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5.05

當燕文瑾歡歡喜喜過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他二哥跟慕子淩一起坐在涼亭,兩人似乎在說什麽,而且他二哥還很自然親昵地握着慕子淩的手。

眯着眼在原地看了半晌,燕文瑾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轉過頭,笑嘻嘻地問跟在自己身邊的侍衛衛江:“二皇子和皇子妃很般配吧?”

衛江面癱着一張臉,“嗯”的應了一聲。

“……”感覺很不真心啊。

撇撇嘴,燕文灏沖着他丢了一枚白眼,之後甩開他,屁颠颠地跑進涼亭。

涼亭內。

燕文灏的神情複雜,認真對慕子淩說道:“謙和,明日午膳過後,你随我去一趟書房可好?”

他說話的語氣帶着一絲決然,讓慕子淩聽了,心裏不禁升起些許疑惑。

“你……”

慕子淩剛開口,正準備詢問,卻突然聽見一道陌生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同這道聲音一起出現的,還有一顆大腦袋。

小聲地“啊”了一聲,慕子淩眼睛都瞪圓了,回過神來後,他深呼了一口氣,而後轉過身看向來人。

在看清來人是誰之後,慕子淩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四殿下?”

燕文瑾自幼習武,走路的腳步極輕,他一向大大咧咧慣了,從來不會去注意,所以這會他這麽突然冒出來,實實在在地讓慕子淩吓了一跳。

見慕子淩的反應,燕文瑾立刻就意識自己是吓着他了,于是不好意思地擡手撓了撓頭,語帶歉意道:“嫂子,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對不起。”

或許是對‘嫂子’兩個字已經免疫,如今慕子淩聽到這個稱呼,不再會像第一次那麽尴尬了。

聽到這句正式道歉的話,慕子淩怔了怔,反應過來後,他搖了搖頭,輕聲回道:“沒關系。”說着,他皺起的眉頭已然松開,臉上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憨笑了兩聲,燕文瑾一屁股在石凳上坐下,瞬間就恢複活力,他眼睛亮晶晶的,把臉往前湊,好奇問道:“二哥,嫂子,你們剛才在說什麽呢?”

“只是告訴謙和一些宮內趣事罷了。”

看了燕文瑾一眼,燕文灏心裏頓時松了一口氣,如果不是他及時出現,只怕面對慕子淩疑惑的目光和詢問,他會忍不住今日就将實情和盤托出。

但他此時,還未理清思緒,也不知道要如何去說……他至少需要時間來斟酌、組織語言。

思及此,燕文灏嘴角上揚,溫和地看着燕文瑾,出聲問道:“你怎麽過來了?”

燕文瑾眨了眨眼,非常老實回答道:“我今日入宮去見母妃,陪母妃做了不少糕點,要走的時候,她托我給二哥你捎帶了一些過來。”

說完話,他就轉身從衛江手裏接過一個小食盒,把食盒放到了石桌上,接着又扁嘴抱怨道:“母妃偏心極了,做得都是二哥你喜歡的糕點。”

“若是母妃聽了你這番話,該要傷心了。”搖頭輕笑一聲,燕文灏擡手敲了敲他的腦袋,眼裏滿是無奈。

伸手将食盒打開,燕文灏把整整齊齊擺放在裏頭的幾樣糕點一一拿了出來,之後,他又将其中兩樣推到慕子淩面前,語調溫柔道:“母妃的手藝極好,謙和你嘗嘗看。”

他推過去的這兩樣,恰好是慕子淩最喜歡的兩種糕點。

注意到這個細節,慕子淩心裏不由升起一股暖意,也忍不住揚了揚嘴角。并沒有推辭,他拿起了一塊糕點嘗了一小口,随即微笑贊道:“确實是極好吃的。”

“那謙和便多吃點。”燕文灏朝他溫柔一笑。

正在這時,方才去殿內取蕭的福全走進亭內,他的雙手捧着一只通體翠綠的洞簫,低聲道:“殿下,您要的蕭。”

從福全手裏接過蕭,燕文灏轉而看向慕子淩,眸裏溢滿笑意:“蕭已經取來了,謙和可願與我合奏一曲?”

“好。”微微颔首,慕子淩自信一笑:“那便有請殿下賜教了。”

見狀,燕文瑾最是激動,他高高興興地單手托着臉,一會兒看看燕文灏,一會看看慕子淩,兩只眼睛炯炯有神的,表情滿是期待。

擡起眼眸,慕子淩看了一眼神色略帶慵懶,此時正側身倚靠在亭柱上的燕文灏,眼底不自覺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他收回視線,低下頭,目光專注地落在自己眼前的七弦琴上,稍稍擡起雙手,他用修長的手指緩緩撥動琴弦,須臾,便有一段悅耳的琴音傾瀉而出……

将青年的神情盡收眼底,燕文灏勾唇一笑,他擺手起勢,把洞簫貼近唇邊,片刻之後,悠遠、空靈的蕭音加入先前的琴音當中,二者合二為一,一起普出了一曲慷慨激昂,浩然悲壯的廣陵散。

停下彈奏時,慕子淩的指尖仍在輕顫,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眼前的七弦琴,想起剛才合奏時,自己與燕文灏的默契自然,心裏有一個念頭,似乎很快便要奔騰呼嘯而出!

猛然擡起頭來,他睜大眼,直直看向燕文灏,而燕文灏正好也在看他,眼神異常柔和,兩人視線在空中相遇,都非常清楚地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翻湧的情緒。

“……”

迅速移開目光,慕子淩登時便站了起來,他不再看燕文灏,而是垂着眼眸,飛快地說了一句話,然後就抱上石桌上的琴,腳步匆忙,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燕文灏的目光深深,卻始終沒有出言挽留他。

眼睜睜看慕子淩離開,燕文瑾瞪大雙眼,一臉莫名,他扭頭看燕文灏,忍不住問道:“他是怎麽了?”

“或許是有急事吧。”燕文灏對他笑了笑,回答的極為敷衍。

“哦……”知道自家二哥不想回答,燕文瑾也識趣地不再追問。

把蕭放回福全手裏,示意福全重新收好,之後燕文灏便走至石凳坐下,他用食指輕輕點了點桌面,沉吟一會,開口道:“四弟,你今日來找我,可是因為李澤章的事?”

搖搖頭,燕文瑾收斂起臉上的笑意,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不是為了李澤章的事,是母妃讓我來,替她給你轉告一句話。”

“你說。”

“母妃讓我告訴你,切莫太過急切,以身犯險,凡事需要仔細斟酌,好好思量,記得保重自己最為重要。”

燕文灏心中一顫,知道賢妃定然是猜到了什麽,但她卻沒過問,只是在言語中提醒自己,關心自己,這讓他感覺心頭一暖。

溫和地笑了笑,他對燕文瑾說道:“你替我告訴母妃,就說我會記得的。”

※※※

盤龍殿,禦書房。

燕帝盯着眼前的奏折,眉頭蹙着,神色肅然,他的手中握着一支朱砂筆,卻久久沒有下筆,落下禦批。

——這份奏折,正是路嚴明彈劾李澤章的那份奏章。

想起今日朝堂上發生樁樁件件,燕帝眼眸一閃,神情若有所思,他左手的食指輕輕敲了幾下桌面,沉默許久,而後,他忽然将手裏的朱砂筆丢置一旁,轉頭吩咐福喜道:“派人去将右丞相,六部尚書,三皇子、四皇子以及五皇子都傳召來禦書房,朕要見他們。”

“是,奴才這便去。”

福喜躬身,領命退下。

福喜辦事很快,不過一個時辰,路嚴明,刑部、吏部、工部、戶部,兵部等五位尚書,還有三位皇子都已經站在禦書房內,燕帝的眼前。

掀起眼皮,燕帝極為平淡地看了他們一眼,沉聲問道:“你們可知,朕召你們前來,所謂何事?”

聞言,衆人都站在原地未動,不言不語。

燕帝眼角含着一抹冷意,他的目光一一掃過他們,最後擡手一指,指向路嚴明:“路愛卿,你來說。”

他的語氣雖然平淡,卻始終透着無限威嚴,壓得路嚴明心裏忐忑,忍不住偷偷往燕文遠的方向看去。

燕文遠瞥了他一眼,眼中蘊含深意,他在燕帝沒注意的時候,快速地動了動唇瓣,飛快地說了一個字。

“李。”

——言下之意,便是為了李澤章案件的事。

定了定神,路嚴明邁出一步,朗聲應道:“臣以為,陛下是為前禮部侍郎,李澤章的案件召集臣等。”

“臣也以為,陛下召來臣等,是為李澤章之事。”這時,刑部尚書也出列,附議了路嚴明的話。

緊接着,其他幾位大臣也都紛紛附議了他們的話。

燕帝面容威嚴,他居高臨下地看着躬着身的幾個大臣,不過一會,便又将視線移到一旁的三個皇子身上,他淡漠道:“你們以為,朕該讓你們當中的誰來主審這次案件?”

咬了咬唇,想起母妃的話,燕文志出列一步,自告奮勇道:“兒臣請旨,主審這次案件。”

“臣以為不妥。”

燕帝還未開口,吏部尚書沈農便先行出列阻止,他一向心直口快,此時更是直接說道:“李澤章乃是良妃生父,又是五皇子的祖父,五皇子理應避嫌。”

“沈農,你是在指責本皇子會處事不公,枉顧大燕的紀律法度嗎?!”燕文志捏着拳頭,陰沉地看着沈農,冷聲質問。

“微臣并無此意。”沈農低眉順目,面上對他恭恭敬敬。

“你——”

燕文志還想再說話,卻見刑部尚書姜溪沈着臉,對他輕輕搖了一下頭,于是雖然心中怒火中燒,但他到底還是忍了下來。

小不忍則亂大謀,這個道理他懂。

燕帝正襟坐在禦椅上,眼神冷漠地掃過燕文志,心裏對他難掩失望,他又往一旁的燕文遠看去,停頓片刻,淡聲道:“文遠,你來舉薦一人。”

站出隊列,燕文遠思索一會,朗聲應道:“兒臣以為,要辦此案,二皇兄最為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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