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5)
過我,不如我們回屋,再慢慢商談如何。”
他的話雖然說得溫婉,但是卻帶着一股不容對方推辭的魔力,讓肖然不知不覺跟在他身後,回到自己的睡房。
小月極乖巧的為他二人奉上香茶,然後立在一旁。
雲若靜道,“小兄弟,你且說說你的哥哥大致樣貌,方便我們為你尋人。”
肖然想了想,才道,“我只記得我娘說,我與我哥是孿生雙子,長得是一模一樣,小時候,除了我爹娘,沒有人能分辨出我倆。”
“那後來呢。”
“後來有一年,我雙親路過令州,遭一夥蒙面人偷襲,我爸将我哥捆在一株桃樹上,返回來幫我娘對付強盜,等到将強盜全部打退,重新返回到桃林裏,竟然發現我哥不見了。”
頓了一下,肖然道,“這些年,随着我逐漸長大,我爹和我娘越來越發想念我那未曾見過面的大哥,他們希望能出現奇跡,我那從小失散的哥哥能遇到好人家被收留,所以懷着一線希望,他們讓我來令州城裏打探打探,希望能尋到有關我哥的絲絲線索。”
随手端起茶杯,輕輕飲下,道,“然而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哥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我确實也沒把握自己能否打探到他的下落。”
雲若靜的心一沉,随即安慰道,“我到時會安排人手幫你打聽,你也不需心急,就先在院子裏住下吧。”
肖然羞赧道,“那就謝莊主好意了。”
雲若靜突道,“跟你一起來的那個小兄弟我安排他住在我的隔壁,你如果不放心,可以去看看他。”
肖然一愣,猛然想起定是那個布衣少年,因此不由一笑,點頭示意。
☆、卷二04月下美人圖
肖然走進房間,布衣少年正躺在床上,默默望着屋頂。
他不由上前道,“你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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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感激道,“剛才莊主為我療過傷,現在好多了。”
随即黯然道,“想不到我的身手跟莊主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真讓我沮喪。”
肖然道,“你還年輕,有的是時間,對了,小兄弟貴姓,在下肖然。”
少年道,“我叫林布衣,自小被師傅收養,這次好不容易出一次師門,想不到。。。。。”
肖然輕輕拍他肩膀,安慰道,不“是你太弱,而是對手太強,你沒聽雲莊主說嘛,那個青衣人是明月教的護法之一。”
林布衣聞言,不由一笑,道,“肖大哥,我知道你是騙我開心。”
肖然道,“你年級輕輕就有俠義心腸,這點真值得肖某敬佩。”
林布衣望着肖然道,“肖大哥不也一樣。”
兩人對視一笑,正在這時,一個侍者端着藥碗走進來,肖然從他手中接過藥碗,道,“這裏有我就行了。”随即便坐在床邊,将藥碗遞給林布衣,林布衣閉上眼睛,一口氣喝下,閉着嘴巴半晌才道,“好苦。”
随後,他雙腿盤膝,端坐床上,默運玄功,漸漸如老僧般入定。
肖然知他正在運用自身內力運化藥力,便站在一旁,默不作聲,打量着這個房間。
房間陳設與自己的房間相比,顯得簡樸多了,一床,一桌,兩張椅子而已,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想起小月說的,你是莊主的貴客,不由暗中苦笑。
片刻,林布衣運功完畢,緩緩睜開雙眼,一見肖然,不由道,“肖大哥,你還未走。”
肖然笑着點點頭,與林布衣寒暄幾句,順手拿起桌上的藥碗,出門而去。
他一邊走,一邊打量着周圍地勢,并将這些默默銘記于心,不知不覺間,就已離開了留香園,來到一個開闊的大院前面,忽然有人道,“喂,你是什麽人,我怎麽從來沒見過你?”
他心中不由一緊,随即回頭,便見一個白衣男子一臉狐疑的望着自己,連忙道,“我是莊主請來做客的,我朋友受傷了,我剛把藥給他服下,現在是來還藥碗的。”
那白衣男子約莫四十左右,有着一雙精光閃爍的眸子,他緊緊盯着肖然,“閣下面熟的很,可是我怎麽沒聽說今天有莊主請來的客人。”
肖然忙拱手作揖,道,“在下肖然,在街上與莊主偶遇。。。。。。。。”
男子打斷他的話,自言自語道,“怪不得覺得你面熟,原來你與雲潇然長得一模一樣。”
随即笑道,“剛才你可別再意,我只是例行詢問,在下張天翼,流雲莊的總管事。既然你是莊主的客人,那這藥碗就不勞你親自送回藥房,交給我吧。”
肖然聞言,無可奈何,只有将碗遞到他手裏,移動腳步,返回到留香園。
他心裏在猜測那張天翼一開始對自己頗為警惕,後來自己一說出名字,他就變得親和多了,說自己與雲潇然一模一樣,這是什麽原因呢。
難道流雲莊的人對那個叫做雲潇然的印像不錯,是故愛屋及烏。
肖然搖搖頭,把這些想法抛去,轉目看到牆上的那副月下美人圖,便踱步到畫前,細細欣賞。作畫的人筆法細膩,畫中少年一襲紫衣,坐在一株垂柳下,天上月明星稀,那少年面帶憧憬之色,仰望明月,整個人似有說不出的妩媚慵懶之資。
肖然看的入了神。
有人在他身邊輕聲道,“你覺得這畫怎樣?”肖然遽然一驚,擡頭一望,便遇上對方那雙秋水般的眸子,不由燦然一笑,道,“這畫筆力不錯,人物栩栩如生,不知這畫中少年,可是莊主的知交。”
雲若靜嘆道,“他就是我的小師弟雲潇然。”
肖然道,“原來是貴師弟呀,從畫中看來,他絕對是一個絕色人物。”
不着聲色的恭維了一遍。
雲若靜嘆道,“他的确是人間絕色,可惜三年前去世了。”
肖然低頭默然片刻,才輕聲道,“對不起,提到你的傷心事了。”
雲若靜搖搖頭,道,“其實你長的跟他一模一樣,我師弟當年也是被我師父從桃樹下撿來的。”
肖然聞言面色巨變,“什麽,你說你師弟。。。”
不錯,雲若靜注視着他,淡淡道,“我師弟與你相貌相似,也是從小被師傅從桃林中撿來,所以我将你所說的與他聯系起來,也許,有可能。。。”
不,肖然大叫道,“我不相信,都說雙生子心連心,可是為何我的心一點都不疼呢?”
雲若靜伸出手輕輕搭在他的肩上,目中帶着一絲安慰,柔聲道,“這只是我的猜測,我會盡力而為。”
肖然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忙道,“那就勞莊主多費心了。”
雲若靜劍眉一皺,道,“我比你只大幾歲,你不如喊我大哥,這莊主兩字太讓人生分了。”
肖然愣了愣,試探道,“這樣不好吧。”
雲若靜道,“你我一見如故,又跟我師弟相像,我心裏早已把你當做自己人一般,有什麽不好。”
肖然扭捏片刻,終于定下心來,輕輕道,“大哥。”
雲若靜突然笑了,他的笑就像一陣春風拂過,暖人心肺,肖然一時看的呆了,雲若靜拉起他的手,聲音突然變得哽咽,道,“你這聲大哥,我很高興。”
目光之中,悵然若失。
肖然靜靜的立着,淡然道,“我這聲大哥,是否讓你想起了你的師弟。”
“是的,”雲若靜目中滿是寂寞,“第一眼看到你,我以為他真的回來了。”
但是,他是不會回來了,他去了另一個世界。
肖然道,“你心裏把我當做他來對待?”
他是何等聰明之人,已從這幅畫以及雲若靜的言談表情猜到了不少。
雲若靜搖搖頭,“我把你當做兄弟來對待。”
兄弟與師弟有區別嗎?肖然秀想着,秀眉輕颦一下,随即又舒展開來,吶吶道,“其實我也蠻開心的,從小家裏就我一個獨子,現在我又多了一個大哥。”
雲若靜道,“既然我們已是兄弟,那麽大哥就邀賢弟在此長住,賢弟意下如何?”
肖然沉思片刻,遲疑道,“問題倒是沒有,只是我若長期不回家,家中雙親不免會擔憂。”
“沒事,”雲若靜爽快道,“我會派人告訴你父母。”
事已至此,在推卻就顯得自己太矯情了,因此肖然點頭接受了雲若靜的好意。
這留香園院子雖大,但來往的人卻稀疏的很,肖然一時覺得無比寂寥,有空便去看看林布衣,或者跟着小月到處溜達以消磨時間。
肖然注意到,這雲若靜必定是每天月上中天才回房休息,不由對小月嘆道,“大哥這樣也太辛苦了,你們想想法子讓他輕松一下吧。”
小月道,“就為這件事,張管事和四大長老不知勸了他多少次,但是他依然是我行我素。”
肖然覺得自己的心隐隐發痛,不由道,“這麽說來,是大哥自願的,這讓我覺得,大哥心中一定遇到了什麽傷心事,才這樣打發自己的時間。”
“不行,我一定要大哥放棄這樣的生活,”肖然喃喃道。
小月眨眨美目,道,“你是莊主貴客,如果能說動他,就是最好的了。”
肖然已經為自己下了個決心,突然話鋒一轉個,“林布衣呢,我好像今天沒見到他了。”
小月噗嗤一笑,“你不知道吧,今天莊主帶他去見他的師父了。”
“師父,”肖然好奇道,“沒聽說他要拜師呀。”
“哎,所以說你從不留心別人的行為,”小月道,“林公子纏着莊主,莊主一直沒同意,不過今天沙師兄回莊了,莊主突然改變主意,要把林公子送給沙師兄當徒弟。”
肖然郁悶道,“這樣的好事,怎麽他們都不告訴我。”
小月見他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不由打趣道,“你每天心事重重的樣子,恐怕他們都不想打攪你吧。”
肖然一路用腳踢着一顆小青石,無精打采的回到自己的客房,心裏頗不平靜,這些事為啥大哥都不告訴我一聲?心中波瀾起伏。
偏着頭想了片刻,也想不出個理由,心中隐隐約約有一絲難受。
正在這時,門砰的被人推開,一個人影旋風般的跑了進來,興奮喊道,“肖大哥,我又有一個師傅了。”
肖然擡眼一瞧,正是林布衣,不由淡淡道,“你遇上什麽喜事了,連門也不敲,就進來了。”
林布衣坐在他對面,喜滋滋道,“今天莊主讓我拜沙若風為師了,肖大哥,你知不知道,沙若風可是流雲莊裏數一數二的高手。”
他自己說的高興,卻沒注意到肖然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卷二05 初涉事務
見肖然久久不語,林布衣不由着急,用手碰碰他,輕聲不解道,“肖大哥,你不替我高興嗎?”
肖然恍然回過神來,勉強笑了一下,道,“林弟,我替你高興。”
林布衣撅着嘴道,“肖哥哥,我告訴你,我原先那個師傅根本不是真心教我,只教了我入門心法就催着我出來闖蕩江湖,若不是莊主替我分析,我還真看不出來,哼,真是虛僞的很,還好,讓我遇見了莊主,才不至于讓我一輩子被他蒙在鼓裏。”
“那麽,你原來的師父是誰?”肖然好奇道。
林布衣怔了一怔,随即黯然道,“雖然他不喜我,我還是不要說出來壞了他的聲名。”
肖然道,“林弟,既如此,就讓他永遠留在心裏吧。”
林布衣緩緩擡頭,望着肖然,道,“是的,在我心目中,他即使我的師父,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屋裏一時沉寂下來,肖然可以想象他此時此刻的矛盾心情,那種給你生命卻又偏不信任你,對你保持着淡淡的距離,在你心目中一直對他如神般尊重的人突然間坍塌,對自己瞬間的打擊。
良久,肖然起身道,“屋裏太悶了,我們出去走走。”
院中清幽,林布衣忽然道,“肖哥哥,我要搬到師傅那裏去了。”
肖然出神的看着他,不由得苦笑,“看來這裏更冷清了。”
“怎麽會呢,”林布衣道,“有空我會過來看你,而且莊主每天也會回來這裏。”
肖然心裏卻苦笑道,莊主,他每天月上中天才回來,我哪有時間與他談天說地呢。
且說這天晚上,雲若靜一如昔往的伴着夜色回到自己的房前,正要推門,隐約聽到零碎的腳步聲,一回頭,便見肖然腳步輕盈向着自己走來,不由道,“賢弟還沒入睡?”
肖然道,“我見大哥遲遲不歸,很是擔心,特意在此等大哥歸家。”
雲若靜推開房門道,“我與賢弟進屋再說。”
肖然不客氣,緊随其後步入雲若靜的房間。
令肖然吃驚的是,雲若靜的房間跟林布衣的房間相差無幾,簡單樸素,這麽看來,自己的房間到是最華貴的了。
肖然不由道,“大哥,你作為一莊之主,在怎麽樣,房間也不至于布置的如此簡單,我看流雲莊似乎也不差這些銀子。”
雲若靜坐在木椅上,目光凝視着遠方,仿佛那裏有什麽吸引着他,肖然回首望去,卻只看到一片漆黑。
“這些只是身外之物,有無對我并不重要,我只需一處休息的地方即可。”雲若靜淡淡道。
肖然突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了。
雲若靜收回目光,道,“賢弟,你特意等我,可是有話對我講?”
肖然咬了咬唇,終于道,“大哥,你每天這樣勞累自己,我很心疼,我想幫大哥分擔一些事物。”
雲若靜道,“你是大哥的客人,大哥怎能讓你如此勞累呢。”
“我不累,”肖然慌忙解釋道,“大哥,你對我如此掏心掏肺,我只想為你分憂。”
“真的?”
肖然目光堅定,“我是真心。”
雲若靜定定凝視着肖然,緩緩點頭,“賢弟既有如此心意,我就收下了。”
肖然心中歡喜,道,“大哥可是與我說定了,不準反悔。”
雲若靜唇邊流出一絲笑意,微微颔首。
外面月色濃黑如墨,肖然的心卻逐漸溫暖,忍不住道,“不知大哥可否有我哥哥的消息。”
雲若靜目中閃過一絲異色,輕輕道,“賢弟,現在暫時還未有。”
肖然臉上露出一絲失望之色,但是轉瞬間又笑起來,“我真是糊塗了,要找一個分散了十八年的親人,哪會如此容易。”
“夜深露重,賢弟好好休息。”雲若靜站起身來淳淳叮囑。
他的語氣溫柔,目光之中蘊着深深的不明的情愫,肖然盯着這樣一雙迷人的眼睛,忽然胡亂想起,不知有多少少女少男被這溫純的話語和眼睛迷倒,這麽一想着,臉上竟然發起燙來。他輕咳一聲,連忙告別雲若靜,疾步出屋,走了幾步,便又回頭,卻見雲若靜仍站在門口默默注視着自己,心中砰砰急跳,不敢再回頭,慌慌張張回到自己的房間。
倒在床上,肖然用被子将自己從頭到腳蓋得嚴嚴實實,回想起剛才雲若靜的一舉一動,不由的罵自己怎麽像個十七八歲的動了春心的少女般,也許平時大哥就是這樣對待每一位客人,自己怎麽能多想呢,再說,大哥有權有勢,想要什麽樣的美人要不到,一想到此,收斂心神,緩緩進入夢鄉。
次日一早,肖然用過早餐就随着雲若靜出了留香園,一直旖旎直行,連續穿過幾個院落,來到一個爬滿紫藤花的拱形大門前,門前一左一右站着兩位白衣弟子,一見雲若靜,立即上前行禮,沉聲道,“莊主。”
雲若靜點點頭道,“昨夜可有事?”
其中一位答道,“無事。”
雲若靜回頭對肖然道,“賢弟,這裏就是我經常逗留在此的紫藤園,以後,這也是你經常要來的地方。”
肖然點點頭,随雲若靜進入園內。
映入眼簾的是當中一幢氣勢恢宏,富麗堂皇,雕梁畫棟的三層樓閣。
樓閣旁邊連綿着幾座青磚白瓦的小屋。
這紫藤園并不像留香園那般景色清幽,相反的,它除了在院子四周栽種些四季常青的松柏,在院牆上爬滿了紫藤花,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景點點綴。
肖然注意到院落四周暗處不時有身着白衣的流雲弟子來回走動,他們神色肅穆,不茍言語,身佩長劍,互相見面也只是點點頭而已。肖然不由心驚,這紫藤園重兵把守,想來必是流雲莊存放核心機密之處。
仿佛知道他的心思,雲若靜止住步子,看着前方,慢慢道,“賢弟,紫藤園乃是流雲莊重地。莊中所有事務以及其各種核心事務皆在此處理,為了保證流雲莊的機密不外洩,不被盜取,此處歷來是精選優秀的弟子,嚴加看守。”
肖然不由一頓,道,“大哥,既然此處是莊中重地,我一個外人進去,怕是不合适。”
雲若靜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道,“賢弟,你可還記得昨夜你的話。”
肖然點點頭,一咬唇,道,“大哥若信任小弟,小弟自當效力。”
雲若靜望着他輕輕一笑,柔聲道,“我不是說過了麽,自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把你當做自己人一般。”
肖然不自然的笑笑,暗道,想必是因為雲潇然的緣故,你以為我是你師弟雲潇然,心裏覺得親切,但是我卻不是以前的他呀,我只是僅僅長得與他相似罷了。
肖然随着他步入樓閣之中。
樓前大門外立着兩名守衛,但是一見雲若靜,便自動放行,剛踏入樓閣裏,肖然便見到有人在樓閣之中進進出出,他也不言語,只跟在雲若靜身後,一路沿着木階而上,徑直來到三樓,雲若靜推開其中一間房門,裏面已經有兩個身着白衣的中年男子正在忙碌着,他們的面前,堆放着一大摞賬本,一見雲若靜進來,慌忙垂首道,“莊主。”
雲若靜上前道,“你們上次不是說兩人忙不過來,這不,我給你們帶來個新徒弟。”
說着喚肖然上前,介紹說,“賢弟,這是你的兩個師傅,年級稍大的叫文言,年紀稍輕的叫趙安。”
肖然上前對着兩位男子斂衽一禮,道,“肖然見過兩位師傅。”
這兩個男子見肖然如此謙和,心中對他有了好感,當他們仔細打量肖然時,臉上詫異之色更重,肖然見狀,心中暗暗好笑。
雲若靜對着肖然大略交代了一下,便飄然而去。
文言和趙安因為他是莊主親自帶來的,不敢怠慢,剛開始只是讓他坐在一旁,但是漸漸肖然就閑不住了,開始幫他們看起賬本來,他本就天資聰穎,一點就通,讓兩位師傅在旁頻頻點頭。
時間就在大堆的賬本中度過,肖然的視線始終不離賬本左右,等他聽到耳邊傳來雲若靜的聲音之時,發現房間裏只剩下自己了,不禁對站在門外的雲若靜眨眨眼,奇怪道,“兩位師傅呢。”
雲若靜道,“去午休了,他們都說你太用心了,喊你你也聽不到,所以只有我親自下來叫你。”
肖然偏着頭道,“下午還要繼續嗎?”
雲若靜道,“下午你就回去休息去吧,有你兩位師傅在就行了。”
肖然道,“不,我要晚上同你一起回家。”
雲若靜聞言,心裏動了一下,随後搖頭道,“今天下午我還有要事,未必呆在紫藤園。”
肖然淡淡一笑,“你總要回來的,不是嗎?”
雲若靜無奈的看着他,聽着他孩子氣的話,不知怎麽瞬間回憶起雲潇然的音容笑貌,心中一片惆悵。
兩人正要下樓,忽然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來,随即一個身着黑衣面無表情的男子出現在二人面前。
雲若靜一見他,面色大變,偏過頭對着肖然道,“賢弟,你先下樓去用餐吧,我有一點急事要辦。”
肖然瞧他那表情,甚是大為着急的樣子,便對他點點頭,笑笑,獨自下樓而去。
雲若靜見他的身影消失不見,才對黑衣人道,“請随我而來。”
将黑衣人帶進自己單獨的房間。
房間裏放置着一張躺椅,兩把木椅,均是上好的紫檀木制成,散發着肅穆高貴的氣質,桌子是上等的花梨木制成,散發着淡黃的光澤和清香,上面擺放着筆墨紙硯,牆上四角各挂着一幅名家的珍貴字畫,淡淡散發着一種無形的尊貴氣質,花梨木桌旁,擺放着一張矮幾,上面堆滿了有序的冊子,矮幾後面是一張帶鎖的櫃子,靜靜的立在那裏。
黑衣人坐在雲若靜對面,急切道,“莊主,出大事了。”
雲若靜遞給他一杯清茶道,“不急,喝了它,再慢慢道來。”
黑衣人咕咕喝下水,道,“京城出大事了。”
雲若靜一驚,道,“怎麽回事?”
黑衣人道,“太子一家被皇上以謀逆罪處死,受牽連着達萬人。”
雲若靜定下心道,“看來這次皇上發怒了,但是太子我見過,一向寬厚仁德,我是不太相信他會造反。”
黑衣人道,“我等也懷疑太子遭人陷害,現在京城局勢大為不妙,童大人一向敬重太子,如果受此牽連,童大人擔心新派來的使者會對流雲莊大為不利。你是知道的,無論流雲莊新舊莊主都與他關系過于密切。”
雲若靜道,“所以對此,我們還是靜觀其變,無論如何,皇上不大可能馬上對流雲莊下手,再者,流雲莊只涉足武林,不涉足朝廷政事,更是從不涉及黨争。”
黑衣人點頭,聲音急切道,“童大人也是這個意思,希望流雲莊在此期間保持沉默,免得做無謂的犧牲。”
“我明白,”雲若靜點頭道,“現在朝堂之上,官員人人自危,皇上又迷戀鬼神,寵信一幫方士。。。。”
“不錯,就是那個姓方的,皇上寵信的不得了,聽說此次的事就與他有關。”黑衣人打斷他的話道。
雲若靜面露憂色,道,“聽說此人在宮中京城之中橫行霸道,已經很多人看不慣,但是無奈背後有皇上撐腰啊,同時,此人早年還與太子有隙。”
一想到此,他不僅用手輕點着額頭,苦笑道,“我的皇上啊,你的這件事,讓我真是焦頭爛額。”
黑衣人站起身來,道,“莊主,童大人希望流雲莊盡量不涉入此次事件之中,所以希望你。”
“希望我什麽?”
“盡量足不出戶,稱病在莊裏修養,待京城裏風聲過後,再在江湖上行動。”
雲若靜苦笑,只得點頭,道,“大人的苦心我明白,你回去告訴他,我不會讓他失望。”
黑衣人霍的起身,道,“同時童大人心裏為太子難過,希望你能暗中派人查清事情的始末。”
雲若靜站起身來,淡淡道,“我一切明白,我心中自有分寸。”
“既如此,那小人就告辭了。”黑衣人辭別。
“慢着,你進流雲莊,可否有人在背後跟着。”
“沒有,”黑衣人肯定道。
雲若靜不置可否一笑,走到窗前,伸出手去,立刻,一只鴿子撲騰落到他掌心裏,他從鴿子身上取下一根細管,從裏面拿出一張紙條,看了看,遞給黑衣人,道,“你自己看看。”
☆、卷二06月色漫天
黑衣人一見,心神大震,但是他仍然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雲若靜嘆道,“你一出童府,就被人跟蹤,幸虧一入令州地界,被莊中弟子發現,将追蹤之人截殺在外,并在他的臉上戴上如你一般的□□,所以,你必須重新換個面目回京城。”
黑衣人點頭稱是,迅速消失在雲若靜面前。
雲若靜在房間裏獨自踱來踱去,心中左思右想,最終來到樓下,俯身對站在一旁的一個白衣弟子耳邊低語數句後,擡頭遠眺,便見肖然獨自在外徘徊,心中大喜,招手呼喚肖然,與他一道回到留香園。
肖然見他神色極為疲倦,不由關切道,“大哥,你累了。”
雲若靜聲音極是無力,道,“賢弟,你上次說的對,近來我一直感到全身發倦,所以我準備在莊裏休息幾天,養足精神在說。”
肖然道,“大哥早該這樣了。”
雲若靜忽然道,“賢弟願不願意在這幾天裏陪陪我?”
肖然低下頭,道,“小弟當然願意。”話一出口,心中便覺後悔。
雲若靜聞言,顯得極為開心,道,“難得賢弟願意陪我,看來這些天也不寂寞了。”
肖然剛開始以為雲若靜只是說說而已,畢竟以前的雲若靜是個不到月上中天不回房間的人。一個習慣了繁忙的人,怎麽會放松自己呢?
但是,他失算了,雲若靜現在是每天天一大亮,就将他拉起到院中空地切磋武藝,并且還會指點他幾招,随後便是拉着他到池中的亭子裏對上幾局,然後是兩人飲酒作樂,漸漸一天的時光就這麽稀裏糊塗的度過。
如此的日子,便這樣過了大半月,這天正是十五,肖然準備上床休息,心裏暗暗抱怨雲若靜哪裏是修養,分明是一天到晚沒正事幹,拉着自己跟他瞎折騰,白白耗費自己的精力。
心裏正抱怨着呢,忽然傳來敲門聲,肖然打開門,發現門外站着雲若靜,不由道,“大哥,可有事。”
雲若靜眼睛發亮,道,“賢弟,我帶你到一個地方去。”
還未等他回答,雲若靜已迫不及待的拉着他的手,縱身一躍,接連幾個起落,越出院牆。
落在山莊後面的上山小路上。
突然,雲若靜半蹲下身,趁肖然沒注意,一把将肖然背在身上,肖然大驚,慌忙道,“大哥,你這是什麽意思。”
雲若靜微笑道,“大哥背你上山看星星。”
肖然聞言登時一愣,随即兩顆淚珠不自覺的滾落下來,嗔道,“大哥,我這麽大了,不需要人背了,你放下我,我陪你去。”
雲若靜搖搖頭,穩穩的背起他,施展輕功蚝笊獎既ァ
他本就內力深厚,武藝高強,肖然只覺兩耳風聲,不覺緊緊摟着他,仿佛自己一不小心就會被風帶的脫離他而去。
雲若靜的身子停了下來,将肖然輕輕放在地上。
肖然的腳剛一觸到泥土,立即緩緩睜開雙眼。
自己置身于一個山坡之上,山坡上開滿了不知名的野花,一大片,一大片的,随風搖曳,香遠益清,頭頂上是黑色的幕布,上面挂着一輪圓月,在明朗的月光之中,隐見周圍幾顆稀疏的星子,山風徐徐吹來,讓人心悅神怡。
“賢弟,你仰望天空,”雲若靜在他耳畔輕語。
肖然如約擡頭,頓覺自己與天與月與星是如此的接近,甚至有一種天大地大人生何其渺渺之感,不由得呆住了。
“喜歡這裏嗎?”雲若靜道。
“喜歡,”肖然脫口而出。
“不如我們今晚就在月亮和星星的懷抱中睡覺吧。”雲若靜柔聲道。
在這沉沉的夜裏,他的話語帶着一股讓人沉溺的溫柔,讓肖然鬼使神差般的點頭。
雲若靜便拉着他的手向花叢中的一塊表面如鏡面光滑的長方形的石臺走去,其實這裏還有不少這樣的形狀的石頭,但是均不如那塊那樣長,那樣光滑,那樣大,就仿佛是一張天生的床。
兩人來到石床前,站定,雲若靜迅速解下自己身上外衣,鋪在石床上。
肖然見他如此行動,心裏緊張的狂跳不已。
雲若靜對着他微微一笑,拉着他的手,兩人并肩躺在石床上,目光所及之處,竟是那輪挂在天空的圓月以及那若隐若現的星子。
天空與明月是那樣的近,那樣的觸手可及,在星星和月亮的懷抱中,肖然慢慢閉上雙眼,想起自己居室裏的那副月下美人圖,心中一陣酸痛,禁不住淚珠滾滾而下。
一旁的雲若靜似乎感受到了肖然的異樣,忙摟着他,轉過他的臉,柔聲道,“賢弟,怎麽哭了。”
肖然想要抑制自己的哭聲,哪知越想抑制,越是淚如泉湧,雲若靜慌忙用手輕輕拂去他臉上的淚珠,溫言哄他,“賢弟,不要吓大哥,如果賢弟不喜歡,大哥背你回去,好不好。”
肖然哽咽道,“是因為這裏以前雲潇然來過,大哥才想起帶我來。”
雲若靜聞言身子一震,随即将他緊緊摟在懷裏,道,“賢弟不要多想,大哥是想讓你開心。”
肖然嗯了一聲,将頭埋在雲若靜懷裏,仿佛自己受了委屈,急于想找到一個躲避的地方。
雲若靜輕拍着肖然的肩膀,在他溫暖的懷裏,肖然終于支持不住,迷迷糊糊沉睡過去。
這一夜,他仿佛做了很多夢,在夢裏,一個紫衣少年追着一個白衣少年,邊追便哭着喊,師兄背我,師兄背我。每個夢都是零零碎碎,仿佛風中的落葉,飄然墜地,不見其影,又仿佛昙花一現,霎時閉合,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也沒了影兒。
一陣山風拂過,肖然緩緩睜開雙眼,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是那雙讓人留戀不已的溫柔眼神,不由道,“大哥,天亮了。”
雲若靜道,“昨晚在大哥懷裏睡得可好?”
肖然猶豫一下,點點頭,此時,東方雲霞染紅,縷縷絲線射向大地。
雲若靜拉着他的手,道,“賢弟,讓大哥背你下山吧。”
肖然臉一紅,拒絕道,“不,我這麽大個人,我自己會下山。”
雲若靜柔柔一笑,輕聲道,“現在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