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青團子
今天還是下雨的,打開窗子都是水腥味。傅十醒不喜歡雨天,但見不着周馥虞的失落令他還是更願意有個壞天氣作借口,就好像小團圓裏寫的一樣。
他一個人去了弈師傅的葬禮,走在送殡隊的末尾。雨勢太大,就是撐了把傘,頭發還是被雨水打濕。周馥虞不回家,也沒人幫他剪頭發,又長了幾分,沒紮起來,浸透以後黏糊糊地貼在頸背上很是不舒服。大抵這送葬雨只有一點好,那便是胸口一朵白玫瑰沾了露水更顯得嬌柔悲怆。
背上的那條傷疤明明是被火燒出來的,卻一點炎性都沒有,在這種潮濕天氣裏不會得到緩解,反倒還有些許滋滋發癢。他沒告訴過周馥虞,自己私下去問了關院長,得知大概只是腦子在作怪,對雨天實在恨之入骨。
周馥虞是喜歡雨天的。
這事情還不是周馥虞親口跟他說的,而是許寧找到了傅十醒面前。
傅十醒只算是弈小南的外門弟子,露面一個上午就走了,不必擡棺守夜盡繁文缛節。從葬禮出來後,接到了方卧雛的電話,叫他來電視臺對面的咖啡廳。結果到了以後既沒有見到方三,也沒能見到周馥虞,而是許寧笑吟吟地坐在卡座裏沖他招手。
聽聞許家小少爺初入娛樂圈,自有志向隐瞞家室,不免處處碰壁,幸而得了臺旦步雙雙的賞識。至于和周馥虞,還是在電視臺裏萍水相逢,結果後來又在許衛平家相會,頗有夏雨荷搖身一變成了年敦肅的意味。
他比傅十醒小兩歲,眉清目秀,養尊處優的成長環境叫他進了大染缸也還是兩眼清澈,怪不得周馥虞幾個月來了身邊也沒換別人。傅十醒覺得自己這樣酸溜溜的想法不好,且許寧對他說話溫和,又是這麽幹淨天真的人,不應該帶這麽強的敵意。
許寧小心地挑選措辭:“你是傅十醒嗎?我聽說你和馥虞是不是……很親密?”
傅十醒淡淡道:“嗯。”
許寧微微蹙眉,但很快又不甘示弱地仰起頭,從随身的包裏拿出幾個信封來,遞到傅十醒面前,開口:“我跟馥虞身邊的人都很熟悉了,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你的情況。我聽說你是想當警察的吧?我家有些關系,你想去哪個部門都能幫你安排。如果不想的話,你想要多少錢也能直接跟我說。”
說到一半,又突然覺得直接給錢似乎太不尊重人,咳嗽了幾聲改口:“現在娛樂圈很賺錢,你可以來當我的私人助理,薪資待遇你可以随便提……”
傅十醒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盯着玻璃窗面下滑的水珠,不自覺地開始啃咬吸管。對這樣的冷落,許寧尴尬哂笑了一下,把話題繞開:“馥虞和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雨天。我傾慕周大哥很久了,聽說他來接受采訪,就在電視臺,剛從片場出來,傘也忘了拿,為他淋成了個落湯雞。結果他跟我說雨天挺好,連帶着雨裏走出來的,也能愛屋及烏。”
一旦講到關于周馥虞的事情,這男孩子就沉了進去,剎不住車,同傅十醒講了好一陣,直到手機響起來才停下來。眼一瞥來電人,一雙桃花眼立刻風情萬種地含笑起來,顯是忍不住的驚喜,起身就道別了,留下那幾個牛皮信封和一張名片讓傅十醒好好考慮。
傅十醒其實把許寧的話都聽進去了,一面覺得滑稽可笑,不過就是淋場雨,他能為周馥虞直接下一整座城的潑瓢大雨,一面又覺得心髒這只破肉袋的爛孔裏呼呼地吹穿堂風。
許寧沒帶傘,直接沖向馬路對面的一臺黑邁巴赫,身上被打濕了,可是臉上的笑容和煦燦爛得能把整個都烘出喜悅的陽光味兒。車門打開,下來一個舉傘的男人,伸手親昵地摸了摸許寧的頭,牽着手把他領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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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能忍着的,可是還是跑了出去,傘也沒帶,想過去的時候又害怕起來,站在人行道的邊緣望着周馥虞和許寧驅車離開。這下他身上也濕透了,衣服黏在身上,纖維吸飽了水分後再開始吸收人身上的溫度,從最小的毛孔抽出來熱量注進去寒氣,骨頭都凍得打咯。
算了,傅十醒就是特意下雨,周馥虞也能渾身是傘。
最近也是奇了怪,外人一般只當他是周馥虞養的一只應酬玩意,再深層次一點的,至多就是知道養父子這重身份,床笫間的那點秘辛可不是誰都知曉。上回白小姐打的那一巴掌,還能解釋成在床上抓到人,加上這女人蠢又猜忌,可是怎麽沒過多久又來一個許寧,也不曉得他這惺惺姿态是來清掃門戶還是來照顧繼子。
周馥虞還真是長了根金鑲玉的雞巴,千萬人都想往這龍床上爬呢。
傅十醒冷哼一聲,回到咖啡廳裏去把東西都收揀起來,然後自個打了一部車回去。路上買了一包煙,放在黑西裝的口袋裏,結果沒能妥善保管,到家以後已經受潮透了,煤焦油都被水浸出來。
湊合着抽吧。走到後院裏頭去,洩憤一般地一支接着一支來,胸腔裏頭都是涼絲絲的薄荷味。雨已經不下了,但周家後院這的櫻花都被打落了,樹上光禿禿的,地上倒是一片粉白溶爛。其實這季節也該到了,不差這麽一場風吹雨打。
借酒消愁愁更愁,受潮的煙真難抽。傅十醒撥開一堆櫻花瓣兒,将這罪證掩埋到下頭去,糊弄糊弄,用一堆殷紅雪霜藏起來,免得被周馥虞抓包了。還得去刷牙,不怕萬一就怕一萬。
實際上他都做好了周馥虞今晚上不回來的準備,才敢這樣大剌剌地抽一整包煙,結果倒是事出不意,竟然舍得從野花溫柔鄉裏回來了。傅十醒又抱着咪咪在客廳裏看電視,一個眼神也不給進門的人,雙眼緊緊地鎖定在電視機屏幕上重播的《為公之道》上。
真的站在面前也視若無物,偏要看屏幕裏假的,可不是擺臉色找不愉快。
周馥虞沒理他這點小脾氣,叫他去拿剪刀,到後院去坐着,準備理發。傅十醒慢悠悠地哦一聲,放下懷裏的胖貓,乖乖地搬了凳子去院裏,望庭下積水空明月明星稀。他沒等很久。男人洗完澡就出來了,接過剪刀讓他坐下,靠近過來咔嚓咔嚓地給傅十醒修腦殼。小女孩一樣的微長發又變回清清爽爽的模樣,軟發柔順地貼在圓腦勺上,微微有幾撮不聽話的翹起,像乖巧的羊羔身上也會頑皮地沾蒼耳。
剪下的碎發掉落到地上,明日清掃和園藝會過來,這才決定在後院裏理發的。
十指穿入發中輕輕抖了幾下,确定沒漏網之魚挾在發間了,周馥虞拍拍傅十醒的肩膀,示意他起身回去。結果這椅子一轉,銳器抵在了咽喉處,這剪刀原來不止在自個手裏有一把,傅十醒手裏也藏了一把。
周馥虞一偏頭,捏着傅十醒的手腕把他從椅子上拖起來,借着體型優勢直接扛到身上要背摔。結果反倒脖子被兩條大腿夾着,意欲絞他的寰柱,一把剪刀在手中飛旋着尋找下手的機會。
想借着靈活巧勁,倒吊着找突破口,走一個出其不意。然而怎麽皮,傅十醒都逃不過周馥虞唯快不破,加上體型和力氣上的差距,纏鬥了幾分鐘便被摁倒在地,地上未幹的水浸潤了整個後背。
而周馥虞甚至沒用上那把剪刀,輕輕松松地還把傅十醒手裏的兇器繳了,一手抓住傅十醒的兩只手腕高舉過頭,膝蓋屈起來壓在小腹上不讓他動彈。被制住的人可不服氣,擡腿要去頂周馥虞的腿間,結果又先一步被發現心思,膝蓋一涼,上頭的布料已經被剪碎了。
“誰教你這種下三路的玩意的?流氓不學好。”
“誰知道。老流氓教小流氓吧。”
“那小流氓學藝不精還班門弄斧,該好好補習些。”
周馥虞輕笑,擡手用剪刀順着縫合線把衣服剪開,露出這下頭緊俏白皙的皮肉。冰涼的刀刃劃過肌膚,刀頭沿過乳首的時候還壞心地繞個轉兒,挑逗這乳蕾綻開勃起。一身輕薄的白布睡衣被剪開,拽拉着被丢到一邊,赤身裸體的一人兒平躺在灰烏的磚石地面上,水如鏡,櫻如雪,還有這麽些許一點點黑色碎發粘過來,雛妓一樣誘而不豔。
要趕着春日的最後一點時間,将他揉碎在馥郁芬芳之上,潤熟了的蕊瓣滴出汁液來。
春對櫻做了什麽,周馥虞便要對傅十醒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