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杭州之行結束後，我要準備總結報告，忙得腳不沾地，我也希望能夠通過繁忙工作來遺忘掉他。可在經歷三天平息之後，他又突然變得跟狗皮膏藥一樣，開始纏着我不放，并且陣地從我們家小區到了公司樓下。

我跟着幾個同事下班走出大門，他就在不遠處朝我招手，如此耀眼的風景讓人過目難忘，可我卻只想忽略掉，見我依舊固執地身旁的同事講話，絲毫沒有過去的意思，他帥氣地走出跑車，同事開始驚呼起來，我的車停在隔壁的停車場，走過去至少還要個五分鐘左右，所以一下子有點進退不行，只能看着他一步步逼近，同事好奇帥哥為什麽朝着我們的方向走來，我苦笑，“他來找我的。”

結果大家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我，“不會吧！”

沒多久，他就在我面前站定，“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有車。”

“那也我送你回去吧！”

“我真開車來了。”同事們集體石化中。

在光天化日之下，他拉起我的手還沒等我奮力反抗就大步跨到對面他的車邊上去了。我不敢回頭看同事們的反應，瞪了這個無理的人一眼，聰明地還是選擇坐進車裏。最後我是通過跑車的後視鏡看到同事們羨慕驚愕的小眼神。我內心也是十分糾結。

周研晨其實也沒有太大的舉動，他只是送我到家，然後第二天一大早來接我上班，我執意讓他把車停在路口，然後我走過去才走的。而我自己的車子停在停車場估計都快積灰了。一天早上我在車上對周研晨說：“你今天別來接我了，我的車子再停下去，都快被別人當成是廢棄車輛了。”

他想了下說：“那行，作為不接你的交換，要不晚上去吃飯吧。”

我嘴角抽搐，有點無語。真不明白這家夥哪來這麽大的恒心，我又不是傾國傾城沉魚落雁的美貌，至于他每天這麽勞心勞力的嗎？

“我說，周研晨，我們還是可以繼續做朋友的。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我們兩個都向前看，不行嗎？”我苦口婆心。

他轉過頭來看我，“那朋友請你吃飯，你總不會拒絕吧！”

我呆了一下，不是特別理解其中的意味，但是周研晨馬上又專心在開車上了。他落下這麽一句話，害得我整日記挂，想要解剖一下裏面真是的意義，不過結果可想而知是無濟于事的，下午的時候周研晨發來短信，講明了餐廳的地址還有時間。鄭麗萍看到我整日心不在焉，遂過來調侃：“曉岚，你都有這麽高富帥的男朋友了，還愁什麽呀！”

我發覺自己也真是夠奇怪的，應該也是所有的女生的共同心理，有個不喜歡的男生一直追着你，你已經三番五次講明了不要，但是當這個男生真的要離你而去的時候，發現自己又會相當難受或落寞，這種該死的虛榮心真是折磨死我了，導致我現在真的有點困惑了，我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周研晨？

無聊的時候，我在白色的A4紙上寫了一堆不喜歡的理由，結果發現理由無外乎就是他棄我在先，時間是解決問題的良藥，再好的感情也會被摩得平平展展。現在我的菱角是被磨平了不是，前段的時間的激動是因為多年不遇的興奮不是，憤怒暫居了大半。一個人咬着筆頭傻不拉幾地想着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最後也沒個結論。

傍晚下班的時候，突然下起了雨，我又沒帶傘，頂了自己的包包踩着高跟鞋飛奔到了停車場，幸好雨還不是很大，我看着車上的灰塵被雨水打濕然後随着一條雨痕慢慢褪去，車子又開始變得程亮程亮的，我能想象它在陽光底下被閃閃發光的樣子。

我坐上久違幾日的愛騎上，發現油已經吃緊，去了臨近的加油站排了老長的隊伍才加到油，又要開到市區的另一頭去和初戀情人吃頓飯，想想是挺美好的一件事，但是現實有點不盡如人意，遇上了堵車高峰，我華麗麗地遲到了大半個小時。

周研晨點了一杯白開水坐在靠窗的位置耐心地等我，我沒有一絲防備還是淋了點雨，頭發濕噠噠地開始往下滴水。我說着對不起坐到了他的對面，然後扯出一坨餐巾紙開始擦頭發。

周研晨叫住了服務員，要了一塊幹毛巾。

“你還是不太會照顧自己。”他說。

我辯解，“哪有？”其實沒有你我照舊過得有滋有味。但是淋了雨的我對上沒有濕的他畢竟還是缺少了點底氣，我也沒在說下去。而是轉移話題，“服務員，菜單。”

我想點一些麻辣口味的，周研晨卻固執地點了雞湯，三鮮湯，魚頭豆腐湯等等一堆的湯，“我們就兩個人。”我努力提醒他。

最後我讓步，放棄了我點的麻辣口味的炒菜，我們是真正的一桌子湯湯水水。幾個不同口味的湯水彙聚在我的碗裏還真是味道獨特。

我們兩個除了偶爾拌句嘴，其實想要安安靜靜地聊天還真是有點為難，我想要找話題，可卻找不到合适的，想來想去還是批評一下這邊的菜色得了。

“這個魚頭豆腐太淡了。”

“紀曉岚。”周研晨鄭重地放下手中的湯匙，“這裏是我們十年前第一次來吃的飯店，那個時候你也抱怨魚頭豆腐湯太淡了。現在他們的魚頭豆腐湯還是太淡，所以有些習慣并不會因為時間而改變，我也是，一直沒有變過。”

我艱難地吞下了口中的白豆腐，雖然很淡，但還是一如既往的鮮美滑膩，我喜歡這樣的味道，眼中莫名其妙地熱淚盈眶，我想要借口以為魚湯太燙了，但是忍住，直接用淚汪汪的眼睛直視周研晨烏黑的瞳孔，兩個人如果靠得太近，其實反而有點霧中看人的感覺，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眼中我的倒影，一個彩色的小點，散着奇異的光芒。然後突然覺得自己的掙紮是有多無謂，我終于含淚微微一笑，一滴淚水正巧滑入我的口中，鹹鹹的，要是跟剛才的魚湯混合就最好過了，我想。

“周研晨，十年前的事情我們都沒錯，我不會阻止你的發展，你也左右不了不父母的意願，只怪那時的我們太年輕，太無足輕重。我的早戀是在你走之後被我父母發現的，他們搶了你的郵箱，再也不讓我上網，我聯系不到你，你也找不到我，我們就相距在大洋彼岸，然後漸漸忘記彼此。當時我真的覺得這樣挺好。所以也試圖在大學裏談過幾次戀愛，但都是無疾而終，因為我總會拿他們和你相比，這樣的我是不是很被你鄙視啊！”淚水已經滾滾而下，我控制不了內心的情緒起伏，周研晨走到我邊上，輕輕地拿起我的雙手，然後他慢蹲下。

他看着我，專注而深情，“曉岚，謝謝你告訴我，所以我不會逼你，我會在原地等你，等到你真的不再要我為止。”

這樣溫柔的他，讓我哭得更加不能自主了，周圍的人圍上來看好戲，服務員上來好心地問出什麽事了，周研晨笑着對她說：“女朋友生氣了。”然後緊緊抓緊我的手。窗外的雨下得越來越大了，咚咚咚地不斷拍打着透明的窗戶，明天會雨過天晴，是個好天氣嗎？

就在我和周研晨複合的一個星期，蔡穎打來電話，她抱怨；“班長，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說好再來醫院看我們母子倆了，這都過了滿月了，你都沒來現個身。”

我還真是沒上心，忙說了道歉，還說改日吃飯賠罪，“得了，得了，就憑我們高中時代的交情，我也不報希望，孩子出生那天你沒拂袖離去，我已經感恩戴德了。”

被如此一說，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可沒那麽記仇。”

“班長，我讓江天聯系了幾個都在易城還有在易城附近的人，大家一起聚一下，都快十年沒見了，你也一定要來哦！”

我點頭應允。最近因為周研晨的關系，過去的往事像走馬燈一樣在我腦中浮現，其實見見老同學也挺好的。

這對夫妻倆辦事利索得讓我佩服，我這位班長只要做個座上賓即可，我貪圖清閑的日子，周研晨最近出了趟遠門，晚上睡覺之前他都會打個電話過來跟我晚安，我知道他一直很小心，我們兩個現在就想一個不斷脹大的氣球，他在努力讓這個氣球不被擠破，這樣就會讓我誠惶誠恐，其實我也害怕會失去。

晚上吃過飯，老爸打來電話，是我接的電話，“你都要樂不思蜀了。”

“你爸我再過一個月回來。”

“我不相信你了，這話你都連續說了三個月了。”

挂完老爸的電話，我把老爸又要推遲的信息告訴了老媽，老媽說了沒關系，但還是免不了唉聲嘆氣。我看着老媽頗有點寂寥的背影，心裏同情心泛濫，早知道剛才應該更損老爸幾句，不該這麽輕易地放過他。

第二天老媽又恢複了元氣，因為張大醫生突然來拜訪我們家了，我一直沒敢告訴老媽其實你的閨女已經名花有主了。看到老媽的眉開眼笑，我也算比較殷勤地接待了難得有空的張醫生，他說：“今天沒有打擾到你們嗎？”

“沒有。”我想要跟張醫生坦白，但礙于老媽一直在身後竄進竄出，我不好表态。一直到送張醫生走，在樓下的時候，我才磨叽着說：“張醫生，其實，那個其實。”話都到了口邊了，卻發現難以啓齒，眼神瞎晃，就看到周研晨披着陽光潇灑地走過來了，然後不知哪來的勇氣，“張醫生，其實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你看，那個走過來就是我男朋友。”

他腼腆地笑笑：“其實我也看出來了，不過我這份工作也是作息時間混亂，也确實不太适合。”他也看到了周研晨，“你男朋友很帥，跟你很配。”

“謝謝。”

周研晨大抵也看出了點名堂，為了宣告他的所有權，他一過來就握緊我的手，然後來了一句，“慢走不送了，我要帶我女朋友去個地方。”

心中充滿歉意又滿是甜蜜，兩個人光明正大地牽手走在社區還是頭一遭，我比較忌諱，東張西望的，他說：“你怕什麽，我們名正言順。”

“可是我沒有心理準備”這可是大實話。

“慢慢習慣就好了。”

“難不成你每天要帶我在社區走一回不成。”我反問。

他皺起眉頭思考了一秒，“也不錯。”

我們就這樣跟一個拖着行李箱的黑發女擦肩而過，那個姑娘唉聲嘆氣，我沒留意，不過沒走出幾步，就被一個響亮的嗓子給叫住，“姐，你個見色忘妹的家夥，居然直接無視我。”

我吐舌實屬無奈，“不是有意的。”

她姑娘地放棄了行李箱，直接朝我們兩個飛奔過來，應該說是周研晨，“姐夫，你好，我是紀曉萌，她的妹妹。”

“你好，我是周研晨。”周研晨顯然因為一聲姐夫而心滿意足。

周研晨想要幫我妹把包拿上去，我拒絕了，他失落了一下就又恢複了笑容，然後兩個人随便聊了幾句他就被公司的電話叫走了。我在回去的路上再三叮囑小萌暫時先不要跟爸媽講，她不解，“姐夫這麽好，幹嘛不讓老媽知道。”

“還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