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花兩千萬包個祖宗（七）

沈鳶進電梯之前接到個電話，等進了家門才接起來。

“爸。”沈鳶有空就給他爸媽打電話，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天反而是他爸先打來。

“你要投資影業的事我聽人說了。”沈父在電話裏隐有怒意。

“爸，那你一定沒聽人說你兒子剛把這個計劃扼殺掉，”沈鳶說。

“你包小明星的事我也知道了，別學別人搞那些不三不四的東西，”沈父說。

“我把他踹了。對了爸，我給你看張照片。”沈鳶把他在醫院停車場精心安排拍攝的“偷拍”照發給他爸。

“兒子，”沈父重重咳了幾下，“我讓你別包小明星，是讓你好好談戀愛認真跟別人交往，不是讓你去包名氣更大的。”

“爸你聽我說，”沈鳶解釋道，“他先追求我的，我們相處得很愉快，打算交往。”

“那就等你們在一起了再跟我說，我先不告訴你媽。”沈父說。

沈鳶語氣有些失望：“我媽半小時之前已經知道了，我跟她說的。”

“我去問問她。”沈父小聲嘟囔着挂斷電話。

投資影業是沈鳶意難平的一件事。朝淵一年前剛成立文學平臺，收購了在國內知名度極高的小說網站，坐擁衆多高人氣網絡文學作品，即“ip”，在沈淵的計劃中，成立影業為旗下衆多ip的影視化提供便利。

朝淵畢竟不是傳媒行業起家，缺乏影視圈相關人脈，人脈又是花錢買不來的——背後早就形成穩固的利益鏈，不是踏入圈子的人就能分去一杯羹，光靠一家新公司的沖擊還不足以撼動他們。在這個領域，沈淵和他的影業毫無疑問是外行人。

原本的發展中，時奕然找到外國財閥男友之後和原經紀公司毀約，原定他主演的朝淵影業出品的ip也被放了鴿子，沈淵不想半途而廢，于是重新選角繼續拍攝計劃。他沒有料到的是，境外資本已經悄悄滲透進來，不僅部分影業高管同團隊出走，他自己也深陷花邊新聞中，一時私事公事令他焦頭爛額。

導演在飯局向沈淵推薦新人演員，有人偷拍到了沈淵和演員同框的照片發到網上稱其潛規則，“炒作”、“洗錢”的說法紛紛冒出來，大衆眼裏這部待拍的片子被自動打上“爛片”的标簽，牽涉到的各方名譽嚴重受損。

如今一切尚未開始，沈鳶打算改換成立影業的想法，旗下ip他選擇和影視圈內根基雄厚的大型傳媒公司合作，利用他們的專業性将擁有的ip拍成質量優秀的作品，達到雙贏的效果。資本夠他當呼風喚雨擁有絕對話語權的投資方，他何必冒險去涉足對公司而言空白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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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鳶泡了杯茶，從書架上拿出一套厚重的書，坐在書房品讀。

這部名為《歸影刀》的武俠小說是國內知名作家兼編劇龐津先生的代表作，獲得過國內地位最高的文學獎項，其影視化已于兩個月前立項，電影預計下一季度開機。

按照原作的名氣和受衆群，上映之後觀衆和潛在觀影人群均十分可觀，是一部情懷和質量兼備的作品。沈淵投資了這部電影，作為投資方指定時奕然出演主角，可謂下了極大的苦心。

時奕然撐不起這個角色，但他的角色作為小說的靈魂人物，如果削減戲份，或者給他別的角色，再給那個角色加戲，整部電影将會支離破碎不知所雲。沈淵換了一種方法，找了槍手強行改劇本，編劇欄上加了一個相當于“馬甲”的假身份，将主角的人設進行改動，限制在時奕然能駕馭的範圍內。

成片的質量可想而知，劇情完整，人設卻和原作不相似，影評人給出的影評是“一流小說，不入流改編”，觀衆出于對作者和作品的情懷，還是為電影貢獻了票房。時奕然因為人設貼合本人，反而沒得到太多诟病。

沈鳶對此深有感觸，他當選秀評委的時候，經常看到有的選手稱是他的粉絲，海選時打着致敬的旗號表演他的歌時胡編亂改，苦情歌裏加電音，慢歌裏加說唱，快歌裏又拖長音又轉音。對一個創作者而言，随意改編他的作品并破壞原有的和諧，那不是致敬而是毀滅，沈鳶為此多次淘汰亂改他歌的選手，也十分能理解龐津得知幾年打磨出來的劇本，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篡改時的憤怒和失望。

一開始是想讓龐津親自改動劇本的，老先生有他的堅持和原則，仍是一字未改。這件事發生在沈鳶穿越來之前，現在的時間點上，龐津已經知道投資方意圖改劇本的消息。

沈鳶通讀一遍全文，覺得完全沒必要改，并決定親自拜訪以表示歉意，通過他能聯系上的一切關系，終于得以在第二天下午拜訪。

他坐在書房裏跟一堆老古董共處了半個小時，才等到龐津。

《歸影刀》是龐津的封筆之作，光是劇本就打磨了整整三年。沈鳶将心比心想，如果他歌手生涯裏最後一首歌被別人胡編亂改，他怕不是要當場昏厥。

“龐先生您好，我叫沈淵，是您作品的投資方，”沈鳶開門見山，“這次因為改編劇本的事情，來向您表示歉意。”

老先生面有愠色，一句話不說。

沈鳶繼續說下去：“之前的決定是我的不對，我只看重您的作品影視化價值，卻忽略了作品本身價值的形成，是源于您對作品的塑造。這是我在通讀您的作品之後的一些粗淺的感受。”他打開自己攜帶的全套書，上面是他花了一晚上的時間對作品全篇的分析。

在系統幫助下，沈鳶搜集到文學界對這部小說的研究，結合他自己的閱讀體驗，提出了對作品的想法。沈鳶聽了系統提示，得知自己已經說了整整半個小時的讀後感，龐津鮮少在外界采訪中提及封筆之作，因此沈鳶認為無論自己的解讀多麽高深，在龐津看來也不過是連班門弄斧都算不上的小招式——只有作者本人才最懂自己的作品。

龐津在旁邊閉目養神，微微動了動眼睛，慢慢道：“你有私心。”

這一句擲地有聲，沈鳶坦誠說出之前的行為是有私心，為了那個人能飾演主角而失去對作品的尊重，又說現在看來私心在作品本身面前不值一提，向龐津表達了他的歉意。

時奕然并不适合主角，更适合其中一個原本真誠善良，因運氣好直上青雲，又因資質跟主角差距過大而心理失衡變得陰險善妒的配角，換句話說，他演他自己。

沈鳶試着說出對這個角色的理解，得到了龐津的首肯，即便深居簡出從不參與圈內活動，對方也能一眼就看透時奕然的本質。他又詢問了龐津對選角的意見，在作者把關下初步定好了幾位主要演員。

經過和作者的溝通，讓誰演他心裏已經有數，他是投資方他說了算，對不起，投資方就是可以為所欲為的。

所以說季辰霄，無論是作者的選擇還是沈鳶的，他都是最合适的人選。按照沈鳶的計劃，主演和代言人會在同一天宣，安排得剛剛好。

沈鳶最後詢問龐津能不能保留一些戲份的原有沖突，劇本相比小說裏的沖突被弱化了一點。可能和過審也有關系，在改編作品時，編劇通常會适當弱化沖突，以免在審核時不通過被剪掉影響影視作品的完整性，考慮到分級制度，有時候編劇更是會将劇本“閹割”得過一點。原本電影打算定為PG-13，讓沈鳶有些可惜，拍成R級盡管會流失青少年觀衆，但是最大程度還原了原作。

沈鳶又提出自己對申報《歸影刀》分級的想法，龐津讓沈鳶稍等，打開一個上鎖的抽屜，從裏邊拿出了另一版劇本。

這就是他想要的R級片！

沈鳶當了一次跑腿，将新的劇本交給導演并和他溝通意見，拿了複印本留着晚上看。一回家他就食言了，換了睡衣上床小睡。

季辰霄悄悄來到沈鳶家，學習田螺姑娘的精神，打算親自下廚給沈鳶一個驚喜，結果來晚了。他又悄悄走進沈鳶卧室，看一眼再去做飯。

他也食言了，逗留一會，還想伸手去摸摸沈鳶的臉，在即将碰到的時候又不舍得弄醒沈鳶。

沈鳶睜開眼睛，臉貼過去蹭蹭季辰霄的手。

季辰霄有些手足無措，沈鳶坐起來拍拍旁邊的床，“上來。”

季辰霄還是一動不動，小聲說：“那個，我沒穿睡衣，不能随便坐人床上。”

“真的嗎？那怎麽辦啊，真是。”沈鳶捂住嘴，一臉悲痛與惋惜。

“……你把手放下來。”季辰霄盯着沈鳶，滿臉寫着你沒安好心。

沈鳶放下手，露出剛才被遮住的上揚的嘴角。

“好吧，”沈鳶指指衣櫃，“衣櫃裏有，自己拿。”

季辰霄換了睡衣，他們穿着的兩套是相同的款式，印着星空和各種星球。季辰霄指着一個星球，對沈鳶說：“你看這個星像不像我，我就是你的行星。”

沈鳶被逗笑了，神色又認真起來，他輕輕說：“不，我們是彼此吸引的恒星。”

以前的世界裏，他的感情若是太陽，對方的感情就相當于冥王星上的一粒小火花。後來他變成了一顆孤獨的恒星，游走在宇宙裏，路過很多很多星系，可那些都不屬于他。而現在，他終于遇到了互相照耀的另一顆恒星。

“我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沈鳶準備說之前包養的事。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季辰霄拉着沈鳶的袖子，“那個小明星，上次看到他了。”

“說真的，我的光芒這麽耀眼，你看到我之後自然就看不到別人了。”季辰霄說。

“那是當然，我的小恒星。”沈鳶點點頭。

“所以我們交往吧，狐貍哥哥，我愛你。”

“好。我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