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6)
道,“白爺爺,潇然他。”
白化半眯着眼睛問旁邊的侍女,道,“公子吐血之前發生了什麽事?”
侍女道,“這些天什麽事都沒發生,只是,”她歪着腦袋一想,連忙道,“婢子突然想起來了,公子吐血前突然喊了好幾聲大師兄。”
素雅的心咯噔一跳,這才記起現在離約定之期只有一個月了,莫非,雲潇然突然想起了他的大師兄,情難自禁下,想要追随雲若靜而去。
白化默然片刻,道,“肖然郁氣于心,心結不解,難以根治。”
他盯了一眼素雅,提醒道,“教主,明月教與流雲莊的約定之日即将到來,請教主不要為身外之事分心。”
素雅雙肩劇烈的顫抖着,白化凝望他的眼神裏帶着強烈的希翼。
明月劍已歸,素月心法已歸,萬事具備,只欠東風。
那東風就是他明素雅。
五月初五一戰,勝了,從此明月教就可以光明正大進駐中原,指點江山,會群雄,,對天下之事擦拳磨掌,躍躍欲試。
再也不再受那誓言之約,永遠被禁足于這荒涼的塞外。
甚至有可能取流雲莊而代之,中原大地,大有他明月教發揮之處。
明月教數代人的心願就有可能成真。
素雅心中震了震,回眸在昏迷不醒的雲潇然身上,心中溢滿了憐惜憐愛之情。
門被夜風無聲無息的推開了,雲潇然見狀,便緩緩起身,強撐着一步一步走向屋外。
今晚的月亮很圓很大,清輝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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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潇然沿着門前的小溪一點一點走過,突然,前面出現一抔黃土,春草深深淺淺的長在四周。
雲潇然的心劇烈的顫栗着,使勁的睜大了自己的雙眼,仿佛意識到了什麽。
那是大師兄的長眠之地。
雲潇然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掏出一物,那上面還殘留着淡淡的清香。
他像對待稀世寶物一樣,珍藏着,在上面小心的親吻着,那是一個普通的香包,可是是大師兄唯一送給他的東西。
即使當初他的做法如何惡劣,他還是不願意從大師兄的夢裏醒過來。
在夢裏,有着他溫柔的眼睛,淳淳的深情,還有那句一輩子。
情用的太深,已經無法掙脫。
明明他們是青梅竹馬的師兄弟,明明他是那麽疼愛自己,為什麽他們之間會變成這樣?
大師兄,輕輕喚着,淚水已經無法自抑的滑落。
再也見不到他的身影和笑顏了,教主的事情已經落下帷幕,我已不在需要為他擔心,那麽就讓我來陪你如何。
雲潇然跪在墳前,淚水一顆一顆滾落。
突然天空傳來一陣巨雷,仿佛有人在空中疾呼,不,不要。
好像是大師兄在召喚自己,雲潇然心中大急,連忙站起身,猛烈的揮動着自己的手臂,大師兄,我在這裏。
怵然一驚,雲潇然身子一動,才發現剛才是個夢。
但是,夢裏的場景卻是那麽真實。
他想要睜開眼睛,耳邊卻傳來素雅的聲音,“白爺爺,這麽說,流雲莊已經做好了準備。”
“不錯,”一個慈祥的聲音回答道,“的确,現在中原武林都知道這件事,紛紛表示要協助雲若靜,讓他在前來明月山的路途上吃好,休息好。”
素雅沉默片刻,才道,“真想不到,他還有膽子敢獨自一人來明月山,我還以為他已經死了。”
白化道,“據說前一段時間他在閉關休養,由于外人多次不見他在江湖上露面,心中懷疑,這謠言就越傳越廣了。”
“原來如此,”素雅道,“這雲若靜還真有心眼,不過還好我已經練成素月心法,恁他怎麽耍,我就不怕他。”
“不錯,為了迎接流雲莊的挑戰,請教主靜心修煉心法。”
兩人邊說便起身,不一會,聲音離雲潇然越來越遠,漸漸消失。
雲潇然猛地張開雙眼,昔日無神的眸子登時光芒四射。
真的嗎,大師兄尚在人間。
那我一定要好好活着,我一定要再見他一面。
他此時覺得自己體內有了無窮的力量,支撐着他走下去。
我一定要見你,要見你,哪怕被教主所責罵所訓斥,甚至所殺也不在乎。
小徑拐角處,素雅擔心的問道,“白爺爺,你說,潇然的病情真的會有好轉嗎?”
白化捋着發白的胡須道,“如果這就是他心病的所在,那麽,很快他就會好起來。”
“可是,”素雅怏怏不樂道,“如果到時他發現是我們在欺騙他,我當心他會更恨我們。”
白化笑了笑,道,“那是以後的事,我們現在只能做現在最該做的事,知道嗎?”
素雅似懂非懂的點頭。
很快,好的消息便頻頻傳來。
雲潇然的病竟然奇跡般的痊愈了。
這裏面的原因只有素雅明白。
眼看着離決戰的日子越來越近,素雅的心情也變得喜怒無常。
最為奇怪的是,流雲莊一絲消息也沒有流傳出來。
莫非,是因為雲若靜去世之後,九天神劍後繼無人,流雲莊自己覺的會敗,索性不再派人前來參加,還是另有陰謀?
素雅皺眉苦想,思索半天,卻想不出任何解釋。
更讓他煩惱的是,到時如果流雲莊不派人來,雲潇然一定會更加絕望。
雲潇然,你真是讓我頭痛,可是,我偏偏想要繼續為你頭痛下去。
☆、卷七15 絕望
狂風暴雨已歇。
烏雲已經散開,玉鈎月挂在了夜幕之上。
一旁的翠葉細枝随着晚風輕舞,在暈黃的窗紗上投下一片陰影。
雲潇然握着手中的香包在燭光下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眼裏劃過一絲喜悅。
眼前翻來覆去的是雲若靜那清雅出塵的笑顏。
明天,我就會見到你了,但是,你願意見我嗎。
雲潇然的心中劃過一道陰影。
随着決戰之日的迫近,這些天,明月鎮上的江湖客是越來越多了,鎮上的幾座小客棧都塞滿了人,更多的人要麽去附近的人家借宿,要麽直接在鎮上的空地裏搭起營帳來。
一百五十多年前,他們沒有親身見證過明月劍與白雲劍的交鋒,如今,可以彌補這個遺憾了。
雖然,站在這裏的不是當年的雲子儀明天風,是他們的徒子徒孫,但是,天下第一的流雲莊與被中原武林視為魔教的明月教,仍然吸引着江湖中人絡繹不絕的前來觀看。
流雲莊表現的極其低調,兩駕馬車,十個門人,就這樣悄悄來到明月鎮裏。
雲若靜甚至沒有公開露面。
雲潇然在教中得知流雲莊已經在明月鎮上落足,心中不禁有喜有愁。
他真的很想去偷偷見一面雲若靜,可是一聽說,雲若靜沒有空開露面,心中不禁又退怯了。
難道師兄無法原諒我當初的舉動,不願意見我,也不願意露面。
雲潇然把香包緊緊放在心口上,不,不管你怎麽讨厭我,我還是要偷偷去見你一面。
主意一拿定,雲潇然長身而起,将香包放入自己懷中,趁着夜色,悄悄出門。
來到鎮上,雲潇然不由愣住了,到處都是此起彼伏的營帳,一個挨着一個,幾乎沒有空隙。
雲潇然不由苦笑一聲,這些江湖人呢,真是哪裏有熱鬧哪裏跑。
他擡眼一望,鎮上最大的客棧,明月客棧的燈籠仍然高高挂着,心中不由一動。
連忙腳下在營帳上一點,幾個起落已落在明月客棧屋頂。
雲潇然早已令人打探清楚流雲莊包的幾個房間都在二樓,因此,他一個倒挂金蓮,悄悄的一個一個房間探去。
連探五個房間,皆無流雲莊中人的蹤跡,雲潇然不由心中疑惑,心道,這是怎麽回事。
他強迫自己繼續下去探詢,當他悄悄推開下一個房間的小窗時,心中砰砰直跳,因為,裏面床帏半掩,一個白色的人影和衣卧在床上。
那身影他太熟悉不過了,那是雲若靜。
雲潇然欣喜若狂,連忙将手輕輕撐在窗臺上,悄無聲息的飛了進去。
床上的人仍然毫無動靜,雲潇然心道,師兄一定是累壞了,否則以他的功力,怎會覺察不出房中有人進來。
他思索片刻,心想我只是見見他就好,便一步一步向床邊挪去。
床上的人面容安詳,仿佛正在做着一個美夢。
雲潇然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撫摸他的面頰。
觸體冰涼,雲潇然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心卻一下子沉了下來。
怎麽會這樣。
雲若靜身體僵硬,全身冰寒,毫無氣息,雲潇然忙用手按他的脈搏,最終絕望,他的脈搏停止了跳動。
雲潇然慌忙用手按他的胸口,毫無心跳。
他全身上下彌漫着一股死氣。
不,不要,雲潇然握着雲若靜的手絕望的叫了起來。
我不允許你睡在這裏,我不允許你全身冰涼,你,你一定要活蹦亂跳的出現在我的面前呀。
雲潇然要去吻他的唇,就在這時,房門被人一下子推開,兩個身穿白衣的流雲弟子沖了進來,一見是他,便厲聲斥道,“你這個叛徒,又來幹什麽?”
兩并柄長劍帶着淩厲的殺氣迅速向雲潇然左右分別襲來。
雲潇然無暇多想,戀戀不舍的望了一眼床上的雲若靜,腳步一滑,避過兩位師兄弟的劍法,從窗口躍了下來,隐約之中,仿佛聽到什麽當的一聲響。
雲潇然一路狂奔,身子像箭一般射向遠方,他腦海裏不停的浮現出雲若靜的樣子,冰冰冷冷,全身僵硬,毫無氣息 。
“大師兄,”雲潇然向着天狂喊了一聲,心髒一陣陣狂跳着似乎想要沖出他的身體,喉嚨卻澀的有什麽東西卡在哪裏,嗚咽着再也說不出話來。
身子一陣發軟,再也控制不住的跪倒在軟綿綿的泥土上。
為什麽,為什麽,是這樣的。
教主不是說你在為決戰做準備嗎,為什麽我看見的與他們說的不一致?
為什麽,為什麽,上天呀,難道你不知道這樣對我是多麽殘酷。
我寧願躺在床上的人是我,寧願一動不動的人是我,我不能也不願看見你這幅模樣。
你再也不會對我說,賢弟了,再也不會說小師弟了,再也不會給我買桂花糕了,再也不會睜開眼睛,對着我笑,對着我生氣了。
我的心好痛。
跪伏在地上,雙手緊緊抓着松軟的泥土,雲潇然只覺得自己全身都喘不過氣來,唯有在心裏無聲的呼喊着大師兄,大師兄,滾燙的淚水灑落衣襟。
原來他早已離去,早已離去,明明鬥笠人已經對我說的清清楚楚。
只是我對他還有着僥幸的心裏,幻想着他還在人間。
是呀,教主他們怎麽可能探聽到流雲莊裏的真實情況。
莊裏發布出雲若靜還在修煉的消息只是為了穩住人心。
四周萬籁俱寂,聽不到一絲聲響。
雲潇然狂亂悲傷的心在這寂靜之中漸漸趨于平靜。
他搖搖晃晃的沿着小路回到自己的房間。
房間裏的燭火仍然在嗤嗤燃燒着,燭淚一顆一顆的往下滴着。
雲潇然抱着頭木木的坐在一邊,心裏卻在急速的思考起來。
大師兄的身體如此冰涼,難道為了保存他的身體,流雲莊裏使用了大量的冰物。
如果大師兄的作用只是流雲莊安撫人心,那麽,明天代替大師兄出戰的人會是誰?
難道會是二師兄,二師兄跟大師兄一模一樣,外人一定看不出來。
但是,二師兄并不會使用九天神劍。
或者是在這幾個月裏,二師兄已經學會了九天神劍。
有這個可能。
但是在這短短時間裏,二師兄真的能勝過教主嗎
雲潇然突然擔心起來。
明明他是流雲莊的叛徒,他本應該抛開這些俗務,對流雲莊不理不睬。
但是,他做不到。
流雲莊一直被義父像對待稀世珍寶一樣愛護。
大師兄一直以來對流雲莊盡心盡力,甚至為此流逝了生命。
流雲莊歷代積累起的英名決不能毀在了他們這一代的手上。
雲潇然一咬牙,大師兄說的對,無論我做了什麽事,但是總歸是流雲莊的子弟。
從小生活在流雲莊裏,那裏有關愛他的義父,有疼愛他的大師兄,有他許許多多童年的記憶。
牙齒咬的格格作響,雲潇然目中透出剛毅之色,無論如何,明天一戰,流雲莊必須勝。
哪怕自己不擇手段,也不能讓素雅占了上風。
雖然自己功力距離素雅遠遠的差了一大截,但是為了流雲莊,他願意去試一試。
哪怕是死。
曉色雲開,晨陽初生。
明月山腳下已是密密麻麻圍滿了人,人流一直蔓延到明月鎮上。
山腳下有兩個涼亭。
左邊的坐着身着白衣的流雲莊管家張天翼和神醫白月寒,右邊的亭子則坐着發如雪的白化和李鐵刀。
手執利劍的流雲莊弟子和明月弟子分立兩邊,神情肅穆。
有人想要設法闖過去,被他們用兵刃擋住。
張天翼彬彬有禮道,“各位武林同仁,此次流雲莊與明月教決戰一事至關重大,為了公平起見,在比武期間,任何閑雜人都不得入內,請大家就在山腳靜候消息吧。”
有人喊道,“明月教一向陰險歹毒,萬一他們中途派人謀害雲莊主。。。。。”
話未說完,白化已經截斷那人的話,果斷道,“我可以保證,明月教衆絕不會做出這等事來,山上肯定只有我教教主和雲莊主。”
“你用什麽來保證?”
白化聞言目光掃了那人一眼,那人頓覺全身如陷冰窟,心中不由一寒,一下子閉了嘴。
山腳下鬧哄哄的,明月峰上則寂靜無聲。
素雅拿着佩劍靜靜的等着雲若靜的到來。
雖然表面他顯得很輕松,實際上心裏一直警醒着。
真奇怪,看樣子,已經是巳時了,雲若靜怎麽還沒有來,莫非,他在考驗自己的耐心,想要趁着自己心浮意亂之時趁隙而入。
素雅冷笑,我可不吃你這一套,我有的是時間。
當初為了挽救雲潇然,他故意在雲潇然面前說雲若靜還在人世,後來一打聽到,雲若靜真的已經帶着流雲莊一幹人來到了明月鎮,他不禁嘲笑自己未蔔先知。
同時心裏不敢疏忽大意,已經将雲若靜立為自己頭號大敵。
他相信今天見到他時,自己一定不會手軟。
只要戰勝了雲若靜,明月教就可以在中原放手一搏,将那個見鬼的誓言終結。
眼看着太陽越來越烈,山頂上仍然只有素雅一人,雲潇然不由暗暗着急。
他是昨夜就暗暗的潛上了山,躲在一個隐蔽的地方,耐心的等待着。
到底出了什麽事?難道流雲莊要主動放棄這場決鬥?可是,放棄絕不是流雲莊的作風。
素雅不急,他卻心急。
如果流雲莊再不派人上來,他就準備沖出去代替流雲莊與素雅決戰。
忽然聽素雅冷笑了一聲,随即自言自語道,“什麽流雲莊,什麽雲若靜,什麽天下第一,依我看,狗屁不是,連個約都不敢來赴。”
雲潇然在一旁聽得怒火中燒,義父一生最為關心的流雲莊,竟然就這樣被他辱罵了,他如何能忍,身子一動,他就要準備躍出去。
恰在這時,一個清朗的聲音悠悠傳了過來,“抱歉,在下來晚了。”
一個白色的人影從山路上緩緩行來。
☆、卷七16 明月峰一戰
那人衣袂飄飄,氣态從容。
轉眼間,人已經掠到素雅的面前。
雲潇然卻是一聽到那個聲音,人就癡了,只是目不轉睛的癡癡的望着他。
真的是他,那熟悉的眉眼,那熟悉的聲音,那熟悉的身影,現在竟然真的活生生出現在自己面前了。
不是二師兄。
因為,對他太熟悉了,他一眼就能看出。
明明昨夜他還是死氣沉沉,但是,今天他卻看到了生機勃勃的另一個他。
有血有肉活蹦亂跳的大師兄,精神狀态極好,氣血極佳。
難道昨天是自己看花了眼那個躺在床上沒有生命的人不是大師兄。
雲潇然用手撫着心口,再次流下了歡喜的淚水。
素雅與雲若靜彼此注視着對方,一動不動。
半晌,雲若靜道,“教主,在下姍姍來遲,誤了教主的時間,在下願意先讓三掌以表示自己對教主的歉意。”
素雅聞言,心中不悅,暗道,小瞧我麽。
當下道,“雲莊主言重了,素雅精力充沛,不需要你格外開恩。”
雲若靜愣了愣,随後微微一笑,道,“久仰明月教主的素月心法,今天雲某有幸能與教主一戰,實在是雲某的榮幸。”
素雅淡淡一笑,道,“久聞流雲莊莊主乃中原武林第一,能與閣下一戰,真是平生大幸。”
兩人言語之間,雖然客氣有禮,實則對對方暗自留意。
高手相争,不容片刻疏忽,哪怕剛才在互相欽慕之時,也是将自己的內力灌注于掌心,暗中防護。
兩人對峙片刻,素雅猛然上前,道,“素雅前來領教流雲莊的高招。”
話音剛落,他一掌夾着風雷之聲向雲若靜當頭劈下。
招式雖然簡單,但那裏面所含的深厚內力讓人心驚。
雲若靜見狀,斜步上前,橫掌一擋,眼看雙掌即将互碰之時,素雅卻忽然在半途化掌為指,突然變招,襲向雲若靜的檀中大穴。
雲若靜見狀不由一驚,這個素雅竟然來虛的,他立刻斜步錯位,堪堪閃過這招,竟然向前撲去,掌風直追素雅心口。
掌風迫近,甚至撩起了素雅的長發,素雅一見不妙,立即身形飄動,躍至雲若靜身後側,急速轉身,反手一掌,直擊雲若靜後心。
沒想到素雅反擊如此迅速,一旁的雲潇然幾乎要忍不住為雲若靜叫出聲來。
就在這關鍵時刻,雲若靜然一個大彎腰,屈身一掌與素雅相擊,素雅霍的後退一步,而雲若靜則足下陷進泥土裏。雲潇然見狀,心中松了一口氣。
素雅喝道,“好個雲若靜。”
話音一落,便見他猛然聚力,一股強大的力量向雲若靜卷來。
剛才他們只是互相出手試探而已。
雲若靜道,“素月心法果然名不虛傳。”
邊說便屏息凝氣,雙掌慢慢從中間劃向兩邊,素雅來勢洶洶,然而雲若靜動作輕緩,讓雲潇然不由暗中不解。
就在這時,素雅那波濤洶湧的內力突然變得如泥牛如海,無影無終。
素雅不由大驚,暗道,這是什麽功夫,連忙撤掌急速後退。
雲若靜笑道,“這就是九天神劍的柔功,具有四兩拔千斤之力,化解掉你剛才強烈的內家罡氣。
素雅心中一怔,随即全神貫注,與雲若靜慢慢纏鬥起來。
兩人的拳風時柔時剛,有進有退,你攻我守,不知不覺間,已經過了兩個時辰,仍是不分勝負。
雲潇然在一旁看的觸目驚心,暗道,想不到素月心法與九天神劍竟是如此深奧。
此時,素雅與雲若靜兩人已經膠着在一起。
剛開始兩人的拳法和身法都是迅速無捷,然而現在他們的動作越來越慢,仿佛有什麽無形的力量在牽扯着他們一般,出手的每個招式動作雲潇然都看的一清二楚。
他們已經在比拼內力。
良久,素雅的額上冒出汗來,嘴裏微微喘氣,他一咬牙猛地聚起全力向前一推。
雲若靜身子并不後退,穩穩接住了這一招。
素雅身子晃了晃,他忽然覺得自己小腹有不适感,心中又是一震。
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近來一段時間,練功時,總覺肚子有異樣感,他沒放在心上,心想等決戰後再解決這個問題,他相信在決戰之中只要自己全力以赴,戰勝流雲莊不是問題。
這種練功之中出現的小問題待自己勝利之後再說,到時只要自己再把素月心法認真琢磨一遍,總會找出消解的方法。
素雅沉聲喝道,“劍來。”
手一揚,只聽得铿铿聲響,兩道龍吟之聲在空中響過,明月劍與白雲劍幾乎同時出手。
天邊劃過一道寒芒和一道紅芒。
幾乎刺亮了雲潇然的眼睛。
兩人凝神而立,雲潇然訝異的發現,雲若靜手中執着的,正是白雲劍。
他不由有些驚訝,想不通這劍是怎麽回到他的手上的,如果記得不錯,白雲劍此前一直在鬥笠人那裏。
白雲劍劍身上閃過一道又一道的冷芒,森然逼人。
素雅的明月劍在陽光照耀下,隐隐發着紅色的光芒,攝人魂魄。
素雅凝望着手中的劍,光彩泫然,他曾是明家當年的立國之本,明月教的立教之本,今天将是他大展威風的時刻。
而劍身上的紅芒越來亮,仿佛寶劍正着急的想要向世人展現他的風采。
他急着想要出戰。
他與魔劍心意相通,他已經感受到了魔劍那躍躍欲試的心情。
被埋沒在寶庫一百多年,它早已不耐。
素雅輕斥一聲,飛身而起,心劍合一,直直刺向對面的雲若靜。
雲若靜瞬間瞳孔緊縮,劍眉皺起,運劍橫擋。
砰,雙劍相擊,火光四濺。冷與火的交融。
兩人蹬蹬連退幾步,方才站定。
素雅凝視着對方,不由心中恻然,自己仗着魔劍之利,竟然動不了對方一根毫毛,難道在這期間雲若靜又有了什麽奇遇,功力大漲。
雲若靜注視着素雅,心中也是大為震動,此時的素雅與以前的素雅想比,判若兩人,尤其是剛才一擊,簡直達到了劍神的境界,還好,他的對手是自己。
素雅橫劍于胸,冷冷道,“就讓我見識一下鬼神皆誅的九天神劍。”
九天神劍只有九招,但是一式比一式威力巨大。
雲若靜心道,決戰總要分出個勝負,最快的方法,便是各自使用自己的絕招。
因此他淡然道,“那我也見識見識閣下的明月劍法。”
“好。”
話音一落,明月劍在空中劃了一個半弧,優雅美麗。
而同時,一道絢爛的劍花在空中盛開。
雲潇然甚至沒有看清楚他們怎麽出的手,也沒看清楚他們的劍停在何處。
只是,九天神劍的光芒隐了,明月劍的優雅落了。
一聲巨響,兩人各自連連後退幾步,才再次站定。
雲潇然知道九天神劍耗費內力,不由心中暗暗替雲若靜着急,連忙看去,見他面色自若,心中才稍稍安下心來。
素雅輕斥一聲,一劍向雲若靜劈頭而下,劍風淩厲之極,将雲若靜團團籠罩在自己的劍影之中。
面對素雅驚駭的攻勢,雲若靜沉着迎戰,見招拆招,一一從容化解。
殺氣縱橫,劍光漫天,連躲在暗處的雲潇然的臉厐都被一閃而過的勁氣擦的火辣辣的。
兩人越戰越烈,附近的草木都在他們的劍氣之中化為粉碎,決戰場所随時可以聽到轟轟聲響。
突然,小腹傳來一陣鈍痛,素雅不由心中一驚,動作一慢。
他連忙強自聚力,再次揮舞起明月劍,只是,小腹越來越痛,讓他不由心驚。
暗處的雲潇然見素雅連連後退,身形也變得遲滞,不由心中感到奇怪。
雲若靜也感到奇怪,暗道,莫非是素雅的詭計。
但是戰場之中,容不得他有更多的心思,他揚起白雲劍,迅如閃電刺向素雅的心口。
劍氣如霜,劍光如虹,行雲流水,自然天成。
素雅睜大了雙眼,他明明知道自己該怎麽反擊,然而腹部的劇痛,讓他遲滞,讓他難以行動,他雖然移動了雙腳,但是太慢了。
感受到迎面而來的殺氣,素雅絕望的閉上了雙眼。
就在這時,雲若靜看到了素雅臉上的悲哀,心中一動,連忙硬生生放緩了速度。
但是,一切都太晚了,慣性帶着長劍繼續向前沖去。
眼看雲若靜的長劍就要刺穿素雅的身子時,一道人影從暗處掠了出來,嗖的一聲擋在了素雅面前。
噗的一聲,那人身子一頓,連帶着素雅後退幾步,終于緩緩倒下。
雲若靜的心仿佛斷裂了一般劇痛起來,他沖上前去,抱住那人,失聲喊道,“師弟,為什麽。”
素雅大驚失色,強撐着來到雲若靜面前,呆呆的看着他懷裏的雲潇然。
是雲潇然替他擋住了那致命的一劍。
雲潇然的目光定在素雅身上,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道,“我的命是你救的,現在我終于可以還你了。”
素雅愣愣的望着他,原來他心裏竟是這麽想的,自始至終,他心中都沒有我,只有一句救命之恩,心中頓時一片苦澀。
小腹又是一陣劇痛傳來,他不由的用手撫着肚子,皺緊了眉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大師兄,”雲潇然癡癡的望着雲若靜,
想要伸手去撫摸他的臉龐,卻又似乎沒有力氣。
“我終于看見你了,我好開心。”
看着你鮮活的出現在我的面前,我終于知道我可以安心的走了。
我曾是那麽留念你的笑容,你的身影,你的氣息,可是,現在我知道,我終于要放手了。
可是,我其實一點都不想走,我想要一輩子陪在你身邊。
雲若靜見血正不停的從雲潇然傷口處湧出來,他連忙雙指連點,道,“師弟,不要說話,我為你止血。”
随後便握住雲潇然的手,暗暗輸入自己的內家真氣,他一定要救回師弟,白月寒就在山下,只要到了山腳,師弟就有救了。
雲潇然用手拉住他的衣袖,搖搖頭,輕聲道,“師兄,你不用費心了,我受的傷,我自己明白。”
傷在九天神劍下的人,自古以來,沒有一人,能存活下來。
他們心裏都明白。
雲潇然貪婪的望着眼前的大師兄,眼睛眨也不眨,也許,這是自己最後一次看大師兄了。
“大師兄,我想回家,我想吃桃子和桂花糕,”雲潇然聲音越來越低。
☆、卷七17 民謠
雲若靜神智有些恍惚。
曾記得多年前,紫衣小童纏着他在桃林裏追逐,然後指着樹上的桃子喊道,大師兄,我要吃。
他欣然躍上去,接連采摘幾個大仙桃,放在溪水裏洗淨了,才逗着他道,說,我喜歡大師兄,我就給你。
紫衣小童站了起來,大聲喚道,我喜歡大師兄,我喜歡大師兄。
聲音在林間回蕩,然後盈盈一笑,大師兄,我要吃桃子。
桃子和桂花糕那個好吃?他問。
都好吃,尤其是大師兄給的。紫衣小童津津有味的吃着。
雲若靜的眼睛濕潤了,原來在兩小無猜的時候,自己就已經喜歡上了那個紫衣小童,那麽濃,那麽深,那麽厚,一直寵着他,一直溺着他,如果不是當年義父的事,他們是不是就會一直快樂下去。
“我要回家,我要吃桃子,”懷裏的人閉上了雙眼,低聲呢喃道。
“好,我給你買桃子去。”
現在正是端午,山下一定有很多美味的桃子。
吃了桃子,你就會留戀這世上的美味,再也不願離開,是不是。
雲若靜猛然起身,将素雅抛在身後,抱着雲潇然向山下沖去。
他心急如焚,對周邊的事物視而不見,一腳跨出去,踩在一塊石頭上,猝不及防,身子向前一滑,摔倒在地上,手不由的一松,雲潇然從他身上滑落在地。
雲若靜大叫一聲,騰地起身,想要将雲潇然重新抱回自己的懷抱,然而,一個恐怖的場景出現在他眼前。
原來明月峰山頂上除了他與素雅絕戰的地方是個十尺見方的平地外,其餘之處皆是斜坡,地勢險要。
他剛才情急之下,早已忘記了這裏的地形。
剛才雲潇然就墜落在斜坡上随着斜駿的地勢一直下滑,旁邊就是萬丈深崖,雲若靜大吼一聲,掠了過去,想要拉住雲潇然。
然而晚了,雲潇然已經落下了深淵,雲若靜的手裏只抓住一片虛無。
雲若靜呆呆望着那水汽翻騰的無底深淵,雙腳一軟,跪在崖邊。
多年前的一幕又浮現在自己的眼前,那時,自己握住了一片他的衣袖,現在,自己則是兩手空空。
難道,這是上天對自己的處罰。
“師弟,”雲若靜終于大喊出聲,山林回音,師弟,師弟。
他茫然的睜着雙眼,嘴裏不停的呢喃着,“師弟,師弟。”
胸口仿佛有什麽尖利的東西不停的砍着,戳着,喉嚨一溫,霎時一口熱血沖上口腔,噴了出來,灑了一地。
一種聲音在內心深處不停的呼喚着他,跳下去,找他。
跳下去,找他。
跳下去,找他。
對,我要去找他,從此生死與共。
雲若靜站起了身,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痛苦的□□。
雲若靜皺了皺眉,奇怪,是素雅的聲音。
但是,這與他有什麽關系。
素雅的□□越來越大,那裏面含着的痛苦也越來越深。
雲若靜猶豫了一下,畢竟,他一向接受的俠義理念讓他禁不住回身望去。
前不久還精神飽滿的素雅此刻竟然蜷縮着身子,偎依在峰頂的一株古樹下,臉色慘白,捂着小腹,□□着,他的臉已經痛的扭曲變形,更讓人觸目驚心的是,他的下身不斷的向外流淌着鮮血。
被插在一旁的明月劍不斷的發出一陣陣悲鳴聲。
仿佛意識到自己的主人生命垂危,即将離自己而去。
怎麽會出現這種情況,雲若靜眉峰一皺。
此刻,雖然與素雅有隙,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