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薄桑一手托着她的後頸, 一手被她抓着。
他被抓着的手自然覆上來,指尖穿插相觸,就變成了十指相扣的親昵。
濕軟唇間的熱度像是快沸騰, 細細密密,不放過一毫, 占有追逐,仿佛吞噬着彼此。
薄桑有些燥, 隐忍再三,忽然很想抽盒煙來疏解一下。
交纏的唇松開,溫洛洛眸光朦胧潋滟,擡頭看他。
那張清清冷冷的臉, 眼眸黑亮,如今帶了點深沉欲色, 可他還是克制着自己, 沒動手碰她衣服掩蓋下的任何部位。
就連剛剛的激吻,也只是吻着。
薄桑的身體始終保持着距離, 沒有壓到她。
接吻能夠消耗身體的熱量,原來是真的。
溫洛洛緋紅着臉,心跳很快, 腦袋裏卻已經昏昏沉沉, 她躺在床上呼吸新鮮空氣,微起伏的胸腔,像極了經歷完熾熱的旖旎。
薄桑深呼吸, 閉着眼睛背過身去,不敢再看。
就連耳邊傳來她有些亂了的呼吸聲音, 都足以讓他的手緊緊握住, 手心出了隐忍的汗。
他沒回頭, 聲音有點黯啞,對她說:“你先睡。”
“好。”
她答應着,因為實在太困了。
呼吸在簡短的調整後,恢複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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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羞澀少女心跳還怦怦跳着,伴着困意席卷,終是睡着了。
相比躺在床上能入眠的溫洛洛。
清醒的薄桑出來關上房門後,就沒那麽好受了。
樓下的喧鬧聲一波接一波。
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薄桑也不太關心。
他沒管那些人,直接前往臨近的浴室,沖了個冷水澡。
樓下的大夥還在邊吃喝邊說笑鬧騰。
濯承喝完一罐啤酒,看到桌邊空着的兩個位置,發覺好像挺久的了,薄桑和溫洛洛都沒下來。他正好奇心上勁的時候,樓梯走下來一個身影。
薄桑似乎剛洗了澡,黑色短發潮黑,身上的衣服也換掉了。
他來到電視櫃前,撕開一包無糖薄荷,擱進嘴裏。
類似于薄荷煙的清涼感瞬間從口腔蔓延,掩蓋殘存的旎想。
“……”
見狀,濯承愣了愣,旁邊七嘴八舌,有點吵。
他起身走幾步過來,疑惑:“不是,薄哥,大白天,又沒運動,洗啥澡啊。”
薄桑不想解釋。
其實自己是想抽煙緩解的。
但他沒忘,她曾在公交車上,擡着清亮的眸子看着他,讓他不要抽煙。
所以,才用了這種類似的薄荷糖取代。
薄桑沒回答,只說:“沒事,去玩吧。”
“……噢。”濯承撓撓頭,像個小孩般被打發回去。
下午五點多。
溫洛洛才睡醒,睜開眼的第一秒,冷淡風格的裝修顏色,讓她幾乎瞬間就意識到這裏薄桑家的客房。
腦袋裏冒出跟他接吻的感覺。
她連忙搖搖頭,讓自己清醒。
此刻回味的話,可能要很久都回味不完。
外面強烈亮白的陽光弱了許多,隔着窗簾只隐約透出昏黃的晚霞。
她知道已經不早了,估計是睡了一下午,于是趕緊下床整理衣服,怕沾了客廳裏的煙味會聽陳蓉唠叨那些男生不學好,便特意聞了聞自己,沒什麽煙味和酒味。
反倒有些薄桑客房家床被的淡檸檬清香。
溫洛洛這才松口氣。
知道耳朵能躲過一劫。
她開門,發覺整棟房子似乎極為安靜。
走廊對面的窗玻璃,映着樹冠繁茂的梧桐枝葉。
薄桑上樓,目光落在醒了出來的她這。
溫洛洛眼睫輕眨了下,走到薄桑旁邊。
“他們都回去了?”
“嗯。”
他氣息有清冽幹淨的薄荷味。
溫洛洛分辨得出,不嗆,所以不是煙味。
薄桑靜靜的看着她,表情沒什麽異樣,還是淡淡的。
片刻後,他只是問:“睡好了?”
溫洛洛點點頭,在和他對視的短暫中,忽然就想起和他中午的那個吻,她臉頰發燙,垂眸:“謝謝你的床。我也該回家了。”
薄桑側過身,給她讓出路。
她從他跟前經過,正要下樓。
薄桑說:“等一下。”
溫洛洛便停住了腳,她轉身看回來,眸瞳透亮的水淩淩。
他走向卧房,很快出來,手裏拿着一個小巧的長方形盒子。
她從盒子四周的logo認出,這是前陣子,濯承炫耀的那個牌子。
一萬多塊。
溫洛洛覺得是巨款。
可似乎對于薄桑來說,就像送出一支鋼筆般輕松。
他神情淡淡,一如往常:“畢業禮物。”
這禮物太貴重。
如果是別人送,溫洛洛必然會退避三舍。
可問題是,現在它出自薄桑的手。
所以,她猶豫了。
他極具耐性的看着她,沉靜等待。
她深吸口氣,咬了下唇,先試着接過,打開看了看,是玫金色的女款,正好跟他黑色的那款挺搭。
情侶款。
這三個字冒出來。
溫洛洛被纏繞住,像被抓住致命的地方,徹底無法拒絕了。
她眨了眨眼:“謝謝,很貴重,我有點壓力。這樣……我只有它的使用權,它還是屬于你的。”
薄桑不在乎什麽使用權之類。
他只想她收下畢業的禮物,其餘都無所謂。
他陪着溫洛洛走到門口。
然後,她跟他告別,回往巷子對面的家。
陳蓉悶着米飯,正準備去對門喊溫洛洛回來,結果剛從廚房出來,就看見她抱着什麽東西,神秘兮兮從眼前飛奔而過,直接上樓了。
陳蓉怔了下,問:“洛洛,你們從中午開始,又玩了一下午?”
溫洛洛聽着這話,忍不住想到自己偷喝啤酒,在薄桑家的客房休息還和他接吻的事,臉騰的一紅,止不住的心虛。
好在她現在正上樓,留給陳蓉的是背影,不會被發現異常。
她含糊:“嗯……在薄桑家多玩了會兒。”
“你們這群被高考憋着的孩子,真是好好玩了一回。”
陳蓉笑着,沒多心,重新回到了廚房,繼續做飯。
溫洛洛一口氣跑上樓。
關上房門,她把自己的手機放到桌上,再把盒子裏的手機拿出來并排擺着,直勾勾看了會兒,這是薄桑送她的畢業禮物。
從接吻,到收禮物。
高考結束,代表大多數人成年,邁向另一個階段,之前對高中生的那些束縛好似也相繼消失了。
她點開自己的手機,才看見微信有未讀消息。
兩個小時前發來的。
孫楚菲:洛洛,我們先走啦。
孫楚菲:嘻嘻,我真是太替你驕傲了。
孫楚菲:你居然成功睡到了薄桑……的床。
看到這幾條消息,溫洛洛啞然失笑,她決定澄清一下。
自己其實沒在薄桑的卧室睡覺。
她很快輸入回複。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睡的只是薄桑家客房的床。
沒幾秒,應該是玩手機的對方回過來新消息。
孫楚菲:啊?
孫楚菲:白高興一場。
溫洛洛忍着,沒說出另一件比睡他床還勁爆的事實。
就是,她和薄桑接吻了。
想起這個,溫洛洛又有點臉燙,看了眼鏡子,裏面映出的自己,唇上的草莓紅早已在親吻厮磨中消失殆盡。
她知道一說出來,肯定會被追問不停,可現在和薄桑才剛在一起,等再穩定些吧。
今天中午的那個吻,就當做是她和薄桑的秘密。
只有兩個人知曉的秘密。
朦胧,又甜蜜。
晚上吃飯時,溫洛洛坐在老位置,旁邊的座椅已經空着沒人坐了。
之前,那是薄桑的位置。
高考後,不需要給她講題,學習壓力一掃而空,薄桑會自己做飯,他已經不再過來吃飯了。
溫洛洛咬了咬筷子,側眸看着旁邊,總覺得空落落。
尤其,她今天和薄桑接過吻以後,更覺得,身邊的位置該坐着他。
晚飯是大米飯,炒了幾個肉片青菜。
相對簡單。
陳蓉吃了口菜,略顯不好意思:“有點鹹了。”
這麽鹹。
肯定是她做菜的時候忘記加過鹽,多擱了一次,就是一份菜的量加了兩份菜的鹽。
看到陳蓉自責,溫國豐夾了一大筷子的菜花,和米飯一起吃,邊吃邊點頭,安慰妻子:“沒事,就着飯正好。”
溫洛洛也夾菜放進嘴裏,跟媽媽說不算鹹。
陳蓉怎麽會不知道是這父女倆在安慰自己,頗為欣慰的笑了。
溫洛洛咀嚼之餘,稍有腫脹的唇上傳來微微的痛感。
她呆愣了兩秒,猜到了原因,于是低頭,恨不得把臉邁進碗裏。
應該是親的太重,太用力。
嘴唇的皮膚又嫩,所以傷到了。
晚上吃過飯,溫洛洛上樓。
她洗漱時牙膏碰到嘴唇,清清爽爽,還挺舒服。
洗漱完她回房趴在床上,打開手機,結果就看到了劉倩發來的消息。
劉倩發了一張冰雪世界的照片,說從網上搜到的,冬天的濱城好像真是個雪國城市。
感覺很向往。
溫洛洛有點擔心,忍不住約她。
-倩倩,你什麽時候有空,我去找你玩吧。
-每次都是你找我,該換我找你了。
聊天框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大概是一直守在手機前,等着她回複。
劉倩:我現在士市,我媽媽這,明天回淮京。
劉倩:洛洛你要來找我玩,就後天吧,我都有空。
她記下日子。
-好,不見不散。
劉倩:等你,不見不散。
退出和劉倩的聊天框,溫洛洛看着薄桑那張黑漆漆的頭像,歪頭看了會兒,情不自禁點開。
-睡了嗎?
才八點多,應該沒睡吧。
她猜。
果然,他回過來消息。
薄桑:還沒。
薄桑:畫建築草圖。
她對建築草圖不甚了解,網上搜了搜,她發懵看着,才知道大概。
建築設計草圖。
在設計的初期所用,因為建築設計師會有跳躍的思維和各種不确定性,草圖就可以直接明了的表達出設計師的設計思路,以設計雛形,以線為主,多是思考性質的,一般較潦草,多為記錄設計的靈光與原始意念,不追求效果和準确。
溫洛洛想起之前在他家補習數學時,偶爾會在素白的紙上看見一棟棟房屋建築的圖畫。
那些,應該就是薄桑随手畫的草圖了。
許是見她幾分鐘沒回。
薄桑發來新消息,問她是不是吃過飯了。
話題轉移到這,溫洛洛抿了抿唇。
她有些害羞,但還是如實回過去。
-嗯,吃過了。
-就是吃飯的時候,嘴巴有點疼。
-親的太用力了。
薄桑:怪我,沒控制好,下次輕點。
這麽一說。
溫洛洛的腦袋思路總不經意往中午那個親吻跑,她把臉埋進被子片刻,緩了緩,覺得冷靜一點了,才擡起臉。
為轉移注意力,她打開看某寶,開始搜索浏覽情侶手機殼。
在銷量最高,好評率最高的一家店鋪浏覽半晌。
她繼續給薄桑發去消息。
-想買兩個情侶款的手機殼。
而後,溫洛洛把某寶的店鋪鏈接複制粘貼到聊天框。
-[複制跳轉]
-有喜歡的嗎?
沒讓她等太久,他給了回複。
薄桑:你喜歡就好,我都接受。
溫洛洛唇角彎了彎。
最後挑來挑去,選中了一組動漫頭像的情侶手機殼。
男款,是路飛。
女款,則是女帝。
主要大人們不看動漫,就算哪天薄桑再來家裏吃飯,瞧見了手機殼,也不會被他們發現她和薄桑的親密關系。
第二天,天氣晴好,陽光很曬。
溫洛洛吃過午飯,覺得很熱,在房間開了空調。
她堅持練習着舞蹈柔軟度的基礎動作,差不多半個小時結束,而後,漫漫暑假,就有些無聊。
高考前一直交學費的舞蹈班,已經到期。
她再過一個多月就要去新城市,新大學,學習更專業的舞蹈。
淮京舞蹈班這邊,也沒必要再續費了。
她随手拉開一罐汽水,胳膊搭在窗沿,望着對面的窗子,依舊密不透風,拉着窗簾。
溫洛洛喝了一口,感受到汽水鮮甜的桃子的味道。她越看薄桑卧房的那扇窗,莫名越發想念。
他話少,那她就話多點。
溫洛洛如此想着,跑回桌邊,拿起手機給薄桑發去消息。
-在不在。
-下午去你家,我們一起看電視吧?
-男主角不是和尚的也可以。
·
天氣預報說,今天晴,紫外線指數高。
确實挺準。
薄桑坐在沙發邊,沙發扶手放着硬紙畫冊,他手握着黑鉛筆,唇裏含了塊快要融化沒的無糖薄荷,畫着構思中建築的輪廓。
他一旁的長沙發中間,坐着兩個叼着煙,戴了耳釘的少年,正津津有味看着電視裏投屏的歐美電影。
三米外的電視牆屏幕裏。
一男一女,變換着姿勢在深度交流。
聲音暧昧。
畫板邊的手機響了下,有新消息。
筆尖頓住,薄桑另只手拿起手機,點開了消息。
果真,是她發來的。
他垂眸,回複。
-十分鐘以後,可以過來。
溫洛洛:為什麽是十分鐘以後?
薄桑解釋。
-趕人,清場。
歐美這種電影,他沒什麽太大興趣,直接用遙控關了電視上的投映。
薄桑起身,而後來到窗前拉開通風換氣,才走到門口,打開房門。
他表情淡淡,朝坐在沙發意猶未盡的兩個男生下了逐客令:“有事,你們換個地方。”
與此同時。
溫洛洛好奇誰在薄桑家,于是趴在窗口看。
她看到出來的人并不陌生,是小區裏那倆抽煙的男生。
十分鐘後,溫洛洛如約出現在家門口。
在看電視前,薄桑先陪着她去了趟便利超市。
她本想選蜜桃的冰糕,可看到旁邊的薄荷口味,想起他好似喜歡,便果斷改變了主意。
拿了兩根薄荷味的冰糕。
他靜靜看着。
結賬時,他多買了根蜜桃味,還從貨架拿來一袋新上的桃汁軟糖。
薄桑掃完碼,付了款。
回去的路上,太陽很烈,蟬聲也聒噪起來。
她咬着冰糕,第一次嘗試這種口味。
冰涼涼的薄荷味,直鑽腦袋。
對口腔味覺過于清醒刺激。
溫洛洛放棄,将手中咬過的冰糕給了薄桑,自然又親昵。
薄桑毫不在意,他低頭,咬着接過,而後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撕開蜜桃味的遞給她。
“剛才在你家,他們玩什麽呢?”
溫洛洛咬口冰糕,甜絲絲的味道蔓延開來,她滿足的眯了眯眼,再看向他,略有擔憂問:“沒教你抽煙吧。”
薄桑表情淡淡,看着她,忽然他身體略微前傾,黑色領口後膚色冷白,骨骼分明。
他眼神逐漸有些深:“要不聞聞?”
對視的下一秒,她紅了臉,嗫嚅:“算了……我相信你。”
薄桑靜默走在她身邊了一會兒,跳回第一個問題,他說:“在家投了部電影。”
聽到是這樣,溫洛洛努力轉移害羞的注意力,問:“什麽電影。”
“……”
他看過來,眼神略複雜,沒說話。
溫洛洛反倒覺得有點不對勁,她愈發好奇,不自覺嬌縱幾分語氣:“不許騙人。”
薄桑妥協:“回去給你看。”
到了薄桑家,空調的涼風吹來,潮熱的身體都舒适了許多。
薄桑把東西放在桌上,他垂眸,手機連上電視,畫面繼續播放。
“這個。”薄桑說。
她一看,紅了臉。
“呃,你們男生都直接看電影啊……我一般只看帶肉的小說。”
“你為什麽看這種小說?”
溫洛洛坦言:“喜歡呀,有肉有劇情的那種小說最好看了,很真實。”
電影和小說,在男女交流這方面應該有共鳴。
溫洛洛懵懵眨了下眼,思考幾秒,覺得好像是沒什麽區別。
都是那些事。
她來到沙發,坐下,頗為真摯說:“感覺,電影和小說在這方面都一樣吧。”
“一樣。”他來到旁邊的位置,距離不遠不近,先肯定她,又補充:“也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讓我好好看看。”
然後,她本來的打算是要一起看電視劇,但,此刻變成了一起看電影。
還是不可描述的那種電影。
電影繼續六分鐘後。
她就深刻明白了薄桑所說的不一樣在哪裏。
電影相比文字,要露骨直接很多。
很多畫面,她還沒反應過來,已經直接進行到最親密的一步。
兩人沉默看着電影,氣氛有點羞羞的怪。
畢竟是她提出要看的。
她後知後覺,剛談戀愛就要求看這種不可描述的一男一女的片子。
估計也沒誰了吧。
溫洛洛為緩解不自在的尴尬,試圖跟他聊天。
她說:“這個……好像也挺消耗體力的。”
薄桑轉頭深深看她一眼,“要試試?”
溫洛洛覺得自己有嘴也說不清了,她心虛般,眼睫低垂,說:“不,先不了……”
時長持續到十分鐘後,她覺得心思有些蕩漾,不能再看了,再看要出事。
她果斷拿遙控按了退出,換上正兒八經的電影頻道,邊努力轉移話題,說:“對了,明天我要去見個朋友。”
“誰?”
“你不認識,我原來的鄰居,也很喜歡我的。”
話落,她清楚的看見,薄桑微微蹙起了眉。
溫洛洛心情大好,覺得好可愛。
她輕笑,主動靠近,極輕的吻了下他的臉。
甜蜜如絲。
然後,湊近他的耳朵,她悄聲坦白。
像說一個秘密。
“傻瓜,其實,是個女生。”
第二天。
溫洛洛按照劉倩給的定位地址,找到了她的家。
門半掩着。
她敲了敲門,之後才緩緩推開:“你好,倩倩在嗎?”
裏面狼藉一片,到處是混着食物,摔碎的瓷碗碎片和筷子。
滿屋子酒氣。
打鼾聲從最裏面的房間傳來,此起彼伏。
劉倩則光着腳,眼神像死水一樣,坐在門口,看着她走進來。
她看到了劉倩臉上有新添的紅腫,像是挨了耳光。
劉倩的睫毛一縷一縷,是流了眼淚,沾濕後幹涸的模樣。
“洛洛,聽過內耗型家庭嗎。”
劉倩擡眸看着她,平靜的像說別人的事:“我家就是這種家庭,我爸就是這樣的人。”
“不小心碰到桌子,杯子裏灑了水,吃飯掉了塊菜,這些無心的過錯,都能夠成為他罵我摔東西的理由。”
“他做買賣虧了,就罵我是賠錢貨,一不順心就各種惡毒的語言來貶低撒氣。”
“就因為他是我老子,我就得一直容忍,毫無尊嚴。”
“洛洛,我覺得活着好累。”
“這樣日複一日,好像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劉倩的語氣那麽悲傷真誠,仿佛一朵花在慢慢枯萎。
聽得她心疼不已。
溫洛洛沒在這種離異且暴躁的家庭生活過。
她只是很小的時候,還沒搬家前,就聽過劉倩家裏的責罵和摔東西的聲音,在午後出去買糖果時,見過同樣小朋友的劉倩蹲坐在臺階門口,短袖露出的手臂上,有被抽打過的紅痕。
兩家是鄰居,挨得很近。
溫洛洛凝望看來時,劉倩卻頭擡都沒擡,就抱着雙腿,靜坐在門前的陰影裏。
她踟蹰着,要不要過去。
這家大人太兇了,眼前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兒,好像也不太愛理人。
陳蓉的聲音從身後的屋裏傳來:“洛洛,買了糖要少吃點,你開心一下就行,吃多了小心牙壞。”
溫洛洛回了神,應媽媽一聲,沒再停留,轉眸跑向街邊的小商店。
她買完糖再呼哧呼哧回來,沒拐進家,反而直接就蹲在一直沒擡頭看她的劉倩面前。
她喘息聲還有些大,額頭出着薄薄的汗,低頭湊過去,很輕的吹吹胳膊上那紅紅的打痕。溫洛洛從小沒挨過打,偶爾淘氣溫國豐說幾句,陳蓉都會護着她。她假想,如果自己挨了打,一定會很疼,很委屈,很想吃糖。
而後,吹了吹傷痕的溫洛洛,撕開自己剛買來的糖果,分給對方。甜甜的糖果味,像童話世界似的,緩解現實的疲憊。
劉倩怔怔看着,眼眶裏還有未完全幹掉的濕意,也就是從那時候起,開始跟她說話親近。
時隔許多年。
如今的安慰,溫洛洛還是選擇把随身帶來的桃子軟糖撕開,拿出一顆,喂到劉倩嘴裏,那是昨天薄桑買給她的。
眼下,甜味是最好的止疼藥。
她抱住劉倩,努力微笑着,說出之前不肯松口的承諾,溫柔說:“倩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已經約定好了,一起去濱城。”
“所以請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平平安安,長命百歲,一直做我最好的朋友。”
作者有話說:
寶兒們貼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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