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很快,顧游弋找人尋覓到鏡水郊區的精裝小別墅,依山傍水,交通便利,環境優美,價值高昂。

他在電話裏說,有人明天會開車帶我去看房,如果合适就成交。

我讓他有空帶我去,順便我請他吃飯。

他說也行,便答應在周末。

挂了電話,我給席音打去。

“顧游弋周六下午會過來,你叫人來拍幾張他出入公寓的照片,那天他要帶我去看房,我們一塊出門,也拍下來。”

我告訴她房子的地址,讓她安排人守着拍照、錄像。

席音說好好好。

當天。

顧游弋來到公寓,環視一周,啧聲道:“行,沒有砸爛。”

我沒理會,開了門:“走吧。”

他先出去,我後關門,轉頭看見他領帶在一頁領子上面,閃了閃眼皮,指出來:“你領帶……”

“嗯?”他低頭,我已經伸手過去,把領子從領帶下挑出來,為了氣氛更暧昧,貼近,順手理了理襯衫布料。

顧游弋挑起眉梢,說:“怎麽?想勾引我?”

“你誤會了。”我立即閃開,背後傳來他的戲笑。

顧游弋開車,研究了一路程洵的心思,得出一個結論。

“程老師對你一往情深啊,都迫不及待想當爹了。”

我冷眼看他:“你不要在我面前對他明嘲暗諷。”

顧游弋哈哈兩聲:“好好的一個名門貴公子,如今被圈內圈外群嘲,‘啪’一聲,跌下了神壇。”

我皺起眉頭,離他遠遠的,扭頭看窗外不再搭腔。

到了地方,把房子裏裏外外看遍,我覺得沒問題,把房屋合同簽了,借口坐車頭暈在院子的涼亭裏坐了好一會兒。

“我對你好吧。”顧游弋又說了一遍。

我假意一笑:“我張嘴就能把真相說出去,你能不對我好嗎?”

“不是因為這個。”他說,“我是看在一塊長大的份兒上,小時候的你比現在讨人喜歡。”

“……”

顧游弋目光飄遠了,他點上一根煙:“清清淡淡的跟誰都能聊得來處得來,哪像現在,渾身長刺兒。”

“鏡園有一片桦樹林,到晚上黑黢黢一片,只有最裏面一盞燈。我記得小時候從班車下來,要經過那兒回家,那時候膽兒小,還挺害怕,到了林子邊上,都是瘋跑回去。”

“有一次我東西落班車,下來時人都沒影了。風刮着樹亂晃,挺吓人。猶豫着喘口氣悶頭跑,然後就看見你哼着歌兒回來。”

我想了想,哦,是小學時候。

“我問你怎麽回來了,你說聽見有貓叫,你喵一聲貓就喵一聲,還讓我試試。”

顧游弋笑笑,難得笑得純粹,他說:“其實是怕我害怕吧,那時膽子還不如一個小女孩兒,可真丢人。”

我記不得了。

“你那時就這樣,什麽都知道什麽都不會表露,做事向來不做聲響、潤物無聲。”他呵出一口煙,“誰能想到呢,現在這副樣子。”

我嘆一口氣,不想跟他回憶往事,說:“該走了,我回去收拾東西,手續辦完這兩天就搬來。”

他聳聳肩,起身出門。

搬家前一天下午,張嘉蘭擔憂我的情況想來看我,拒絕不了,我也走不開身,便給了她地址,讓她直接到鏡中湖苑。

她進門,驚嘆道:“房子真不錯,是你的?”

“哪能,我被趕出家門家裏半毛都不再給了。”我說着,手下不停,把畫冊書籍裝箱,再用膠帶纏了幾纏,“一個朋友的房子。”

一箱子暫時收好,我去廚房燒水,煮一壺茶。

熱水煮沸,隐約聽見張嘉蘭叫我,不清楚,我将沸水灌到玻璃壺中,端出去,問:“怎麽了?”

她站在電腦桌前,疑惑不解:“怎麽看起了攻略?你想出國旅游嗎?”

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圖片,我“哦”一聲。

程洵提起出國教書一事,我一時興起,查了查那地方的信息。

我走過去,把網頁縮回桌面,說:“新聞推送,感興趣就看了看。”

她點點頭,猶豫了猶豫,問起程洵的事情:“程老師在網上說孩子是他的?”

“假的。”

“看來他真是對你一片真心。”

我笑笑。

張嘉蘭見我不想談,說:“你有沒有什麽話要跟賀老說,我可以幫你轉告。”

我開玩笑:“我還能有什麽話,缺錢他能給嗎,哈哈。”

剛沏上茶,顏色還沒散開,茶香也沒起來,我接到席音的電話,讓我過去。

“嘉蘭姐,不巧,我一會兒得去見一個朋友。”

她不惱,說:“哪兒見面,我開車送你一段。”

我沒有推辭,穿上大衣和她出門。

到了地方和張嘉蘭道別,我坐上席音的車,車停在路邊并沒有開走。

“今晚顧游弋有應酬,喝酒肯定喝不少,他喝多了倒頭就睡,雷打不動,發現不了你。”席音說着,遞給她家家門鑰匙。

又說上幾句,我下車目送席音離去,新打了一輛車按照地址,前往顧游弋和席音的家。

別墅區在金鶴湖西面,與金鶴灣墅區相對而立,據說是最近幾年才蓋起來的,席音他們搬去也沒多久。

我開門進去,演得像一個耀武揚威的情婦,先洗澡換上睡裙,然後在房內肆無忌憚走動,專找有監控的地方搔首弄姿,最後做了一番思想鬥争,一邊膈應一邊躺到主卧大床上,裝作睡過去。

淩晨一點,外面響起了停車聲。

我裝作剛剛睡醒的樣子打呵欠伸懶腰,去了衛生間将洗澡水放開,反鎖上,悄悄聽着。

不一會兒,有人扶着顧游弋進來,他看到洗手間亮燈,說:“嫂子,顧哥喝多了,我把人先放床上了。”

我裝聽不到,他也不在意,掩上門走了。

關上燈,室內昏暗,我站在原地等眼睛适應光線。

借着月光,看到顧游弋躺在床上。

他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房間內彌漫着酒氣。

我嘆了口氣,強忍着不适掀開被子,輕手輕腳躺在他身側,又小心翼翼隔得很遠,生怕他發現。

好在顧游弋酒後睡得沉,到天邊泛白,始終沒有醒。

一夜未睡,我看到手機顯示早上五點半,馬上到和席音約定“捉奸在床”的時間,心裏卸下一口氣,小幅度活動了一下發麻的身體。

這時,顧游弋喉間一響,他側身面向我,将手臂攬來。

我全身繃緊、頭皮發麻。

“幾點了……”他微微睜開眼擰着眉心,幾秒後看清我,愣住了。

“你怎麽在這兒?”

完了!

席音怎麽還不來?!

“呵,還有親自送上門的……”他笑了一下,翻身壓制住我,呼吸裏是未散的酒味。

我胃裏一陣翻滾。

“還真想假戲真做啊喬邊,你可真是……怎麽變這麽騷了?”他舔了舔嘴角,攤下肩膀,“那我遂了你的願。”

頸間一口啃咬。

我大聲呼叫:“席音!你他媽哪兒呢!席音!”

這一喊,突然沖進來幾個人,拍照的錄像的,顧游弋傻眼了。

打頭的席音,冷冷地看着她丈夫,說:“這下婚內出軌坐實,你就等着拿律師函吧。”

顧游弋的目光在我和席音間游離,目光陰沉:“你們倆合起夥來坑我?”

接着他笑:“就憑這個?”

席音哼了一聲:“鏡中湖苑的房子她在住,我有她的照片,也有你出入的照片,還有你買給她郊區別墅,我也叫人拍到了,怎麽能叫騷擾,明明都是你心甘情願的上鈎啊。”

“你他媽!”顧游弋面露兇相,抄起臺燈就往人猛砸去。

我抱起衣服推門要走,走前對席音說:“我好心幫你,你卻來惡心我!”

她一臉無所謂:“照片拍得不親密,怎麽能證明你倆有鬼,還要謝謝你啊,喬邊”

“你們倆可真般配。”

我扔下一句話,走出門。

墅區路燈剛滅,天際略白,還挂着月亮,散落幾顆星星。

我收回目光,呵出一道白氣,因為冷縮起脖子。

我看到對面一輛車,車上下來一人,他朝我走近,不發一言,眼裏漆黑。

賀折……

我怔在原地。

“你……你怎麽……”

我閃躲開他的目光,游離的視線從他的喉結,到肩頸鎖骨上的痣,到他襯衫上的扣子,再到他穿的鞋,小心藏起拙劣的心思。

下一瞬,他伸手扯開我的衣領,發涼的指尖蹭過脖子,掀起一層顫栗。

冷風趁勢灌進衣衫,灌進胸膛,澆遍全身。

我倉皇擡眼看他,他的目光在我脖子左側。

那道痕跡!

我一下心慌,立即擡手捂住,抓緊了領口。

賀折緘默不語,閉了一下眼提起一口氣,再睜開,他盯看着我,目光如刺。

“你……”

他樣子像要發怒,我下意識向後退。

然而賀折僅停頓幾秒,伸手抓着我的手腕,不管我說什麽,無論我掙紮,他不發一言拖着我朝對面的車子走去,然後開門,将我甩進副駕駛,再猛地關上門。

嘣!

動作突如其來,我來不及作出反應,後腦一撞,眼前電光火花,他已經坐到駕駛座上,啓動了車。

我扭頭看他:“你要帶我去哪兒?”

他目視前方,面無表情,只有喉結微動,火氣抑制在緊閉的唇齒間,始終一字不啓。

胸口氣流亂竄,我靠在座位上坐立不安,牽扯出一股反胃的感覺。

很快,車開入金鶴灣,路過喬行家朝裏面駛去,然後停在在一幢房子前面。

這是……

賀折和孟幻的婚房?

我坐直身體看向開車的人,聲音發抖:“你瘋了嗎?”

他合了一下眼。

大門打開,車到庭院。

外面的天空透亮,有光,讓污穢陰暗無處遁形。

我感覺自己也是它們中的一員,光一照,就現出原形。

“下車。”

賀折卸下安全帶,總算說了兩個字。

我回過神,推門出去。

他看了我一眼,不耐煩地走幾步繞過車頭,繼續扯拽着我朝屋裏去。

有人過來,迅速朝我瞥來一眼。

他問賀折:“您需要準備早飯嗎?”

“不用。”

賀折不管不顧一路将我拖拽,到大廳,上樓,轉彎,再到卧室。

他的手緊攥着的手腕。

體溫交彙,是帶着濕度的滾燙。

我看着,他背影利落挺拔,離我很近,又像是隔得很遠。

一聲關門的動靜,我從恍惚中清醒。

接着,我被推搡進入浴室,跌坐在浴缸中。

賀折拿起淋浴噴頭。

我只看清了深色暗紋的瓷磚,冰冷刺骨的水流便迎面而來,順着下巴,沿着頸線,流入胸膛。

涼。

仿佛把五髒六腑浸泡到冰水中,我牙齒打顫,禁不住蜷起身體。

我想掙開賀折的牽制,可眼前模糊不清,腳底濕滑,起不來。

我只能胡亂地扶住他的腿,汲取那一點幹燥的熱意。

我在水中喚氣,齒間擠出幾個字:“我……冷……你快……關上……”

我想起來,鏡園有一個噴泉,冬天結了冰,小孩站上去玩。

冰層不厚,随着水漂移浮動。

到我了,剛踩入一腳,冰面破裂,整個人便失去平衡跌進水池。

水池裏水和冰混合,頃刻間包裹全身。

那種冷,是帶着痛楚的冷。

而這種冷,則是帶着厭恨。

隐約感到賀折探過身體,伸手旋一下按鈕調了溫度,漸漸的水開始變熱,浴室中氤氲開白色水霧,我慢慢打開身體。

然後他放下淋浴噴頭,伸手掰過我的肩。

我牙齒打着顫。

我看着他。

他的視線被霧氣籠罩,短暫地輕看我一眼,再落到我脖子左側。

還是那道痕跡。

我別過頭縮回去。

他卻俯身,滾燙的親吻粗暴碾過,制造出新的印記覆蓋上舊的。

浴室內溫度高到燙人,霧氣之中,呼吸交織呼吸,都無法舒暢。

……

呼……

賀折停下輕聲喘氣,望向我眼光迷離。

他額前發梢被打濕,水珠沿發尾滑落,落在臉頰上,再跌入微微張開的唇隙。

看得我眼底燙。

很快,他轉身出去,拿了一條毛巾擦了擦臉,動作到一半停了,微微偏過頭看我,說:“洗幹淨出來。”

他說完要走。

“等等。”我叫住他。

他身形一頓。

我抖着聲音,說:“你幫我找件衣服。”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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