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月底。
距離春節還剩幾天, 冷氣流北方遙遙吹來。
常年暖和的琢島降溫不少,毛衣和外套成了這個冬天的必備品。
消毒水味道的醫務室門開着,隔着擋簾, 可以聽到舞蹈樓上練習室從樓道裏,隐約飄蕩出來的古典舞曲, 悠揚婉轉,配着節奏鼓點, 十分悅耳。
溫洛洛掀開衣服的下擺,露出腰痛的部位。
穿着白大褂的徐建宇無奈替她貼上膏藥:“你以後還要不要跳舞了,上次腰傷還沒完全好,演出你又一次不落, 連續跳了好幾場。”
溫洛洛覺得舒服多了,她把後背掀起的衣服邊沿放下來, 找理由:“大家都這樣, 哪個專業跳舞的身上還能沒點傷痛。”
徐建宇毫不客氣拆穿:“別人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連軸轉不休息?”
她心虛笑了下:“我這次就休息了。”
已經買好房子,她壓力小多了。
“最好真是這樣, 我怕你繼續跳下去,身體吃不消。”徐建宇只說事實。
她逞強:“沒事,前幾年也是這樣熬過來的。”
溫洛洛從醫務室出來, 回了舞蹈團的更衣室。
她現今是琢島潮汐舞團其中一員。
六年前。
溫洛洛很幸運, 在琢島面試第一次就通過了考核,成為潮汐舞團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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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舞團在圈內頗有名氣,舞者整體實力很強, 幾乎是和桃夭舞團屬于不相上下的水平。
兩大舞團和社會裏所有公司一樣,各有優缺點。
琢島潮汐舞團資金雄厚, 團長何夢珍是有名的財富家族, 對培養舞者十分用心, 而且非常尊重古典舞演出的服裝舞臺,喜歡半公益半商業演出。
不過,營銷方面不怎麽上心,宣傳差太多,經常演出下周開始,這周舞迷才知道。
演出的表演場地上萬人的座位坐不滿,是經常會出現的情況。
桃夭營銷的最賣力,經常會出國商演或和國外舞者合作,完全不用擔心熱度。
但對于團內舞者的态度,更像對待機器人,需要為舞蹈奉獻全部生活,心理壓力過大,普遍患有抑郁症,而團長黃月似乎并不太重視。
兩大舞團的共同點,則是參加舞團要求極為嚴格。
全國一衆舞蹈學生的理想,大概就是能進入琢島潮汐舞團或桃夭舞團這兩大巨頭,進入之後的奮鬥目标,便是舞團的首席,成為國家級的舞蹈演員。
也許她們在各自學校曾是最優秀的,但其他能被團長挑中進到舞團的也都是全國舞院裏的尖子。首席位置就那麽幾個,精英中出頭,談何容易。
當初,作為交換生初到琢島的溫洛洛沒選擇黃月桃夭舞團,而是就近選擇,面試加入了琢島潮汐舞團。
舞團裏像她這樣舞院出來的年輕姑娘很多。
簽約金不菲,提供住宿和三餐,每個月按演出還會有工資,讓舞團的姑娘們的生活遠優于在大城市奔波朝九晚五的同齡人,幾乎都擁有了自己小金庫和房子。
溫洛洛情況不同。
她是團裏存下錢最少的人,之前的大筆簽約金,在別的姑娘買房子或漂亮奢侈品牌服飾時,就全都轉給了父親醫院的戶頭。
那年,薄缜以父親安危為威脅,讓她答應做交換生離開淮京和濱城。
溫洛洛選擇了琢島一個舞蹈大學。
琢島距離淮京兩千多公裏,距離濱城三千多公裏。
這個距離,是足以讓薄缜滿意的遙遠。
之後的很久,溫洛洛牽挂着不放心,也許是敏感作祟,每天早晚打去一個電話,親自聽見溫國豐的聲音才能靜下神。
經過反複考慮,她始終覺得淮京不安全,決定先讓父親在淮京把身體養好,等自己在這裏站穩腳跟再把父母兩人接過來。
好在溫國豐後續休養恢複的不錯。
已經相安無事,出院回淮京的出租屋了。
溫洛洛急着賺更多錢安家。
所以團裏的演出,她一次未落下,最近幾年跳舞太拼,腳踝和腰的損傷有些大,疲勞狀态下反反複複發作。
舞團裏的同伴以為她迫切想跳到首席位置,于是給她取了拼命十三娘的稱呼。
只有她自己心裏清楚,為的不過是早日接來父母,一家安穩,免去後顧之憂。
終于,趕在除夕前。
溫洛洛把溫國豐和陳蓉接來,心中壓了多年的憂緒被一掃而空,這是她新買的一套公寓。
雖然使用年??限短,比不上住宅,但氣候溫暖,周圍環境不錯。
還挺适合給父母在這裏養老。
更衣室開着暖風,空氣溫暖,換衣服的溫度适宜。
兩個舞團的姑娘見溫洛洛進來,笑着打了招呼,而後繼續讨論下一站的演出。
她打開櫃子,脫下舞蹈服。
陳佳:“下一站的演出地點出來了,團長定了濱城。”
聽到濱城這兩個字,溫洛洛的動作微頓。
她換衣服明顯慢下來。
丁媛媛:“不是吧,濱城?琢島都這麽冷了,濱城還不凍死人嘛。”
陳佳:“我也不想去,但我今年的休息期已經用完了,請不了假。”
這裏的舞者每年休假是固定的時長,早用晚用都是那些天數,休完除非生病,否則就不可以請假。
丁媛媛投來羨慕的目光與語氣:“還是洛洛聰明,把休假放到最後,不用去濱城了。”
她垂着眸,滿腦子浮現出一個人,還有那個人的學校,猶豫之後,說了決定:“濱城這次演出,我也去。”
次日上午,太陽很大,但風還是涼的。
溫洛洛跟随潮汐舞團的大家,上了前往濱城的飛機。
她跟薄缜的四年禁足約定早已經過了。
這卻是她,時隔多年,第一次踏上回濱城的路。
四個多小時後。
琢島直達濱城的飛機降落。
又坐了半個多小時的大巴車,舞蹈團的姑娘們才來到了休息的舞蹈招待中心。
溫洛洛坐在後排,全車最後一個下來。
團長何夢珍特意留在車門口,伸手讓她握着下車,很是關心:“別太勉強,假期我都給你攢着,覺得累了就歇歇,身體是第一生産力。”
她點點頭,微笑:“您放心,我心裏有數。”
傍晚,在舞蹈招待中心用餐的時候,溫洛洛遇到了故人。
舞蹈圈就那麽大。
在招待中心遇到相識的人,是早晚的事。
她打飯從窗口回來,趙雅欣正在等鮮榨番茄汁,見到她,連蔬菜汁也顧不得拿了,直接快步過來她的餐桌,驚訝喊她的名字:“溫洛洛?”
大學時,她們是寝室友。
溫洛洛記得,趙雅欣最年長,被排在老大的位置。
她笑,并沒太生疏:“老大,好久不見。”
兩人坐在同一張餐桌,簡單聊了幾句。
已經從濱舞畢業兩年的趙雅欣現在小舞團當背景板,準備跳幾年還沒起色就去做舞蹈培訓班的老師。
趙雅欣說完自己,看着溫洛洛。
她比以前還瘦了,皮膚還是很好,淨白無暇,微笑看來的樣子很甜美乖巧,長發挽在腦後,褪去些許少女的稚氣,成熟許多。
“你怎麽忽然就走了?”
趙雅欣嘆口氣,接着感慨:“你走了以後的第一年,咱們寝室挺難熬的,田淼去了琢島,你也聯系不上,忽然就走了,四人寝冷清成兩人寝。有時候寝室小組作業,我跟田依薇還得去別的班借人。”
溫洛洛道歉:“抱歉,我去琢島,然後進了舞團。”
“你現在小有名氣,我在演出視頻裏見到過你。”趙雅欣蹙眉,有些不解:“可是,當時桃夭舞團來學校,你并不感興趣啊。”
“嗯,後來出了點特殊情況。”她低眸,若無其事般吃了口菜,輕描淡寫說着:“我需要轉學,也很需要簽約進舞團的錢。”
“反正大家覺得挺驚訝的,因為你居然能夠無聲無息的離開,一點兒消息都查不到。”
有薄缜的幹預,自然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你走以後,濱建大有個男生,來寝室樓下找過你很多次。”
“他挺高,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臉,但眼睛很好看,有點像薄桑。”
“大家也只是猜,那個人是不是薄桑。”
聽趙雅欣這麽說,她吃飯的動作更慢下來,幾乎停滞。她知道,那個人是薄桑。
“不過,後來他也不來了。”
“論壇裏說,薄桑參加建築圖稿比賽,被個德高望重的導師挑中收成關門學生了。”
這件事,溫洛洛在濱建大的論壇看到了。
她在舞團很忙碌,沒時間看電視節目,也只是偶爾鬼使神差打開濱建大論壇看看,找些薄桑的消息。
後來,她才知道他參加了本專業的比賽,終于在壓腿的閑暇時分,開始惡補那檔節目。
薄桑輪廓削瘦,眉眼清峻好看,很适合上鏡。
但整期節目裏,他臉上從來沒有過笑,冷淡專注,只解釋專業領域,似乎比以往的他還沉默話少了。
趙雅欣依稀記得當初溫洛洛曾穿過濱建大男生的校服。
于是,大膽猜測:“所以來找你的那個男生,到底是不是薄桑?”
氣氛在一瞬有些怪異靜默。
溫洛洛覺得現在這種情況,沒必要隐瞞,都過去了,她垂下眼睫,坦然:“以前,在一起過。”
趙雅欣雖然猜到了可能,但真聽到她承認,還是覺得激動:“薄桑真是你男朋友吧!我就說嘛,那雙眼睛特別好看,簡直一模一樣。”
“……嗯。”
她嘴角微微翹起,标準的掩飾,并不是自然的弧度。
一頓飯在久違的聊天中度過。
趙雅欣看着時間,晚上有排練:“我得走了,加個微信吧。”
溫洛洛點頭,把自己近幾年用的微信打開,掃了好友。
臨別,她祝福:“祝你越來越好。”
“你也是。”趙雅欣誠摯。
兩人在餐廳就此分別。
她獨自在餐桌坐了會兒,身邊吃完飯的人,經過一個又一個,逐漸四周變得冷清。
拿了外套從餐廳出來,溫洛洛出着神,走到了街上。
随手打了輛出租車,司機詢問去哪裏,她抿了抿唇,按照心中所想,說出濱建大的名字。
濱建大的校門開着。
她跟随進出的大學生們,一起進了校園。
走到他曾經的寝室樓下,那裏住了新生,窗戶亮着燈光,是陌生的臉孔。
溫洛洛坐在樓底的長椅,神思恍然,打開了許久未用過的某乎。
時隔多年,她的那條回答還有源源不斷的點贊與新回複。
那是某乎的一條提問裏:陌生人,能說一說你感情裏的遺憾嗎?
她當時已經在琢島,十月底,下着秋雨,望了眼外面的雨,想到薄桑,思緒難壓,所以匿名寫道:
十三歲那年,父母為了解決我異地中高考問題,搬到城中心的老小區,我和他成了鄰居。
小區裏男孩子很多,打籃球也很不錯,可能讓我一眼着迷的,大概只有他。
我初潮來得晚。
來的那天很不舒服,恰巧是個雨天,他撐着傘,出來買東西,遇見狼狽的我,然後邀請我到他家避雨。
他自己一個人住,房子很大,很漂亮。
裏面幹幹淨淨,也冷冷清清。
卻足夠吸引我,不因為別的,只因為他在那裏。
人生的初潮,是在他家。
第一次接吻,也是在他家。
十八歲高考結束,我們正式在一起了。
報考了同一座城市的學校。
如果有人問,你相信男生跟你談戀愛,有無數次能發生關系的機會,但他卻能忍住不繼續嗎?
我會回答,相信。
因為親身經歷,所以相信。
他的喜歡大概真的很真摯熱烈,也很克制負責。
可惜,天不從人願。
愛情并不止你情我願。
家裏出了變故,父母安危的情況下,我卻連分手都沒勇氣跟他說,選擇不辭而別。
應該沒人會喜歡這樣不負責任的女孩子了吧。
從此,我将秘密藏在心底。
與他重逢,也總是在淩晨時間的夢裏。
她的這條回複獲得點贊最多,已經位于該問題下面的第一名回答。
也有不少人給她評論。
-太遺憾了吧,嗚嗚嗚,小姐姐,去找他吧。
大多類似的評論,她已經看到無奈苦笑。
直到這次,她看到與衆不同的一條評論,不是勸說,而是提問。
-那後來,你有喜歡上別人嗎?
她怔然,睫毛抵不住夜幕冷風,顫動了一下。
回複了兩個字:沒有。
濱城靠近北部邊疆,都屬于極北方的城市。
冬天真的很冷。
夜風呼呼的刮過,從衣領鑽進去,周圍的寝室建築再多,路燈再亮,對于這些硬生生的冰冷,也于事無補。
樹影晃動。
她覺得眼底澀然。
她沒陪他在濱城度過一年四季。
過了那麽久,以為時間能淡化一切,每個人都能遺忘開始新的生活。
可是,好像并不是這樣。
她沒能忘記他的樣子和聲音,甚至夢裏總會看見。
說來也奇怪。
少女時她夢見他,大多是親近暧昧的夢境。
離開淮京和濱城後,再夢見他,晦暗酸澀。
許是和心境有關。
在最青春羞澀時,給出所有的心動,喜歡。
記憶存進太多他的影子。
有多刻骨,就有多銘心。
離開之後。
她只剩下愧疚的脆弱皮囊,如同行屍走肉。
就算遇見許許多多的人,感情已然近乎枯竭,一潭死水。
溫洛洛回了舞蹈招待中心。
後半夜時,濱城開始下大雪,紛紛揚揚猶如漫天鵝毛。
她也是第一次親自感受到濱城的雪落在掌心消融,挂在睫毛沉甸甸,不同于淮京和琢島的冬季。
下午五點,演出結束。
這場雪持續下着,絲毫沒有停的樣子。
舞團的團長何夢珍臨時接了一場慰問演出,據說是之前定好要來的舞團被困在山路上,風雪天除夕前趕不到,所以軍營方面聯系到正在濱城演出的潮汐舞蹈團,邀請她們來邊疆進行除夕演出。
何夢珍有顆愛國的心髒,當即便爽快答應。
濱城距離軍營不算太遠。
冒着風雪天,速度慢些,也還能趕上除夕。
軍營派來專車來接,近乎整天都在車上度過。
外面風雪彌漫。
溫洛洛和舞團的姑娘們沒舒展筋骨,都有些不太适應。
潮汐舞團接下的這場部隊慰問演出,作為主跳之一的她跟随舞團參加,已經走了兩天一夜,極寒地的邊疆慰問演出将是她們最後一站。
白茫茫的雪地裏,車子陸續駛進軍營中。
她下了車子。
負責迎接的勤務兵提出要幫她們去買電熱毯。
幾個姑娘都忙不疊點頭,只剩下溫洛洛。
她本不想麻煩,但覺得這真的太冷了,考慮到晚上還要跳舞,暖和活動身體第一,于是點了點頭:“謝謝了。”
天氣嚴寒。
鑽進肺裏的空氣都是涼飕飕的。
這的軍人在訓練結束後,基本都會抽煙,不是對煙草的依賴,而是為了讓身體裏面盡快暖和些。
邊疆的風很猛,沒有高樓建築阻擋,只有雪山風谷,細碎的浮雪被卷在其中,雪堆光線反射格外刺眼。
張旭搓着手動腳站在男人旁邊,兩人已經在營地空地看了四周綜合條件許久,寒氣從四面八方鑽進身體。
張旭凍得有點受不了,卻還是小心翼翼:“老大,這新軍營不如就按最常規的模式蓋,你不要太較真,實在太冷了,咱們弄完好趕緊走啊。”
薄桑正目測規劃着腦海中的圖紙,因為吸入空氣極冷,指間有點燃還剩半根煙。
聽到這話,他眼皮沒動,冷淡:“不行,太敷衍,按常規的弄工程量大,效率低,軍營一旦搬遷,也不實用。”
接舞團人員的軍用越野車陸續開走,那些身形袅娜的姑娘身影出現在枯燥單一的營地。
張旭驚喜:“老大,慰問演出的舞蹈演員們來了。”
薄桑頭也沒轉,親眼掃視,專注着腦中構圖雛形。
隔着空曠的雪地距離,溫洛洛沒有注意到這邊。
風很寒烈,肌膚似乎都縮住了。
行動間,手腕的手串倏地斷掉。
她想起上一次手串斷,是父親出事,也是和薄桑不告而別那年。
她第一反應就是掏出冰涼涼的金屬手感手機,給家裏打了電話。
幸好,溫國豐和陳蓉都沒事。
她長舒口氣。
心裏才安慰些許,蹲下去撿那些散落在白雪上的珠子。
另一邊看到這幕的張旭忍不住冷顫着,說笑:“這是真特麽冷,那姑娘的手串線都能凍斷了。”
聽到這句,之前毫無反應的薄桑卻轉過頭,一雙黑漆漆的沉寂眼睛隔着寒風望去。
溫洛洛正蹲着逐一撿落在地上的那些珠子,她沒注意到不遠處站着的兩人,陳佳幫忙撿了幾顆,無意擡頭,一眼就看到冷漠英俊的男人,直接忽略掉他身旁的小跟班男生。
“軍營的帥哥才是真的帥啊……”陳佳感慨着,看呆了幾秒。
“有那麽誇張嗎?”溫洛洛見此,輕翹了翹嘴角,随即抱着好奇心看向陳佳望着的方向。
她看清那人,恰好四目相對。
心髒驟然一滞。
她震驚中,手上撿起的衆多珠子再次滾落幾顆。
那人。
是薄桑。
他就在幾米外的旗杆高臺凜冽的風口,脊背很直。
身影不似少年時期那樣清瘦稚嫩,而是寬闊挺拔男人不羁的樣子。
他也瞧着這邊。
不過,那雙冰涼好看的眼眸看到她,平靜沉寂只停了一瞬,并沒盯着看,而是很快移開視線,手中的香煙随風明明滅滅,猩紅燃着。
薄桑繼續眺望着周遭嚴寒峭壁,冷漠疏離,就像沒看到她一樣。
溫洛洛怔然在原地,覺得四周獵獵作響的風聲不斷消音,唯獨寒意,持續不斷而來。
不是淩晨時分的夢裏。
寒風吹疼着臉頰,是真真正正的實感。
珠子斷掉。
大概,老天是在提醒她。
逃避不了一輩子。
有的人,終究要面對。
作者有話說:
滴,重逢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