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0)
不認罪,為什麽?”雲潇然無奈的道。
心中的恨意在不知不覺之中擴散,雲潇然冷聲道,“給我打,直到他願意認罪才住手。”
兩個青衣人如狼似虎一般沖上前來,揪起雲若靜當胸就是一掌,然後又是一腳。
雲潇然閉上雙眼,不想聽,不想看。
為什麽,為什麽,你竟這樣固執。
沙若風見狀,急得眼淚一陣陣流下來,他嘶聲道,“你們住手,這件事跟我大哥無關,一切都是我做的,住手,你們給我住手。”
雲潇然的心一顫,驀然間回憶起了當年在劍廬裏沙若風的一句話--------我當然知道,我竟然不知道他這麽疼你,為了給你解毒,不惜用自己的身體來試毒,所以我在他的藥碗裏下了千毒滅,送他上西天去了。
那時他以為沙若風在吓唬自己,因為以他大大咧咧的性格,怎會如此心細?
而且最有機會接近義父的只能是雲若靜,他以為當初沙些若風說這番話,只是在暗示自己師傅是他與大師兄聯手殺害的,然而現在看見沙若風的激動情緒,雲潇然不由的有些動搖。
莫非真的與大師兄無關?
大師兄與二師兄一向手足情深,大師兄願意替二師兄将所有的罪名放在自己身上,不是沒有可能。
一想到此,雲潇然不由的抽了一口冷氣。
他斜睨着沙若風,冷然道,“誰能相信是你做的,依我看,不過是你想替他頂罪吧。”
“不,”沙若風眼神堅定,“師傅就是我暗害的,但是這麽多年來我不後悔。”
“若風,”雲若靜急切出聲想要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沙若風嘆了口氣,靜靜地望着雲若靜,他衣衫破敗,全身沾滿泥濘,遍身傷痕,醜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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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自己,他承受的太多,如今,不需要他再為自己承受那些悲傷的黑暗的往事。
“哥哥,”他靜靜的望着雲若靜,一剎那間,心志已明。
雲若靜回望着他,兩人的視線默默夾纏在一起,霎時,那些曾被刻意遺忘的往事又一一浮現在彼此的眼前。
雲若靜正在燈下閱着賬本,這季度的各個分舵的賬似乎有些複雜,莊裏的幾個管賬先生連續忙碌了大半個月,仍然沒有找出症結在哪裏,于是,雲若靜決定自己親自來查。
砰的一聲,門被人撞開,沙若風跌跌撞撞的沖了進來,驚慌,道,大哥。
雲若靜放下賬本,皺眉道,若風,怎麽了。
沙若風身體發抖,支吾了半天,才哭泣道,大哥,我,我害死了師傅。
什麽,雲若靜一把抓住他,不敢相信道,你說什麽?
我,我了半天,沙若風才向雲若靜說出事情的真相。
原來自從雲潇然中毒之後,師傅對自己和大哥變得冷淡,而且又開始傳授洛川流雲十三式,知道這些後,沙若風心中憤憤不平,于是前幾天,他便大着膽子跑到師傅那裏去理論,哪知師傅到是驚詫的問,誰說沙若靜是未來的流雲莊繼承人。
沙若風辯解道,江湖上的朋友都這麽說的。
師傅卻否認了這個說法,告訴沙若風不要有這個想法。
沙若風一氣之下,把從自己行走江湖時收繳的千毒滅偷偷放在師傅的夜宵裏,然後偷偷送去,假意對師傅說,自己是向他謝罪來的。
師傅不疑有他,欣欣然的喝下,很快,他就發覺自己中了劇毒,不由面色大變,便想要一掌斬殺若風于掌下,但是被沙若風躲過。
雲子昂在連續發出幾掌,都被沙若風一一避過,最後,內力加劇了劇毒發作的速度,砰的一聲倒在地上。
沙若風本是一時沖動,對師傅起了殺意,但是當雲子昂真的倒在他面前時,他又開始恐懼,開始害怕。
于是他便下意識的跑向從小以來一直關心愛護自己的哥哥雲若靜,尋求幫助。
雲若靜從沙若風口裏聽到這些事,也是一下子懵住了。
哥,沙若風苦苦哀求,若風不想死,若風不想回去繼續當乞丐,哥,你幫幫我。
雲若靜頭腦一片空白,但也僅僅是瞬間的事。
他扶起沙若風,強自鎮定道,走,不要怕,我們先去看看師傅。
在前往師傅房間的途中,雲若靜心思百轉。
他不能失去這個弟弟。自小他們相依為命,手足情深,在人間艱難的活着,他是他唯一在世上的親人,如果一旦讓人發現兇手就是沙若風,那麽若風只有死路一條,即便不死,也只有逃亡天涯,但是他不想要弟弟再繼續受幼年的苦。
師傅不在了,那麽更不能再讓身邊的親人也跟着離開。
在這一剎那,雲若靜才發現,自己是多麽自私,但是他也顧不得了。
兩人匆匆來到雲子昂房間,發現雲子昂除了面色慘白,毫無呼吸之外,根本看不出來是中毒而亡。
雲若靜抱起雲子昂,把他放在床上,然後輕輕為他蓋上被子。
雲子昂面色如常,就仿佛在沉睡一般。
雲若靜的心一痛,淚水緩緩滑落,驀然他雙膝跪地,對着床上的雲子昂一連磕了十個響頭,沙若風一愣,連忙也跪在一旁,蹬蹬磕頭。
雲若靜将師傅房間的物件擺放整齊後,啞着聲音對沙若風道,我送你回去,回去後,你睡一覺,就當什麽也沒發生過。
他送沙若風回房後,趁其不備,輕輕點了他的昏睡穴,然後将他抱在床上,讓他今夜睡個好夢。
繼續回到師傅的房間,凝視着師傅的面容,雲若靜再一次淚下。
對不起,師傅,若風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我放不下,請你原諒我的自私吧。
雲若靜是雲子昂的大弟子,也曾是他最為喜歡的弟子,他十五歲便開始闖蕩江湖,在江湖之上獲得昭昭俠名,當他再次回流雲莊後,雲子昂便對他下了新規矩,每天亥時之前,雲若靜都要到他房間裏彙報一天的事務,然後雲子昂會對他所彙報的事進行分析,指出不足。
這些使雲若靜受益非淺,心中也隐隐覺得師傅可能會委任以自己更重要的任務。
師傅對自己的态度是變得冷淡了,但是在行動上卻在信任着自己。
尤其是師傅的房間一向對外人禁足,也只有自己才有資格随便進入。
為什麽,若風要那麽沖動?但是,一切都已晚了。
只有想盡一切辦法活下去。
要活下去 。
活下去。
黑暗中,雲若靜握緊了拳頭。
師傅,就讓我為你守最後一夜吧。
當天色破曉之時,雲若靜匆匆從雲子昂房間出來,面色慘然,他告訴張天翼,早上他去給師傅請安時,發現師傅突然去世了。
這個消息了震驚莊裏所有的人。
懷着疑問,藝門門主曲水音親自為雲子昂檢查了一遍,最後也只能搖頭,宣布莊主突然離世。
莊主死因不明,但是并沒有在莊主身上發現任何中毒,受傷的痕跡,只能認為莊主可能有隐疾,平時沒有發現,那天晚上突然發作而已。
莊主去世的太蹊跷,但是沒有人懷疑到雲若靜身上。
後來,洛川意識到雲子昂去世之後,雲若靜最有可能成為流雲莊莊主,是最大的受益者,心中不服氣,極力鼓動自己的心腹在莊裏質疑雲若靜,并要讓他拿出莊主信物白雲劍。
這一招可謂無解之招,因為雲子昂沒有留下片言只語,如果雲若靜拿不出白雲劍,那麽,他便有機會在日後與雲若靜的争鬥之中獲勝,更有可能登上流雲莊莊主之位。
因此,面對洛川的置疑,雲若靜只有想法拿到白雲劍,于是,沙若風便提出了從雲潇然口裏套取,然而,雲若靜拒絕了,最後,沙若風決定自己主動出擊,無他,只是為了和哥哥一起繼續活下去。
洛川咄咄逼人,甚至懷疑雲若靜就是兇手,還暗中派人聯系童戰,想要從各個方面擊倒雲若靜,在這個關鍵時刻,也唯有白雲劍才是讓各個方面閉嘴的最佳方法。
無奈之下,雲若靜只得默認了沙若風的苦肉計。
“哥,”沙若風望着他,打斷了他的懷想,道,“我一直欠你的,就讓我今天還給你。要有來世,我還是要你當我的哥哥,是我對不起你,是我讓你對不起師傅,對不起你喜歡的師弟,對不起流雲莊一直以來的俠義精神。”
他對着雲若靜猛地下跪,一連三拜,道,“哥,這是若風敬你的。”
“若風,你,”仰躺在地上的雲若靜悲傷的凝視着沙若風。
這下,連若風也要離自己而去了嗎?
沙若風猛地站起身來,注視着雲潇然,一字一句道,“是我毒死了師傅,你要報仇,放了我大哥,把我的命拿去。”
☆、卷六19 逼供
現場是久久的寧靜。
片刻,雲潇然冷哼一聲道,“是你一人嗎?你有哪個膽量嗎?恐怕你們兩人都脫離不了幹系。”
沙若風握緊拳頭,道,“的确是我一人所為,因為我在他那晚的夜宵裏下了千毒滅,他毒發之際,想要親手殺了我,但是都被我躲過,這下,你心裏清楚了吧。”
雲潇然突然笑了,笑得凄怆,笑得悲哀。
這才是真正的兄弟情深吧,他寧願将所有的嫌疑背在自己身上,也不願意向自己說明義父之死的真相,沙若風在他的心目之中,遠遠超過自己這個師弟。
是的,這個師弟只有落得被他逼下萬丈深淵的結果。
雲潇然只覺的自己的心被石頭壓得喘不過氣來。
若真愛一個人,怎會舍得傷了他的心?
自己對大師兄就是如此,想要一直陪着他,所以才苦練流雲十三式,想要讓他開心,所以舍了與他搶掌門的念頭,想要一直看着他,所以在被他傷害的情況之下,仍舍不得對他進行暗算,想要讓他活着,所以便替他擋了那兩柄兇殘的利劍。
可是,他為什麽對自己這樣?
知道義父出事,替自己隐瞞着,與沙若風一道将自己囚禁在劍廬,最後,甚至容忍沙若風将自己逼落崖底。
在重新相見之後,他總是無故撩起自己的心思,對自己說着親密的話語,但是一轉身就要派出大批人馬前去江南迎娶花青鸾。
他為什麽對自己如此反複,是因為他對我并沒有心吧?
原來大師兄從來沒有深愛過自己,那副月下美人圖只是他哀憐一個逝去的小師弟而已,此外沒有任何意義,何況,他又親手毀滅了它。
他說,既然如此,它已沒有必要留在這世上了,毀了它,也好。
毀了它,也好。
從此自己在他的心目中将如畫一般消逝的無影無蹤跡。
他将不再愛,不再戀,不再欣賞。
雲潇然突然笑了,注視着沙若風,一字一句道,“好,既然是你殺了我義父,那麽,我就讓你在我義父墳前血債血償。”
刻骨的恨意從烏黑的眸子之中迸出,雲潇然霍的抽出自己身上的佩劍,用那冰冷的鋒刃托着沙若風的下巴,冷酷道,“當年,你可真是對我倍加用心,現在,你想不到自己會有落到我手中的一天吧。”
沙若風道,“你要殺便殺,我從不後悔當年殺了你義父的事。”
“無恥,”雲潇然恨恨的甩了一巴掌下去,“想不到到現在你還執迷不悟。”
“我為什麽要後悔,當年師傅本是一直喜歡着我哥哥,事事信任,就因為沒保護好你,讓你中了敵人所施的歲歲寒,便遷怒于我們,憑什麽,我不恨他。”
“你還有理了,”雲潇然怒無可恕,猛然飛起一腿,踹了他一腳。
這一腳又重又狠,沙若風此時功力已失,立時蹬蹬後退幾步,張嘴就噴出一口血箭。
“潇然,不要,”沙若靜艱難的從地上坐起,一見沙若風的慘狀,不由的疾呼出口。
雲潇然身子一頓,不由之主回頭,到現在,他才悲涼的發現,自己仍然對他的聲音毫無抵抗之力,心中隐隐一痛。
現在的他面色凄慘,遍身污濁,不堪入目。
早已不是自己心目中那個一直飄然如仙的大師兄。
幾乎有一種壓抑不住的沖動,讓他想要沖向雲若靜,将他攙扶起來,然而,他硬生生的壓下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很好,你終于有感覺了,”雲潇然淡然一笑,“那麽,你當年體會到我的痛苦了麽?”
他的雙眼陡然射出憤恨的目光,如利劍一般,直直的插入雲若靜的心口。
“當年,你看到我的心在流血嗎,你體會到我的無助和痛苦了嗎?”
雲若靜垂下雙目,不敢再對視着他。
“你沒有,你真是鐵石心腸。”
雲潇然的心頓時一片凄涼,原來所有的一切終不過是一片雲煙,是自己的癡想。
“好了,”見雲潇然的臉色不對,素雅匆匆過來,溫柔道,“肖然,你也出氣了,剩下的就看我的手段了。”
他笑着用手挑起雲若靜的下巴,不冷不熱道,說,“白雲劍你藏于何處?”
雲若靜冷冷的回過來,“不知道。”
“不知道。很好,那麽。你就繼續看着你的親弟弟在你面前哀嚎吧。”
素雅冷哼一聲,随手招來幾個手下,道,“從沙若風身上削下一小片肉,烤熟了喂給他吃,想必他會喜歡的。”
那手下應了一聲,霍的從腰間亮出一把精光閃爍的匕首。
雲若靜面色大變。
素雅緊盯着他,道,“怎麽樣,只要你說出白雲劍的下落,我就饒了你弟弟。”
雲若靜的目光緩緩掃過沙若風的身子,最終,他搖了搖頭。
沙若風定定的瞧着他,不由坦然一笑,道,“大哥,我明白你,我不會怨你。”
“混蛋,”素雅随手一掌拍過去,啪的扇在沙若風臉上,“逞什麽英雄好漢,到時我要讓雲若靜親自感受着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落入他的嘴裏是什麽滋味。”
沙若風冷冷盯了他一眼,突然向站在一旁的雲潇然沖過去。
他的速度很快,快的出乎素雅的意料之外。
幾乎所有的人都沒有想到他會來這麽一招。
雲潇然的手中還握着自己身上的佩劍,卻只能愕然的望着沙若風。
也就在電光火石之間,雲若靜似乎明白了什麽,不由大驚失色,凄然喊道,“若風。”
沙若風的目标是雲潇然手上的劍。
他拼盡全力,要以最快的速度讓自己的身體貫穿入那把佩劍。
雲潇然甚至來不及收手,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沙若風。
他沒有想到沙若風的求死之意這樣堅決。
眼看着沙若風就要與自己手中的長劍親密接觸之時,突然,不知從哪裏飛來的一顆小石子,準确無誤的打在雲潇然的脈門之上,雲潇然手一抖,長劍啪的一聲摔落在地上,劍剛墜地時,沙若風已經撞上了雲潇然。
雲潇然暗中運力,利用一個千金墜穩住了自己的身子。
沙若風被他的護體真氣一反彈,蹬蹬後退兩步,詫異的望着面前的雲潇然。
雲潇然徐徐道,“你想自殺,哪有這麽容易的事。”
見雲潇然無事,素雅松了口氣道,“肖然,你放心,你的仇,我一定會讓你報的,只是,現在我需要白雲劍,暫時不能讓你殺了他哥倆。”
雲潇然目視着沙若風,道,“你罪惡滔天,我豈能就這樣便宜了你。”
沙若風冷冷的瞧着他,嘶聲道,“你以為用我就能威脅了大哥,我不會讓你們如意的。”
話音剛落,素雅一個箭步上前,伸手托助了他的下颚,有力道,“你想咬舌自盡,那是不可能的。”
他轉身盯着雲若靜道,“事到如今,你還是乖乖告訴我為好,否則。”
雲若靜仍是一聲不吭。
“很好,你嘴巴很緊是吧,那麽,我就要看你到底硬到幾時。”
素雅猛地一抽手,斥道,“來人。”
兩個下屬押着一個被控制的流雲莊弟子上場。
素雅走上前去,對着他的下屬呵斥道,“拿出你的劍,當着雲若靜的面,一刀一刀對他剮下去,直到雲若靜願意張口為止。”
屬下接令之後,不假思索,抽出随身佩劍,便要出手。
雲若靜猛然意識到他們即将做什麽,不由的大聲道,“住手。”
素雅笑容滿面,道,“雲莊主可想清楚了?”
雲若靜掃了他一眼,目光徐徐在那流雲莊弟子身上掃過,緩緩站起身來,輕聲道,“辛苦你了。”
那弟子得他此語,慘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生氣,鼓足勇氣道,“莊主,弟子無懼。”
雲若靜柔聲道,“你對流雲莊忠心耿耿,雲某是不會讓你失望的。”
“你說夠了沒有,”素雅冷冷的瞧着他,“你武功全失,已是我階下之囚,你還有臉對你的弟子說什麽不會讓他們失望,真是白日做夢。”
雲若靜緩緩轉身,臉上平靜無波,淡然的道,“你知道剛才為什麽沙若風沒有死?”
素雅愣了愣,驀然回想起剛才沙若風的舉動,明明快到雲潇然面前了,雲潇然手中的劍卻突然墜落,他以為雲潇然本意并不想讓沙若風就那麽便宜死去,因此心中并沒有多想,如今見雲若靜認真提起,不由心中一慌,将目光轉向雲潇然。
雲潇然也是一怔,不錯,那顆突然飛來的小石子,令他心中起疑,然而不知為什麽,他并沒有向素雅捅破。
雲若靜一定暗中有伏手,一想到此,他心中竟然有一股安慰感。
“小教主啊,你還是太年輕,太自以為是,”雲若靜望着面前的素雅,不由的笑出了聲,“要是明家先祖看到你這個樣子,一定會氣的從墳墓中跳起來。”
“你,住嘴。”素雅隐隐約約感到不妙,不由厲聲呵斥。
正在這時,一個青衣人慌慌張張跑進烈風院,邊跑邊喊,“教主,不好了,一群人殺進來了。”
“什麽,”素雅一驚,立即上前揪住雲若靜的衣領,氣急敗壞道,“你做了什麽?”
“我什麽也沒做,只是,你已經失去了最好的機會,”雲若靜從容道。
外面的殺聲已經震天動地,素雅面露兇光,緩緩舉起右掌,雲若靜淡然道,“你若殺了我,也将離不開這裏一步。”
雲潇然急忙上前,着急道,“教主,怎麽辦?”
素雅深深吸一口氣,穩住慌亂的情緒,松開雲若靜道,“不怕,有他這個人質在此,想必他們不敢亂來。”
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重,雲潇然看了看雲若靜,忽然道,“教主,我們走。”
“走,”素雅心中有一時的茫然,就這麽走了,明明流雲莊已經被自己掌控在手中,為什麽,就這樣又從自己手中失去了。
他好不甘心。
究竟問題出現在哪裏呢
雲若靜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淡然一笑,“你一定很奇怪為什麽?”
說到這裏,他若有若無的掃了一眼雲潇然,才徐徐道,“潇然,雖然你在流雲莊生活了十多年,但是,畢竟你離開的那三年裏,流雲莊大有變化,所以現在的你并不熟悉現在的流雲莊的各個方面。”
雲潇然咬了咬唇,只是痛苦的望着他,然而下面的話卻讓他不由心神一震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是我的師弟潇然。”
“從何時起,”他不由問道,“你知道我是你的師弟?”
雲若靜粲然一笑,道,“雖然剛開始我也對你有所懷疑,因為這世界這麽相象的人實在是太少,可是我并不能确定,因為經過調查,你的身世完全與你所說的相符。”
頓了一下,雲若靜才道,“直到若風那天當着你的面告訴我,他說,你說他的眼睛毒不毒,能一眼看出你和我的,除了師弟,張管事,我想流雲莊怕是現在也找不出幾個人。”
☆、卷六20 兩兩分離
“我與你相處并不算太久,你便能分出我和若風來,除非你和我很久以前就是相熟的人,所以那時,大為震驚之後,我心裏還是有一點竊喜,我一直覺得你就是師弟,你回來了。”
雲若靜悵然的嘆息了一聲,“那時我心裏真的很歡喜,師弟,你終于回來了,完好的回來了,所以我與你結伴同行時所說的都出自對你的真心。”
雲潇然一擡頭,便迎上了雲若靜的眼睛,那雙眸中,仿佛有着一種熾烈的火,只一看着它,便會讓人亂了思緒。
雲潇然心頭一頓,一種無助的情緒湧上心頭,狠狠的痛罵自己一頓,事到如今,你還放不下這個負心人。
素雅輕咳一聲,道,“潇然與現在的事有什麽關系?”
“我确定師弟回來了,後來與他相處之中,很多現象都表明他是師弟,比如他愛吃桂花糕,有時候小孩子氣,甚至跟我上街時還愛看風車。”
雲若靜笑了一下,“我真的好想就這麽一直寵着他,可是我知道師傅的死是我們之間一道跨不過去的坎,所以暗地裏我還是留心警惕着,我想知道師弟這次回來想要怎麽對付我。”
雲潇然臉色一變。
“所以暗地裏做好了應變對策,只是沒想到師弟動手太快,我幾乎還沒反應過來。”
他笑了笑,對着素雅道,“所以是你的優柔寡斷害了你,作為一教之主,你應該學會早下決定。”
“在你們對我打壓折磨的日子裏,布衣已經将流雲莊的情況秘密傳送到四大長老那裏,所以現在是四大長老親自帶人回來了。”
“你也許不知道,流雲莊的四大長老從不居住于流雲莊,他們四處潇灑,他們身負絕世武功,僅位于莊主之下,确可憑自己長老令牌,調動流雲莊各個莊外的兵力。”
“他們是守護流雲莊的中流力量,也是流雲莊的一股暗力量。”
雲潇然的臉色變了,他記起自己曾讓明月教人帶着林布衣與那發燒的弟子出莊找大夫,然而不知為何,聽到雲若靜這番話,他心中竟然一片寬慰。
一個聲音遠遠的傳來,“明月教的下,流手段,讓老夫一個人出來就夠應付了。”
素雅聞聲面色大變,此人聲音洪亮,中氣十足,顯然便是一個內家好手。
循聲望去,見烈風院院牆上迎風立着一老一少,老者一身黑衣,目光湛然,那少的卻是個少女,黑發紅衣,面容嬌豔。
竟是四方樓上的那賣唱的老者和紅衣少女。
此時,陸陸續續有人跑了進來,衣衫淩亂,渾身血跡,持着武器護在素雅身前。
黑衣老者斥道,“明小教主,你還是老老實實投降吧,你的人已經死得差不多了。”
“不可能,”素雅咬着貝齒道,“我素雅絕不會向你們投降。”
少女嬌笑道,“爺爺,你說,這人可真是好笑,用下,流手段對付莊主,卻還口口聲聲說自己自己絕不投降,顯得自己仿佛是個好人一般。”
黑衣老者笑道,“此教主非以前的教主,明月教經過多年的內亂,據說素月心法早已遺失大部分,也不知道這位小教主修煉的是什麽旁門左道。”
“住嘴,”素雅的臉氣的通紅,他手一揚,道,“原來這麽多年,你們也在暗中打探明月教的情況,”他冷笑一聲,“老實告訴你,明月教是經歷過不少內亂,可是,素月心法并沒有遺失,否則,你以為憑我小小年紀,他們為什麽服我。”
“服你,”黑衣老者好笑道,“他們大部分人只是迂腐而已,沒有你祖先的庇護,他們怎麽會服你。”
素雅被他激怒,正準備回答,雲潇然忽然牽了一下他的衣角,咬着他的耳朵道,“勿怒。”
兩人情形看似親熱,雲若靜的眉頭不由一皺。
素雅疑惑的看了看雲潇然一眼,忽見雲潇然朗聲道,“雲莊主,你這是什麽意思,流雲莊與明月教的150年之約并未到期,你卻準備提前動手,難道不是違反了江湖道義嗎?”
雲若靜久久的盯着雲潇然,卻一句話也不說。
那雙眸子裏有着探求,悲哀,痛苦,惘然,就這麽一直直直的照耀着他。
雲潇然的眼神一暗,卻昂起頭,無所畏懼的迎上他的目光。
150年之約,很好,原來你也知道流雲莊與明月教先人定下的150年之約,卻仍然幫着他對流雲莊動手。
雲若靜心中一堵,仿佛呼吸也不通暢了一般,難受之極。
猛然間,他向雲潇然伸出手,冷聲道,“師弟,你留下吧,這裏是自小養你的地方,這裏有疼你愛你的師兄,留下來吧。”
雲潇然怔了一怔,猛然間身子一晃。
這裏是自小養你的地方,是的,的确是這樣,可是,他還能留下嗎?
當他秘密的在流雲莊裏的廚房裏下藥之時,已經決定了他再也沒有臉面留在流雲莊,當他再次瞧見義父的墳墓時,已經決定了此仇若不報,便會一直與雲若靜為敵,也許,日後,他的餘生只會在孤獨中度過。
他真的恨他,恨他為什麽給自己留下一道難題,難道他的心沒有為自己往日所做的事有一絲的忏悔,他的心為什麽這般的狠。
曾經與他一同入京共歷風雨的日子不會再有了。
“不,”雲潇然澀聲拒絕。
“師弟,”雲若靜急切上前,試圖做着最後的努力,“你是師傅的義子,不管你做了什麽事,流雲莊都不會責怪你,我們都不會責怪你,回來吧。”
素雅見狀,一把拉住雲潇然,厲聲喝道,“雲若靜,你不要在花言巧語了,他已經死過一次,再也不要被你騙去死第二次。”
随後對着雲潇然道,“潇然,跟我走。”
雲潇然漠然的望着他,又漠然的點了點頭。
雲若靜見狀心中大急,喚道,“師弟,師弟,師兄對你的一切都是真心。”
呸,素雅吐了他一口,“你可真虛僞,口口聲聲說真心,轉身就派出大批人馬向花家求親。”雲若靜頓時無言。”
素雅冷冷道,“雲若靜,我今日敗在你手裏,自甘認栽,但是,你以為你流雲莊能攔住我明素雅。”
雲若靜凝望着他,平靜的道,“潇然說的對,你明月教可以違背先人的諾言,潛進中原,秘密搞破壞,我流雲莊卻不會自低身份與你見識,明年五月初五,塞外明月山明月峰,我等你。”
他一字一句道,“若你落敗後,還不踐行你先祖的諾言,那時,我流雲莊哪怕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将明月教踏為平地。”
他手一揮,“你帶着他走吧。”
素雅狠狠盯了他一眼,一把攥緊雲潇然,道,“我們走。”
雲潇然轉過身,茫茫然的望着雲若靜,最終牙一咬,回過頭去,不再望他一眼。
黑衣老者見狀,不由詫異道,“莊主,你這是。。。。”
雲若靜淡然道,“讓他們走,只是為了履行那個約定。”
看着雲潇然一幹人的身影在自己眼前漸漸消失,雲若靜心口一痛,猛然間一股腥甜從胸中沖出來,霎時一股污血從唇邊緩緩流淌出。
雲潇然的身影在他腦海中蕩漾不散。
軟軟糯糯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大師兄。
詫然的雲潇然,柔弱的雲潇然,憤怒的雲潇然,絕望的雲潇然,心事重重的雲潇然又歷歷在目,他不由的伸出手去,仿佛想要撫摸那個文弱的少年。
出手落空,那少年已然遠去,從此,他将不再回來,塞外的寒月,塞外的驕陽将一直陪伴着他,難道那是自己希望的嗎?
不是的,多少年,多少月,他早已将他銘刻在心,當他再次出現在自己眼前時,他對自己說,這次,我要陪着你,我不會傷害你,他以為自己不會放棄,然而,到頭來,他終于失去了他。
他走了,從此,關山迢迢,鴻雁無信,兩不相見。
“不,”雲若靜凄聲喊道。
只覺一股濁氣從心口之處升起,雙眼一黑,緩緩倒下。
“大哥,”沙若風見狀,大驚,正要上前,忽然覺得眼前一花,一個青衣人頭戴鬥笠猶如鷹隼一般從天而降,抱起地上的雲若靜,又迅速掠上院牆。
事情突然生變,在場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那鬥笠人便要飄然遠去。
忽然聽得一聲嬌斥,“那裏走 。”
那紅衣少女怒斥道,“放下莊主,”身子一動,便要飛身攔住鬥笠人,卻聽黑衣老者沉聲道,“幽蘭,住手。”
少女一怔,也就在她這一猶豫間,那鬥笠人已遠走高飛。
鬥笠人抱着雲若靜穿山越嶺,來到一處偏僻的峽谷,不遠處的地上已經被人挖出了一個長長的深深的坑洞,看看堆在一旁的新鮮泥土,顯然是幾天前就準備好的。
鬥笠人瞧瞧自己懷裏的雲若靜,見他面白如紙,細如游絲,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不由暗道,這裏風景如畫,你睡在這個峽谷裏,也該滿足了。
他緩緩将雲若靜放進洞穴裏,再望了他一眼,終于拿起放在一旁的臿,将泥土緩緩覆蓋在長眠于地上的人兒身上。
不多久,地上已經堆起了一座新墳。
鬥笠人扔下臿,立在一旁,默然的望着這座新墳,久久不動。
良久,他身形一晃,片刻間,已消失在峽谷深處。
突然,峽谷裏的樹林裏傳來窸窣的聲音,不一會兒,兩個人影便從密林中現身,竟是那少女幽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