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誰還不是身世漂萍(三)

工廠生産陷入停滞,次日清晨沈鳶和陸池送工人們回到各自家中。

“我上去放行李。”沈鳶提着箱子打算上樓。

陸池見沈鳶沒有要待在房間裏的意思,問道:“你不回去休息嗎?”

“難得來這裏一趟,想到海邊走走,空氣比較新鮮。”濃煙和粉塵在海風吹拂下大部分都已退卻,不過還是不及海邊。

“要不我送你回去吧,分散他們的注意力。你等我一下。”沈鳶所說的“他們”正是試圖跟蹤和抓捕陸池的人。

沈鳶上樓放好箱子下樓,陸池還在一樓等他。

“我也想去海邊轉轉。”陸池話音剛落便咳嗽起來,“抱歉。打小就有的毛病。”

沈鳶在前邊某個世界患過哮喘,他吩咐道:“系統,從那些遺留物品裏給我找個霧化器。”他手伸進兜裏掏東西的工夫,一個霧化器出現在他手中,還是以太陽能為供電能源的。

“我在日本留學的時候朋友送的新鮮玩意,你試試。”沈鳶将霧化器遞給陸池,教給他使用方法。

陸池驚訝道:“很有用的樣子。”

“走吧,我們去海邊。”沈鳶戴上帽子,兩人前往海邊。

一群海鷗在海面上盤旋,不時落在海邊的石頭上尋找着什麽。沈鳶走過去一看,在潮濕的石頭縫裏看到幾只海蟹,一邊伸手進去一邊招呼陸池:“你看,我在這發……嘶!”

話音未落,海蟹挑釁一般鉗住沈鳶的手指,沈鳶抽出手用力一甩,長痛不如短痛,海蟹落到地上,争先恐後橫着爬走,被海鷗抓去當了午餐。

陸池假裝咳嗽,偷偷笑起來,走到沈鳶旁邊去看他的手。沈鳶手上被夾出了血,沒等他拿出手帕擦拭,陸池的手帕已經遞了過來。

陸池動作輕柔幫沈鳶擦掉手上的血跡:“抱歉,不應該笑的。”他強壓住笑意,“但是真的很有趣。”

“新的吧?幹嘛為了我折損一條手帕。”沈鳶的手指捏住手帕,無意間碰到了陸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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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池被沈鳶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輕咳一聲,笑着說:“是朋友的話這樣可以吧?”

“可以,當然可以。”沈鳶疊好手帕,收進口袋裏。

沈鳶面臨一個難題,在這個世界要和陸池在相處一段時間後表明心意嗎?他想這麽做,世界的不穩定性又決定他随時都有可能離開,留陸池一個人在這裏,那樣太不負責了。

所以,既然現在已經認識了,當朋友比較好,或者是熟人,他離開的時候對方才不會太難過。

怕被陸池發現異樣,沈鳶望向大海:“快要下雪了,昨天晚上工廠爆炸,外邊都是灰,雪下起來會很髒吧?”以前他遇到的沙塵暴天氣,下雨時雨點裏都是灰塵,落在車上像泥點一樣。

“哎?那我們回去吧。”陸池說,“雪停之後旅館見,我們再一起散步。”

“好,我送你。”

沈鳶送陸池回教堂,教堂大門關上那刻,雪花洋洋灑灑從空中落下來,他嘆了口氣,覺得還是要想些輕松的事。

比如司徒亦桓現在正在被關禁閉,完全聯系不到外界,每天生活只有吃喝拉撒睡的那種,并且還将持續一星期左右,這期間他掀不起任何風浪。

大雪持續了兩天,沈鳶在房間內翻看着帶來的書籍直到雪停。他打開窗戶,一陣清冽的風吹拂到他的臉上,突然萌生興致想去找陸池和神父,和他們一起散散步。想着,他就出了門。

湊巧的是,沈鳶又在路上看到了陸池,這片區域較為偏僻,而這次跟着他的鬼子手持刺刀。

沈鳶沖陸池使眼色讓他快走,自己不慌不忙走上前問鬼子:“請問附近有沒有相關工廠需要翻譯?”

“滾一邊去!”鬼子比劃了兩下刺刀,意思是沈鳶如果不走,他就要使出家夥了。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麻煩你幫忙打聽打聽,我人生地不熟,自幼……”沈鳶為了拖延時間,什麽廢話都說得出來。

刺刀不會給沈鳶再廢話的機會,向他逼近。刺刀很長,沈鳶側身躲開,刺刀撞擊在路燈杆上發出“當”的一聲。路邊有個老舊不堪的木制站牌,他一步步後退,最後退無可退,後背抵在站牌上。

他只想拖延時間而已,結果對方卻要殺他。

那柄刺刀刺過來的瞬間,沈鳶閃開,刀刃穿透了站牌,鬼子抽出腰間的刀要将沈鳶釘在站牌上。沈鳶向鬼子踢去,鬼子忌憚他這一腳的勁兒後撤幾步,沈鳶趁機悄悄拔起站牌。

對方再沖過來的時候,沈鳶連帶站牌旋轉一百八十度,對方的角度剛好撞在剛才的刺刀上,當場去世。

沈鳶将站牌立在原來的鐵制底架上,想了想還是沒回頭查看情況。他躲進一條小巷,看到巡視的鬼子走向站牌的方位,顯然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他當機立斷用日語喊了一句:“你怎麽殺人呢!”

這下被其他人聽到,很容易認為剛才的鬼子殺害同僚。沈鳶轉頭往更偏僻的地方跑,經過一個胡同時停住,裏邊的一塊帆布下似乎有人。

“快點出來。”沈鳶敲敲帆布。

陸池從帆布下邊鑽出,拉着沈鳶就跑:“我們回教堂吧。”

這氣氛很像一對亡命鴛鴦無路可退之後躲進教堂作為避難所,順便結個婚——不是。沈鳶甩了甩頭,清空沒用的想法,和陸池一起趕回教堂。

陸池鎖上教堂的門,他靠在門上,陽光照射不進來,整個教堂都暗了下來。“對不起,我騙了你,我這次是為了騙你來教堂才這樣做的。”

“為什麽?”沈鳶看不清陸池臉上的表情。他是奉“神父”的命令嗎?

“是我要見你。”“神父”從裏側的房間走出,“我看到了你給小池的東西,知道你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這大概就是甕中捉鼈,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沈鳶大方承認:“彼此彼此,你是哪個世紀來的?”

“我來自外星系。”“神父”說。

“神父”全名諾曼·諾伊斯,居住在遙遠的諾班星系名為C1-a的行星上,是該星球的統治家族中的一位親王,在一次星際旅行中遇到剛剛産生的黑洞,意外被傳送到了地球。

地球的精神力上限遠遠低于C1-a,諾曼的精神力被封印到适應地球的水平,學習能力未受到影響,他便短時間內學習了地球的語言,用當前的精神力程度将機甲變成教堂的模樣,自己扮成一位西方來的神父。

“我是個孤兒,很小的時候他收養了我,前幾年才漸漸透露給我這些事情,我想幫助他讓他回到他的星球,他說你是最有可能找到方法的人,我就故意把你帶到了這裏。因為我知道你看到我被圍追堵截時,不可能坐視不管。”陸池低下頭,“對不起,我利用了你。”

沈鳶正在回味他在民國世界中親耳所聞的硬核科幻內容,聽到陸池語氣十分歉疚,忙道:“我沒有怪你,我只是在想,我能做些什麽。”

沈鳶之前和舅家通過電話,借口是“我騙了表哥抓他回去,心裏過意不去,想等他出來的時候親自賠罪”,他問諾曼:“你們這裏有電話嗎?工廠爆炸之後我還沒聯系家裏,怕他們擔心,想打電話向他們報個平安。”

“有,就在書房裏。”諾曼指了指書房的方向。

沈鳶到書房撥動號碼盤,電話被接起,他恭敬道:“舅母,我是毓洲。表哥他這兩天還好嗎?”

舅母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響起:“你表哥終于想通了,答應半個月後訂婚,就是他剛病了,過兩天才能下地。”

“我馬上回去向他賠禮道歉,上次的事我做得不地道,您先別告訴他我回來的事。”沈鳶說,“您保重身體,我挂電話了,再見。”

據系統提供的內容,司徒亦桓還有一星期才被家裏放出來,怎麽突然“想通”了?他得回去查看一下情況,說不定他表哥就是新的“異數”,是問題的突破口。

“我聽你們說現在的環境太過穩定——也就是說缺乏所謂的異數來撼動,所以精神力一直被封印,那我們人為制造空間裂縫試試?”沈鳶走出書房問兩人。空間裂縫出現,世界出現動蕩,不穩定之下精神力有沖破禁锢的可能。

“你有想法了?盡管說,我們洗耳恭聽。”諾曼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熱茶,三人圍坐在一起。

“我需要回北平确認一下情況,如果确如我所想,我即刻趕回,請二位相信我。”沈鳶鄭重道。

“毓洲。”陸池低低喚道,“如果我們成功了,你會一起走嗎?我也可以留在……”

“不必。”沈鳶避開陸池的視線,“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早晚要回到我的世界,我們還是在這分別比較好。”

“時間緊迫,我先離開了,二位保重。”沈鳶打開門鎖走出教堂,關上教堂大門,沒回頭再看過一眼。

沈鳶很快就趕回旅館,自言自語道:“我有什麽可難受的啊?沒有吧。”

“小夥子,你眼睛怎麽紅了?”旅館老板問。

沈鳶手指按了按眼角:“沒事,前兩天被煙熏到了。”

“你這小夥子,那天晚上讓你別出去你還不聽。”旅館老板搖搖頭,“外地來的吧?一個人出來可得多注意點。”

“是,謝謝您關心。”沈鳶謝過老板,上樓拿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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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停更一天弄章綱,後天恢複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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