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槍打雙燈
旋轉,絞碎,将帶有刀片的導管送入血管中,teher,經皮血管腔內斑塊旋切術。
傅十醒不是第一回 在雙子塔這兒處行兇,加之昨夜特意複習過,對這棟建築的內部結構足夠了解,知曉如何從廁所隔間的通風口處爬往朱凱一牆之隔的西洋廳。這只螺旋小刀片被送進了雙子塔中,鑽進脈絡裏去清除掉淤塞,擴寬管壁以開拓康莊大路。
動作要快,這樣還能回來這和周馥虞打上一炮,然後在侍應與賓客的衆目睽睽之下歪歪扭扭出現,既能得了魚水之歡,又制造了不在場證明。
靈活悄然地從一樓爬到二樓,他如同鏽斑豹貓一般。通風管的出來後另一頭安靜而漆黑,西洋裝潢的廳堂裏伫了雕像挂了油畫,莫名有些陰森的氣息。俯在洛可可風格的柱子後,傅十醒在人頭攢動中搜索着疤皮四的身影,等待着出手的時機。
手槍裏裝的不是火藥子彈,而是針頭淬了麻醉的高濃度甲硝唑針劑,與酒精混合後産生雙硫侖樣反應,乙醛瘋狂膨脹堆積,砰——
傅十醒舔了舔嘴唇,吃到一層櫻桃味的唇蜜,輕快地眨了兩下眼睛,槍口鎖定上了疤皮四的脖子,扣動扳機。袖珍化學品子彈從槍筒中飛出,彈道流暢優美,适宜配上歌劇魅影的克裏斯汀詠嘆調。
想起我,想起我,深情地想起我。
每當他高度專注于一件事情,時間的感知就會錯亂,差時症令他可奇異地運用這種紊亂,譬如在開槍的一瞬間得到漫長而充裕的時間,能夠讓他完美無差地正中目标,手不抖眼不眨。然而針尖刺入疤皮四皮膚的零點一秒內,這些預支減慢了的熵值傳達又通通變本加厲地奔跑起來,轟鳴着朝傅十醒撲湧過來,伴随着腦海中虛幻的悠揚歌聲一同構成了步調不一的扭曲場面。
當我們說再見時,偶爾地想起我,答應我,你會去這麽做。
落地窗外的另一座雙子塔爆發出了一顆死亡白矮星,連帶着腳下也在震顫了幾下。刺眼的火光沖擊在視網膜上,紅焰張牙舞爪地将熱量靠着通感拍打到耳頸表面。這場爆炸高調而熱烈,跳動地火舌意欲卷走塔對岸的每一雙眼球,舔挖出眼眶連着後面的八足肌肉,好好看看這樣一場華麗的超新星爆炸表演藝術。
光不止在眼前,身後的大門突然被撞開,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孩跌跌撞撞地闖進來,大約只有十歲,裸露着布滿刀口的上半身,一路走洩了一大灘血。出血量不像是身上的皮外傷能造成的,走近後才發現褲裆一大片的深色,不斷地往外流血。
他身後是一副三米高的裱金巨幅油畫,沉悶壓抑地用青綠暗紅塗出一只巨碩的蒼蠅,大張着嘴伏在畫框中,宛如要吞噬掉面前那團血肉模糊不成人樣的男孩。
“救救我,求你,殺掉我也可以,救救我。”
傅十醒确實有殺人滅口的意思,婦女小孩在他這處不存在優待,然而今天只有一發甲硝唑,身上也沒位置藏備用彈夾或者小刀。男孩的喉嚨已經發不出聲音,一邊動着嘴唇一邊噴出血液,頗為猙獰,只能靠讀唇語得出他的意思。
人群因為爆炸已經開始混亂,和周馥虞的這一炮是打不上了。疤皮四不會立刻暴斃,還有一會兒的發作時間。傅十醒把手槍上面的指紋擦掉,迷你通訊器卸下來,将槍往男孩一丢,迅速地從通風口原路鑽走。臨行前還充滿憐憫地看了他一眼,反正都要死了,不如多背一個黑鍋吧。他還不知道那是把空槍,兩眼滿溢感激,雙手合十地顫了幾下才去撿起地毯上的槍。
訊號器打開後便能跟周馥虞聯絡上,小屏幕裏的兩個紅點漸漸靠近,最後重合到一起。傅十醒撬開網罩,穩穩當當地墜進周馥虞懷裏,時間過了八分鐘,還餘下兩分鐘,真好整理着裝。将束發的內褲解下,當衆穿回去是不行了,幹脆直接塞進周馥虞的西裝口袋裏,披肩稍微拉亂些,高跟鞋帶子勒緊一寸以便顯出別扭的走路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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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挽上了周馥虞的胳膊要走,結果被一把拉回懷裏,下巴被虎口捏着,狂風驟雨一樣地口唇相吮,殘餘的那麽一點好吃唇蜜也被兩人分食完了,不過嘴角留下了暧昧的紅印子,果然還是老風流胚想得周全。待一吻完畢,回過頭便看見慌亂出逃的幾個人,能看見一對男女站在廁所前衣冠不整地接吻,方才發生了什麽自然昭然于心。
都是周馥虞算計好的,這處是逃生通道的必經之路。
做戲完全套,兩人游魚入水合流到逃生的人群裏。方便了傅十醒,直接把高跟鞋脫了挂在手上,赤腳跑比當小人魚要輕松多了。但周先生是極其紳士的,直接一伸手把女伴撈起來,抱在懷裏逃亡起來,引得不少真女人的豔羨嫉妒。傅十醒的嘴角翹成初七的弦月,仗着周馥虞雙手沒空,從上衣口袋裏摸出煙和火機點上,自己明目張膽地任性抽了第一口,濾嘴出重重地印了一截兒口紅印,然後才送到男人嘴邊去。
明明是周馥虞教會他抽煙喝酒的,結果管得比誰都嚴,真是可惡至極!傅十醒連捏煙的小動作都和他如出一轍,偏上三厘米偏下兩厘米,拇指夾着食指第一個關節。原先也是好尼古丁味重的,結果愣是不讓抽,只許幾支細細淡出鳥的涼煙解饞,否則被抓包了就要在床上被陰莖抽臉責罰。
傅十醒心情十分之暢快,摟着周馥虞的脖子,吸他的二手煙都覺得銷魂入骨,青煙鑽進喉嚨飛進胸膛,變成了秋毫羽毛撓着心口,癢癢得讓他想咯咯笑,可是偏偏又不能出聲,怕被人發現了是個男人。愈是憋着騷動就愈是膨脹,滿溢了飄飛了。馥虞吐出來的煙流經了每一個細胞,滲入了骨頭裏蛀酥了傅十醒,整個人從髓子靈魂裏頭都樂得軟綿綿輕艾艾的。
從雙子塔裏出來,下頭已經拉起了警戒線,警方指引着疏散進行,拿着呼機和筆記穿插在人群裏。周馥虞這張臉便是金牌通行證,帶着傅十醒暢通無阻地走下了停車場。今天要見血,便不讓方卧雛來開車,秘密髒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後排座上已經放好了一套男裝,甚至還附帶了卸妝水和化妝棉。傅十醒把衣服換了,三分鐘卸掉早上三十分鐘化的妝,搖下車窗美瞳片子往外頭一彈,渾身輕松。打開手機閑着無聊,檢索起雙子塔的新聞起來。
滿目的都是爆炸,不過大約過個幾小時就會有疤皮四和另個不知名男孩的死亡訊息了。傅十醒繼續往下滑,百無聊賴地在一張張圖片上檢索過去——
他發現一件古怪的事情:一個網友昨天發出的動态,在雙子塔西洋廳中的幾張自拍,背景中出現了那副巨大的油畫,但并非蒼蠅,而是抱着葡萄酒與水果的洋裝婦人。這樣的巨型擺設,大廳裏有一件就足夠,且一般裝修好了便不會多挪動。傅十醒确認了好幾次,又特意去找了些其他的照片,發現那處懸挂的都應該是婦人像,而不是蒼蠅。
在雙子塔酒店的官方網站上亦是如此,由于這等高檔餐廳的收納裝潢也多是有名號的,假使真的要更換,也會在官方網站上公告擺弄一番,借此昭示尊貴的檔次。然而這幅巨蠅像在上面一點影子也沒有,西洋廳上一次的藏品更新還是一尊阿爾忒彌斯小像。
在吃飯的地方擺這樣大一只蒼蠅,想想也令人覺得怪惡心。
他合上雙眼,回想着那副要吃人一樣的油畫……
它擺放的方位正對着爆炸點,連起來是與雙子塔塔橋平行的一條直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