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時柒卻在夢中猛地掙脫腰帶, 被?勒得手腕泛紅,眼神淩厲。

她一?把推開似滾燙烤爐般蟄伏在自?己?身上的沈拂塵,兩?人緊密無縫相連接的地方也随之分開。

因此還發?出?令人聽得面紅耳赤的聲音, 她擡掌直接揮過去,又是正中他的心口處,這一?場魂交徹底中斷。

現實的時柒終于可以掀開被?汗濡濕的眼皮, 長?翹的睫毛黏在一?起, 顯得漆黑,目光所向之處是白葉面色鐵青陰郁的臉。

他見時柒醒來,陰郁盡數散去, 想伸手過去扶她坐起。

結果還沒碰到就被?時柒躲開了。

她汗如雨下,貼臉頰的發?絲和衣衫通通無法避免地被?侵濕,皮膚上仿佛還餘留着觸感, 下面似乎也還有異|物存在的別扭感。

白葉看了一?眼自?己?伸到半空硬生生停下的手,五指微微地曲起, 再慢慢地垂下。

他似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放輕聲音問:“妹妹可是做噩夢了?”

時柒眉目如畫,纖瘦的身子被?柔軟的布料包裹着,躺在床上更是小小一?團,令白葉恍惚地回到了很久以前,他有些想抱住她。

也許是白葉的聲音将她完完全全地拉回現實, 擡眼看過去, 心中的難堪依舊很是強烈——他們在他面前進?行了魂交。

良久,她張了張嘴,“大哥。”

白葉應了一?聲, 從袖中拿出?一?張帶着茉莉花香的帕子,力度很柔和地給時柒拭擦快要滴落下颌的汗。

這一?次, 她沒再躲。

他視線順着下颌寸寸往上,游過時柒抿直的柔軟唇瓣,紅得出?奇,指尖一?頓,“妹妹到底做了什麽噩夢,不妨跟大哥說?說?。”

怎麽可能說?得出?口?時柒沒忍住躲開白葉投過來的視線,有點兒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夢到以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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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葉慢條斯理地疊起沾滿了時柒的汗的帕子,放回袖子裏,眼眸微轉地掃過她臉上的細微表情,淡淡道:“以前都過去了。”

時柒耷拉着腦袋坐了起來,有氣無力地應着:“嗯,我知道的。”

他擡步往衣櫃走去,打開包袱,拿出?一?套幹淨的衣裙,再回到床邊,“你出?了一?身的汗,換新衣衫,不然容易生病。”

把衣裙遞過去給時柒後,白葉擡手放下了帳幔,側過身去。

她僵滞幾秒,想讓他先出?去的話噎在喉嚨裏說?不出?來了。

有一?年?,時柒十二歲,白葉二十四歲,她得了一?種怪病,渾身發?燙,本來魔族人的體溫普遍是很低的。

那個時候,她溫度徹夜燒高不降,魔域的醫師也束手無策,開了藥也不知道為什麽沒用,差點被?他殺掉。

後來,還是白葉用自?己?的體溫幫她把溫度慢慢降下去的,時柒無意識地窩在他懷裏,尋找着涼意,依賴性很強的模樣,令他愉悅。

——他的妹妹需要他。

如今,夜晚時間悄然過去,帳幔放下,影子晃動,衣物布料摩挲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尤其?清晰,白葉安靜站着。

忽然,他往身下一?看,臉色陡變,陰柔嗓音變得低沉,邁步朝房外走去,扔下一?句:“大哥先走了,改日?再來看妹妹。”

已經換好衣裙的時柒撩開帳幔,房間沒了白葉的身影。

她挂起帳幔,不再掩飾地扶住酸疼的腰走到茶桌,斟一?杯水,一?口喝完,原來魂交身體也會?有感覺的,就像是親身經歷一?樣。

時柒甚至有種想立刻去找沈拂塵問清楚的沖動,可又隐隐約約知道答案,他的身體有時不受他的控制了。

可是——

為何不受控制了還要找上她!?

殺雞就算了,居然跟她魂交!!

慢着,時柒好像想通了,殺雞對應的是殺|欲,魂交對應的是性|欲,接下來沈拂塵大概還會?有別的奇怪行為,對應七情六欲。

那又如何,關她屁事?

時柒煩躁地又喝了一?杯水,重重地把杯子往桌面一?放,在想要不要一?匕首捅死他算了,一?了百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被?換下、散在床榻的衣裙,更煩躁了,又想起沈拂塵在夢中的行為,感覺想弄死人的是他。

其?實時柒更在意的是……白葉真的沒看出?來麽。

她最後沒去找沈拂塵。

事已至此,找他有什麽用?難不成真的直接殺了他?而且他們的修為相差不大,時柒沒有把握能打得贏沈拂塵。

同歸于盡絕對不在她的考慮範圍,時柒沒有他瘋。

損人不利己?的事一?般不會?做。

時柒現下定決心了,等查清雲城一?事,立馬跟白葉走,若沈拂塵跟仙門說?她複活了,她就把他生心魔的事宣揚出?去。

魂交中斷,沈拂塵在黑暗的房間裏轉醒,嘴角溢出?鮮血,他坐起,用指腹抹了一?下,血卻越滴越多,把身上的薄被?染紅。

沈拂塵靜看了半晌,若無其?事地下床,換一?身衣衫。

随着時日?的增長?,力量逐漸強大的心魔已經能與?他對話了。

它的聲音響在沈拂塵耳畔,“如何,你不是一?直想這樣做麽,今晚我可是幫了你,可惜你不争氣。”

他神情似清水幽潭,推開窗戶,讓熱風吹進?來,散掉房間的麝香味,并沒有出?聲,仿佛沒聽到心魔說?話。

心魔輕笑一?聲,詭異地又道:“白時柒是不可能喜歡你的,無論以前還是現在,她在乎的人只有她大哥不是?”

沈拂塵放在窗臺的指骨收緊,淡青色的血管突起在皮膚上。

他恍若生長?在天?山上的雪蓮澈然,不食人間煙火,“喜歡?”

“想讓一?個人留在你身邊,這就是喜歡。”心魔是凝聚世間所有邪惡再侵入人體的東西,似什麽都懂,“所以你喜歡她。”

“我有一?個好辦法,能讓她永遠不會?離開你——下情咒,這世上只有下情咒的人才能解開,她術法再高深也無法自?己?解開。”

沈拂塵垂下眼睫,看向被?自?己?捏碎的用來支窗竹杆。

心魔愉悅笑起,像魑魅般循循蠱惑道:“我記得你百年?前還留下了她的心頭血,現在放在“花屋”裏,下情咒輕而易舉。”

而沈拂塵好像還停留在上一?個問題,表面平靜無波,手指卻似處于極端興奮狀态,發?起顫,“你說?我喜歡她,何時喜歡的?”

“百年?前啊,現在才知道麽……”心魔貌似也跟着興奮起來。

“我為何會?喜歡她?”

回應他的只有一?串古怪陰森的笑聲,輾轉纏繞在耳畔。

慘淡月光籠罩着深山,挂在林間的鈴铛被?人扯下,淩亂地散在地面,有些甚至被?砸爛,落入茂盛的野草中。

出?去打探消息才回來的紅煙心驚膽戰地看着這一?幕,緩步而過,以為出?了什麽事,忙加快步伐地走進?山洞,直奔石室。

石室裏新擺上了一?只香爐,燒着味道極其?濃郁的茉莉花香料,紅煙剛一?進?去就被?一?道掌風打飛。

“給本座滾出?去!”

她捂住泛疼痛的心口,爬起來,目光在躺石床、黑衣微敞、眼尾潮紅的白葉身上一?頓,說?話也磕磕絆絆了,“主、主上。”

白葉捏緊手指間的帕子,語氣染陰冷,“再不滾,本座殺了你。”

紅煙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白葉,黑色布料下,肌膚蒼白到極致,卻又浮着淡淡異常的梅色,薄唇輕喘着氣,眼底似也有霧氣。

他像是很難受,又像是很排斥這種感覺,把帕子揉弄得不成樣子。

很美?,美?到不可方物,紅煙腦子裏想到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個,第一?次沒有聽從命令,鬼迷心竅地上前去,顫抖着手想觸碰他。

她心跳很快地彎下腰,低頭,“主上,紅煙來幫您好不好。”

白葉看着要靠近自?己?身下的紅煙,挂着潋滟水光的鳳眸閃過冷意。

“啪嗒”一?聲,紅煙被?甩到地上,噴出?一?大口血,命兒險些都沒了半條,白葉最後給她一?次機會?,“本座再說?一?遍,滾。”

察覺到他真的生了殺意,紅煙狼狽地跑出?石室,不由自?主地想,主上以往沒有過這種行為,今晚為什麽會?突然如此?

紅煙站在山洞外面,看着清冷的月色,覺出?一?絲不對。

一?道人影掠過山林,準備進?山洞禀告查到的消息,見她站在外面,于是過去,他是上次跟白葉去仙門奪聖火之果那一?名随從。

他站到她身邊,疑惑地問:“主上呢,不在裏面?”

紅煙還帶着紅色面紗,大部分表情隐匿在下面,語氣沒起伏道:“主上歇下了,你明日?再進?去。”

追風颔首,倚靠到旁邊的大樹,打算閉目養神。

她卻看向他,風吹開面紗一?角,露出?半張漂亮的臉龐,“追風,你跟了主上的時間最長?,見過主上的妹妹麽?”

追風不明所以地皺了皺眉,點了下頭,“我在主上年?少的時候便?追随主上了,自?然是見過聖女的。”

紅煙忽然扯下紅色面紗,問道:“跟我長?得像麽。”

夕陽冉冉升起,燦色塗抹天?際,趴在床榻上一?夜未睡的時柒半眯着眼對上從窗臺灑進?來的陽光。

她懶洋洋地坐起來,習慣性地發?一?會?兒呆再穿鞋下床。

昨晚換出?來的衣裙被?時柒扔到了地上,她此時又撿起來,放到椅子,好歹是一?條好看的裙子,洗洗還能穿。

時柒坐到銅鏡前,看着頂着一?雙熊貓眼的自?己?,嘴角抽搐幾下,擦粉也遮不住的地步,後面幹脆放棄掙紮,扔下脂粉。

整理一?下衣裙,時柒推門出?去。

門口站着一?個人。

青年?顏色極好,菩薩玉面,簪子束發?,白衣勝雪,似不曾碰過世間半點兒血腥、污|穢之事,幹淨過頭卻無端顯得扭曲。

是沈拂塵。

經過昨晚一?事,時柒此刻見到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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