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0)
在教室裏的人，神情明顯非常惶恐。
半截人依舊立在講桌上，轉過眼珠盯向他們的方向。
“上課時間到！”他問：“同學們，你們收集數據的進展怎麽樣？”
“程、程小鳴，你快救救大家啊。”坐在前排的一個男生把自己塞在桌底下，仿佛這樣就能躲避系統的懲罰。他用看救世主的眼神死死盯着程小鳴，“大家都在等你。”
程小鳴：？
程小鳴：等我？
程小鳴：那你們怕不是等錯人了。
“我剛才真的是歪打正着，你們怎麽不信我，我沒那個本事拿線索。”程小鳴苦口婆心解釋了好幾遍，臨到頭還是要再講一次，“我也是躺贏。”
“你躺贏？哪個帶飛你？”
程小鳴示意走回座位的陰希。
廖沉凡也是頭一次來這人讀書的地方。
他先前就覺得這小孩不愛學習，平時上課肯定只顧着玩，今日一看果然如此。廖沉凡找了陰希旁邊的座位坐下，湊過去看他桌面，啧了一聲。
陰希聽見他啧聲，偏頭去看。
“以後上課還是應該以學習為主。”這人裝模作樣的，語重心長教育他：“不然這樣多影響成績？”
陰希視線涼涼。
廖沉凡說：“我應該找機會給你補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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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鳴你要是不想幫忙就直說，推卸什麽？還找這麽不靠譜的借口，你敷衍也敷衍的認真一點行嗎？”聽見旁邊哪個不懂事的小孩陰陽怪氣內涵人，廖沉凡偏頭過去看，皺眉。
“誰啊，”他懶散舉手，“報告。”
臺上半截人僵硬扭過脖子，“同學請講。”
“這上課有人大聲喧嘩，你也不管？你這老師怎麽當的？”廖沉凡表現得非常像個熱愛學習的好學生，以至于迷惑了衆人，也迷惑了臺上的NPC，
“就該讓他先回答問題，不然你這NPC威嚴立不住。”
半截人：？
其他玩家：？？？
騷還是你騷。
但是你憑什麽覺得NPC會聽你的？
“确實，”半截人卡了帶似的，憋半晌才憋出下半句話：“這位同學說的有道理。”
衆人：？？？？？
“那就由剛才在課堂上大聲喧嘩的同學先來報數據，”半截人面無表情，“違反課堂紀律就要受到懲罰。這是課堂紀律，也是游戲規則！”
那位剛才嚷嚷的同學徹底傻眼了。
他一開始還抱着逃過一劫的希望，坐在座位上裝作沒聽見。
講臺上的半截人緩慢轉過視線，毫無光彩的眼睛死死盯向他，擡起手，似乎要做什麽動作。
他忙不疊從座位上站起來。
“我，我暫時還沒找到數據。”他完全不敢看臺上的鬼，眼神在桌面亂飄，豆大的汗順着額角往下流，滴在手背上，“我可以明天交嗎？”
他不敢擡頭，但耳朵卻聽得仔細。
周遭原本還有些碎語，但這一瞬間似乎都歸于死寂，有人竭力屏着呼吸，依舊沒忍住倒吸了口冷氣。
男生能察覺到落在自己頭頂的陰冷視線。
他牙關發抖，想着要不然擡頭看一眼，這樣一直等着更害怕。
他猛地擡頭！
面前猛地撲來一張大臉，鮮紅的血盆大口在他視野清晰前驀然間咬上來，痛覺瞬間遍布神經。
所有人大氣不敢出，規矩坐在椅子上，神經緊繃。
他們盯着這一幕，害怕自己也會不小心違背什麽課堂規則，然後落到這個下場。
臺上的半截人落回原位，扭過腦袋盯向臺下，
“沒有人主動上交數據？”似乎是被剛才玩家的行為冒犯到，所以它此時的語氣非常不客氣。
底下的人都快哭了。
主動交數據？誰會主動把人頭送上去。
半截人又說：“那就繼續上次，回答問題出錯的那位同學，你來講一下這次收集到的數據。”
不少人吊着口氣，扭頭盯向陰希。
陰希自從坐回座位上，就始終悶聲不吭，低頭在看什麽東西。
衆人這才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先前來上學的那個陰希，的的确确是有心理疾病，不是他們害怕這個人，是他當時的種種表現的确讓人生懼——沒有哪個十幾歲的高中生每天帶着菜刀上學，在桌上刻劃奇怪圖案。
陰希那個時候會說一些很奇怪的話，很容易受驚。
有的時候老師突然推門進來，都會把他吓得整個人縮在桌子底下，整整一節課不會出來。
所以是真的有病，
可他現在這樣？是病好了？為什麽感覺還挺鎮定？
陰希聽到NPC叫他，緩了半晌才擡起頭。
他默不作聲的把在實驗室裏整理出的數據寫到一張紙上，然後從課桌間的走道走過去。在衆目睽睽下，就這麽把手裏的紙塞在了NPC的手心裏。
就好像真的是學生在交作業，等待老師批改似的。
陰希說：“這是數據。”
半截人只低頭看了一眼，旋即眉開眼笑，
“你這節課進步很大，”他盯着陰希，歪過頭，“我可以請你做我的課代表嗎？”
“……”
一時間鴉雀無聲。
衆人愣着神，意識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所以剛才程小鳴說得都是真的？
陰希才是帶飛的那個？
可他第一個任務時為什麽要說那麽扯淡的回答，還母豬的産後護理……
不對，也有可能是為了報複蕭影？
這麽一想就更牛逼了。
報複蕭影肯定沒有命重要，敢這麽玩，就說明有足夠的底氣啊。
“…………”
所以他們一直在得罪大佬。
[玩家陰希等人完成任務二，獲得好感值200點。]
[接下來進行任務三：設計實驗。]
系統這次的提示音似乎經過優化，融入到NPC的對話裏。半截鬼緊接着開了口：“但這個實驗，不止需要一個課代表。”
他擡起頭，指着教室最後正在趴桌的人。
廖沉凡沒想到自己随意一騷，就成了NPC眼裏無可替代的好學生。
“你，”半截鬼說：“你是我的第二個課代表！”
課代表的指責具體是什麽，任務發布裏沒有講，半截鬼同樣沒有說。
這種指示不清的身份往往最容易成為無辜被牽連的炮灰。
陰希開口準備拒絕，就聽到某人在後排十分積極的回了一個：“好！”
陰希：“……”
“那接下來我們來公布一下研究目标和研究問題，數據已經交上來了，你們各自分組去制訂實驗計劃，最後交過來，我要挑出最好的一個和最差的一個。”半截鬼說。
“最好的一個會有獎勵哦！”
但并沒有人因此興奮。
因為這句話的潛臺詞就是在說，最差的那個必定會收到很慘的懲罰。
“同學們認真聽，”半截鬼突然用力拍了下講桌，
臺下所有人都投來視線，上了十幾年的學，就從來沒有這麽認真聽講過。
半截鬼：“我們的實驗目标是：陰希、廖沉凡。我們的研究實驗課題是：關于重塑并制造兩人及其五星世界的研究，請同學們盡快制定實驗計劃！”
衆人：“……”
衆人：？？？
請問，您知道兩個課代表就是您的研究目标嗎？
您能清醒點嗎？
陰希在出教室的時候，接受了滿教室人格外精彩複雜的目光注視。
粗略概括一下，就是想要跟過來，但又不敢跟過來。
即使可以帶飛的大佬、又是NPC的課代表，還特麽是這次任務的實驗目标？
這世界上真的有比他更矛盾的存在嗎？
“怎麽是這個任務？”程小鳴跟在旁邊，實在想不通，“這不是咱們去實驗室裏，那個設計者研究的實驗嗎？為什麽要玩家繼續研究？”
他想起先前在實驗室裏看到的那些東西，不寒而栗。
“他不是實驗的真正指使者。”陰希重新找到學校的分布地圖，擡頭眨也不眨的盯着，“我恢複的部分記憶裏有透露部分信息，說明在他背後還有另外的存在。”
是因為那個存在，所以才導致他的世界被毀。
陰希腦海裏倏忽間閃過一個人的名字，
他若有所思。
“你恢複哪些記憶了？在剛才的實驗室裏？”廖沉凡站在他身邊，原本跟着他一起看學校地圖，聽到他說這些後，神思不由自主的渙散開，有些分神。
所以陰希這樣，是跟剛才恢複的記憶有關？
他開始迅速回憶自己以前到底惹這位祖宗生過多少次氣。
“嗯。”陰希垂下眸光，似是輕輕唏笑了聲，
“看到你綠我，被公開示衆。”
58、戒指
廖沉凡：？
有這檔子事？他應該沒失憶吧？
陰希大抵從地圖上找到線索, 轉身走進右手邊的走廊。
這時候學校已經少了将近大半的人。
多數人覺得實驗設計應該是在類似于會議室的地方進行，所以三樓的走廊便顯得格外空蕩。陰希他們走在前面，能聽到身後不遠處緊跟過來的腳步聲。
他和廖沉凡是實驗目标。
有人會把注意打在他們身上也不足為奇。
從三樓的走廊繞過去, 下樓, 就可以看到一個非常冷清的後花園。
這地方偏僻, 幽靜。
很适合做見不得人的事。
“對啊，他們怎麽沒想到這地方？”程小鳴覺得有些奇怪，“這裏才是平時學生們用來讨論實驗時常來的地方，底下那個會議室平時都被學生會占着。”
陰希突然問：“你跟李憧熟嗎？”
“李憧？”程小鳴啊了一聲，“年級主任。”
跟在後面的廖沉凡撩起眼皮看他。
“還算熟吧。我不算啥好學生，平時沒少逃課, 逃課的時候還總能撞見他, 交檢讨什麽的也要交到他手裏。”程小鳴大抵是回憶起什麽，蹙了下眉, “我不喜歡他。”
陰希繞着後花園的小路走, 低頭進了樹林。
“總感覺他這人太虛僞了。不過畢竟是老師, 平時的尊敬還是要有。”他講話一向抓不住重點, 這幾個也都習慣了, 默不作聲聽他絮叨半天, 突然猛拍腦袋，“我才想起來！”
陰希問：“什麽？”
“就剛才, 咱們去的那個藝術樓, 那個劉老師。”程小鳴睜大眼，似是細思極恐, “那個牛老師先前跟他關系特別好，後來不知道怎麽，兩個人就不來往了。”
“而且他倆關系特別好的那段時間裏, ”程小鳴盯了眼他，語氣稍頓。
陰希瞥了他眼，“說啊。”
“那段時間裏，正好你爸媽去世，也被傳有病。”程小鳴支支吾吾，很小心的斟酌着用詞：“他們兩個經常找你到辦公室，都說找你談心。不少人都還覺得他倆人挺好。”
“後來他倆斷了來往，是因為有次牛老師參加優秀老師競選，正好跟李憧競争投票。”他努力回憶，“當時李憧好像少了幾票，落選了。”
樹林不深，充當着層圍牆的作用。
走進去以後，裏面是幾處涼亭，亭子邊還有個池塘，只是吃糖裏的水早就幹了。枯幹荷花的梗搭在石縫間，就那麽憑空吊着。
陰希問：“他帶學生參加過比賽嗎？”
“啊，他教化學，經常帶各個年級的前幾參加校裏和市級的比賽。”程小鳴老老實實回答問題，答到這裏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麽。
他猛地擡頭，“小希你的意思是，這個世界的設計者是李憧？？”
陰希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這不可能吧，咱們進游戲的時候你都把他殺了。”程小鳴提醒他：“如果他是設計者，你動了手，那咱們不早就出世界了嗎？”
他們倆這對話落在旁邊的殷簇二人耳裏，差點把人吓得平地摔。
“啥？”殷簇睜大眼，“我們還沒來的時候你們就動手了？”
程小鳴想開口跟她解釋，
然而剛一扭頭，到嘴邊的話直接被吓了回去，張着嘴半晌合不住。
陰希察覺到背後突然沒了聲響，也轉過身看，
發現剛才還是空蕩蕩的池塘裏突然注滿了水，甚至往外溢。水面上飄着幾顆人頭，頭發濕漉漉鋪在水面上，将整張臉遮住了大半。
人頭是面向他們對面的方向。
而剛才一直遠遠跟着他們的幾個人，此時也正好進了小花園。剛進來就看到這麽副恐怖驚悚的場景，站着的人裏瞬間倒了大半。
程小鳴也跟着十分沒出息的癱了下來，還不敢離太近，所以使勁往後挪。
殷簇臉色也有些白，“挺好的，最起碼說明我們找對地方了。”
“我，我認識這幾個人。”程小鳴這次是真被吓得不輕，“就前不久才見過，這幾個人是年紀前幾，經常被老師叫到辦公室做題，有什麽比賽和研究都讓他們上。”
“喏，”田粒粒一努嘴，“切題了。”
設計實驗。
“你們怎麽來這麽晚！總共就課間十分鐘，難道還要沒開始就結束嗎？”
“現在只剩下八分鐘了。”
“開始實驗設計之前，先得做個小測試。”
這幾句話是從池塘裏冒出來的，聲音活靈活現。
但越是活靈活現，就越顯得那幾顆飄在水面上來回打轉的人頭無比詭異。人頭順着水流轉過角度，改成了面向他們。陰希能看到其中一個女生的臉正在沖他們笑。
程小鳴直接崩了，崩的閉眼躺地。
“現在先入座呀。”
這個小花園有四處石桌，三處各自安置在涼亭裏，有一處離池塘尤為近。
陰希他們離一處涼亭很近，優先搶到位置。正好這處位置有四個椅子。
陰希瞥見某個人十分自覺的靠着涼亭扶欄。
對面的幾個玩家也忙不疊開始搶座。
座位不多不少，正好夠每個人一個座，最後有三個人不得已去了臨近池塘的位置，連頭都不敢擡，死死盯着桌面，生怕身後的人頭突然湊過來。
某顆人頭轉向廖沉凡，“這位同學，你怎麽不入座呀。”
廖沉凡閑閑道：“我不是人。”
人頭：？
“也不是玩家。”他默了幾秒，又補上一句：“算是個球。”
人頭：？？？
“你們要是缺人手，我也可以頂一下，”廖沉凡很認真的詢問她們，“缺嗎？我看你們三缺一，我陪你們一起水上漂？能給這邊幾位打個優惠麽？”
人頭：…………
這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人頭決定放棄跟這個腦電波奇特的生物進行溝通，繼續發布任務：“夥伴們，進行實驗設計，最重要的就是保持一顆理智清晰的頭腦。”
“所以我們會對大家進行一個小測試。”
“不符合标準的同學可能要遺憾退局，”水面上的人頭突然停止轉動，對着臨近涼亭的那處石桌，眨了下眼，“現在開始啦~”
陰希注意到在自己的面前，石桌上的空白處，浮現出一個數值：
“93”
田粒粒和殷簇面前同樣有數值。
程小鳴半死不活趴在石桌上，面前的數值是個非常刺目的：39
其他人大抵也注意到了變化，有些茫然。
陰希盯向身側，看見廖沉凡旁邊的位置也多出了個數值。他到底沒料到自己也會被算進去，不大情願的想要去找池塘裏那幾顆人頭講清楚。
但又對上了陰希的視線，
他看了眼陰希桌上的數值，像是突然想到什麽，又收回動作。
“桌上的數值代表着你們現在的理智程度，60分是及格線，60分以下的同學，如果維持這個分數超過十秒鐘，就會被我們清理出局哦！”
這句話一結束，趴在桌上的程小鳴瞬間複活。
60分？？
“卧槽，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程小鳴碎碎叨着來瞅他們的數據，滿臉愁容，“這怎麽就我一個不及格，你們怎麽都這麽淡定？？”
然後他就看到了陰希的93。
再然後他看到了廖沉凡的101。
程小鳴：“……”
程小鳴：“凡哥，采訪你一下，你多出來的那一分是哪兒來的？”
“哦，大概是剛才我跟那幾個NPC進行了幾句友好交流。”對方老實答複：“你不用看我，我是卡牌，我如果認真裝鬼，比這幾個人頭吓人。”
程小鳴：“…………”
廖沉凡：“你要不要試試？”
程小鳴心道還是不了。
陰希這裏可以看到其他幾桌人的數值。除了他們這桌比較特殊，平均值都在七八十分往上，剩下三桌裏根本沒人超過平均分。
“也正常，都是新人。”田粒粒分析道：“我都懷疑這個副本是不是送給咱們的福利碾壓局。”
兩個設計者，一個老油條。
三人平均分在八十左右。
程小鳴苦巴巴的坐在旁邊，毫無疑問的成為了王者團隊之恥。
陰希說：“應該還有。”
人頭順着水流飄過去，眼見就要到達第一個石桌。
桌邊的男生突然丢出張卡牌，猛地吸氣。也就是這一瞬間的功夫，他面前的數值發生變化。
“13”變成了“63”
“這怎麽回事？”程小鳴瞪着眼。
“他花了大功夫，”殷簇解釋說：“應該是上一關剛拿到的仿人屍，第一次出手就用到了自己身上。仿人屍對被仿者的反噬很嚴重，就算能躲過這一劫，應該也就只剩下半條命。”
同桌的女生驚呼，瞬間恐慌起來。
她起身想要跑，卻被股莫名的力量摔倒在地。摔在地上的同時，不見任何痕跡的情況下，肩膀上的腦袋便自己滾了下來，滾到了已經蔓延在地面的水流上，跟着一起飄。
衆人一陣屏息。
男生以為自己逃過一劫，慘淡臉上擠出一點笑。
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面前的數值又在瞬間飛降！眨眼功夫就從剛及格掉回了十幾分出頭，男生笑容凝在臉上，滿眼充斥着絕望。
他的下場和剛才的女生一樣。
這是五星局。
“N卡在五星局裏的效應，和把石子丢進水塘裏的效應相同。”陰希說：“會有很短暫的反應，但無法對結果造成影響。這畢竟是五星局。”
衆人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反轉，隔壁桌準備如法炮制的玩家重新跌入絕望。
程小鳴盯着緩慢挪近的人頭，瀕臨在崩潰的邊緣。
他面前的數字從39崩到29，最後又崩到24。
廖沉凡不知道從哪裏拾了根光禿禿的柳葉，低頭編着什麽，一邊撥弄手裏的東西一邊湊過去，探頭看了眼他面前的數值，評價道：“怎麽還降了。”
程小鳴心道我他媽就是個普通人。
“這種心理戰其實最好攻破，NPC用心理制約你，你就同樣以心理回擊他。”說到這，他撩起眼皮瞥了眼程小鳴，意識到自己話裏有漏洞，補上一句：“後半句跟你沒關系。”
程小鳴：“……”
廖沉凡：“你做到前半部分就行。”
陰希也盯着他，好奇這人能說出什麽花來。
廖沉凡擡手按住他頭頂，說：“閉眼。”
程小鳴閉眼。
廖沉凡又說：“深呼吸。”
程小鳴深呼吸。
“想點比較現實的，比如錢，”廖沉凡收回手，“算算賬，如果每頓吃鹹菜，能活多久。”
程小鳴：“…………”
田粒粒盯着他面前迅速飙升的數值，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陰希看見這人又不正經的晃了回去，眼皮輕跳。
确實是這樣，
不過同樣的道理，可以讓程小鳴恢複冷靜，換在NPC手裏，也可以輕而易舉利用一些東西打破冷靜。
上一桌的玩家又死了兩個，另外兩個大抵是硬着頭皮才挺過去，面色白得像紙。
接下來是田粒粒。
她跟前的數值一直非常穩，保持在85。
田粒粒揪着自己的雙馬尾，盯着那排人頭飄過來，也沒什麽反應。她有些得意自己的數值，還想要揪起辮子做個鬼臉，好炫耀一下。
然而沒等她醞釀好，眼前畫面突然改變。
這是個很奇怪的現象。
田粒粒上一秒還大大咧咧無所畏懼，臉上表情又在瞬間變得驚恐，她像是看到什麽，整個人無助蜷縮起來，眼睛瞪得又大又圓，一個勁往後躲。
面前的數值也迅速降到了及格線以下。
“這怎麽回事？？？”殷簇開始着急。
眼見人頭就要過來，田粒粒卻跟中了夢魇似的。
“NPC以殺戮為樂，即使數值穩定，NPC也會想辦法讓數值變得不穩定。”陰希盯着她臉上浮現的恐慌表情，想到了最初見到田粒粒時，對方跟自己講過的話：
“我也是非人類玩家啊。”
“就是因為我也是非人類玩家，所以能一眼看出你跟我是一種人。你不要覺得非人類玩家就是游戲裏的強勢存在，有的時候這個身份比普通玩家更遭人嫌。”
“游戲大多數時是在針對非人類玩家。”
眼見人頭就要飄到田粒粒身邊，
陰希示意廖沉凡，随後自己起身下了亭子。
只說過要依次檢查數值，并沒有硬性規定不能離開座位。廖沉凡化形，從旁邊的樹林折了樹枝，陰希跟他一人攥着一邊，硬性改變了水流的方向。
飄在水面上的人頭：？？？
“這不是長久辦法，”廖沉凡盯他一眼，“NPC會飄回去。”
陰希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把水流先引到我那裏。”他說。
廖沉凡一愣，“什麽？”
“先引到我那裏，然後我出牌，”陰希瞥他一眼，“我抽了張SSR，總不是供起來當佛養。”
廖沉凡偏頭笑了聲。
把水流引到他那個位置不是難事，
在人頭順着水流方向飄回來時，陰希轉身坐會座位。他盯着面前的數字，看見剛才維系在93的數字在極短的時間內有了輕微波動，變成了92。
人頭盯向他的時候，他短暫失去意識。
某種劇烈的情緒如同重拳般狠狠砸了他心口一拳，在瞬間将理智砸出縫隙。
“我名不正言不順，也沒有正經設計者的身份，每天出門還要借一套你們公司的工作服穿。”某人故意嘆了口氣，賣慘，“活得太難。”
陰希借着燈光看手裏文件，選擇性忽視他的話。
“還在忙？”對方啧了一聲，拖着腳步走過來，“分我一半文件，我幫你看看。”
陰希擡頭瞥他一眼，這才把手裏文件放下。
他後知後覺的想起剛才這人講過的話，意味不明道：“你想要什麽身份？”
廖沉凡問：“你是不是收了老李送你的小說？”
陰希：“……”
“正經點說話，”這人拉着他從辦公桌前走離，走到沙發跟前坐下。
誰正經誰不正經，一眼就能看出來。
當時的電視裏正播着一欄文藝氣息很濃重的節目。沒什麽好看的，但廖沉凡看得格外專注，他似乎忘了剛才那副話是由他說出來的。
陰希垂着眸定定盯他，“你不讓我工作，喊我陪你看電視？”
“嗯。”廖沉凡勾着嘴角笑了笑，“不行？”
陰希悶聲不吭，臉上也沒什麽表情，
他就像個脾氣不大對的小孩，會在某個時刻做出明顯不符合情緒的怪動作——陰希摟住他的脖頸，突然就撲了上去，悶聲不吭也也不做解釋，讓人摸不透他在想什麽。
但廖沉凡早就習慣了他這個怪性子。
陰希咕哝道：“男朋友。”
廖沉凡沒理他，居然還像是在看電視。
陰希繼續咕哝：“老公。”
廖沉凡依舊不理他。
他自己又反複念了幾遍，像走入怪圈似的。
也不是在撒嬌，就好像在重複一個事實，只有多念幾遍才能心裏安生一樣。
陰希最後扯住了他脖頸裏的紅繩，又問：“這東西誰給你的？”
廖沉凡把人扶起來，抱到面前。
青年漆黑眼瞳病态似的盯着他，帶有一種“你不回答你就完蛋”的殺氣。
看着怪吓人，其實挺可愛。
廖沉凡欣賞了會，然後才不緊不慢道：“你給我的。”
“我不記得。”陰希依舊盯着他。
“你不記得的事情多了，我慢慢幫你回憶？反正記起來也是忘，”廖沉凡看他還是不大高興的模樣，诶了一聲，“那我把這紅繩送給你。”
陰希眼底瞬間亮起光。
廖沉凡有時候很難理解，為什麽這個人能在冷靜和幼稚間如此切換自如。
他把脖頸處的紅繩摘下來，又動作一頓，
似是想起什麽，又從兜裏取出枚戒指，吊在紅繩上。他起身湊近，小心系在陰希脖頸上。
“戒指是我托人做的，獨一份，你可要好好保管。”他笑着說：“之前都是你給我東西，這次也算我給你做個标記？”
“好了，”他起身，壓低聲音跟面前人允諾：“只要你帶着這個，我就跑不遠。”
作者有話要說：我也想要小希跟我撒嬌qwq
我去夢裏找小希要撒嬌去了，晚安【】
59、評估
田粒粒從啜泣裏猛然抽回神, 漸漸清醒。
她用手背蹭了下眼角的淚，嫌棄甩了好幾次，“我剛才特麽居然哭了？你們怎麽沒有人呼我一巴掌？”她沒聽見有人回應, 擡頭看了一圈。
陰希坐在她對面, 垂眸盯着石桌, 看模樣在出神。
他沒任何反應，田粒粒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下也沒變化，倒是他面前桌上的數字在這她這一動作後突然閃了兩下。田粒粒心裏一悸。
然後就看到陰希面前的“92”降到了“82”。
田粒粒：“……”
操。
她忙不疊又按照剛才的方向把手擺回去，試圖用這種方式把剛才掉下去的十分刷回來。
鮮紅色的數字再次閃爍：
“72”
田粒粒：“…………”
“62”
“42”
“22”
“救命啊。”她徹底不敢動，也不敢收手，梗着脖子喊旁邊幾個人, “你們來看看這怎麽回事！NPC馬上就到了, 陰希這是抽了什麽風？”
就因為她擺了兩下手？
所以分數直接從九十多降到了二十多？她擺擺手怎麽就讓陰希不理智了？
人頭在飄過拐角時放慢速度。
廖沉凡剛回來，程小鳴他們聽到田粒粒喊, 這才轉回視線。
他伸頭看到陰希面前的數字, 也露出了非常驚訝且不可思議的表情。不過好像比田粒粒淡定一些, 解釋說：“八成和剛才的你一樣。”
田粒粒：“我？”
“對, 應該是進了幻境。”程小鳴給她形容, “你剛才坐在那裏, 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誰也攔不住, 分數直接從八十多降到四十多。”
田粒粒的臉逐漸冒出黑線。
“不過小希這降的也太猛了。”程小鳴咕哝道：“這得是看到多吓人的東西。”
田粒粒皺眉, “那現在怎麽辦？”
“凡哥已經想到辦法了。”程小鳴說。
田粒粒：“什麽辦法？”
她偏頭去看，發現廖沉凡用黑霧把水流規整成了圓的形狀, 中間圍繞着池塘前的石桌。他坐在桌邊，毫無感情的盯着面前的數字。
那群人頭被迫跟着水流，自始至終只能繞着他一個人轉。
“喏, ”程小鳴說：“凡哥是卡牌，卡牌在游戲裏不會被迫進入幻境，所以拿幾個人頭拿他沒辦法，只能一直測他的理智值。他的理智值特穩。”
田粒粒：“……”
隔這麽遠，她都能感受到那幾個NPC的絕望。
“人醒了嗎？”廖沉凡坐在包圍圈裏，撥玩剛才撿來的枯柳枝。
程小鳴高高擡起胳膊，擺的像個大風車，示意廖沉凡還沒有。
廖沉凡圍出個像花圈似的醜東西，木着臉看了幾秒，大抵是不想承認這麽醜的東西是自己搞出來的，于是在某個人頭轉到他面前時，順手把柳枝圈套了上去。
人頭滿臉幽怨的盯着他。
“你們吃過旋轉火鍋沒？”廖沉凡閑得無聊，非常友好的笑着跟這幾顆人頭閑聊，“就跟現在差不多，顧客坐在位置上，夾旋轉火鍋裏的菜。”
人頭們：“……”
廖沉凡非常認真的沉吟幾秒：“你們這個任務考慮改名嗎？”
人頭們：“…………”
陰希清楚這是幻境。
但情緒變化依舊不受自己控制。他想到自己戴在手上的那枚戒指，再聯想到幻境裏廖沉凡跟他講的話，中間紛紛雜雜的記憶摻進去，将他的理智絞得細碎。
他眨了下眼，品味着當時青年收到戒指時的滿足，愈發覺得最後世界破裂時的酸澀怔忡。這些各種滋味的情緒仿佛只能在記憶中體會，一場災難過後便什麽也不剩下。
陰希睜開眼，那些情緒便只存留在了猶如夢境的畫面裏。
和他前不久在那間小破屋裏睜開眼時的感覺一樣，失去了情緒波動的能力，心底猶如一潭死水。
唯獨剩下廖沉凡。
還有自己戴在手上的那枚戒指。
耳邊程小鳴他們的聲音立即傳過來，焦急追問着他現在情況如何。陰希在這些聲音中呆了半晌，最後擡起眼，視線落在桌上已經崩到沒有底線的分數上。
“7分。”
他整理好情緒，擡起眼，開始重新接收外界的信息。
“雖然凡哥在那邊已經把問題解決好了，但我真怕你出不來，你到底是看到什麽了？怎麽心态崩成這樣？”程小鳴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下，确認這人現在神志清晰。
陰希平靜道：“一些記憶。”
程小鳴收回手，心道好家夥，這哪裏是要崩潰的樣子？
“看看，我家希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