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靜靜的,整個房間都是靜靜的,柏榆閉着眼,感覺耳邊嗡嗡的響,柏榆想擡起手,但是四肢不聽他的指揮,只能動了動手指。
房間裏彌漫着雞湯的味道,這個味道就像奶奶每次炖的湯,每次從學校放假回來奶奶總會炖一只老母雞,“多久沒有聞到這股味道了”柏榆不想睜開眼了。
不對!腦海還記得被機器紮到時的驚慌和周圍人的呼叫!死了,在30歲生日那天被機器勾到袖子。柏榆猛的睜開眼,腦袋昏昏沉沉帶來一股嘔吐感。
“怎麽回事,我不是死了麽 ”還記得失血後的冷 ‘昏迷後難道被救出來了?不對 手還在’ 柏榆動了動自己的手指,沒有被機器磨出的老繭,刺眼的光穿過窗戶打到牆上,一張早就沒有的水墨畫還原封不動的挂在牆上,這是他從小睡到大的房間。他狠狠的掐了一下大腿,疼痛讓他兩眼發酸,真疼!
“小魚兒 吃飯了”耳邊傳來奶奶的聲音。
‘奶奶!’柏榆掀開被子,推開房門,奶奶的聲音,有多少年沒有聽過了,“奶奶!”,柏榆不敢進門,看着奶奶在廚房盛湯,香濃的湯和記憶裏一模一樣。
“睡好了,把我大孫子累到喽”劉奶奶走過來摸了摸柏榆的手“吃飯,先喝碗湯”
“我自己來” 柏榆油進廚房握住奶奶微涼的手,又捏了捏“以後我來做飯,你總是不用熱水洗菜”
劉奶奶笑道“曉得了,小魚兒大人了,管起老太婆了”
柏榆眼眶微濕,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夢。握着的手是有溫度的 ,手麻麻的,一點也不想放開 ‘我活了奶奶也在 ’柏榆接過湯,深吸了一口氣,金黃的湯汁上漂着幾粒蔥花,大口大口的喝着,有些燙嘴但是把渾身的寒氣都壓下去了,暖到了肚子裏。
仿佛做夢一般,自己竟然回到了大一的時候。
柏榆從房間裏搬出一把椅子,盯着院子裏的冬青樹,樹被風吹得嘩嘩的響,樹下的石凳子上卻幹幹淨淨沒有一片樹葉,透過樹幹看到河對面的竹林也在微微蕩漾,竹林後冒出一縷縷炊煙,村裏大部分人都住在河對面,柏榆家獨門獨戶背靠着大青山,面對着層疊的山道,這是柏榆爺爺選的地建的房也是柏榆從小長大的地方。和腦海裏沒有絲毫區別。
“多少年了”看着遠處的山,自從去外地讀書,柏榆就很少回來,只剩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柏榆就再也沒有回來過。遠處的山是前世爺爺奶奶和爸媽長眠的地方。
走進堂屋(農村人家類似客廳的房間)奶奶正在挑黃豆,柏榆坐下來一粒一粒的挑出沒有蟲的豆子,幹的豆子泡一夜再和過年前奶奶風幹的鹹豬蹄加上姜和小蔥放在瓦罐裏炖一個下午,晚上就可以吃上鹹香的炖豬蹄,最簡單的菜卻能炖出不一般的味道。
“奶奶,晚飯我來做吧 正好去園子裏拔些小青菜”柏榆放下手裏的豆子揉了揉指尖“豆子夠了,剩下的之後再挑吧”看着滿滿的一碗豆子,足夠兩人吃一頓了。
“不挑,不挑,老了 挑一會眼睛就花了。小青菜要拔西邊那壟的,那邊的菜剛好可以吃,籃子在碗櫃上面。”劉奶奶收起豆子。把沒挑的黃豆裝到一個瓦罐裏。
“知道了,我去泡水”柏榆拿起碗“正好去拿籃子”一手拿起碗一手把搬出去的椅子拿到堂屋走到廚房,黃豆放到接滿水的盆裏蓋上蓋子。
園子裏一壟壟的透着綠意 ,雞毛菜長的快20天左右就可以摘了,柏榆主要就是來摘雞毛菜。兩壟大白菜碧綠碧綠的就是葉子上被蟲咬了幾個洞又有些白菜被雞給啄爛了葉子,菠菜也長的老高感覺有點老了,準備留種。拔了一顆莴筍把路邊的香椿樹上的嫩芽全給摘了。閑田裏的荠菜長的也不錯,看看滿了的菜籃子,還是把荠菜給放過了。
洗好的雞毛菜不用切,直接下油鍋猛火快炒,柏榆在雞毛菜裏加了些泡好的香菇片,撒些細鹽,翻炒幾下起鍋裝盤。把燙過水的香椿苗從冷水裏拎出來擠幹水分切碎,鍋裏加油放幹辣椒再把切碎的香椿苗全倒進去翻炒後加鹽,抽屜裏的雞蛋拿出幾個打到碗裏,快速攪拌,等香椿汁快幹的時候倒蛋液,煎成一個餅再用鍋鏟分成一份一份,老式廚房并沒有裝油煙機之類的只有牆角的一個舊冰箱,香氣和霧氣從煙囪和窗戶蔓延到整個院子裏,鍋裏煮上米再把中午剩下的雞湯放到米飯上蒸熱。
“奶奶,吃飯了”柏榆脫下圍裙,擦了擦手,拿起奶奶用柏榆背心改造的抹布檫了擦桌子。和奶奶在一起吃飯從來都沒有用到客廳裏的大桌子,一直都是在廚房裏的小桌子上吃的,端上兩菜一湯和奶奶吃一頓豐盛的晚餐。
柏榆洗着碗“奶奶,我想接你去s省”柏榆看了看喝茶的劉奶奶。看劉奶奶不說話,放下手機的碗,“奶奶,s省太遠了,每次回來都要等放假,在一起我就可以天天吃到奶奶做的飯還有等我大學畢業還是要在那裏找工作,回來就更不方便,留你一個人在家我也不放心,鄰居又遠,叔叔嬸嬸又忙”柏榆把想的全說出來。
看見奶奶笑,柏榆放心了,這樣就和上一世不一樣了,自己可以陪着奶奶,照顧奶奶。不會讓奶奶和上一世一樣因為摔倒得不到救治逝去。
小山村裏沒有商店,連小賣鋪也在三裏之外的下灣村裏,柏榆也是在下灣村讀的小學,初中又換了一個地方,平時生病什麽的除了泡艾水澡,就是喝自己拔的中藥,更別說其他的了,醫院什麽的都在走路三個多小時的鎮上。更何況自己是獨門獨戶,經過上一世,柏榆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奶奶一個人在老家生活。
看着柏榆倔強的樣子,劉奶奶放下杯子“你打小就沒離開我身邊,我也想過和你一起去,看你上了半個學期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劉奶奶嘆口氣“你爸媽丢的錢把你拉扯到大學就差不多啦,老太婆可不能跟着糟蹋錢”
柏榆急了“奶奶!我能掙錢了,咱們也不能只靠着那些錢過日子啊!再說了我都打算好了,剩下的錢買間房我們住,學費和生活費我都有打算”
劉奶奶看着柏榆和他爸爸相似的面龐,想起了他的兒子,當年也是像這樣,走出大山,靠着一張遺傳他爸的俊臉帶回了一個漂亮媳婦還生下了柏榆。也是就是在回來的路上出事了。
“去,去,去”劉奶奶答應道,要不是兒子回來看她 ,也不會疲勞駕駛在山路上被撞,媳婦也不會因為兒子昏厥得了心疾早早丢下柏榆。和孫子出去,看着着孫子成家是她這個老太婆最後能做的事了。
四月,天亮的早。香燭和紙是早已準備好的,吃過早飯後,柏榆和劉奶奶折起元寶,紙是早早買好的,将金色的紙折成小船一樣的元寶,一串串堆在一起。每年上午折,下午燒。指尖被紙染黑搓一搓像是一層污垢。
清明時節雨紛紛。到了中午,山裏開始飄起了細雨。“奶奶,你就別去了,雨怕是要下大,我自己一個人去就行。”柏榆看着窗外的雨,被風吹到屋檐下,細雨蒙蒙,霧也說起就起。
“我啊,就等着這天和老頭子說說話呢,老頭子要去等不到我怕是要給你爸排頭吃”劉奶奶仔細的把籃子蓋上一層塑料布,轉身去房間拿起一把黑色大傘“快去把鞋換了,路上的草怕是長高了,打濕了鞋會生病的”傘尖敲了敲孫子的腿,催促着。
柏榆聽話的回房換鞋,自覺的加了件外套,拿起籃子和傘。“好了,走吧”
掩門,撐傘。柏榆走在前面,順着搭好的石梯一步一步走下去,石梯縫隙長出尖尖的雜草,被冬青樹遮了陽光長的細長細長的葉子掃着柏榆的鞋尖,一腳踩下去,葉子粘在石梯上又很快的立了起來。過了河,走上村裏人修的山路,不一會就到了。
看着面前隆起的小丘,因為水泥覆蓋着泥土,沒有長一絲雜草。柏榆擺好水果,跪地,起風了,煙帶着紙灰飄落在四周。劉奶奶不知道在說些什麽,有愁有喜。
“奶奶,回家了。” 雨下的大了,柏榆看着紙漸漸化成灰燼,将最後一絲火星熄滅,喊了一聲劉奶奶,拎起了籃子。霧氣籠罩着山頭,是要為以後做打算了。
回到家,把正炖着的豬蹄關了火,拿起昨天沒有沒有做菜的莴筍摘了葉子,把葉子洗幹淨,放到沸水裏,稍微燙了一下後拿起來,再放進冷水裏過一下,去除苦味。擠幹水分後切碎,鍋燒的微熱,放一點油再把切碎的葉子放進去稍微翻炒兩下,放辣椒和芥末和蒜末。快炒,裝盤。剩下的莴筍,切成絲後,熱水裏過一下後放鹽,醬油,辣椒末,蒜末,醋和麻油,攪拌之後等入味。小蔥切末撒豬蹄湯裏。從裝滿了抽屜的雞蛋裏拿了三個,打到瓷盆裏,一點醬油,鹽,小塊豬油,攪拌後一邊加開水一邊不停順時針攪拌,放到蒸鍋裏撒上蔥末,等水開了蛋液凝固後就可以拿出來用勺子劃一個十字。柏榆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劃十字,不過這已經成為了一個習慣。
半夜,柏榆從床頭取出存折,這是奶奶在他上大學的那天拿給他的,嶄新的存着帶着一股黴味,只有當年存款的的記錄,十幾年來,無論多麽辛苦劉奶奶都沒有從裏面拿出一分錢。想想這些年明裏暗裏想借錢的親戚,柏榆緊皺了眉頭,上一世因為葬禮拿出了這些錢,以往和善的叔叔嬸嬸像一群聞到肉的狗,尤其是我的好嬸嬸 -吳-瓊!咬人的狗不叫。
在柏榆的記憶裏嬸嬸吳瓊一直是個安靜的女人,始終不變的齊耳短發,不時的給奶奶送些自家種的菜,雖然話不多為人處事相當好,上一世也是看在她一直照顧奶奶才将葬禮交給她,誰知道一切都是有目的的,就在他離開那一小會,他的家就被蠟燭燒了,而他的好嬸嬸卻因為救火重傷送往醫院,醫藥費不僅将卡裏的錢全部掏光還欠,最後嬸嬸看他可憐沒有馬上要剩下的藥費,呵,“我的好嬸嬸!’’自從火災拿到錢以後就沒有見過她的面,也不知道其他演員能拿到多少錢。
想起在兩年後鎮上遇到的嬸嬸,燙着流行的卷發,也看不出哪裏有傷,知道這是一場陰謀卻無計可施,這種感覺他再也不想體會一次。柏榆死死地咬緊牙關,欠我的都給我還回來!
閉了閉眼不在想,既然能重活一次,一定不能重蹈覆轍。把存折放回床頭櫃,看着窗外黑黝黝的天,想了些有的沒的,還是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