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老幫菜也有春天（五）
沈鳶近日來出席他名下各公司高管參加的月度總結會議，晚上有些其他事情，送楚映到家之後就出門了。
這天沈鳶晚上十點多才回來，窗口的燈滅着，楚映已經睡下，沈鳶輕手輕腳走進家中。洗漱完他往床上一躺，聽到一聲“咔嚓”。
沈鳶掀起床墊，看到床板壞了，中間塌下去一大塊，懶得再回他的那些住處睡覺，搬着枕頭被子到沙發湊合一晚上。
楚映半夜起床喝水，他一開門，一眼看到沈鳶縮在沙發裏睡覺，他走過去想把沈鳶搬到自己房間。沈鳶連人帶被挪到楚映床上，腿動了動繼續睡。
楚映安置好沈鳶，悄悄到客廳一側的陽臺，打開窗透透氣，剛才他做了個噩夢，又夢到以前的事情。他服用的藥物起初有幾天适應期，具體時長因人而異，他的适應期稍長一點，等到适應期過去，他又産生其他的不良反應，記憶力出現減退。藥品說明書上寫着記憶力下降是不良反應的一種，對楚映一個高三學生來說，無疑是衆多症狀中影響最大的，他自作主張停了藥。
沈鳶不在，沒人監督楚映，楚映就停了一兩天，負面情緒接踵而至，他有些煩悶，趴在窗臺上吹風。借着路燈光他看到了這扇窗外邊的護欄，好像也壞掉了，他墊着抹布伸手過去試探，果然已經出現松動。
還沒等楚映縮回手，他就被人從後邊一把抱住，直接被扔在沙發上。
沈鳶睡覺的時候連着翻身兩次都沒掉下去，他摸摸身邊，醒來發現是在楚映的房間，楚映不在。他輕輕開門，楚映正在窗臺邊，伸手去夠護欄。那處的護欄也是松動的，楚映要幹什麽？
沈鳶不敢再想，徑直抱住楚映移到沙發上，腳下一滑，他也跟楚映摔在一起。一陣強烈的悸動從心髒傳到全身，沈鳶先是驚喜，又是激動，眼前的人就是和他跨越世界後再次相聚的愛人，系統也确認了這一點。
沈鳶沒高興幾秒鐘，就被生氣所取代，楚映看着他的眼睛，連解釋都沒有。
客廳的燈亮起，沈鳶坐到楚映身邊：“楚映，你要幹什麽？”
沈鳶語氣平淡，楚映卻能感覺出當中隐忍的怒氣，解釋道：“我悶，想吹吹風。”
“是嗎？”沈鳶盯着楚映的眼睛不放，一絲躲閃被他捕捉到，“你是不是停藥了？”
“……是。”楚映承認。
沈鳶還用剛才的眼神看着他，楚映又補充道：“我吃藥記憶力減退了，我怕影響到成績。”
“成績重要還是健康重要？”沈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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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鳶又重複一遍問題，楚映反應過來答道：“健康。”他重活一次，怎麽還會記不住身體健康才是最重要的，怎麽還要被人問了才知道它的重要？
“沈鳶，我錯了，我會按時吃藥的。”楚映低聲向沈鳶道歉。
“你錯了，下次還敢，是這樣嗎？”沈鳶嘆了口氣，摸摸楚映的頭，“小映啊，不要為了其他的事情連健康都不顧。”
楚映眨了下眼睛，剛才仿佛地震一般出現在瞳孔中的情緒瞬間消散，“小映。”他小聲念着。
“回去睡覺吧，周日多睡一會。”沈鳶說。
“不是很困，你先睡吧，我在床邊坐一會就行。”楚映說。
沈鳶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讀過的願望清單中，第二項是和同齡人談戀愛，正在向完成目标邁出第一步。楚狄那個年紀的人，若是沒有足夠的修養和底蘊與之相配，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老幫菜，沈鳶想着與其說是和同齡人談戀愛，不如說是在老幫菜的“影響”下，只要不是比自己大的都行。
沈鳶眼中，人生中最美好的歲月應該交給同樣年輕的人，哪怕短暫，哪怕受挫，不管怎麽說那都是彼此年輕留下的遺憾，而不是被一事無成的老幫菜帶得一同衰老。
“你将來有什麽計劃？”沈鳶問楚映。
楚映思考片刻，回答得緩慢而堅定：“我？我想考上好大學，努力賺錢，還上老師資助我的錢，離開家人，開始新生活。”
沈鳶想陪在楚映身邊，讓他平安度過高考，接下來才能一步一步實現所有的理想。“你以後有組建家庭的打算嗎？”話一出口，沈鳶突然覺得自己問了一個沒用的問題。
“诶？”楚映若有所思，“我前十八年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現在暫時還沒想好答案。”沈鳶會問他這個問題，讓他覺得有些意外。
說完楚映就打了個哈欠，沈鳶問：“現在困了？”
“困了。”楚映乖乖回屋睡覺。
“宿主在這個世界和他重逢了，打算向他表白嗎？”系統問道。
“我現在的目标是陪着他，其他的事以後再說。”沈鳶說。
“宿主，如果他以後拒絕了你的表白呢？”系統又問。
“我相信我們是彼此吸引的。”沈鳶篤定道。
第二天沈鳶換了張新床，沙發旁邊的地上有張紙，沈鳶撿起一看，是楚映的體檢表，上邊寫着體重是61kg。
沈鳶不動聲色放回體檢表，等楚映回來随口一問：“小映，我感覺你好像沒那麽瘦了，現在多少斤？”
“我？130到140這樣。”楚映随口胡謅。
沈鳶故作驚訝：“真的嗎？我不信。”
楚映為自己辯解：“我有體檢表為證。”
沈鳶手機忽然響起：“我接個電話。”他拿着手機回到房間。
楚映抽出體檢表，迅速更改上邊的數字，在沈鳶出來的時候遞給他：“給。”
“你看這個7，它離旁邊的6那麽近，一看就是1改的。”沈鳶的手輕點楚映改過的數字。
“是，我改了，”楚映再次承認，“我騙你是因為我覺得我身體也沒什麽問題。”
“沒問題的話，那為什麽要從61改到67？”沈鳶反問。
楚映深吸一口氣，答道：“沈鳶，你說得對，我生病比別人要多一些，是我不珍惜自己的身體。”
沈鳶坐到楚映身邊：“剛才怎麽撒謊啦？”
楚映轉過頭和沈鳶面對面，對上沈鳶的眼睛：“因為我嘴硬。”
沈鳶折好體檢表放回楚映的書包裏：“好啦，我們去做飯。”
沈鳶聯系家中的營養師和廚師，為楚映制定了一套食譜，他先斬後奏帶着做好的便當來到楚映的學校，順便找班主任了解一下情況。
楚映和幾個同學剛從其他辦公室回來，沒想到在走廊遇見了和班主任一起的沈鳶。他快步走到他們面前輕聲問：“你怎麽來了？”
“給你送一些吃的，”沈鳶把東西放在楚映手中，“我還有事，先走了。”
楚映回到同學身邊，其中一個同學好奇地問道：“楚映，他真的不是你男朋友嗎？”
楚映以前都是立刻否認的，今天突然不想直接否認，在沈鳶離開之後，他轉移了話題：“我們回班吧。”
楚映的話被沈鳶聽得清清楚楚，他走出教學樓，正好一群上完體育課的學生往回走。其中兩個男孩手裏拿着水，在沈鳶即将經過他們身邊時将還沒擰開的水瓶遞到沈鳶面前。
這場面就像校園電影中告白的場景，然而沈鳶毫無興致，他回以一個禮貌的微笑：“抱歉，不感興趣。”
兩人吃癟，周圍的學生小聲笑起來，夾雜着竊竊私語，十分喜聞樂見。在他們眼中，喻睿和封子淇這一對狐朋狗友，成績吊車尾，平日裏自稱“校霸”，酷愛裝逼，色厲而內荏，屬于搞事不成反被嘲的類型，能進高中全靠家裏對學校的贊助。
兩人見到沈鳶，第一反應就是向他示好，趁機要到他的聯系方式，沈鳶對他們沒興趣，他們铩羽而歸，受挫之後，他們起了內讧，進入互相比較的階段。
喻睿和封子淇坐在樹下你一言我一語，得出他們是菜雞互啄的事實，決定聯合起來先打聽到中午遇到那個人的消息。最後他們得到消息，對方每天接送的是高三新來的楚映，今天中午還給楚映送飯。為此，他們決定找楚映“談談”，讓他知難而退。
學校體育場看臺後邊是很多間倉庫，他們把“談話”的地點先定在看臺，再轉移到其中一間倉庫裏，支使同學到楚映班裏去找楚映。楚映剛開學時接過家教的兼職，找他的人用的是這個借口，他沒制定暑假計劃，覺得繼續當家教賺錢也可以，答應到體育場看臺去找有意向的學生。
一到看臺，喻睿和封子淇圍上來：“你是楚映吧，我們有事跟你談。”
楚映當時在二樓窗口親眼見到兩人對沈鳶示好，他還沒否認沈鳶是他男朋友，明白他們此次另有目的，裝作在問家教的時薪，問他們：“價格多少？”
“你很缺錢吧？沒錢談什麽戀愛？”
“就是。都被催債的鬧到學校還有閑心談戀愛。”
看臺牆邊露出一片衣角，楚映一眼就認出是沈鳶的衣服。前世比這更難聽的話他都聽過，兩人的話無法對他的自尊造成傷害，他也不出言反駁，任由他們說他窮。
他們說了幾句，見楚映也沒回應，悻悻閉了嘴。
楚映冷冷地回以諷刺：“哦？你怎麽不問我沒錢結什麽婚？”
“你說什麽？”兩人難以置信，異口同聲。
沈鳶從看臺後側走出：“小映。”
楚映慢慢走到沈鳶身邊：“他們說要跟我談談。”
地上掉落的鑰匙吸引了沈鳶的注意力，他對楚映說：“先回去吃飯，我有事找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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