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夏澤之瞧着她,雖是輕描淡寫,但說出口的話卻是這般堅決,不由得這時才警醒過來:“不對呀,你要這令牌何用?”他方才只顧揣摩王上的心思了,竟忘了這件極是要緊之事,蘇夭夭原本就不該出現在這裏。

蘇夭夭怔了怔,顧及師兄的安危,到底是沒有坦言,只道:“我自有我的用處。”

“陶令想要一統江湖來和王上對抗?”夏澤之下意識猜測着。

蘇夭夭甚是無奈地瞧着他,然他這樣的想法倒也正常,遂緘默不言。

夏澤之看她這般神情,也知他猜測不對,沉吟了片刻方是小心翼翼道:“蘇夭夭,不論你是因何緣故要拿武林盟主的位子,我看艱難地很。”他掃視了眼下一圈高手,個個都身懷絕技,他自個自是不會上去送死,但以蘇夭夭的性子,若是執意要拿那令牌,只怕兇多吉少。

蘇夭夭順着夏澤之的目光,正經瞧了瞧一圈坐着的人,自有單是氣場便極為強大之人,然她收回目光,仍是淡淡道:“他們不是我的對手。”

夏澤之正飲茶,立時嗆咳住,平複了呼吸才又道:“陶令的身手自是天下無敵,但你……”他踟蹰了片刻,嗓音愈是低道:“單是我身側這人,你怕都不是對手。”

“嗯?”蘇夭夭擰眉,略是不解。

若非對方是蘇夭夭,且是陶令的蘇夭夭,他夏澤之委實不是愛管閑事的性子,但眼下必得與她說個清楚。

“這人是死士,和陶令當年一樣自小便受了極為嚴苛的訓練,所以我才說,你可能不是他的對手。”頓了頓又是補充,“看來王上是勢必要你回宮了。”

蘇夭夭的眸子也是沉了沉:“你和他較量過?”

夏澤之搖搖頭,只道:“不曾,但你想既是王上能将他派來,必是篤定他能夠拿下武林盟主的位子。蘇夭夭,我看……你還是放棄吧!”

蘇夭夭聽他所言,忍不住勾唇淺笑:“夏公子,我發現你這人有個特點。”

“嗯?”

“你對事對人似乎都不夠執着,很輕易便放棄了。”她直言刺穿他的性子,轉而道,“但我不一樣,我想要的必須要得到,不管是那死士,還是這廳內所有人擋在眼前,夏澤之,這令牌我勢在必得。”她從前也是懶散無謂的,但這次不同。

她執念之事極少,但一旦定了心思,便不可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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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夏澤之深吸一口氣,終是無奈地凝着她,“我也是為你好。”

“多謝!”蘇夭夭莞爾,眼睛都是微微眯着,“對了,他可有什麽弱點?”她曾與江林一戰,自信能夠贏他,場內所有人多半也不在話下。而這個面目冷硬的死士,如若當真和師兄當年一樣受盡嚴苛殘忍的訓練,她确然是沒有十足的把握。

夏澤之微微搖了搖頭:“這樣的人怎麽會有弱點?”頓了頓,又是反問她,“陶令遇見你之前可有弱點?”

“也是。”蘇夭夭凝向那黑衣男子,他側臉的棱角像是刀鋒一般銳利,鬓角飛揚,他迅速轉過眼,幾是瞬間便察覺了她的注視。

四目相對,蘇夭夭直直的迎上,未有一絲怯懦。他的面容看來年輕得多,那雙眸子亦是冰冷無情,他們二人約摸是差不多年紀。她的目光掠過他的身形和手上緊握的劍,心下終是生出一絲不安來。

這樣的人,形同鬼魅,她的劍法興許能敵,但這樣的氣場和力道,她大約比不過。

夏澤之察覺到兩人之間火光四濺,恨不得自個頃刻消失了才好。他自是盼望着蘇夭夭贏,但眼下分明極是艱難,他拼命轉動着腦筋,忽的有了思緒,遂扯了扯蘇夭夭的衣角,附在她耳邊低語:“不妨,你用美人計?”

他離她近了,隐約能夠望見她長得愈發嬌美的容顏。這樣一張臉,若不好好利用,才真是可惜。

然他說這般話終是底氣不足,說完便只覺得後腦涼飕飕的,若這話讓陶令聽見,他委實是找死啊!

蘇夭夭倒是正經思索了片刻,而後道:“不可,師兄會介意。”

夏澤之果斷翻了個白眼,果然孤家寡人總是經受不起他們這般恩愛。

“不過,我卻還有個法子。”蘇夭夭說着,便是湊近夏澤之低語了幾句。夏澤之立時瞪圓了眼睛,滿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她,“這……這不大好吧!”

蘇夭夭不屑地睨他一眼:“用不到你,我自有分寸,斷不會将你們夏家牽扯進來。”

夏澤之嘴角還是抽搐着:“果然是陶令培養出的人,夠狠!”

蘇夭夭凝着他,眸子裏也有了一分狠厲之色:“怪只怪,他是楚瑾的人。”

夏澤之扁扁嘴,再不多言。

武林大會正式開始,江林着人宣布了規則,便是安排了一衆人等住下,說是休息一日,明日正式開始。

武林大會五年一次,這規則自也沒什麽變化,不過是兩兩一組,勝者再是兩兩一組,以此類推,最後得勝的那人方可與江林一戰,勝者便是新的武林盟主。

是夜。

蘇夭夭憂心師兄的情況,一時難以入睡,剛是洗漱好就要上床,倏地就傳來敲門聲。遂又穿好了外衣,打開門卻是瞧見夏澤之和江林二人。

夏澤之頗是無奈地瞧着她,率先便進了門,顧自又道:“我本是要跳窗進來,不招人耳目,哪料正撞見他,索性一道走了正門。”

蘇夭夭輕咳一聲:“不知兩位到訪,所為何事?”

夏澤之在王城頂着第一公子的名號,受追捧慣了,立時又搶了白道:“江盟主先說吧,我與蘇姑娘的私事不便外人知曉。”

江林濃眉緊蹙,這一拳擡起恨不得頃刻擊打到他的臉上,然他确然又是知曉這夏澤之實是當今王上派來,面上也不好做得太難看,只得竭力隐忍着。轉而望向蘇夭夭,卻是柔和了許多,一揮手便有一種婢女端着手中托盤快步走了進來,他一面道:“我擔心你在這裏睡不好,特命人送些東西過來,有些安眠香,還有些瓜果點心。”

“多謝!”蘇夭夭一拜,遵的是江湖人的規矩,倒也沒推脫。

白日裏在大廳,夏澤之便瞧着這江林的眼神有些不大對勁,這時才算懂了,立時冷不丁插嘴道:“我想蘇姑娘也不是擇床,大約是心悅之人不在,才了無睡意吧!”

“你!”江林怒吼,到底是一拳揮到他的臉上,夏澤之輕巧躲過,立時又頗是不屑道,“江盟主便是厭倦了這個位子,也不會想要得罪朝廷吧!”

江林到底是垂下手,卻不想眼前之人卻是沒有半分自覺,繼續哼唧道:“這天下可不是每個人皆如陶令一般,有底氣與整個朝廷為敵。”

這一語,算是徹底擊潰了江林的心理防線。他再是忍無可忍,兩人當下便要開打。蘇夭夭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站着,本是要看好戲,但琢磨着這一架如是打了,她今夜正經是別想睡了,到底是迅速閃身到兩人中間,面向江林道,“江盟主,若您沒有別的事,我們明日再見吧!”

“哼!”江林凝着她的面容,睨一眼不知死活的夏澤之,到底是甩袖離去。

确認江林走遠,且是四下無人,蘇夭夭方才瞧着他:“你好端端的招惹他做什麽?現下可是在霁風山莊,而不是你們王府。”

夏澤之慵懶的靠在椅背上,好似這當真是他們王府,他頗是悠哉道:“我乃王上派來,他自是不敢将我如何,若是當真與我一戰,我才算真正敬他是個漢子。再者,這有什麽?我不過是招惹,換做陶令,只怕要殺了他。”

蘇夭夭扁扁嘴,沒心情同他瞎侃:“說吧,這個時辰你來我這做什麽?”

“我自是來護着你。”夏澤之揚起下颌,說得理所應當。

蘇夭夭愣了愣,随即反駁:“我需要你護着?”

夏澤之當即恨不得一口血吐出來,特意忍了忍胸腔噴薄而出的惱怒,方才緩緩同她解釋道:“你不曾在江湖行走,不知這其中的門道。這規矩雖是明日開打,但這一夜多半也要死傷大半。”

“這是為何?”蘇夭夭不解。

夏澤之身子側過去,說悄悄話一般沉沉道:“你想啊,明日開打自有無數雙眼睛瞧着,怎好在打鬥中做手腳?今夜若是能将有實力的對手暗殺,不就省了許多麻煩。如是暗殺不成,也能刺探清楚對方的實力,為明日多做一番準備。”

蘇夭夭微微搖頭:“打不過便是打不過,這彎彎繞繞,也不嫌麻煩!”

夏澤之立時白她一眼:“說得好似你沒那些心思。”

蘇夭夭一怔,臉上立時露了窘态。她确實是不屑,但對于那個令她拿不準的死士,她确實用了多餘的心思。

“你且休息吧,我在外間守着。”

“多謝!”蘇夭夭正經拜了拜,很是誠心誠意。

夏澤之咧嘴笑笑,暗道有些事陶令未必全同蘇夭夭說得透徹,他還是不要多問為好。

蘇夭夭于床榻之上躺好,她本無那般大的戒心,聽了夏澤之所言,雖是睡下,但到底一直存着警醒。

果然,半夜時便有不遠處的尖叫聲傳來。她聽了一耳,便也不曾在意。及至天色微微亮,那些斷斷續續的尖叫聲開始稠密起來。

“蘇……”夏澤之那聲微弱的喊聲夾在其中,本難以令人驚覺。然她本就存了警醒,遂立時翻身坐起,卻還是晚了一步,被人長劍直指抵住纖細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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