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是嘛, 斷掉了啊……”森鷗外說,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了?”愛麗絲滿臉懵逼。
套着手套的手指敲了敲手機正在播送的畫面。
畫面裏的小孩無視了因為好奇而纏上他的夢野, 直接掠過了對方擡步走向更深仿佛地獄的長廊盡頭。
“喂!”黑白發色的男孩抱着玩偶扭身, 有些氣惱地看向與他擦身而過穿着可愛小洋裙的“女孩”,“你幹嘛不理人?”
他最讨厭這樣的孩子了。
精致的衣服,白皙的皮膚,這種一看就是被神明寵愛着的、被養在溫室中帶着大人們期待長大、精心呵護的孩子。
憑什麽憑什麽憑什麽憑什麽。
憑什麽別人可以擁有的東西他沒有?
憑什麽他只有這種不受控制的異能和禁閉室內無盡的冰冷和黑暗。
破壞掉吧, 看不順眼的就毀滅掉。
畢竟他是個沒用的孩子。
能幹的就只有破壞這件事情了啊。
于是乎,咬緊了牙, 夢野久作一頭撞向了緣一的後背。
隐藏在帽子內緣的鐵片因着此舉插入頭皮, 夢野溢出短促的帶着痛楚的笑聲。
詛咒的印記攀爬上緣一蒼白色的後頸, 他掉轉過頭來,沒什麽情緒的紅眸中映出同他差不多個頭夢野那張瘋狂着扭曲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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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
他反複默念着, 擡手揪住人偶的左手與右手朝着不同方向拉扯,要從中撕碎分成兩半。
“啪”一下。
眼前不帶溫度注視着自己的孩子直接搶走了手中的玩偶。
緣一眨了下眼睛, 上下打量着玩偶, 又放到鼻尖下聞了幾下。
然後像是為了驗證能不能吃, 癱着臉張開嘴, 嗷嗚一口含住了小人的腦門。
夢野久作:“???”
腮幫鼓了起來, 一小顆小尖牙扣在玩偶的腦袋處, 試探拉扯着咬了一口。
咬不下來……qo牙好疼。
“奇、奇怪的家夥!”
夢野久作皺了皺眉, 一連退開好幾步。
他舍棄掉那個沾上了濕乎乎小貓口水的玩偶, 又用着異能力幻化出了一個新的。
搶走了又如何?
他可以源源不斷地制造出無限制的詛咒人偶, 只要是傷害過他的人, 終究是躲不過他的攻擊的。
可是這一回,某個朝他閃現過來的黑影一下拽走了他的詛咒娃娃,并在他驚異的注視下,掀開生滿獠牙的血盆大口一口吞噬掉了那只玩偶。
是尾巴!
[為什麽他的尾巴會變成……]
[是異能力嗎?]
夢野久作冒着冷汗靠上身側的牆角,只見那條歡快的尾巴發出像是咀嚼的聲響,擺過一下後,環圈在其主人脖頸四周的抓痕印記立刻消失不見。
“!?”
怎麽可能?
為什麽腦髓地獄的異能力會失效?
難不成是……
還沒等夢野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緣一早已将手中咬不爛的人偶丢給了躁動不安蹭着他小腿瘋狂暗示的尾巴。
可怕的咀嚼聲再次響起,他整個人也緩步朝着夢野久作走來。
“不!……你不要過來!”異發異瞳的男孩捂住自己的腦袋,無助地往角落裏縮着身體,“我不要回去!我不要被關在那個地方!”
緣一無視了他的叫喊,繼續靠近。
“又不是我想要擁有這種能力的!為什麽将錯都怪在我的頭上!”
“我只是不想一個人呆在那種黑漆漆什麽都沒有的房間啊!”
“刷拉”一下,小孩将另一個小孩抱小貓一樣高高地舉起,像是在玩什麽舉高高的游戲。
“……嗳?”
夢野久作濕潤的眼睛瞪大了些,他雙腳離地,身體被舉到半空,整個人僵愣住。
[……他在幹什麽?]
緣一很快用實際行動告訴了他答案。
他維持着面癱臉,用着怪力将夢野整個倒掉過來,在對方大叫着“放我下來”時,拎起來一上一下大力地抖着。
抖落幾陣子後,從夢野久作的衣領、袖口、還有随着重力掉落下來的帽子裏,抖落出一堆破碎的玻璃碎塊與鋒利沾着血的刀片。
尾巴見狀一個掃蕩,将地毯上的利器立刻搜刮得幹幹淨淨。
上下皮毛分開,一張一合,咀嚼冰塊般大口盡數嚼碎。
夢野久作又目睹了一遍尾巴進食過于詭異的場面,在自身異能力對其完全不起效果、失去所有底牌的情況下,被吓得有些不輕。
好在小孩做完這些後像是對他失去了興趣,随手放在一邊,就又搖搖晃晃地朝着他所制造的狼藉而去了。
夢野久作坐在地上緩了緩,終于是按捺不住好奇,爬起來跟上緣一的步伐想要看一看這個小孩接下來會做些什麽。
只是接下來的一幕讓他驚呆了。
對方所過之處,白光噴湧乍現。
遍地鮮血的人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白光治愈着,恢複如處。
“你是……你是神明大人嗎?”
夢野被地上一個暈着的人絆倒,爾後連滾帶爬地又緊緊跟上。
“為什麽你只救贖他們?為什麽從來沒有一次回應過我的祈禱?”
“——為什麽你不拯救我呢?”
眼前的人十分遙遠,夢野再次被一人絆住腳踝跌倒在地。
這一回,他絕望地失去了站起來的力氣。
這個世界上,原來,是真的有神明存在的啊。
只不過神明不愛他罷了。
就連看也甚至不想多看他一眼……
“那孩子,大概是在生氣。”
這時,一道沒什麽波瀾的嗓音傳來。
平淡的,沉穩的,青年的聲音。
“什麽?”
小臉遍布着淚痕,夢野久作擡起頭,對上一雙通透的紅眸。
“生命,不是兒戲,”繼國緣一說,“不可以随意踐踏。”
“我……”夢野張了張嘴,終于是低下了頭。
半晌後,他仰起臉,揪住男人羽織的一角。
“那麽,如果我做一個好孩子,乖乖聽話,神明大人他就會愛我……不,他就能多看我一眼嗎?”
被水霧染上的眸子裏滿是急切。
繼國緣一注視着默了半秒,點點頭,又搖搖頭。
孩子眼裏原本亮起的光芒很快又熄滅,他空茫地注視着自己傷痕累累的手臂,又看了看被他搞得一地的狼藉和傷者,垂下頭,如同一個死去的人偶,一時沒了動靜。
繼國緣一擔憂地看了這個孩子一眼,心情有些複雜。
一張白紙,還來不及塗上鮮豔亮麗的色彩,便被紅色與黑色浸染。
繼國緣一走向另一邊救治完所有人的孩子,蹲下來揉了揉他軟綿綿的發頂,想了想,還是告訴了對方實情。
“你救下的這些人中,絕大多數都是‘鬼熊’。”
作為戰國時期鬼殺隊的柱,繼國緣一一生斬殺過無數惡鬼,久而久之便也自然能夠一眼判斷出個體的善與惡、惡的程度。
但是倘若是這個年齡的孩子的話,多半是分辨不出來的。
他們是最單純的存在,不會考慮太多,別人給一塊蛋糕,一盤點心,就會對那些很有可能抱有目的、居心叵測接近自己的人表示親近。
又或是為得到獎勵和誇獎,去做一些他們完全分辨不出是好是壞的事情。
“鬼熊”是淺顯的說法,繼國緣一有着這孩子從前的記憶。
他這麽說,是為了提醒對方,這些黑手黨們并非善類。
果然,緣貓看來是真的不知道這點,他可能甚至還不清楚自己在一個并非善類的人紮堆的地盤。
聽他這話,一時間呆滞的表情更加呆滞,他徹底茫然怔住了。
“但救人無錯。”繼國緣一又說。
所以他才沒有阻止其救人的行為。
“……”
小孩看起來還是呆的。
甚至背後出現了一大片浩瀚的宇宙,而他這顆貓貓頭在最前方瞪大了雙眼。
繼國緣一到底不是能說會道的人,想了半天,還是沒有想好怎麽樣用語言表達出拯救傷者和制裁壞人是兩碼事,是兩個不可混淆的概念。
于是只好大眼瞪着小眼,場面一度十分沉默。
到了最後,還是小的那只靈光一現,想到了櫻桃炸彈事件中大人們處理惡人的方法。
——找警察叔叔!
于是乎,最終緣貓将這港黑的黑衣墨鏡包括治療好的q在內的幾十來號人全部打包,拉入影子裏的異空間中,最終全丢到了警局。
兩個人在離開港黑的時候,繼國緣一舞着能夠噴火的日輪刀,無人能擋,無人敢靠近半步。
在離開警局前,緣貓拿出了一塊小魚幹,塞到了夢野久作的手心。
這是那名在櫻桃炸彈事件中遇到的看起來很兇、實際上同他握個爪爪都會僵硬成木頭人的害羞的大白先生給的。
緣一将從他那裏得到的還剩的小魚幹送給了發誓自己會乖乖聽警察叔叔話的夢野,并用【人上人不造20】使其能力得以控制。
那日,“不下班就不用上班”成了橫濱警員們的口頭禪。
這件事,還要從一個異能者的小孩抖麻袋一般從其異能空間中抖出的一衆黑手黨開始說起。
最頭禿的是森鷗外。
他大概怎麽也沒想到緣貓會平白無故多出那種方便在搬家公司上班的異能力。
樓被日之呼吸從上到下毀了大半、損失了幾十名成員、還賠上一個q的他,只能抱着自家幼女哭哭啼啼。
“未知,真是太可怕了!嗚嗚嗚嗚嗚!愛麗絲醬!只有你能夠安慰到我了!”
“笨蛋林太郎= =……”
“深淵!那孩子絕對是深淵啊!”
第二天一早,武裝偵探社的門口,福澤谕吉和亂步等人,赫然發現了倒在門口的一小團貓。
幾個人同時停下腳步。
“不好!這……”亂步推了推眼鏡,只看了一眼,便驚叫出聲,“這孩子現在的狀态——”
“非常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