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安慰
姜榆急得汗水沁濕了兩側鬓發, 跟着她一起上了馬車的牽紅給她擦着汗,不解道:“姑爺不是跟和修表少爺一起去的嗎,再說了咱們好歹是侯府, 誰敢不長眼傷了姑爺?”
“不知道, 我感覺不太好……”姜榆按着心口深吸氣, 心神并未得到絲毫緩解, 煩躁地掀開簾子想透透氣。
街道上正是熱鬧時候,行人攤販摩肩接踵,馬車根本行駛不了多快。
姜榆越來越急,好不容易出了這條街,馬車忽地轉了個彎, 駛向一旁的偏僻巷子。
她正欲掀簾問清楚,馬車已停,車簾被人掀開,林旗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姜榆乍見到他,驚怕與委屈齊齊湧上心頭, 眼淚唰地流了下來。
她表現得很冷靜,可到底是個嬌養在深閨的姑娘家, 別說死人了, 就是血水都沒怎麽見過, 現在那可不是死人, 而是一顆人頭, 冒着淋淋血水,就在她跟前,在她房間裏, 差點直接暴露在她眼前。
更不用說, 還有明昌侯府那森然的眼睛了。
姜榆聽姜夫人說了不少後宅的事情, 但長這麽大第一回 遇上,心慌得坐立難安,她害怕自己也被人盯着,又惦記着周明夜會不會出事。
此時見了林旗,情緒宛若沖破了堤壩的洪水,與淚水一道奔湧而出。
一旁的牽紅見到林旗已經驚得目瞪口呆了,再眼睜睜看着姜榆朝着林旗伸手,被他牽住拽入懷中,簡直懷疑自己在做夢。
直到姜榆被抱下了馬車,她才恍然回神,掀着簾子想喊又怕被人聽見,不能壞了姜榆的名聲。
“小姐……”她低喊了一聲。
姜榆正被抱上另一輛馬車,攀着林旗的肩膀啜泣了一聲,聞聲擡頭沖她擺首。
牽紅無法,只能看着她被林旗抱進馬車,車簾一落,隔絕了她的視線,然後車夫馬鞭一揚,馬兒噠噠幾步,拖着馬車駛出了小巷。
新換的這輛馬車,比姜榆那輛寬敞多了,腳邊擺着兩盆冰,把車廂內弄得涼涼的,總算讓姜榆的汗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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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摟着林旗的脖子,嗚嗚哭個不停,林旗正要說話,她忽地擡頭,帶着哭腔道:“我不是讓你去找明夜嗎?”
“我讓人去了,保證她平安無事。”林旗道。
他用手掌擦着姜榆臉上的淚,溫聲道:“我總要先确認你沒事才行。吓壞了是不是?”
“嗯——”姜榆委屈巴巴應着,往他胸口一靠,語無倫次道,“我才知道原來那侯府裏有瘋子,明明什麽都看得一清二楚,卻不揭穿,要把人放在掌心耍弄……”
“要麽是老夫人,要麽是周二爺,除了他倆沒有別人了,怎麽會有這麽壞的人!”姜榆惱得罵個不停,林旗聽她說着,附和着點頭。
等姜榆的情緒緩和過來,他才道:“什麽事看得一清二楚?”
“就是明夜……”姜榆混沌中說了幾個字,急忙打住,她可是答應了周明夜不會暴露她的秘密。
姜榆抿着嘴,被打濕了的眼睫顫動着,道:“不能告訴你。”
她的樣子太可憐,讓林旗不忍心逼問,凝望了姜榆片刻,低下頭來親了親她眼睫,然後抱緊了她。
無聲地安慰了片刻,姜榆緩過來了,枕着他胸口悶悶道:“你來侯府這幾次,早就被人發現了。”
林旗回憶了片刻,篤定道:“沒人發現,我确信。”
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去找姜榆,他都不會去破壞姜榆的名聲,每次去都很謹慎,是把姜榆放在第一位的。
但姜榆心思玲珑,既然這麽說了,必然是有緣由的。林旗又問:“為什麽這麽說?”
姜榆坐在他腿上,兩手摟住他脖子搭在他後頸,沒回他,在心裏将所有的事情都理了一遍,才吸吸鼻子,把除卻周明夜女兒身之外的事情,一一與他說了一遍。
從嬷嬷到喬海,還有今日的事情。
說完,兩人具是沉默,少頃,林旗道:“原來如此。”
當初有人沖着姜榆而去,先是想要毀了她的名聲,再是放暗箭,都是想要她的性命。
最開始姜榆以為是林旗無意得罪了什麽人,後來察覺是明昌侯府有異,直到此刻,她才真的明白了,她其實是遭遇了無妄之災。
她在明昌侯府三年,都平平安安,林旗一回來她就有了生命危險,是因為她與林旗定過親的事所有人都知曉。
幕後作怪的人一直都知道周明夜是女兒身,也知道她與周明夜的婚事有名無實。
之前不理會,是因為姜榆一個女兒家救不了周明夜,在林旗功成名就回京之後對姜榆動手,是怕她向林旗求助。
周明夜與姜榆是假成親,這事一試便知,難保林旗不會動心。
但若是姜榆死了,周明夜對林旗而言,就是徹底的奪妻之仇。
周明夜絕不會相信林旗,更不會主動告知他自己的身世,如此,便斬斷了對外唯一的求救途徑,重新回到了明昌侯府的囹圄中。
姜榆與林旗落水後獨處了好幾日,在幕後人看來,是該說的都說了,手心裏逗趣的玩物将要飛了,那不如直接解決了,于是孟氏就遭遇了今日的事情,而周明夜也必将有生命危險。
“氣死我了!”姜榆一想着她竟然被人耍了這麽久,氣得直咬牙。
林旗聽她說得遮掩,但隐約聽懂了,道:“那就打回去。”
姜榆睜大眼看他,“怎麽打啊?連對方到底是誰都不知道!”
“那就當他們全都是。”林旗沉聲道,“不需要證據,直接全部解決掉。”
明昌侯府裏一共就那麽幾個主子,能支使得了丫鬟下人的,更是寥寥無幾。
姜榆聽他是要無差別暴力制裁的意思,驚詫極了,思索了會兒,竟然覺得挺有道理。
明昌侯府現在沒有爵位,又不受太後待見,還與溫國公府不對付,林旗要是在這時候為難它,當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更不用說暗中動用武力了。
有了他這句話,姜榆心中安定了下來,退開一段距離細細打量他一會兒,道:“我說的這些可全都是我的猜測,沒有一點兒證據,你不是最正直最君子的嗎,不講究那些啦?”
林旗聽出她話裏暗含的擠兌,神色不變道:“近墨者黑。”
姜榆一聽就惱了,瞪他一眼,道:“你說誰黑?”
“誰離我近就說誰。”
“那是你本來就是黑的!你從小就學些詭計多端的兵法,還用的那麽好,你最會騙人了!”姜榆揪住這一點,喋喋不休道,“還正人君子,我說你是你就是了嗎?誰家君子天天跑去偷親別人家的娘子?還跟人家睡一張床?”
林旗從善如流道:“那我不是正人君子,我是小人。”
姜榆一哽,找不到反駁他的點了,氣惱地低頭朝他肩膀咬了上去。
“吵架的時候跟梅戴雪一樣,吵不過就變小狗,開始抓人咬人。”林旗火上澆油,氣得姜榆手腳并用,咬完他肩膀去咬他嘴巴。
林旗迎上她,被她咬也開心。
寧願她對自己耍小脾氣,也不願意她被那些煩心事驚擾。
林旗抱住她任由她作怪,一心二用,同時也在心中琢磨如何處置明朝侯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