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禁足
“不回家來那你想去哪兒?”姜夫人氣得話音都在顫, 疾走到床邊坐下,往姜榆肩上一拍,怒道, “流落在外髒兮兮的, 比在家裏還舒坦是不是?”
姜夫人本以為姜榆是與周明夜一起去了保州, 離京城也不過一日行程, 随行的還有丫鬟下人,她沒多在意。直到前幾日突然有陌生的護衛暗中求見,她才知曉途中發生了意外,姜榆落水流落到山野去了。
心猛地提起來了,又聽護衛道:“小姐讓我回來與夫人說一聲, 她與我家将軍一起,并未大礙。”
姜夫人懵了,朝中武将少,大大小小的将軍加一起也沒幾個,并沒有什麽與她家交好的, “你家将軍……是哪位?”
護衛報上了林旗的大名,這兩個字讓姜夫人腦中一震, 然後眼前陣陣眩暈。
——她就知道這丫頭不會乖乖聽話!
姜夫人被攙着坐下, 按了按額頭, 飲了一口冷茶, 苦澀滋味讓她清醒了點, 冷靜下來繼續聽護衛傳話。
這幾日她因為姜榆擔憂得睡不着,怕她再遇險,怕林旗照顧不好她, 又怕她名節受損, 心高高提着就沒有一刻放下來過, 此刻聽姜榆說着這話,真是不打她都出不了氣!
姜榆仍沉浸在林旗将她抛下的難過之中,假哭道:“我才沒有髒兮兮的,我幹淨的很……”
說完反駁姜夫人的話,喉嚨一癢,躬着肩咳了起來。
姜夫人忙給她拍背,等她緩過來了,接過嬷嬷遞來的溫水小心地喂給她。
姜榆可憐巴巴地潤了喉,順勢靠近姜夫人懷中,委屈地告狀:“林旗他不講信用,說好的事情出爾反爾,娘你幫我教訓他。”
“我教訓他?我教訓你還差不多!”姜夫人對她又氣又心疼,就這一個嬌養着的女兒,打不得罵不得,再被她這麽小女兒姿态地依偎着,真是一句重話也舍不得說了。
可是不罵她幾句又怕她不長教訓,以後做得更過。
姜夫人摸着她額頭感受下了溫度,沒好氣道:“人家現在又不是我女婿,我有什麽資格去教訓他?再說了,這事不用想我都知道肯定是你先去招惹他的!你倒是還真敢,跟你夫君一起外出,讓林旗光明正大地跟着,生怕明夜不知道你與他藕斷絲連是不是?你還敢瞞着我……”
姜夫人越說越氣,按着她肩膀把她推開,沖着立在一旁的嬷嬷道:“把戒尺給我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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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榆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跟進來的只有姜夫人的陪嫁嬷嬷,嬷嬷視線在這母女倆之間轉了一圈,給姜榆使了個眼色,道了一聲“是”,磨蹭地往外去。
姜榆看得清楚,急忙捂着胸口劇烈咳了起來,“咳咳……”
嬷嬷立即停步,轉了個彎上前來幫忙拍背,心疼道:“哎呦,小姐快先喝點水,剛醒過來,餓了吧?這幾日是不是休息也休息不好,吃也吃不好?瞧這小臉都瘦了一圈……沒事兒,回家了就好了,夫人給你好好補補,過兩日就養回來了……”
姜榆使勁地咳,成功把臉憋紅了,眼中也蓄起了淚,細聲細語道:“沒有受苦,也沒有傷寒……咳咳……”
一邊咳,一邊嬌弱地掩着唇,似乎是在努力克制住喉頭癢意,“讓娘擔憂了,都是女兒考慮不周,娘要打……咳咳……要打要罰都行,女兒都受着……咳咳……”
“你!”姜夫人怎麽看都覺得她是裝的,到了嘴邊的一句“你還裝?”沒能說出來,萬一她不是裝的呢?說這話多讓人寒心。
姜夫人閉着眼忍了忍,吩咐嬷嬷道:“去把藥端過來。”
嬷嬷瞅着她的臉色,悄悄朝姜榆擠了擠眼,掀簾出去了。
姜榆意會,又低咳了幾下,扶着額頭搖晃起來,“我有點暈……”
說着朝姜夫人身上倒去。
姜夫人摟住她,食指狠狠在她額頭上戳了下,氣道:“演過了!”
“啊?”姜榆忙睜開眼,“不像真的嗎?”
姜夫人被氣笑了,姜榆一看她神色有所松動,跟着笑起來起來,放軟了身子靠在她懷裏,拖着嗓音喊了聲“娘”。
姜夫人心裏的火氣一下子就滅了,對她是徹底沒法了,嘆了口氣,摟着她輕聲問:“真的那麽想和林旗在一起?”
“嗯……”姜榆軟聲軟語地應道,“別的男人都比不上旗哥,都不如他對我好,我只想嫁給旗哥。”
姜夫人低頭看着她睡得微亂的發頂,輕柔地給她順了幾下,好一會兒沒再說話。
沒多久,嬷嬷端着藥回來了,姜榆瞅着兩碗黑漆漆的藥,皺起了鼻子,“怎麽這麽多?”
姜夫人白了她一眼沒搭理她,嬷嬷看着這兩人覺得好笑,解釋道:“夫人對外說小姐早就被好心人送回了府裏,回來就病倒了,見不得人。侯府裏的老夫人多次差人來看,還請了大夫過來,夫人怕被人看出來,就讓人扮作小姐的模樣糊弄過去了。這藥,一份是侯府那邊的大夫開的,一份是……”
嬷嬷停住,轉眼去看姜夫人。
“一份是跟你一起回來的。”姜夫人接過話,朝着藥碗暼了一眼,道,“我讓人看過了,是治傷寒的沒錯。”
這就跟姜榆猜測的差不多了,就是有一點她心存疑惑,“我是怎麽回來的?”
“誰知道你怎麽回來的?我說你病了吹不得風見不了人,每日除了我進來給你喂藥,根本不讓人進你的屋。誰知道今日作假進來一看,你人就躺在床上,可真是吓死我了!”
“肯定是林旗做的!”姜榆嘴一撇,告狀道,“他現在可會欺負人了,我說什麽他都不聽,真讨厭!”
她要是不這麽說,姜夫人或許真的會覺得是林旗變了,她一這麽抱怨,姜夫人就懂了,林旗還是當年的林旗,多半是姜榆胡鬧而林旗沒順着她,才讓她生起氣來。
林旗若是當真變了,她這會兒該是哭着的,哪裏有心情說這種話。
姜夫人心中五味陳雜的,在她心裏,最适合自己女兒的當然是林旗,家中清淨,知根知底,身邊也沒什麽莺莺燕燕,又對姜榆情根深種。
可是世事難料,現在兩人一個已經嫁人,另一個也功成名就,兩人有緣無分,注定要成陌路人了。
然而轉念一想,依着姜榆的性子,她現在能做出這行為,以後說不準還能更過分,這可怎麽辦?
姜夫人正想着,姜榆已從嬷嬷手中接過了藥,捧着徐徐飲下,放下藥碗時一臉苦相,撒着嬌道:“好苦。”
姜夫人搖搖頭,讓人給她端蜜水過來。
姜榆剛解決了姜夫人這邊的危機,回到家了更是無所顧忌,看了一圈,不滿道:“我爹怎麽不來看我?他都不擔心我的嗎?”
“讓你爹聽見了,他非得打你一頓!”
聽姜夫人語氣不好,姜榆一驚,忙坐直了問:“爹也知道我和旗哥的事情了?”
姜之敏為人迂腐,若是知道她嫁了人還與前未婚夫糾纏不休,怕是真的要打她一頓,還要親自押着她去明昌侯府負荊請罪。
姜榆給吓着了,拽着姜夫人的袖子追問:“娘你和我說,你沒有告訴爹對不對?”
“你還知道怕啊?”姜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她,見她面露怯意,搖搖頭道,“沒說,我騙過了他,讓他去保州查是什麽人暗箭傷你的了。”
“我爹不在家啊?”姜榆立馬放松下來,喜氣洋洋道,“我就知道娘你不會說的,爹也是疼我的!”
姜夫人見她高興自己心裏也舒坦,但是不放心,又叮囑道:“以後不許這樣了,有事要提前告訴娘,不然娘怎麽配合你?你不跟娘通聲氣就說是娘給你安排了護衛,差點被你爹看穿了!”
姜榆笑着搖她胳膊,說着讨好的話道:“才不會呢,娘你最聰明了!你還瞞着爹偷藏了好幾個鋪子,這麽多年了爹一點兒也不知道……”
“噓——”姜夫人擰了擰她的臉,朝外看了一眼,低聲道,“這能說嗎?娘留着這些是為了誰?娘是怎麽教你的?”
“我記得呢,娘是偷偷留給我的。”姜榆笑眯眯地揉着被掐過的地方,跟着壓低聲音道,“男子多薄情,女孩子要多留幾個心眼,要多為自己着想。他若是真心待我的,我自然也真心待他,可世事易變,若是以後他變了心,我總要為自己留條後路的。”
姜榆強調道:“我記得很清楚呢!”
姜夫人滿意,繼續通氣道:“我跟你爹說是你舅舅近日做了噩夢,夢到你出了事,特意給你送的護衛,你可別說漏了嘴。”
“記得了。”姜榆保證道。
姜夫人仍是不放心她的身子,盯着她用了膳,又逼着她喝人參雞湯,看着她明媚昳麗的面龐,鬼使神差道:“你與林旗這幾日都做了些什麽?”
“沒什麽呀。”姜榆嫌雞湯油膩,一勺一勺喝了許久,半碗也沒下去。
“真的?”姜夫人語氣懷疑,一男一女,郎有情妾有意,雙雙落水流落山野,真的能什麽事都沒有?更何況自家女兒這性子頗為大膽。
姜夫人怕她偷瞞了什麽,敲了敲桌子道:“趕緊喝,待會兒把這幾日的事情從頭到尾全部與我說一遍!一件也不許瞞我!”
姜榆本來覺得她與林旗根本就沒有發生什麽,可看到姜夫人驚疑的神色,她忍不住順着姜夫人多想了一點,然後唰的就紅了臉。
姜夫人看着她這嬌羞模樣震驚不已,“你、你怎麽敢……”
她氣得後半句說不出來,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拍桌道:“你給我老實在府裏養病,別想再踏出房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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