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卞九香在家屬大院裏的人緣很不錯。

知道她生了後, 不少軍屬拎着東西來到衛生站看她,順便再稀罕稀罕雙胞胎,這可是家屬院裏頭的獨一份。

其中三團長家的方萍來的最勤。

不止是她跟卞九香交好的原因,還有她丈夫跟周政委搭檔的關系。

家屬院裏沒有秘密, 尤其錢婆子那一通鬧騰被不少人看在了眼裏, 只半天不到的功夫, 該不該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方萍的丈夫跟周政委搭檔,再加上她本就跟顧桂芬關系好,這種時候自然不會不管。

與其餘處的好的幾個姊妹攆走了想要看孫子的錢婆子後, 主動出手照顧了顧桂芬的月子。

周桂芬吃了大苦頭,這會兒還在睡, 方萍安慰好兩個小女孩兒, 又叮囑她們有事到隔壁喊自己,才風風火火來尋了卞九香, 整個家屬院裏頭,她倆最對脾氣。

“怎麽了?有什麽事情要跟我說?”卞九香已經睡了一覺,這會兒正斜靠着枕頭喝水,見好友一臉的八卦, 笑着問。

方萍拖了張凳子坐到了床邊:“嘿,還是月桂你懂我。”

說着, 她又指了指隔壁顧桂芬的病房, 壓低聲音說:“這事兒鬧大了, 那老婆子可是在部隊裏宣傳封建殘餘,她是肯定不能再在咱部隊住着了,要是誰看她不順眼, 再來個舉報啥的,周政委怕是要脫層皮, 哦,差點忘了,這會兒趙政委已經喊了周政委去談話了...”

對于周政委,卞九香的态度跟小姑子的一樣,一點兒也不覺得他無辜。

不過到底是丈夫同事,她也不好說些落井下石的話,只撇了撇嘴:“不關咱們的事,倒是桂芬嫂子怎麽樣?”

方萍咂摸兩下嘴,也覺周政委這事不好談論,便順着月桂的意思換了話題:“還沒醒呢,唉...那臉慘白慘白的,瞧着都有點吓人,好在挺過來了,不然家裏娃娃可就慘了...唉,也不知道該不該說桂芬算是因禍得福,難纏的老婆子被遣回老家,沒了攪屎棍,她能自己當家做主了,但這虧,吃的也太大了...”

陳弄墨從萍嫂子的絮叨中,再次感覺到了不幸婚姻的悲哀。

她想,這事兒要擱在她身上,以她的性子,是會選擇離婚的。

但在這個年代,離婚到底是極個別的存在。

大多人根深蒂固的思想都是忍一忍,熬一熬就過去了,夫妻婆媳哪有不鬧矛盾的...

其實說到底,還是沒錢逼的。

陳弄墨相信,顧桂芬嫂子若是很有錢,估計早就不想受這窩囊氣了。

想到這裏,她無聲嘆了口氣,不再想這些個影響心情的事,手腳利索的收拾好嫂子方才用過的碗筷,才笑道:“大嫂,我先将碗筷送回去換秋華媽媽過來。”

卞九香笑道:“行,也不急着叫媽過來,讓她歇歇,你也是,忙到現在都沒停。”

陳弄墨也笑:“這點算什麽,你生孩子才累呢。”

說着跟萍嫂子招呼了聲,又探頭去瞧了瞧兩個小侄兒,才出了病房。

方萍“啧啧”兩聲:“月桂你這是泡在福窩窩裏了,丈夫不說,別人家最難伺候的婆婆跟小姑子也疼你。”

這話雖說有些炫耀的意味,但卞九香還是笑着應和:“我也這麽覺得。”

陳弄墨不知道自己成了大嫂她們口中的最佳小姑子。

她挎着竹籃,一路回到了家。

發現秋華媽媽果然沒閑着,正在廚房準備中飯。

陳弄墨推開半掩着的廚房門:“我來做吧。”

曹秋華回頭:“回來了?你嫂子怎麽樣?”

“挺好的,正好方萍嫂子陪着大嫂聊天...飯我來做,您去衛生站陪着。”

“那行,月桂的吃食我都準備好了,就做咱們幾人的,也別忙活,随便做個面疙瘩啥的就行。”

陳弄墨看了下時間,發現離大哥跟邵铮哥回來只有半個小時了,的确來不及多做菜色,便應了下來:“成,就做面疙瘩,不過這幾天大家繃的都比較緊,我多敲幾個雞蛋。”

已經脫了圍裙,拎上雞湯的曹秋華應了一聲:“都行。”

到飯點時,陳弄墨卻只等回了邵铮哥一人。

她好像也不是很意外:“大哥去看大嫂了?”

外頭又飄起了雪花,邵铮站在原地攤開手,任由小對象幫他撣去身上的雪花,才牽着人進屋:“對,不用管他。”

說着,感受着掌心裏的小手似乎比往日要涼一些,他停下腳步,握着她的手将之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取暖。

其實肯定是腹部這些地方更暖和些,但他沒好意思這麽做。

陳弄墨沒想到男人會有這樣的舉動,怔愣了下後,立馬笑彎了眼:“我不冷。”

“那手怎麽會這麽涼?”

“剛才碰了冷水吧,沒事,一會兒就好。”話雖這麽說,但她也沒拿開手,而是順勢靠在他的身上。

邵铮喜歡小姑娘的依賴,一手攬上她的腰,将人往懷裏帶了帶,一手還将脖子上捂的差不多的小手翻了個面,很是雨露均沾了。

像是在烙煎餅一樣:“噗...”

“笑什麽?”邵铮低頭打量人。

陳弄墨搖頭,沒将腦中煞風景的話說出口:“嗯...想到我大哥沒能等到美美跟麗麗時的表情了,特別好笑。”

聞言,邵铮也低笑:“不是女兒他也挺高興,我在二團都能聽到他在一團嘚瑟的嗓門。”

這話說的,老酸溜溜了,兩團還是有些距離的,陳弄墨覺得好笑,卻也沒有點破,而是松開放在他脖子上取暖的手,拉着人一起去了廚房。

“今天吃面疙瘩?”邵铮拿起挂在牆上的圍裙系上,看到鍋臺上蓋着的面糊糊,不确定問。

陳弄墨點頭:“時間來不及了,從醫院回來的那會兒離你們下班只有半個小時了。”

“這就很好,你也別太累,後面三餐我都從食堂打回來。”自己對象自己心疼,他家姑娘也才19歲,可舍不得她太辛苦。

這麽想着,男人又将手遞給小姑娘:“幫我卷下袖子。”

這人,明明自己單手也可以卷,處了對象後好像什麽都不會了,雖心裏這麽吐槽,陳弄墨還是勾着嘴角幫他把袖子挽了上去:“你來下面疙瘩?”

邵铮拎起鍋蓋,發現裏面已經做好了湯底:“嗯,幫我添把火。”

陳弄墨坐到竈膛後邊,拿起幾根麥稭稈往竈洞裏塞,又用火鉗子将麥稭稈架空些許,好叫殘餘的火星子更好燎着,才問:“大哥給家裏頭報過喜了嗎?”

“報了,幾家都去了電話,對了,給卞家去電話的時候,是卞老爺子接的,他跟老陳說陳義很适合做政治,等老五教完這個學期的課程,就推薦他參加下半年的內部招幹考試。”

“啊?什麽時候定下來的?”陳弄墨知道五哥陳義是個有章程的,也明白他從來目标明确,但沒想到會這麽快。

邵铮沒急着回答,而是問:“火着了嗎?”

“啊?哦哦,着了...”陳弄墨回神,趕緊又拿了一把麥稭稈丢進竈洞裏,然後繼續看着對象。

邵铮邊攪和面糊邊解釋:“這是卞老跟卞家大伯的想法,還沒來得及跟老五說,是好事,老五不是一直想進政府部門。”

“也是...那他會進哪個部門?”

“這事兒說不準,還得看到時候的招收情況,畢竟有些部門如果不缺人,想進也進不了。”

陳弄墨恍然,道理她都懂,方才也是關心則亂了。

不過...邵铮哥說的對,的确是好事,五哥一定會很高興。

面疙瘩放在鍋裏久了不好吃,所以兩人只先做了自己的量。

等陳武聞回來的時候,已經吃完中飯的小情侶正靠在沙發上聊天。

心情很好的大舅哥看到邵铮摟着自家妹子,面上扭曲了一瞬,卻到底沒說什麽。

倒是陳弄墨站起身:“我去給你下疙瘩。”

邵铮掃了眼兄弟眼底的青黑,跟着小姑娘一起進了廚房。

最近相互刺撓慣了的陳武聞茫然的撓了撓頭,跟去廚房舀冷水洗了把臉。

陳弄墨皺眉:“吃晚飯你就睡一會兒,嫂子那邊有我跟秋華媽媽呢。”

大嫂臨近生産這幾天,全家繃的最緊的就是大哥。

白天高強度訓練,晚上還睡不安穩,是個人都吃不消。

陳武聞點頭,剛才在衛生站,他媳婦兒也念叨了:“等下就去睡。”

“對了,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嗎?大嫂說讓你取。”想起小侄兒們還沒有名字,陳弄墨又問。

提到這個,陳武聞也腦殼疼,美美麗麗還是他好容易想出來的:“我已經放棄了,剛才跟你大嫂說了□□對名字,她都不喜歡,晚點再給長輩們去個電話,讓他們為難去吧。”

陳弄墨剛要叫大哥說說被大嫂否定的都是啥名字,讓她跟邵铮哥也樂呵樂呵,門外就傳來了一道渾厚的男聲:“陳團,邵團,你們在家嗎?”

邵铮起身往外:“在家。”

陳武聞掼來是個會抓重點的,他喝掉碗裏最後一點面湯,放下碗,隔空點了點妹妹:“瞧瞧這都什麽事兒,現在找老邵都跑咱家裏找了。”

陳弄墨笑眼彎彎:“大哥你還是早點認命吧。”

“臭丫頭,不害臊...”

邵铮回來的很快,都不用兄妹倆問是誰,就主動說:“是呂濤,說下午團裏要打一冰球,問咱們有沒有時間做裁判。”

陳武聞還沒來得及開,陳弄墨就先開了口:“為啥做裁判?你們倆不打嗎?”

她可是親眼見過對象打冰球的模樣,簡直可以用帥呆了來形容。

哪怕生了張斯文的面皮,在打冰球的時候,那也是英姿勃發,荷爾蒙爆棚。

邵铮瞧見小對象眼底的期許,伸手拉過她的手,習慣性的捏着她的指尖,笑說:“想看我打球?”

陳弄墨連連點頭:“你打嗎?我能去看?”

男人擡了擡下巴:“能,當然能,等着看你家對象贏球吧。”

陳武聞卻是呵呵兩聲:“一把老骨頭還要跟年輕人拼,可別閃了腰。”

邵铮懶得理來自32歲‘老男人’的酸意,擡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再說了一次:“等着,下午就贏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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