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說書人沒遇到過這麽較真兒還問消息來源的,不免多看沈拂塵幾眼,他氣質非凡,斷不像尋常之人。

可消息來源,說書人并不打算如實說,只道公子莫要為難他一個以說書為生的人,他不過拿來說個樂呵。

沈拂塵垂了眼又擡起,說書人與他視線交錯。

只是一瞬間的事,說書人的神情便變得呆滞,“回公子,小的是收了人的銀兩才會這樣說的。”

此言一出,坐下衆人不約而同地唏噓一聲。

南枝門主對沈拂塵對平民百姓使用術法一事感到詫異。

仙門有規定,若沒有緊急情況發生,比如有邪祟入平民百姓身體或平民百姓自願,否則不可對平民百姓濫用術法,違者杖罰二十。

南枝門主之前犯過一次,脊背被打得啊,那叫一個皮開肉綻。

可沈拂塵與他不同。

沈拂塵生來便是受人尊敬、代表着仙門的仙尊,那杖罰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落到他身上的,南枝門主決定當作沒看見。

權當今天瞎了,耳朵聾了。

時柒自是不記仙門那些條條框框的規矩的,并沒覺得有什麽問題,還豎起耳朵想聽說書人說下去,她也想知道是誰造謠。

媽的,孩子都給她造出來了。

要不是旁邊坐着沈拂塵和南枝門主,時柒還真想大笑起來。

沈拂塵氣定神閑,“何人。”

說書人張了張嘴,很快就回了,“不知是何人,那人給我銀兩的時候是帶着帷帽的,但瞧身形像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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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僅給了我銀兩,還給了其他說書人,讓他們都按照她所說的去給大家說書。”

南枝門主也聽出了些端倪,難道這是有人故意散布這些謠言來抹黑仙門?而他們選擇了沈拂塵為導火線。

他現如今最擔憂的是,今天在這裏能揭穿了一個說書人,可別處還會有其他說書人繼續散布謠言。

以訛傳訛,雪球恐怕越滾越大。

茶館裏的人平日裏或多或少都會信奉仙門,見沈拂塵只用一個眼神便令說書人從實招來,定非泛泛之輩,不由得噤若寒蟬。

時柒也算是活了很久了,看得出他們心中所想。

但她一時之間也想不到是誰要散布這些謠言,針對的不是仙門,就是沈拂塵,抑或是兩者都針對。

“混賬!”

時柒耳畔忽然響起一道不算陌生的聲音,腦袋也跟着疼起來。

她情不自禁按住太陽穴,這一次不僅能聽到聲音,還能看到畫面。

畫面中,色調陰森的寝宮站着一名黑衣長袍的男子,他扇了一巴掌面帶紅紗的女子,女子被扇得倒地,卻快速地爬起來求饒。

“主上饒命,小的這樣做也是為了您和聖女啊。”

男子陰測測地笑了笑,彎腰用手指挑起女子的下巴。

他眼放寒光,殺意一閃而過,“為了我和時柒?你派人到處傳她生前與仙門沈拂塵成親之事,毀她之名聲,這也算是為了她?”

“沈拂塵辜負了我妹妹的一番情意,任由仙門圍剿我妹妹,我日後必定會讓他付出代價,可,此事輪不到你胡來。”

女子忍住臉頰的疼麻,道:“聖女已死,何不讓她死得更有價值些,我們……”

“啪”地一聲,又是一巴掌。

男子沒有一點兒憐香惜玉的想法,還掐住了她纖細的脖子,看向他自己千辛萬苦、幾乎是逆天而行才尋回白時柒的半截骨頭。

女子順着他視線看過去,眼尾落下一滴被掐後的生理性淚水。

她聲音沙啞:“主上……”

“我一定會用還魂之術複活時柒的。”

男子眼神逐漸變得陰狠,“仙門,我要滅,我妹妹,我也要複活,擋者死,你也不例外,別給耍什麽心眼兒。”

掐住女子的手一松,她重新跌倒在地,臉上、脖頸青筋暴起,咳嗽劇烈不止,垂着腦袋不敢再多言半分。

時柒的頭疼消失了,畫面和聲音也随之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不過她能猜到自己為什麽能看到和聽到魔族之首,也就是她哥哥身邊發生的事了。

跳進斷魂深淵本該屍骨無存的自己竟然還留有半截骨頭在世,那半截骨頭好像與她的魂魄還有一絲感應,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不知為何,時柒覺得這一塊骨頭留着恐怕是個隐患。

若被心懷不軌之人得了去,興許能幹出一些連她也無法控制的事。

“走。”

一道清冷如常的嗓音響在時柒頭頂,沈拂塵的聲音她記憶深刻,立馬回神拎着東西起身,“好。”

回到宋府,南枝門主把作陣法的活兒扔給沈拂塵就逍遙快活去了,時柒看了都想說個服字,剛覺得他有點兒靠譜。

身為仙門弟子的她自然是不可能也去偷懶,只好勤勤懇懇地給沈拂塵打下手。

兩人相處的時候,免不了會産生一些肢體接觸。

時柒發現沈拂塵不喜他人碰,跟以前還是一個性子,于是如果碰到了,她會不留痕跡地快速收回。

後面做事做得太累了,時柒也漸漸地忘了這茬。

見沈拂塵要拿一張還沒開過光的旗子去插時,她手比腦子快地拉住了,“仙尊!這我還沒來得及開光呢。”

時柒奪回旗子,又将一張開過光的遞給他,“這個可以了。”

沈拂塵觸碰過她的指尖顫了一下,卻是一言不發地繼續作陣了。

一眨眼便到晚上了,南枝門主像是逍遙快活夠了,記起抓上古鳥獸一事,讓他們回去休息,今晚他守夜。

夜雪如約而至,南枝門主無聊到還在院中堆起了雪人。

沈拂塵則很早便和衣而眠了,忽然,他睜開了眼,眸底由茫然轉清明。

他做了夢,是關于白時柒的。

此時此刻的沈拂塵渾身發燙,指尖顫抖着,他用另一只手壓了壓也壓不住,血液裏似有螞蟻在爬,啃噬着血肉。

鬼使神差地,沈拂塵施法避開院中的南枝門主,來到了時柒的房間,她陷入了沉睡中。

他為何要來時柒的房間?

因為,他知道她就是白時柒。

在她用烈火之術的那一刻就确定了,魔族人都會烈火之術,可只有白時柒的烈火之術略有不同。

雖不知道白時柒是如何換了具身體複活的。

但沈拂塵想,留不得時柒了,其一,她是曾燒過仙門、殺過人的魔族之人。

其二,她曾,她曾……

他再次施法,令她暫時在睡夢中無法蘇醒。

他要殺了她,她命數該如此。

沈拂塵彎下了腰,一雙骨肉勻稱、修長的手覆上了時柒的脖頸,想掐住。

手指碰上了她微涼的皮膚,他因做過夢而全身滾燙的身體卻仿佛遇到了甘露,指節曲張,不受控制地改為撫摸。

房門和窗戶緊閉,沈拂塵似受了什麽蠱惑一般地低下頭,将如畫的臉輕輕地貼到了時柒的手背上。

不可控地,他喉結滾動着,薄唇微抿着,卻還是溢出了一聲低吟。

她好像能讓他的身體降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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