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今竹
連庭很快追上了夏汐寧,他無聲地跟在夏汐寧三步遠之處,有些開心又有些心酸。
開心的是這是自入宮以來,他第一次離陛下這麽近,近到仿佛伸手就能拽住陛下的衣袖。
心酸的是,這唯一一次近距離的接觸,卻是用親自送心上人回她的心上人那裏換來的。
夏汐寧心中怒火翻騰,又哪裏能注意到身後這個不起眼的小侍衛心中的愁腸百結?她走得飛快,不一會兒就到了椒房殿門口。
三三兩兩守着的宮侍們急忙行禮,口中皆呼“陛下萬福金安”。
夏汐寧眯了眯眼,她還是沒想明白自己怎麽就成了皇帝了,還有眼前這些宮侍為何都是男的?
不過眼下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晏修在裏面。
夏汐寧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一腳踹開了椒房殿的門。
殿內衆人一驚,急忙跪倒在地。
夏汐寧擺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她直勾勾地盯着繡着金紋的正紅色床幔內正端坐着的那人,那人也是一身灼灼紅衣,眉目清朗,一頭如墨般的長發随意地挽起,不着粉飾,卻平添了幾分柔媚。
晏修還以為夏汐寧讓人退下是急着與他親熱,強按下心中的惡心,故作出幾分羞怯,嬌滴滴地道:“陛下。”
夏汐寧被惡心地不行,那股怒氣被這股反胃的感覺沖淡了些許,她有些懷疑地盯着眼前這人,這真的是那個陰險狡詐狼心狗肺的狗皇帝嗎?
眼前這個晏修一副嬌嬌弱弱的樣子,恐怕自己一只手就能掐死他。
她這樣想着,也這樣做了,她慢慢擡起手,突然握住了晏修的脖子。
然後再慢慢慢慢地用力,不斷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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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陛下……”晏修掙紮着,艱難出聲,他雙手捂着脖子,企圖掰開夏汐寧的手,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夏汐寧感覺眼前這人的力氣還沒奶貓大。
夏汐寧微不可查地皺眉,她終于意識到眼前的晏修并非自己記憶中的那個狗皇帝,那人習武多年,怎會輕易被人掐住脖子?就算一時不察被她得手,又怎會像眼前這個嬌滴滴的小公子一般,一點辦法也無?
夏汐寧緩緩松開了他,她要殺的是與自己有滅門之仇的狗皇帝,并不是眼前這個什麽也不知道的晏修。
晏修被甩開,無力地癱倒在床上,劇烈地咳嗽着。略緩過來後眼框微紅,目含秋水地望向夏汐寧,聲音中帶着幾分委屈:“敢問陛下,臣侍所犯何罪?”
夏汐寧揉揉額角,只覺得頭痛。縱使她不想殺眼前這個什麽都不知道的晏修了,可是對着這張臉,她也絕對做不出安慰他的事情來。
于是只擺了擺手:“是朕喝多了,有些混沌,誤将你當做敵人了。”
說完她的目光在室內掃視一圈,一排排刺目的龍鳳花燭讓她恍惚間又想起了自己嫁給晏修的那天,雖然那時她只是為了父親的期盼才嫁給他,對他并無任何男女之情。
可畢竟初為人妻,她還是帶着幾分新娘子的嬌羞與忐忑的,她不敢奢求一生一世一雙人,只求晏修能善待她與她的家人。
而當晏修挑起蓋頭的那一瞬間,她仰頭望着被燭光映紅了面龐的翩翩佳公子,一顆少女心就此沉了進去……
可到頭來呢?那短暫的甜蜜不過是一層裹了糖的□□罷了。
夏汐寧回過神來,只覺一刻也不想呆在這個房間中了,她甩袖轉頭出門。
身後晏修急得也顧不上脖子痛,當場站起來大聲道:“今日乃陛下與臣侍大婚之日,陛下要抛下臣侍去哪?”
夏汐寧腳下絲毫未停留,讓她和晏修同床共枕?開什麽玩笑?
夏汐寧剛出了殿門,餘光一掃,不經意間看到拐角處有個人影。
“誰在那裏?”夏汐寧皺眉道,“滾出來。”
話音未落,那影子便縮回去了。
夏汐寧沒過去看,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在不知道對方武力值高低的情況下,她絕不會逞強。
與此同時,樹下居然無聲無息地跳下來一個人,單膝跪在夏汐寧面前:“陛下受驚了,卑職這就去追他。”
說着就要向着那人影消失的方向跑。
“站住!別追了。”夏汐寧叫住了她,猶豫地叫了句“今竹?”
不怪她猶豫,實在是眼前的棺材臉今竹和夏汐寧記憶中那個跳脫機靈的小丫頭差距太大了。
夏汐寧擰眉,仔細打量了今竹一番,她穿着一身黑衣,袖口處用金色線繡着一朵雲彩的圖案,如果夏汐寧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熾雲閣——一支獨屬于皇帝的暗衛隊衣服上的圖案。
不過終于見到熟悉的且值得信任的人,夏汐寧還是松了口氣,她揉了揉額頭道:“帶朕去禦書房吧。”
夏汐寧承認自己是有些沖動了,死後莫名來到這裏,在還沒搞清楚狀況的情況下,貿然對晏修出手,的确不妥。
所以現在她迫切地想要去查閱典籍,搞清楚自己現在究竟在何時何地。
待她們走遠後,黑暗中,連庭從椒房殿拐角處的柱子後面悄悄探出了頭。
其實剛剛把陛下送回來後,陛下是命所有人退到院外的。可出于內心那點不可告人的小心思,他卻留下了,躲在這裏想偷偷地多看他的陛下一眼。
然後他就透過開了一條縫的窗戶,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還差點被夏汐寧發現。
連庭望着夏汐寧走遠,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陛下她……真的只是因為喝醉就對皇夫下手嗎?那副陰狠的表情,簡直與平日提起晏公子時溫柔的陛下判若兩人。
不過他當然不會懷疑陛下,他的第一反應是這個晏修是不是做了背叛陛下的事情?
連庭思索再三,決定以後多盯着點晏修,如若被他發現有一絲一毫對不起陛下,他絕不會輕饒了他。
整整一夜,夏汐寧幾乎未合眼。她先是翻閱了禦書房內一些記錄人文歷史的典籍,然後驚訝地發現,這個奇怪的地方與她前世所在的地方一樣,都是奉朝,永寧年間。
朝廷制度與民間風俗全部大同小異。
然而最大的區別是,這裏以女子為尊,男子為卑。朝廷文武百官皆是女子,而男子卻身嬌體弱,只能在家相妻教子。
夏汐寧:“……”
知道了這一點,她又急忙去翻閱後宮及官員名冊的時候,果不其然發現了很多熟悉的故人名字。
但是每個人的身份卻發生了巨大的變動。
比如當年害死她一家人的餘妃,正是今科榜眼,被她扔到翰林院做了修撰。
比如門外的今竹,她上輩子的貼身宮女,這輩子卻莫名成了暗衛統領。
比如她上輩子慘死的父親,如今正在長樂宮安安穩穩地做他的太後,頤養天年呢。
夏汐寧纖長的手指拂過書頁,輕輕笑了。
上天終究待她不薄,難道不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晏修此時還沒穿過來,要等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