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揶揄

白衣青年一撩衣擺坐下,微微一笑道:“在下鶴歸,昆侖派弟子,閣下是唐門中人?”

被白衣青年一語道破身份,唐靖驚了一驚,末了他卻不動聲色地笑道:“閣下好眼力。”

白衣青年鶴歸淡淡笑了笑,随即道:“你這人

|皮面|具,我見過。”

唐靖聽到鶴歸這句話,便明白自己卻是百密一疏了。

人|皮面|具這種東西雖然并非唐門獨有,但唐門制作的人|皮面|具總是比別的要精致些,因此也容易分辨。

沉吟片刻,唐靖索性将人|皮面|具一把揭下,露出英氣俊秀的面容,然後吐了口氣笑道:“之前做任務都忘了摘了,多謝兄臺提醒。”

鶴歸靜靜端詳唐靖片刻,淡淡一笑:“原來唐門首徒生的這副模樣,倒是比畫上的好看多了。”

唐靖聞聽這話驟然一驚,下意識地便起身一個後空翻退後兩步,然後按住了護袖上的暗器囊,神情也變得冷冽起來。

“閣下這是想知道些什麽?”

如果唐靖沒有猜錯,鶴歸一定是知道了那條消息才會盯上自己。

而鶴歸見唐靖這幅模樣,忍不住笑了笑,末了他低聲道:“我沒有惡意,我也确實在京城收到了一封有關兄臺的特殊密信,不過我對這件事只是好奇,并沒有什麽參與的意思,所以來冒昧打擾一下。”

見到唐靖仍是一副戒備的樣子,鶴歸伸手摸了摸鼻子,略顯無奈地道:“閣下不信,那我就只好離開了。”

說完鶴歸便要起身。

而這時唐靖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左手已經搭在護袖的扣弦上,他執着暗弩直指鶴歸後背,冷冷喝道:“不想死就站住。”

唐靖不喜歡威脅別人,可這一次他也是被逼無奈,因為他根本不知道眼前這人到底知道多少,存了什麽樣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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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因為司徒情的緣故,唐靖本來就在心裏悄悄對鶴歸存了一點敵意。

鶴歸此時回過眼,便看到唐靖手上扣緊的弓弦和微微突出的三支小箭,那箭尖上閃過微藍的熒光,像是淬了毒。

鶴歸卻也沒有露出什麽畏懼的神色,而是看了看唐靖,末了目光平靜地道:“若是我真心想抓閣下或是想要閣下死,會任由閣下這麽用毒箭指着我麽?'

唐靖知道鶴歸說得有理,可他仍是沒有放下手,而是冷冷道:“你就不該暴露你知道的那些消息。”

鶴歸聞言微微一笑:“我知道的可不止這些,閣下若是不嫌手酸,可以先聽我講完。”

唐靖目光動了動,“你說。”

鶴歸點點頭,道:“我前幾日在京城辦事,說來也巧,我在昨日夜裏和今日清晨一共收到了兩封來路不明的密信。”

“繼續。”

“有一封信講的是唐門首徒盜走了唐門秘寶追魂針,其中細節我不多贅述,你也應該知道了。關鍵在于第二封信,第二封信上寫的是朝廷這些年來多次收買武林門派和山莊,并企圖用此次唐門事件引起武林中的軒然大波,并借機漁利。”

唐靖聽完鶴歸的話,沉吟片刻,便猜到後面那一封密信是由白易水發出的,心想事态也許還可以控制,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氣。

看着唐靖沉思的神情,鶴歸笑了笑道:“你覺得我該信哪一個?”

鶴歸這一句話倒是一語說破天機。

唐靖愣了愣,便反應過來了。

貪婪之心人人都有,無論武林門派和山莊投靠朝廷一事究竟是真是假,但沒有人不會觊觎追魂針以及追魂針中藏的秘密。

更嚴重的是,恐怕還有某些投機鑽營之輩會借此機會谄媚朝廷,以求鞏固自己的勢力。

想到這一點,唐靖不由得微微加重了扣緊弓弦的力度。

鶴歸見狀不由得退後一步,道:“閣下還是想殺我?”

唐靖一愣,末了他擡頭靜靜凝視了鶴歸片刻,見他目光澄澈坦然,猶豫了兩秒,挂上了扣弦,放下手。

“閣下這是信我了?”鶴歸又是淡笑。

唐靖這時便對鶴歸伸出手,冷冷道:“密信交出來我就信你。”

鶴歸聽到唐靖這話果然依言将密信交了出來。

唐靖展開兩封密信都讀了一遍,掏出火折子當着鶴歸将密信燒毀,末了他回過頭,道:“你想從我這知道什麽?”

鶴歸被唐靖道破來歷,卻也不再遮掩,道:“追魂針一事,是真是假?”

唐靖聞言,沉吟片刻,道:“我也不知道。”

鶴歸微微一愣。

唐靖冷冷笑道:“想要取出追魂針裏面的那件設計圖,就必須在追魂針瞬發的那一刻沿着縫隙劈開針匣,那時候取針的人已死,追魂針也毀了。而現在沒人嘗試過,又有誰知道真假?”

唐靖這話說完,自己卻是如同醍醐灌頂一般,生出一個極其不可思議且可怕的想法。

如果……制造追魂針的那個前輩是騙人的?

可想一想唐靖又覺得不太可能,畢竟代價這麽大,又要毀壞追魂針,這豈不是意味着那名匠人的心血從此付諸東流?

而鶴歸在聽到這番話之後,沉默了一會,末了他若有所思地笑了一笑,道:“這位前輩,唔……倒是十分工于心計。”

唐靖眉頭微微一皺,正想反駁些什麽,而這時庭院對面遠遠傳來一聲。

“你們在做什麽?”

唐靖微微一愣,一回頭,便見到戴着半張銀質面具的司徒情朝自己和鶴歸這邊走了過來。

司徒情方才一直在窗臺上看着唐靖和鶴歸的動向,在看到唐靖用暗弩指着鶴歸時,心中便不由得一緊,想也沒想便從樓上縱身躍下。

可過了片刻,他們二人之間氣氛又趨于緩和,司徒情猶豫了一下,便遠遠站着聽了一會。

等到大概聽清的對話內容,司徒情心中有底,料定鶴歸是友非敵,便走了過來。

“教……你怎麽來了?”唐靖微微有些驚訝。

司徒情看了一眼唐靖,又看了一眼鶴歸,淡淡道:“我看你們聊得開心,想看看你們究竟在聊些什麽。”

鶴歸見到司徒情只是靜靜立在那便氣質卓然,知道這也是個非凡人物,于是便微笑着拱了拱手道:“在下鶴歸,昆侖派弟子,敢問閣下是?”

司徒情最初見到鶴歸只覺得內心震撼,可方才站在那聽了一會鶴歸和唐靖的對話,此時再與真人相見,那種忐忑和濃烈的情緒反而消失了,此時他頓了頓,道:“司徒子卿。”

鶴歸微微一笑:“原來是司徒兄。”

唐靖見到司徒情淡然的模樣,反而有些意外,因為一開始司徒情見到鶴歸是那樣的失态,但現在卻平常的如同見到一個陌生人一般。

難道是自己看錯了?

而就在這時,司徒情又開了口,他轉向鶴歸道:“昆侖派也要插手此事麽?”

司徒情這句話問的是直截了當,別說是鶴歸,饒是唐靖也愣了一愣。

而鶴歸聞言目光動了動,便道:“此事我還未回禀師尊。”

司徒情點點頭,微微一笑,看向鶴歸道:“如此甚好。”

司徒情一向不笑,此時即便是只看得清半張臉也足以驚豔衆人。

果然,鶴歸愣了一愣,而一旁的唐靖在驚豔之後卻是心中醋意橫生——司徒情從未如此大方地對他這麽笑過。

而就在這時,誰也預料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司徒情猛地欺身上前,飛快地點了鶴歸身上的幾處大穴,然後他一把将軟軟倒地,目中皆是驚詫之色的鶴歸扶住。

看着這樣的鶴歸,司徒情勾了勾唇角,淡淡道:“你這爛好人的性格也該改改了。”

說完這句,司徒情卻轉手将鶴歸抛給唐靖扶住,丢下一句‘帶走’,然後便徑直負手轉身往回走。

轉折來的太快,此時唐靖還有些回不過神來,而等他回過神來,心中卻是喜不自勝,高高興興地就将被點了穴道的鶴歸一把扛起,往回走去。

·

司徒情并沒有想把鶴歸怎麽樣,他只是深知鶴歸那堅定正道的心态,萬一鶴歸将此事禀明昆侖派掌門,那個老頭靈機一動生出什麽幺蛾子可就麻煩了。

只是……

司徒情和唐靖只定了兩間房。

被點了穴道的鶴歸必然要有人照看。

司徒情想了想,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飲了,末了閑閑地對唐靖道:“讓他跟你睡吧,我不習慣和別人同床。”

唐靖聞言當然沒有不答應的。

畢竟要讓鶴歸和司徒情一間,那才是唐靖最擔心的事。

囑咐好唐靖三個時辰解一次鶴歸的啞穴,以免鶴歸聲帶受損,司徒情便自己回了房。

這下,唐靖屋裏就只剩下唐靖和說不出話只能幹瞪眼的鶴歸面面相觑了。

唐靖看着鶴歸清俊的面容,忽然笑了笑,道:“你看,我可是心軟多了。”

鶴歸默默別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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