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嘿嘿，你背負了那麽久，你自己知道你要找的是什麽嗎？”黑瞎子直接問吳邪。吳邪脫口而出：“上古神器，其取之于天地，窺探萬物之終極。”
“那它究竟是什麽呢？”
吳邪本以為自己還會習慣性地答上來，卻沒想到自己竟然說不出那到底是什麽。他從沒關心過那到底是什麽，一是因為沒有人提到過，二是因為和最開始不一樣，這渾水後來不是他想淌的。
黑瞎子看着吳邪，對他的反應好像有一種很滿意的樣子：“萬物終極，除其身外亦可催靈玉解青銅。古樹通靈，其枝接天根融地，人血奉之，奉之還之……”
“神關異界，除終極外亦可遠世俗破輪回。同奇有石，天降千瘡。鬼玺啓之，號角隆隆，神鬼入世。歷代君王，誕于此界。受理之人，長生不死。”
“這個‘神關’是一種人造的界限，是一道青銅門。”
瞎子打住，讓吳邪自己捋一捋這之間的關系。吳邪從他的話裏知道這裏藏着青銅神樹、隕石和青銅門，但到現在他只見識過一個。按黑瞎子這樣說，這青銅門一定是他們要找的。
“那和蠍子又有什麽關系？”吳邪把玩這着珠子，略有不解。
“這蠍子圖案，是張家在每一個知道上古神器之密的張家人的貼身之物上都會有的标識。張家也分內族和外族，也有地位高低的限制，這珠子是從那個張家人身上掉下來的，看來他在張家有着極高的地位。”
“怪不得一副厭世的樣子……”吳邪雖然嘴上說着張起靈的壞話，但是心裏不知為何一直在惦記着他。明明受了傷，卻還總是裝得泰然自若。
胖子點點頭，又搖搖頭：“話也不能這麽說，張家人族居偏僻而且天天和非人的東西打交道，個性古怪點兒也是正常的。你想想，我要是把你和幾個粽子天天關在一起……”
“話的确可以這樣說，”瞎子插嘴，“不過地位再高也不一定是他自己的意願。”
吳邪似懂非懂地輕輕點頭。點燃的火把讓四周溫度明顯升高，吳邪終于感覺身上的寒意消散了一些，可瞎子卻拿了火把趕緊往外走，讓他們也跟出去。
“怎麽了？”吳邪的神經又不由得繃緊。
“火把的光太亮，太顯眼了。我怕我們不做行動的話他給你們的警告會成真。”
黑瞎子邊跑邊把火把弄滅，吳邪他們跟着他的腳步跑動起來。他們越跑越慢，不是因為疲憊，而是腳步的聲音開始發生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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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剛想讓拿出夜明珠，卻發現不僅是腳步聲有變，腳下的聲音也不對。
有水，他們現在好像踏進了一個很淺的水潭。
前面的腳步聲停止，吳邪也停下站在了水潭裏。冰冷的水把他的腳踝刺得很疼，火光再次亮起，身邊又多了一個人。
“小花！”吳邪看着那人，驚喜之情溢于言表。
“吳邪！我還以為你已經……沒事就好。”那人看見吳邪和胖子，也是喜出望外。
被吳邪叫做“小花”的人，是解雨臣，道上也稱“解語花”。他從小拜名角二月紅為師學習戲曲，多年前就已在梨園憑區區一曲一鳴驚人。他也出生在一個盜墓世家，和吳家一直交好，他和吳邪也是從小就認識。
“你把我偷偷叫來幫忙，自己還先失蹤了。”他笑着責怪吳邪，天生微微有些栗色的半長發遮住了他的半側臉頰，要不是穿着盔甲，真會讓人感覺這是在看着戲臺上柔美動人的他。
“說來話長，”吳邪無奈，“你是怎麽回事？”
“我聽你的，遠遠地跟在部隊後面，大概要比你們晚走幾裏路的時間，”解雨臣慢慢回憶，“來到時你們已經不知道進去多久了，我聽見身後遠處有馬奔馳的聲音，就躲在草叢裏。沒想到來到的是和你們穿着一樣盔甲的人。他們來得很急，也沒發覺周圍有人，匆匆進了洞穴。我以為是你所在的隊伍路上耽擱了，可沒想到整個長龍裏我都沒有發現你的身影……”
“他們進去一段時間後，我放輕腳步跟進去，卻發現他們在洞口已經死了幾個人，地上還躺着很多類似于幹屍的東西。看那發紫的皮膚，我猜想應該是仙蛻，是那種兇變、有威脅的仙蛻。”
“原來那群東西還有那麽大的威力……”這和吳邪從家祖的典藏中看到的不同，上面記載仙蛻是沒有攻擊力的，這他之前也在心裏疑問過，不過也難說會有異變。
“是老朋友？”黑瞎子一直站在三人身後不遠處，老實說還是很顯眼的，但是好像被遺忘了一樣。
“啊，是……這是黑瞎子，是我認識的一個師爺……”吳邪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解雨臣看他一臉痞笑，本來就沒什麽好感。再加上現在形勢不定，風險無處不在，即使吳邪信任，在他自己心裏也是一個障礙。“鄙人微名不值一提，見過既好。”他不想透露自己的家世，以免招來麻煩。
“……”黑瞎子只能笑笑，苦笑的滋味倒是頗足。
流水在他們腳下緩緩流過，帶來了什麽，又帶走了什麽？
寒暄後，是該讓人冷靜下來了。從冰冷的流水中退出來後他們才發覺自己的腳已經凍到麻木了。
吳邪在黑瞎子靠近他們以後也沒有再多問解雨臣什麽。以往他是很信任黑瞎子的，但現在他來得奇怪，不得不讓人有所懷疑。
“胖子，”吳邪朝還在水裏的胖子喊，“該過來了啊！”
“別那麽大聲！”解雨臣沖他的頭狠狠地敲了一下。吳邪閉嘴，朝胖子打手勢，卻見胖子好像在看着什麽，示意他們自己一會兒再過去。
“怎麽了？”黑瞎子問。
吳邪搖搖頭：“不知道，要不還是先過去吧。”
胖子正站在潛水潭的深處。看似很近的距離，衆人卻走了一段時間。直直的大道走起來卻感覺饒了幾個彎。吳邪湊近才發現胖子面前是一個瀑布。
瀑布的水流很緩，高度也不高，說是瀑布倒不如說是水簾。胖子的表情若有所思，吳邪問他看出了什麽，胖子的語氣變得沉重：
“我們就是從一個這樣的瀑布裏穿過，才到達裂谷的。但是……我很确定我沒有來過這裏……”
“你真的沒記錯？”吳邪雖這樣問，但心裏已經确定這裏有蹊跷了。
“要不然就分頭搜索吧，”解雨臣看着四周環繞的峽谷，“這裏是一個環形山谷，估計我們最後還可以彙合。”
吳邪不好決定：“如果要分頭行動的話不能那麽草率地決定，畢竟在這裏我們處于弱勢。”
“沒有時間了，”瞎子同意解雨臣的提議，“吳邪，你知道自己身體的狀況，你現在連小憩都不敢。再拖下去，我怕你撐不住。”
胖子瞥了黑瞎子一眼，說：“這樣吧，我和這師爺走右邊，天真，你和花兒走左邊。”
“不是你護吳邪更靠譜嗎？”瞎子小聲說，生怕解雨臣誤會。
“怎麽，嫌棄你胖爺我，還是看不起咱花兒爺？”胖子一聽這話，更是堅持他和瞎子一路了。
瞎子還是笑笑，沒有什麽好說的了。吳邪看了胖子一眼，和解雨臣先走一步。
“真的沒問題？”慢慢走遠後，解雨臣問吳邪，“那個‘師爺’我看不怎麽值得信任。”
“所以胖子才會選擇跟着他，”吳邪放低聲音，“而且我們要小心。走之前胖子給我打了個手勢，之所以讓我們分頭行動，是因為這洞裏很危險，萬一走了錯的路，估計命都沒有了。”
解雨臣聽了，并不贊成：“你知道哪個是正确的路嗎？”
吳邪搖頭，解雨臣差點想要把他打殘。“你不知道你還……”解雨臣的怒氣在輕聲之下也很明顯。
“我不知道，但是胖子知道啊，”吳邪裝作求饒的樣子，“依照最後的暗示，他們好像把洞前的水流堵死了。你擡頭看……”
解雨臣擡頭，發現頭頂是濃濃的霧氣。在微光和黑暗的交織下，濃霧如同烏雲，延伸到看不見的盡頭。
“這上面估計是可以通到外面的，具體這霧上面有多少是山石，我也說不清楚。但很明顯，這裏的活水是來自山上的一條山河。”
解雨臣點點頭，開始和吳邪一起加快速度。跑了不久，他們就看到了胖子說的洞穴。
“那麽順利，”解雨臣驚訝道，“一路上真的沒有什麽嗎？”
吳邪看着面前漆黑的洞穴和四周騰起的水霧，打了一個寒戰。迎接他的永遠是未知，給予他的也永遠是未知。
胖子和黑瞎子幾乎一路無話。
黑瞎子的神情倒是很淡定，胖子心裏卻不太放心。他不是不放心花兒爺，也不是擔心身邊的人，而是在想那個張起靈的事。
火把講身邊的水照的很清楚，流水中摻雜了一絲血色。血量很大，空氣裏已經有了淡薄的血腥味。這附近沒有很多人駐紮過的樣子，應該是那個張起靈身上沾的血。
“你不用懷疑我，”瞎子先開了口，“我是絕對不會把吳邪怎樣的。”
“你們這些人的話我已經聽過太多了，”胖子白了他一眼，“偷換概念是你們最喜歡幹的事。”
“就算不為了吳邪，為了我自己，我也不會把你們怎麽樣的。”黑瞎子的語氣裏有了一分認真。
“為……”胖子的話還沒說完，大路前方就掉下來一些零星的碎石，一個人從瀑布裏翻身一躍，穩穩地站在他們面前。
“果然是你。”胖子心中的猜想在一點點成熟。張起靈直直地盯着胖子，絲毫不在意他旁邊面生的人，聲音裏的冷漠讓人不得承認實在熟悉：“他們呢？”
“另一邊。”胖子指了指對面，剛想開口套話，結果張起靈一把拽住了他的領子：“你知道，這裏很危險。”
“那條路我已經走過了，”胖子後退，“雖然還是兇險，但是那已經是最有把握的選擇了。”說完，他默默地看身邊的一個洞穴。瀑布之後閃着大片的綠色幽光，不用說他也知道那裏面會是什麽。
張起靈順着他的眼神看去：“有些危險不是靠數量評判的。”
“這位……好好說話……”瞎子盡力挽回自己的存在感。張起靈看着黑瞎子，眼裏的戾氣更重。他不再多說什麽，放任他們去，估計這一行人活不過這一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