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翌日。
秋高氣和。
陳弄墨與母親窩在小院裏打理小菜院。
這裏被汪軍家住了三年, 他家講究排面，院子裏只種了賞心悅目的花草植被，并沒有蔬菜瓜果。
季茉從前也是個喜愛花草的，但經過這幾年的風霜, 她變得務實起來, 沒什麽比填抱肚子更重要。
這不, 接到了閨女，了卻了心事後，便幹勁兒滿滿的拿了镢頭開始松土。
雖是九月中旬, 但有些蔬菜還是能種一種的，比如白菜蘿蔔這些。
“ 媽, 您要把這些花全都拔掉啊？”陳弄墨手上也拿着把镢頭, 笨拙的幫忙。
說起來，前世她打過不少工, 卻從未接觸過農活，哪怕在秋華媽媽家這三年，就住在鄉下，也沒下過一次地。
最多也就是教她竈臺上的活計, 做衣服鞋子還是她自己要求的。
這麽一想，她抿了抿唇, 有些想秋華媽媽跟宗爸爸他們了。
還有五哥, 也不知道他做了小學老師, 是不是游刃有餘。
季茉：“不全挖掉，留一半下來吧，這些面積種菜就夠吃了。”
陳弄墨看着已經被挖出來的花草：“扔了可惜了, 找個地方再種下去呢？”
季茉笑：“還用得着你惦記，我跟你秀珍嬸子說過了, 大院裏喜歡花草的家屬們晚點會來拿回去種，不瞎丢掉。”
說話間，見閨女動作笨拙，她又道：“你別挖了，攏共就這麽一小塊地，我自己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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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反正我也閑着。”
“你不是怕蚯蚓嗎？一旁歇着去。”
“咦~您可別說這個，我好容易堅持着呢。”說來奇怪，對于蛇，陳弄墨雖然說不上喜歡，但也沒有很怕，但蚯蚓或者軟骨毛毛蟲這些，她是真的會汗毛倒立，瘋狂起雞皮疙瘩。
這會兒她真的是硬着頭皮挖土。
當然，手臂上的汗毛跟雞皮疙瘩也一直都倒立着。
季茉知道閨女是想幫自己分擔，但見她臉上的嫌棄，幹脆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拎着镢頭往家裏走，還招呼道：“不挖了，晚上等你爸跟老四還有警衛員回來，叫他們挖吧。”
得了這話，陳弄墨便也不再勉強自己，也拎着镢頭，小跑着進了屋。
打水，洗手，得用肥皂洗。
“這麽怕，做什麽勉強？”季茉将镢頭放好，回頭見閨女小臉都皺起來了，無奈搖頭。
陳弄墨笑：“我這不是想要克服克服嘛。”
其實她是想多陪陪母親，畢竟再過幾天就得再次離開了。
“哎？對了，聿聿，我聽你說老五将來想從政，那老四呢？他有什麽打算不？”
“怎麽突然問這個？”
季茉扯過挂在門口的幹毛巾擦了擦手：“也沒什麽，就是發現老四挺喜歡去部隊的，他要是想進部隊，你爸有推薦的名額。”
聞言，總覺得腳上被蚯蚓爬過，打算去換鞋子的陳弄墨腳步頓了頓，清楚母親是急切的想要為秋華媽媽他們做些什麽。
她眨了眨眼，眨掉眸底的情緒才笑說：“四哥不想當兵，在J市那會兒我就問過了。”
“為啥？我瞧他挺喜歡的？”
“他就是看個稀奇，說是性格不合适。”這是四哥的原話，陳弄墨也覺得挺有道理，四哥太跳脫了，受不得規矩。
聞言，季茉便沒再問，總要孩子自己願意才好：“那你呢？你也高中畢業了，有想過做什麽嗎？”
陳弄墨換了雙幹淨的鞋，又将換下的放在外頭晾曬才回到母親身邊：“我也在考慮這件事。”
從前太奔波，這一輩子家裏富足，她是真想躺平的。
也不是所謂的出息不出息，工作肯定得有，大學也會考，但曾經卷生卷死的生活是再也不想重複了。
前世她讀的是外語系，考大學那會兒陳弄墨還小，也沒什麽見識，只一門心思想尋個能賺錢的專業。
本來她是想報考金融的，聽着就有錢。
但老師委婉建議，金融這行身後有一定的‘資源’更好走。
當然，也不是說‘資源’代表一切。
但沒有背景，總要難一些。
後來陳弄墨就在老師的建議下，考了北外法語系，她本身英語還不錯，所以第二語言選的是西班牙語。
從大三開始，她在學姐與老師的介紹下，慢慢接觸翻譯類工作，生活才輕松了些。
也在那時候，看到了希望，才敢繼續考研。
曾經她的目标的是同聲傳譯，也沒有什麽大的情懷，就是為了多賺錢。
無奈才畢業沒多久，就來到了七十年代。
這一世，她應該還是會選擇語言類的，然後在家裏接接翻譯稿那種。
又或者念完研究生，去當大學語言類的老師。
她覺得初高中老師自己不合适，但大學老師還是能拼一拼的。
唔...八十年代初的研究生，應該可以當大學老師了吧。
季茉不知閨女心中已經有了打算，她小聲說：“你爸說，上頭已經有人提恢複高考這事了，媽不建議你現在去工廠上班啥的，哪怕坐辦公室也沒有必要，你要是等不了，也能送你去工農兵大學。”
陳弄墨回神，笑道：“那就再等等吧，只要您跟爸不嫌棄我在家白吃白喝就好。”
“瞎說什麽呢？你爸就你跟武聞倆個孩子，攢下的家業不都是你們的？咱們既然有這個條件讓你們輕松一點，為什麽還要多吃苦頭。”
“也是，可見投胎也是一門技術。”
“你就貧吧...”
“老季？在家吶？”就在母女倆邊說笑，邊條件豆角，準備中飯菜時，秀珍嬸子熟悉的嗓門傳了進來。
季茉擦了擦手往外走：“在呢。”
陳弄墨遲疑了下，沖了杯糖水也跟着走了出去。
劉秀珍依舊不是空手過來的，她将一小包細長條小魚幹遞給了過來：“我三外甥寄過來的，正宗海魚幹，回頭你用水泡上半天，也不用放鹽，鍋開丢些香菜啥的，小是小了些，下飯的咧。”
季茉也不跟她客氣，接過後招呼人坐下。
這時陳弄墨将茶缸遞給秀珍嬸子，才挨着母親坐了下來。
“哎！聿聿越來越懂事了。”劉秀珍是真喜歡小姑娘，喝了口甜滋滋的糖水，圓盤子臉上的笑容更勝。
“你啊，一杯茶的事，我耳朵都快要起繭子了。”雖然季茉也覺得自家閨女各種好，但老姊妹見一次誇一次，也是叫她哭笑不得。
“我說的是實話，咱們聿聿是好啊，脾性好，長相好，還是高中畢業，多好的姑娘啊？”
母女倆都不是遲鈍的性子，聞言對視一眼，具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狐疑。
果然，秀珍嬸子再次開口時，應證了兩人的猜測：“老季，我也不跟你來虛的，從前我跟你提的事，你覺得有戲不？”
二十幾年的老交情了，要是旁人問，季茉定然含糊過去。
在她看來，聿聿就算有對象了，也不代表就定了下來，沒有必要與旁人說。
但開口的是秀珍，她下意識瞧了眼閨女。
見小姑娘眉眼彎彎，便明白了她意思，直接了當問好友：“你是說兩家做親家這事？”
劉秀珍眼睛一亮：“對啊，我家褚甸比聿聿大五歲，已經是連長了，老褚說，按他的能耐，30歲之前應該能到團級，你們覺得咋樣？”
褚甸自然是好的，性格好，長相好，沒有恢複神智那幾年，陳弄墨沒少受到褚家兩位哥哥的照顧。
但，她已經有對象了。
陳弄墨剛要開口說明，電視櫃旁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她起身過去接電話，聽到電話那頭溫潤熟悉的嗓音後，眼神不自覺軟和了下來。
見狀，劉秀珍茫然一瞬，才有些失望的看向老姊妹：“聿聿...這是有對象了？”
季茉點頭：“我也不騙你，剛處的。”
雖有些失望，劉秀珍也不至于生氣，只能說孩子們沒有緣分。
但聿聿也是她看着長大的，所以回過神後，除了遺憾外她更多的是擔心：“靠譜不？”
季茉喝了口茶：“靠譜的，是我家老大武聞的戰友。”
至于邵家的家庭，她沒說，将來真成了再說也不遲。
“...靠譜就行。”
這廂，陳弄墨與對象聊了幾句，才問：“怎麽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不怕我媽接到啊？”
邵铮低笑出聲：“那不正好？我還能提前跟未來丈母娘問好。”
“美的你。”
兩人又膩歪了兩句，邵铮才說出電話的來意：“聿聿，我明天就得回部隊了。”
陳弄墨訝異：“這麽快？不是還有幾天假期嗎？”
“嗯，部隊裏有任務，得提前回去，其實也還好，只是提前幾天。”
“那...你路上小心。”
男人低笑，顯然心情很好：“放心吧，就是想告訴你，後面幾天不能再通電話了，得到部隊後才能聯系你。”
陳弄墨輕輕倚在櫃子上，也笑：“好，按時間算，你到部隊我應該還沒出發回秋華媽媽家。”
“嗯...我還有個問題想再問問你。”
“什麽？”
“我們處對象這事，真不讓我告訴你大哥啊？”邵铮也不是逼小姑娘什麽，主要是覺得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老陳又不瞎，這次回去，肯定能察覺得出他的變化。
陳弄墨無奈：“我這是為了誰？就那麽想挨打啊？”
邵铮卻不以為然，語氣中甚至有些躍躍欲試：“挨打也是應該的。”只要能過了明路。
這話逗笑了陳弄墨：“你讓我再考慮考慮吧。”
“行！聽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