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花兩千萬包個祖宗(十二)

季辰霄沒站得太遠,堪堪遠離鞭子的攻擊範圍,一會要補拍他的特寫。沈鳶在攝像機器後邊,他的鏡頭剛好能拍到季辰霄又不會将機器收進畫面中。

沈鳶曾在古代武俠世界生存,了解大部分武器的對招,時奕然的鏡頭開始,他手擡起的瞬間沈鳶就察覺到不對,他起手的角度完全不是沖着胸口一類的位置,而是——季辰霄的臉。

吊威亞要經過演員和負責操控威亞的師傅配合以及磨合,要預判突如其來的攻擊不容易。結論讓沈鳶頭皮發麻,他不顧拍攝過程被打亂,沖出去要擋下那一鞭。

武指立刻反應過來,沈鳶比他更早行動,直接伸手抓住即将抽在面上的鞭子。

整個攝制組俱是一驚,看到剛才錄制花絮的竟然是沈鳶,一時陷入沉默。武指對導演小聲說了幾句什麽,解釋剛才的情況。

“你幹什麽。”長鞭抽得沈鳶的掌心微痛,他沒松手,又繞了一圈,拉力之下時奕然不由自主被拽得靠前一步。

“我又沒練過,我怎麽知道……”時奕然說到一半,對方的目光壓迫下他閉了嘴,他頭一次在現實生活中的人眼中感受到“殺意”這個詞的真正含義,明明白白告訴他一句話:你在說謊。一脫力,他的鞭子掉落在地,活像條被一棍擊中七寸登時暴斃的黑蛇。

季辰霄摘掉沈鳶手裏的鞭子,“疼不疼?”他輕撫沈鳶掌心,沈鳶安撫道:“沒事,我就是想來看看你,你受傷了我才疼。”

“那你先去休息一會,我馬上拍完。”季辰霄戀戀不舍地松開手。

“嗯。”

大家全當無事發生過,沈鳶去休息區域坐下回放剛才拍的片段,從他沖過去的時候開始,畫面就亂了,只有兩人的對話被收錄在裏邊。

時奕然一作妖,在場的人再遲鈍也會意識到沈鳶和季辰霄的關系絕對不僅僅是商業合作,沈鳶還聯系律師起訴造謠包養的人,關系顯而易見。曾經有劇組通過炒作演員不和來預先制造熱度,屢次“狼來了”在行業內部形成不良影響。

《歸影刀》前期關注度足夠高,沒必要沾上給大衆帶來負面印象的傳聞,內部保密措施做得嚴格。考慮到爆料沈鳶和季辰霄兩人勢必要交代事情來龍去脈,沒人說出片場發生的事,知情人全都壓在心裏等兩人公開再講,當成他們戀情中的細節。

沈鳶通過片方向他的經紀人傳達消息,“建議”時奕然去做心理咨詢,以緩和“入戲”的影響。時奕然沒任何心理疾病,純屬調适不了戲裏戲外的狀态而産生的暫時性的心理波動,俗稱意難平。

晚上結束拍攝,季辰霄在酒店房間給沈鳶擦藥。

“我真的沒事了,你看我的手。”沈鳶伸開手,掌心一道痕跡幾乎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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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就算沒事,剛才跑過來萬一抻到腿怎麽辦?扭到腰怎麽辦?還有後背、胳膊、脖子……”季辰霄和沈鳶十指相扣,小聲念叨。

沈鳶聽出季辰霄的弦外之音,作痛苦狀扶住腰,“怎麽辦,你一說我才感覺出來,渾身上下都難受。”

“那我幫你上藥,按照醫囑,藥要和皮膚直接接觸。”季辰霄看着沈鳶,眼神專注。

“那來吧。”沈鳶倒在床上。

一個小時後,沈鳶試圖阻止季辰霄,“可以了,再這樣下去我要被你磨破皮了。”

“破了?哪裏破了?讓我看看。”季辰霄湊過去。

“不要亂摸。”沈鳶本來想鳴金收兵,臨時改變計劃決定乘勝追擊。

這次的外景地離A市不遠,沈鳶起早開車回公司,季辰霄的戲在上午,沈鳶臨走前給他掖了掖被子,“我走了。”

季辰霄伸手一把拉住沈鳶不讓他走,沈鳶附身親了一下季辰霄,“可以放人了吧?”

季辰霄抽回手,艱難睜開眼睛,“狐貍哥哥再見。”說完迅速縮回被子裏。

沈鳶回到公司之後正式進入年底階段的忙碌狀态,季辰霄跟劇組轉到西南的古城繼續拍攝,兩人之間的距離相隔甚遠。西南外景地夜戲最多,常常拍到後半夜,只能在拍戲間隙通過語音消息交流。季辰霄和沈鳶一樣,忙于工作的時候不會回複任何人發來的消息,他們通過各個碎片時間,向對方傳遞自己的日常片段。

程巍拍攝了大量的vlog素材,分類制作成不同的專題,有季辰霄的部分就傳給沈鳶。等到今年最大的一場雪覆蓋北部的山脈,劇組北上進行全片重頭戲拍攝。

這場戲計劃拍攝一天,有在雪中打鬥和受傷的鏡頭,受傷場面的拍攝需要對戲服進行處理并且不能穿幫,因此受傷之後的打戲目标就是一條過,特寫可以重拍,捅刀這種見血的動作要一次到位。

最低氣溫逼近零下三十度,幾位演員身着厚重的戲服,劇情發展到這已是決一死戰,一切刀法、招式,甚至武器都并不重要,只有拼命而已。

時奕然中間休息将近兩個月,沒有導演和同組演員的鞭策,他又回到以往的水平,其他演員都沒任何問題,唯一一次ng就是來自他,對導演而言,他最大的好處就是在幾個人中臺詞最少死得最早,躺着一動不動就行。

打戲開拍,按照劇本,時奕然的角色陰謀敗露,投奔反派也就是他師父的舊友,與曾經的師門對峙,雙方不死不休,昔日的師父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師兄也和他斷絕情分,反派更是只當他是座下走狗,這是一個衆叛親離的角色。

時奕然被飾演其他弟子的群演押到反派譚翰面前,他跪在地上聽三人對質,在命令下擡起頭看着他們。

譚翰看他的眼神不像看一條狗,更像看用過之後失去價值躺在垃圾桶裏的垃圾。武黎作為掌門和授業恩師,似乎早就預料到會被親手教養的徒弟背叛,而徒弟實力不足以稱得上他的對手,只在他撲通一聲跪下的時候微微擡了擡眼。季辰霄流露出痛心疾首,極快地轉為唾棄,一句臺詞都沒有的同時,眼神明明白白告訴時奕然他能有今天全是咎由自取。

時奕然“入戲”了,或者說是他分不清他們對他究竟是戲中的情感需要,還是将戲外的恩怨也注入情緒中,通過演戲來向他施加精神壓迫。這三個人,一個是老戲骨,一個是影帝,一個是視帝,哪怕他們借打戲洩憤,大衆也只會認為他們是在飙演技,而不是宣洩戲外的所謂仇怨。他幹了什麽?他沒罵人也沒出言不遜冷嘲熱諷,為什麽他們被人罵了要記恨到他頭上,他挨過的罵比他們多多了!

他們是高高在上的,一切都是為“戲劇沖突”。季辰霄知道他之前被包養的事實,因為和沈淵交往所以看不起他,那另外兩個人呢?時奕然體會到惶惶不可終日是什麽感覺,季辰霄之前跟武黎和譚翰對戲,在沒有他在場的時候,說不定就把包養的事情告訴他們,甚至連龐津選定他的時候,也是知道這件事的。

一個人,運氣好擁有這輩子憑實力都不會獲得的身份地位,心術不正貪得無厭背棄原主投奔他人麾下,最後下場慘淡,知道這事的人都說那人活該如此,讓他去演這個人意圖再明顯不過,再加上投資方——沈淵,整件事都是沈淵的手筆。

時奕然忘記了臺詞,他再次ng,ng之後重來,一次不行又一次。依然是同樣的眼神,他們三人卻沒不耐煩,大概是享受蔑視他的感覺吧,他越重來,越合他們的意。

時奕然起身,幾下松開道具繩子,用力扔在雪上,“我他媽不拍了!”

外景地環境從世外桃源般的山澗竹林起,後期環境越發嚴苛,劇情的沖突也激烈起來,劇組特地聘請心理醫生全程跟組為演員進行心理咨詢和疏導。醫生正要上前,時奕然大喊:“助理!替身呢!讓替身過來!”

助理臉色一變,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經紀人連忙上前向導演賠禮道歉。

導演面有怒色,讓劇組先行休息。在一旁錄制vlog的程巍見剛才時奕然發火,立馬終止錄制,順便關掉出現低溫警示的攝像機。

季辰霄跑去拿了大衣,譚翰接過大衣為武黎披上,三人一起到旁邊暫時休息,喝下熱茶驅寒。季辰霄剛坐下,看到不遠處沈鳶向他走來,過去迎接沈鳶。

沈鳶沒戴手套,手插在兜裏。季辰霄解開毛領,握住沈鳶雙手放到自己脖子上,“冷不冷?”

“不冷。”沈鳶替季辰霄又系上毛領。他進山探班,剛才就聽到時奕然吱哇亂叫,也不知道又作什麽妖。

又是他。沈淵這個人就是存心要秀恩愛,存心打擊他,存心要看他笑話,時奕然表情近乎扭曲。

沈鳶真沒想那麽多,他也不會挖空心思對時奕然設計定點精神打擊,拿代言人的事來說,時奕然方先作妖,他順勢做出後續行動。時奕然“名聲在外”,鮮少上網的龐津先生看報紙都能聽說他的事跡,選他作為配角,可不是沈鳶說幾句就能讓龐津拍板決定的。

偏偏時奕然就能把幾件事聯系到一起,不肯承認戲裏戲外的差別。開拍的瞬間,武黎和譚翰首先也是唯一的身份是演員,對他的态度建構在劇情要求上,私人感情和劇情分開。下了戲是另一回事,不好好演戲的是他,炒作cp不成潑髒水給女方的也是他,卻裏裏外外想摘得幹淨。

時奕然離組的期間經過專業測試,未見任何心理及精神疾病。導演素以嚴厲著稱,助理告訴他時奕然依然罷錄,且試圖趕走心理醫生,他擰着眉點起一根煙。一根煙抽完,他的視線還在時奕然身上,又看到時奕然望着季辰霄的方向眼神陰郁,壓低聲音喊群演來。

群演協作下其他演員歸位,群演們直接過去架起時奕然。

“不是嫌他們入戲嗎?我看你剛才比誰都入戲!”導演狠狠掐滅煙頭,“你現在就給我把這段演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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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下,晚上六點是我通常的更新時間,如果六點沒更的話,當天更新應該就會在晚上六到八點之間的整點或者半點_(:з」∠)_隔日更會提前在文章的內容提要裏說明(直接改文案會有審核的時間不一定什麽時候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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