雲,夭夭你還要去奪令牌,若是為了護着我受了傷,拿不到令牌又該如何?”
他本不想将話說得這樣直接,但唯有此,才能夠将夭夭勸住。若他果真去了,這令牌興許就拿不到了。
他凝着她沉沉道:“夭夭,若我不在,你方可拼力一試。”
蘇夭夭憋悶了許久,終是開口道:“黎老先生的院子也未必安全無虞。”昨夜還有人來偷襲呢,正是江林在這一處才避免了,若是江林走了她也走了,誰在晚間護着師兄?
陶令遂寬慰道:“我已調了望岐山的人前來,你出發之前她們約摸就到了。”
蘇夭夭權衡利弊後,再是無話可說,但一張小臉仍是別扭着,很是不如意。說來說去,都怪那個黎老頭,要什麽不好,好端端的非要武林盟主的令牌。若非黎老頭怎麽着也算她半個師父,她委實想将他捆起來逼他給師兄醫治不可。
……
數日後,蘇夭夭如期出現在霁風山莊。
江林換了身更是威武霸氣的派頭坐在高位,底下兩側正是江湖上前來挑戰的高手。
而江林對她果真是體貼入微了,她身側坐着的正是打王城來的夏澤之,夏澤之右側是一名黑衣男子,他們三人同桌。
蘇夭夭着了面紗,倒不妨礙夏澤之一眼就認出她,這偌大的廳堂之內,女子寥寥,她又着了面紗,委實有些惹人注意,不過夏澤之原先就見過她戴面紗的樣子,自是一眼認出。
黑衣男子淩厲的眼光隔着夏澤之落在蘇夭夭身上之時,夏澤之嘴角一抽,立時挪了挪身下的軟墊,湊近了蘇夭夭一些,附在她耳側低語:“陶令呢?”
蘇夭夭曉得他認出她,也不避諱,直接便道:“師兄未曾和我一起來。”頓了頓,又是反問,“你怎麽在這?還有你旁邊那人,你可認識?”那人看她的眼光冰冷滲人,似乎她同這裏的桌椅板凳一般,是沒有靈魂的器物。尤其那樣的眼光裏,還蘊着殺意。
夏澤之一雙眸子不由得深邃了些,原本他頂着王城第一公子的名號出現在這裏已然惹人注目,身旁又是這大廳之內為數不多的女子,實在是招惹多餘的目光。然而眼下并無他法,只能旁若無人繼續低聲回應:“自是奉了王命。”
“王命?”蘇夭夭着實驚了驚,“楚瑾也想要武林盟主的位子?”頓了頓又是不确信的看他一眼,“不過我看你的身手,大約是拿不到那個令牌。”
夏澤之倒抽一口冷氣,被人貶了也沒空反駁只以眼光示意了夭夭他身側還有一人,“自不是我。”頓了頓又道,“原本我還以為是王上要這武林盟主的位子,借以拿捏住江湖勢力,現下我瞧見你卻是曉得了,正經是醉翁之意,王上還是想要你回宮,又是派我前來。”
“我若是對你視而不見還好,若我為了護着你擋住了我身邊這人拿到令牌,且阻止了他帶你回宮,只怕我們整個家族都要為之付出代價。”
“他這一計策,正經是一石三鳥。帶你回宮,又拿了武林盟主的位子,還再次驗證了我們夏氏一族的忠心。”
蘇夭夭聽他好心絮叨完,倒沒多少驚詫,只回問他:“若我贏了呢?”
“呃?”夏澤之驚住,按照他的盤算,蘇夭夭絕沒有贏的可能,況且陶令還不在此處。不過,陶令竟能放心蘇夭夭一人前來,倒是令人驚奇。陶令的身手他清楚,但蘇夭夭……他委實不大确信。
蘇夭夭凝着他,不以為意道:“我非贏不可,且一定會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