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和楔子不是一個人寫的(汗) (3)
以接納我們。我們遵守協定內容封印自己沉睡,來給世界發展出足以對抗我們、保護自身原有居民的實力,因此實力越強,蘇醒的越晚。這些所謂的異能者始祖正是在我們沉睡期間才誕生的。
明明雖然立場敵對,我們卻是他們存在的意義。他們一副義憤填膺‘趕走世界外入侵來者’的模樣,見到我們的人就立刻一副要殺光我們的樣子,難道不懂‘鳥盡弓藏’的道理?”
鈎吻難得一口氣說這麽多,自己卻毫不驚訝。他已經不會因為自己在布蘭登面前的任何反常行為而詫異了。就像布蘭登也不再因為鈎吻做出任何意料之外的事情而愕然了一樣。在這一點上,他們倒是早早的達成了一致。
布蘭登點點頭:“大概在我們離開之後,這個世界會通過引導那些原始人類看似合理的開始忌憚這些‘變異人’,最後等待他們的只有滅亡。不過陛下特意提起那傷害人族的異族生物,難不成真的與我們有什麽關系?只是會攻擊人類的異族,只有可能是低級血族、厲鬼或是上古兇獸。上古兇獸實力強橫還醒不過來,血族和厲鬼也和我等沒什麽關系,難不成是‘堕’?”
想來想去,也只有各族失去理智後形成的“堕”才能和妖王攀上什麽關系。但若是有堕出現,也并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照理不應讓鈎吻特意向提起。難不成是出了什麽前所未見的東西?
鈎吻眼中閃過一絲興味:“聽說去了幾個實力和我侍從相當的異能者,卻連個消息都沒能傳回來。後來的一個王牌去了倒是畫出了那怪物的影像,只是後來就瘋了,其他人沒有能認出那東西是什麽。聽說長相和人類一模一樣,只是眼睛成了空洞,嘴角咧到了耳後,滿口利齒,還有劇毒。聽上去和那些自稱異能者的人類更親切些。”
布蘭登倒沒有鈎吻那樣輕松,他皺緊了眉頭。人類發生了新的變異?還對這個世界的土著人類抱有敵意,他可沒有那樣的自信相信這些變異人類對自己這些異族會友好一些。描述中的他們大概已經像堕一樣失去了理智,實力卻是在失去理智之後憑空獲取的。就憑這一點,他們就相當危險:想想看,這個世界上沒有特異能力的普通人有幾十億之數,若是都能變成這樣的生物,那麽他們這些“移民”大概會在那個被預測要誕生的新世界出現之前就被毀滅的幹幹淨淨。如此看來,這種怪物的誕生這可不僅僅是人類的災難,他們必須出手幫忙。
“陛下,這次調查您準備了多少人手?”
“只有四人,但都是我當初親自培養的。人多了反而有很多事情不方便。撒加替我看家。”鈎吻示意他已經向随行人員傳了消息。她們即刻就到。
布蘭登原本還想動用些自己的勢力,但聽鈎吻此言,又想起自家那好弟弟多半也要去,就沒有說出口。
“對了,說到親信,這個令牌給你。”鈎吻從桌上的木盒中取出一塊用非金非木的材質制成的令牌,上面雕刻着繁複的古代妖族文字,“只有和妖王有護法契約的人或是妖王本人才能觸碰,這樣你動用大部分妖族王宮勢力和資源就不需要通過我了。”
布蘭登接過這個代表他在妖族身份的令牌,出乎意料的輕,卻讓他感到了一種沉重。且不談鈎吻那樣直接的給了身為外族逃犯的自己護法這樣在妖族相當超然的位子,那鈎吻就憑那樣一個寬松的契約,就這樣信任自己?就算血契讓他們的命連在了一起,可讓一個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手段多了去了,再不濟還可以将其封印在時空裂縫裏,從此永遠沉睡卻也永生不死。血契之後雙方身上都能模拟出對方的血脈氣息,鈎吻就不怕他像對方當年一樣,偷龍轉鳳,自己僞裝成妖王統領整個妖族?
只是鈎吻越是這樣信任他,他越不肯在妖族做些牽制鈎吻的小動作了,他真懷疑鈎吻是不是早就算到了這一點,才如此行事。
“咳——咳咳咳……”鈎吻突然俯下身子,咳嗽不止,指縫間雪青色的液體相當瑰麗動人,只是再怎麽動人也無法掩蓋那就是他的鮮血的事實。他突如其來的咳血沒有停止的跡象,不一陣,深色的衣襟就已經濕了一大片。
“陛下?!”布蘭登有些驚慌,這妖王幾日相處下來,雖然不很正經但也相當細致周到,在他心中早就不僅僅是交易或是合作對象那麽簡單。現在見那總一副游刃有餘模樣的家夥毫無征兆的咳成這樣,他的擔憂已經難以掩飾。布蘭登從未想過笑嘻嘻的鈎吻也是有這樣狼狽的模樣的。
“無妨。不過是剛剛動用了妖王杖,需要引動妖族血脈罷了。畢竟對那些心腹的傳訊只有我自己發的才有效。”鈎吻倒是不太在意,嘴角還挂着道血痕就輕輕松松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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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蘭登眨眼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下一沉。發個傳訊需要動用什麽妖族聖物呢,那只需要一點點妖力就可以。當然是因為妖王現在一點修為也沒有,甚至連個傳送符都發不出去!而造成鈎吻現在沒有修為的窘況的,除了他布蘭登還有誰呢?他突然覺得自己快被悔意吞食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又沒人了?TAT
☆、妖王近衛
“陛下,我……”布蘭登張了幾次口,也沒能說出什麽來。
鈎吻聽他難得喊“陛下”時沒帶上三分戲谑之意,心思一轉,就猜出了布蘭登的想法。勾唇微笑:“啊,你下手也太狠了些。”
布蘭登更加不自在起來。鈎吻這樣身居高位又天賦超絕的妖,本身定是相當傲氣的,卻無故被自己所累,只能憑借血脈和法器施法,引以為傲的實力毀于一旦。若是他沒看錯的話,鈎吻之前連個茶壺都險些舉不起來,雖然鈎吻之前不說,但心下說不定早就後悔了救下自己。忍下部分平和的同自己相處合作,大概已經是鈎吻能忍受的極限了吧。只是為什麽他只要想到鈎吻大概只願意勉強把他當合作者,就氣悶得很?
直到脖頸邊被吹了一口氣兒,布蘭登一震,才回過神來。
“布萊,你把你的救命恩人傷成這個樣子,就沒有什麽補償嗎?”鈎吻直接挂在了布蘭登的肩上,長發沿着布蘭登的肩膀披垂下去同那墨色的發絲纏在一起,倒有些不分彼此的意思。他這次沒有特意吹氣,但那呼吸就随着語句打在布蘭登的耳畔,聲音低得像呢喃。布蘭登莫名的呼吸急促起來,他的父親布魯托雖然在他剛成年之後就常常安排貌美的各族女性,鍛煉他不被美□□惑。可誰也沒教過他,這一個好看的男子貼在他身上,語氣暧昧的時候應該做些什麽。
“什麽……”布蘭登腦子仿佛被浸在了膠水裏,運轉的無比緩慢。
只聽鈎吻聲音更加柔和,就那麽貼在他耳邊道:“救命之恩,本就應當以身相許。你還對我動手,那這補償……”
布蘭登腦子徹底變成了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竟然是,鈎吻的眼睛,近看竟這樣好看。
鈎吻見他這副樣子,心中暗笑。這人真是枉為狼族王長子了,放着這樣好的權勢,這樣好的相貌,竟然純成這副模樣。難不成從未被人近過身不成?如此這般,他倒是不忍心在戲弄他了。
“算了。”鈎吻離開布蘭登身後,在他面前兩步處站定,“布萊,既然你這未來的‘陛下’喚我陛下這麽久已是吃了虧,這補償就折一些。”
“以後多笑一笑,補償一下我離開我那後宮這樣久沒人養眼,就可以了。”
布蘭登看那容色豔麗的妖王自己倒一直笑的像朵染了毒液的玉茗花,心中莫名安定下來。自從父親離開之後,他的确是很少笑了。所以這是“鈎吻式”的關心?于是他就笑了,竟還一時止不下來。
卻見那鈎吻眼光柔了一瞬,卻因為笑容更深消融在月牙一般的眼睛裏。他再次開口:“不過可不能便宜了你,這補償,我可還要一項。”
布蘭登這次卻不怎麽緊張了。料想那鈎吻也不會提出什麽出格的條件,有時這位妖王真是惡趣味的讓人無法溝通,但是這樣,卻遠遠比傳聞中的那個文辭砌成的塑像要親切真實了好些。
鈎吻見他這次竟然如此平靜,撇了撇嘴道:“我跑不快,又不能命人相送暴露行蹤。你要帶着我去那異族首次出現的地點牡丹城。”
布蘭登沉吟一陣,竟是直接變成了狼族最強的原形形态,巨狼額上一抹灰色印記,全身漆黑,雙目狹長透出絲戾氣,卻在看向鈎吻時柔和了半分。它低吼一聲,用尾巴直接将鈎吻直接扔到了自己背上,飛速奔馳而去。隐約聽到鈎吻低笑:“哈,我現在倒是顯得威風得緊呢。”
夜色如仙草,暗而清香沁涼。算是東方大城的牡丹城的街道上燈火通明,卻不見幾個人影。聽說最近有瘋子常在街道上殺人,警方卻始終找不到兇手,人心惶惶,哪裏還有心思在晚上上街閑逛玩耍?只是街上連搜查的人都沒有,倒是有些奇怪了。
四處無人,自然也就無人發現公園內突然出現了一頭威風凜凜的巨狼,狼背上斜坐着個穿着黑色風衣的男子,在天氣已經回暖多時的季節還圍着圍巾穿着兩層衣裳,稍顯怪異。
他點燃了手中的符紙,打火機橙色的火焰一觸那紙竟然變成幽深的紫色,幻化成了奇異的圖案,不停的顫動着,張牙舞爪的吐出一大片的光亮。
“嗚——”幾棵矮樹後面發出了奇怪的聲響,像是女子的哭聲,卻又太過低沉了些。空氣裏的黑暗仿佛一下子就濃郁了些,氣氛凝重了起來,隐隐有殺機透露出來。巨狼護着那男子退後,自己悄無聲息的向發聲處靠近,身子漸漸伏低,随時準備躍起咬齧。
“嗷!”一道黑影從樹後跳将出來,向巨狼撲了過去,竟流下一道道殘影。只是巨狼更快,當它的身影重新出現在公園的草地上時,那個黑影已經斷成兩截倒在地上。只是巨狼并沒有放松,因為正在這時,又有四五道黑影從男子背後的樹後竄出,目标正是那恍若未覺的風衣男子。眼下上前去救,顯然是來不及了。
“叮鈴鈴——”風鈴聲響起,四道人影擋在了男子身後,随後金鐵相交的聲音響起,又過了半盞茶時間,黑色的突襲者都倒在了地上,不再動彈,卻沒有留下一滴血液。
“風、花、雪、月救駕來遲,請陛下恕罪。”那後來的四個“人”半跪在地上,聲音或清脆、或妩媚、或清冷或低沉,但都略顯柔和,竟然都是女子。
“沒事,我剛剛點燃傳訊符你們就到了,已經夠快了。”風衣男子,也就是換下了妖族服飾的鈎吻,示意四名女子起身,聲音聽起來并沒有責怪的意思。
布蘭登恢複了人形,見到那四個女性妖族雖然樣貌氣質各不相同,卻各有千秋,在妖界都是令人起心搶奪的美人。心中不由暗道:這就是你的心腹?竟莫名不悅起來,這鈎吻,難不成還真是一刻離了美色都不成?
鈎吻現在正忙着聽那名為花的妖王近衛禀報她們搜集到的信息,似乎并沒有注意到布蘭登的神色。反倒是另外三個妖族女子,雖然一臉肅容面對着鈎吻,目光卻時不時就斜到了布蘭登這邊來。
這是誰?怎麽之前沒見他陪在陛下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 啊,今天看電影了所以更晚了。
☆、舊怨
花報告給鈎吻的消息說也簡單,但細細琢磨起來,卻使事情顯得更複雜了些。這牡丹城出現這些變異人類最早的時候是一個周,即七天前。據最擅長探查的風調查後斷定,當時這變異人只出現了一個,并且可沒有現在這麽難對付,需要纏鬥一番才能解決——最早遇到那第一個變異人的姑娘,在監控中甚至還同那變異人撕扯了一番才不慎被擒住,深深撕成兩半。
所以這變異人,不但會增多,還會變強?
更出人意料的是,這些怪物“生前”都是有身份的人。不是指他們有錢有勢,而是說,他們在人群中,都是切切實實存在的。比如買菜喜歡貪小便宜的李媽,愛鬧整天闖禍的孫家小子,或是巷口那個漂亮的劉家姑娘,就在某一天,突然就面色發黑,雙眼翻白,開始滿街捉人撕咬。既然他們原本正常的很,那麽現在的不正常,總得有個誘因。可偏偏查了所有突變的人生平興趣愛好乃至最近的遭遇,能調查的內容毫無聯系。若是在調查不到的地方遭遇了什麽相似之事或是有什麽人皆不知的奇怪愛好,那可就讓人無從查起了。
而且這異變的時間這樣集中,地點又集中在一個城市之內。他可不可以大膽的猜測,他們遇到的誘因是最近才産生的,現今只有一個,而且就在這城中某個有很多人經過的地方。要麽是這幾人有什麽相同的未知特質使他們更容易被引發變異,要麽就是這誘因是疊加性的!不但普通人被仿佛影響以後容易變異,而且變異者每次被影響後都會變強!
不過有了這些信息,那人類所謂的異能部能不被上面高級部門的頭兒壓成一群走狗,理應不都是些腦子裏只有肌肉的東西,為什麽還沒把事情解決?是已經有頭緒了但是對他們這些異族封鎖了消息還是遇到了什麽意外?
“布萊……”他剛想把剛得到的消息和自己的判斷和布蘭登分享,卻發現了狼族正面對着自己,眼睛卻和同樣面對着自己的妖王近衛們對到了一起,甚至有隐約的殺氣對沖。這是怎麽了?
不待他出言詢問,布蘭登迅速回過神來道:“現在各族到了多少都不好說,外面不是說話的地方。既然人類那裏遲遲沒有新的進展,調查也不急在一時,不如先布置一番,免得調查時施展不開。”
鈎吻點點頭。花在一旁道:“陛下,屬下已經為陛下準備了住處,煩請陛下随我來。”
“花,我們可只為陛下備了單獨居住的地方,” 一直未開口的雪突然道,明亮的眼睛帶着些許敵意瞪着布蘭登,“這一位要怎麽安置?”
花用不認同的眼神望向雪,見那銀色頭發的少女憤憤不平的恢複了沉默,有向鈎吻行了一禮:“陛下,冒昧的請問一下,能和屬下單獨聊聊嗎?”
花雖然沒像雪那樣情緒激烈,卻也滿臉都是對布蘭登的懷疑和對鈎吻帶外人參與這種危險性較大的調查的不認同。
鈎吻看到花的眼神,似乎被勾起了什麽不好的回憶,臉色一沉,看了布蘭登一眼,卻并沒有反對。布蘭登微微皺了皺眉,轉身沒入夜幕:“我試着探查一下附近變異人的分布。”
“你想說什麽?”布蘭登離開一段距離裏後,鈎吻心中困擾他多時的微妙感覺突然消失,本來微皺的眉頭也平了下來。近日柔和了些的眼睛有空無了起來,不怒自威的注視這個一直以優秀的領導和計算能力令他欣賞的花妖護衛那張凝重的臉,瞳子深處有雪青色的光芒一閃而過。
“陛下,您帶着的那位,對陛下很重要?屬下逾越了。”花嘴上雖說着逾越,眼睛卻直視着鈎吻,頗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倒不是因為她想做什麽“以死相谏”的事情,鈎吻對她們一向寬容,只要認為她們提出确實在為他着想,态度強硬一些也是沒關系的。花想到這裏不由得苦笑,這哪裏是寬容?分明就是鈎吻從來就不在乎她們的存在罷了。風除了任務以外什麽都不關心,那兩個孩子都以為這個教導她們的恩人對她們關懷備至,事實也确實是這樣,可是她們都沒有見過,當初自己在鈎吻日複一日的用妖力傳功後終于化形時,鈎吻帶着他那一向溫柔的笑容抱起她,眼睛深處,只有此前此後從未改變過的冰冷。
鈎吻如果知道花的心思,也許會笑的更加冰冷,也更加孤寂。是呢,就算在自斷幽精之前,我也早就不是什麽純善之人了呢。這些小孩子雖然是心腹,可是,若是動了心,甚至只是重視了,一樣很危險呢。既然都是知恩圖報的孩子,他只需要把她們當作普通的下屬看待就足夠了。這樣不僅僅是為了他鈎吻自己,也是為了這些被他一手培養出的孩子呢。
“那是我選定的護法,已經簽訂了契約的。可以信任。”鈎吻認為他的話已經足夠打消守衛們的顧慮。
“陛下您別忘記了…那契約……”花看着鈎吻陡然變得冷厲的眼神,打了個顫,卻堅持說道,“您之前最信任的那個狐族,可是知道解開的方法!而他現在還不知去向,若是投靠了敵人,又策反了……”
“啊哈,多謝你提醒,我都險些忘了,還有這麽個隐藏的‘炸彈’不知道埋在哪裏。”說是感謝,但目光閃爍不知在策劃些什麽的鈎吻周圍的殺氣驟然濃郁了起來,幾乎要凝成實質。那個人啊,知道的太多了,又莫名的到了對立面,确實不能留呢。
“那個護法……”花還想說些什麽,卻被鈎吻突變的神情驚住了,生生将自己的話吞了回去。
鈎吻臉上還是一貫的标準笑容,可是比起剛才的冷厲,線條在一瞬間就那麽柔和了下來,殺氣驟然收了回去。似乎心又有了溫度呢,所以有人還是忍不住回來偷聽了嗎?這隐匿的功夫,倒是和精擅此道的血族有的一拼。
“他啊,和我一起住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又沒人了?明明今天特意早些更新了呢。
☆、失心堕靈
牡丹市是個商業化大都市,賓館的頂級房間自然也是極好的。這樣被繁而不冗的華貴裝飾點綴的房間裏,睡着一個人。這人也真是奇怪,明明他就是這房間的主人,他卻不肯睡在那寬敞柔軟的大床上,而是打着地鋪,睡姿不雅的将被子壓在身下。這人睡起來也□□靜了,不止沒有鼾聲,連呼吸都沒有聲響,長長的青絲散落在地上。
窗子悄無聲息的打開了,一個人影悄悄飄了進來,又輕聲關上窗,見到睡在地上的人,眨眨眼,嘆一口氣。也許他自己也沒發現自己注視着那人時臉上的笑意吧。睡着的人并沒有醒,卻輕易讓醒着的人聽懂了他的意思:
要睡在地上就得和我一起,要麽就去睡床。
歸來的布蘭登有些無奈:難道鈎吻真對和自己共寝有這樣大的執念,以至于那養尊處優的人竟在最好的房間裏睡到了地下?
轉念想想,布蘭登突然想找到第三種選項,于是蹲下身去将鈎吻抱了起來——他本想用扶的,沒想到鈎吻颀長的身子竟然輕的不成樣子,竟是一時用力過猛,讓鈎吻直接滾到了他的臂彎裏。鈎吻像是感應到了他,但還不甚清醒又認出了來人,動動身子,換了個姿勢接着不眠,仿佛睡覺才是妖生大事。
布蘭登先是被鈎吻的動作吓了一跳,見他胸膛起伏再次變得均勻,才松了一口氣。将鈎吻輕輕放在了榻上,衣服卻被鈎吻緊緊的攥在了手裏。鈎吻還是沒睜開眼睛,手上的力道卻表明了他的決心。布蘭登注視着鈎吻閉目的模樣,那張一看就顯得邪氣的臉在失去了清醒時的笑容之後,倒是天真了不少。面容的主人還在半夢半醒之中,嘴唇任性的抿着。只有這時他才會想起鈎吻年齒幼于自己,對他來說還真就是個小孩子。青年的外貌不過是由于實力罷了。
一個心情不好時睡覺鬧着要人陪的孩子,還是可愛的很的。便是陪陪他又怎樣呢?布蘭登便順着鈎吻的力氣,和他一同躺了下來。鈎吻倒似是僵硬了一瞬,又很快湊了過來,雖然沒貼到布蘭登身上,卻保持一個及其暧昧的距離。就仿佛平日裏鈎吻和布蘭登的距離一樣,看似極近,呼吸相聞,卻始終沒有真正觸到一起。
布蘭登大概不知道,他向鈎吻露出的笑容,他對鈎吻說話的語氣,可不像是對着孩子的。他大概也猜不到,鈎吻的本意只是用一起睡“威脅”他,讓用本體全速奔行幾萬裏的他好好休息罷了。最後和布蘭登擠到了一張榻上,倒是出乎了鈎吻的意料。
其實也沒什麽不好。狼族雖是魔族卻沒有過于濃郁的血腥氣,作為護法又沾染了自己的氣息讓人親近,狼族較高的體溫将周遭的空氣都熨的溫暖了起來,仿佛穿越了時間,溫暖了他做着噩夢獨自在冷冰冰的寝宮裏醒來的日日夜夜。
這難得的靜谧并沒有持續太久,雖然這賓館隔音良好,但非人類的他們還是聽到了隔壁傳來的驚恐叫聲。
“呃啊——”
布蘭登迅速的披上外衣,擰開門沖向了隔壁。鈎吻懶洋洋的爬起來,有些意猶未盡,又被起床氣爬了滿臉。等他慢悠悠的晃到了隔壁,就見到布蘭登已經制住了一個明顯變異的年輕女子,她衣着暴露,只要看看牆角那個不着寸縷的男子,就知道這兩人之前表現還是相當正常的。至少看起來是。
“哎呀呀,身材很正呢。”一聽就是鈎吻那一貫不正經的聲音。他一面靠近,一面還哼唱着“掀起你的蓋頭來”。到底還是仔仔細細的觀察了那不斷掙紮的變異女子的樣貌。眼睛翻白,四肢僵硬的同時變得更加有力,身上已經覆蓋了少量的鱗片,牙齒和指甲都尖銳的很。就像是……
“堕?”布蘭登搖搖頭,這個女性看起來可沒有那些失去了理智的屠夫們強大。
鈎吻直接取出了她的血液,在指尖細細感應。頗有些興致的道:“這可有些意思了。她有很稀薄的妖族血脈,可是并不夠她天生懂得修煉的。更別說失控變成什麽‘堕’了。但是這眼睛可不像堕們的血瞳,倒像是冥族的附身手段。”
布蘭登聞言,幹脆利落的抽出了那女子的靈魂。首先出現在他手中的是個虛弱的人族生魂,倒沒什麽奇怪的。後來的一個靈魂竟然屬于一個魚妖!那魚妖的靈魂雙眼血紅,不斷嘶吼着掙紮,已經完全失去了靈智。
鈎吻湊到那靈魂面前上上下下看了幾遍,顯得相當興奮:“啊,這可是稀罕東西!失心堕靈!”
布蘭登聽到這個新鮮名詞,疑惑萬分:“失心堕靈是何物?厲鬼的分支?”
鈎吻回憶着自己在藏書中讀到的專門有關堕的記載:“可以說是,卻也完全不同。堕,即各族練功不慎,經脈走岔之後形成的實力徒增但理智全無的生物。它們只算的上是行屍走肉,從此六親不認,曾有人想要訓練它們成為殺人機器,結果自己死的相當慘。堕一旦死亡,就會形成堕靈。有趣的是堕靈反而比一般靈魂還要純淨的許多,可以直接投入輪回,幾乎完全沒有惡念。而厲鬼就是死時十分痛苦或是靈魂狀态滞留在人間時收了內部或外部刺激,導致的靈魂中滿是惡念,同堕一樣失去理智到處傷人。”
布蘭登聽着鈎吻的語氣,腦中靈光一閃道:“難道你說的那失心堕靈,是在極低幾率下堕靈轉化為的厲鬼?”
鈎吻依舊興致勃勃的注視着那個魚妖靈魂:“是啊。堕靈本來幾乎全無惡念,卻留下了生前那種強大卻狂暴的力量,而在極特殊的情況下變成失心堕靈之後,力量再次被增長一次,從此完全被惡念控制,再無清醒和輪回的可能。”
布蘭登打了個手決束縛住那魚妖失心堕靈,又看了眼另一手中的人類靈魂:“所以現在的情況,是這所謂的變異人其實是被注入了失心堕靈壓抑了本身的意志,并且被失心堕靈的力量催生了身體上的變化?”
“是啊,他們本來就有那些失心堕靈的血脈,所以才會容易被選中成為失心堕靈的寄體,更容易和那些力量融合,順便全盤接受了那靈魂中的惡念。”鈎吻接過魚妖堕靈,從手環中取出一個戒指戴上,刺破了手指,雪青色的光芒纏繞在堕靈左右,幾個及其複雜的符咒在光芒中閃現。漸漸的,堕靈變淡消散,似乎在消散前的片刻,雙目恢複了正常,向着鈎吻感激的微笑。
鈎吻手抖了一下。身上突然迸發出極強的殺氣,布蘭登在一旁感受到那氣勢,仿佛看到他當年大戰凰族,睥睨天下的身影。鈎吻的聲音溫柔起來,其中的寒意卻堪比九天寒泉:“那個幕後之人最好保證他用的都是‘自然産生’的失心堕靈。不然……”
布蘭登卻被鈎吻的用詞吸引了:“幕後之人?這些東西不是完全失去了理智嗎?那人就不怕引火燒身?”
鈎吻冷笑:“這些堕變成了失心堕靈,雖然是失心瘋更嚴重了些,但他們可是冥族的一類!”
“那就難怪了。若是實力強大的冥族,的确可以無條件控制其他冥族為他們所用。”見到鈎吻因為見到妖族堕靈失去理智不得不散去而神色不快,布蘭登神色也一冷,“倒是我之前疏忽了,殺死那寄生者時讓那堕靈跑了。”
“得快些找到這些堕靈的來源。就花所說,這些東西可是會變強的!”鈎吻雖然在笑,目光卻無比嚴肅,“這說明,這些寄體和失心堕靈正在漸漸融合。”
作者有話要說: TAT,我就靜靜的看點擊波動遞減。難為一直看到這裏的讀者了。0.0
☆、等
“根據已知的寄體異變前走過的路線,這已經是最後一處交界點最集中的地方了。”鈎吻擺弄一下手中的特制聯絡儀,在上面的紅點上打了個叉。
布蘭登聚精會神的放大五感,不放過周圍任何一處可疑之地。忽然和鈎吻同時看向了一處。
“這裏好像有法陣的氣息。”鈎吻在某大廈的一個不易被發現的角落點了點,那裏看起來有個怪異的突起,用手指觸上去卻是平滑的。布蘭登并不像鈎吻一樣擅長法陣,卻也在走過這個坐落在主幹道旁邊的感到了一種莫名的不協調感。就好像,幼年時無意間闖入了那個堕落血族的結界中一樣。
“陛下。”月突然怯生生的望向了鈎吻,見鈎吻帶着詢問的目光回望過來,才低聲道,“我覺得,那邊有什麽在召喚我。”
鈎吻聞言,看了看她指向的方向,的确是法陣氣息最濃郁的一點,大概不是陣眼,就是觸發點。只是為什麽只有月有被召喚之感?月和他們,到底有什麽不同?想想當初撒加把還是個幼崽的月送來時的景象,突然明白了幾分。要知道,月可是個被抛棄的狐族半妖。原來觸發條件不只是異族血脈,還要有人族的成分?不過确實,用無心堕靈控制幾乎不強化靈魂的人類,可比控制純血擁有傳承的異族們容易得多,引誘他們進入陣法也是容易得多。
只是這可有些麻煩了,這讓他從哪裏找來幾個可以信任又實力高強的半妖或是別的什麽混血人類進去探查情況?
“布萊,你有可靠的混血下屬麽?”鈎吻開口之後才覺得不妥。布蘭登現在的境況比自己還糟糕,下屬哪裏是那麽好調用的?
布蘭登很快理解了他的用意,竟然點了一下頭:“我之前的據點之一在這裏。倒還真能調來一個半魔狼族。”
只見布蘭登取出一個極小的哨子吹了起來,鈎吻聽不到聲音,但應該是一種特殊的聯絡手段。只見地面上直接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傳送陣,其中出現了一個身材火辣的黑衣姑娘。
“見過主上。”姑娘的聲音有些沙啞,卻頗有魅力,向來腼腆的月聽到直接紅了臉。
布蘭登見到她,神色柔和了些。聲音也是難得有了些溫情:“湯,在這裏有沒有什麽特殊的感應?”
被稱為湯的半魔姑娘眨了眨湛藍的眼睛,将手指向了和月之前所指的方向相同的處所:“報告主上,那裏好像有被開辟的小型空間,扭曲了光線讓靠近的人不知不覺的走進去。”
鈎吻對布蘭登點點頭,将幾個微型錄影珠分別遞給了湯和月,又送了一沓聯絡符咒。
“月,你和這位湯姑娘一起進去探查,遇到失心堕靈、控陣者一類的東西最好活捉,裏面的什麽能記錄的記錄,能采樣的最好。但是最重要的是,”鈎吻揉揉月金黃的頭發,“你得活着出來。失敗了還可以再試,可是你死了,讓我去哪裏找這麽個可愛的傻狐貍去?”
“是。”月本就腼腆,現在更是羞得說不出話來,只是點頭。花在旁邊看着二人,臉上現出幾分費解來:陛下在那護法面前,好像真有幾分不同了。
湯神情妩媚的撫了撫頭發,向滿臉通紅的月抛了個媚眼。布蘭登同她對視一眼,示意她跟從鈎吻的吩咐行事,萬事小心,那姑娘眨眨明亮的大眼睛,笑的明亮動人,臨走前還用口型說了什麽,布蘭登臉“騰”的一下紅了,想反擊些什麽,湯卻直接消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