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孩子對別人的善惡都是很敏感的,尤其石玲本身的性格就偏內向。
在感受到白夢婷的不懷好意後,她将頭埋進沈雪人的胸口,雙手也緊緊地捂住耳朵,一副與外界自閉的模樣。
白夢婷見狀,臉上的笑容深了三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雪人你這還沒過門呢,就跟小姑子相處得這麽好了啊......”
之前沈雪人忌諱着他們一家三口,自己以一對多沒有勝算,所以才逢低做小,現在她都已經脫離沈家了,又在光天化日之下,她要是還讓着白夢婷,那她就可以拍拍屁股去投胎了。
餘光瞟了一眼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牧書生,沈雪人抿唇一笑,不在意地拂了拂頭發:“那是,總比有些人,都要過門了,未來的丈夫連多看自己一眼都不願意的好!”
她本來就長得花容月貌,如今連頭發絲都油光水滑,随風一動,宛如飛瀉而下的瀑布,美不勝收。
跟她比起來,別說大媽了,連白夢婷這個跟她同齡的人,都被襯托得灰頭土臉。
尤其是她還一副婊裏婊氣的表情,深怕別人不知道她美似的,簡直閃瞎白夢婷的雙眼。
圍觀的大媽們倒是想說點什麽,瞧着牧書生癡癡望着沈雪人的模樣,硬生生将嘴裏的話咽了回去。
牧書生往前走了幾步,在沈雪人面前停下。
他胸口起伏得厲害,語氣也有些虛弱:“雪人,是我負了你,我以為你就是沈家的女兒,所以......”
他這話一說,等于直接在白夢婷臉上閃了一巴掌。
白夢婷臉色一變,強忍着心中的那口氣,走上前抓住牧書生的衣角,幽幽地道:“牧公子,你怎麽能這麽說?你忘了今天早上你對我許下的承諾了嗎?”
她不提這茬還好,一提這茬,牧書生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臉色漲紅,垂在身側的手也劇烈地抖了起來。
今天早上,他自沈家的床上醒來,餘光瞥見被被子緊緊包裹的婀娜身影,內心狂喜的同時又有些內疚。
但不管怎麽樣,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他覺得自己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配得上“沈雪人”,于是當場就撲到了“沈雪人”身上,說了一通甜言蜜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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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他要做點什麽的時候,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面踢開,拿着鐵鍬的沈家興和王翠花沖進來,作勢就要打死他。
他吓得要死,趕忙提出回家跟父母商量,然後再上門提親的解決辦法。
沈家興不相信,硬逼着他寫下了一張婚約,還畫了押,說明要是他反悔的話,就把這事宣揚得人盡皆知。
他當時心裏亂得很,也沒來得及思考沈家興為什麽不讓他寫沈雪人的名字,非讓他寫“沈家興的女兒”這五個大字,直到後面寫完婚約,房間內只剩下他跟“沈雪人”兩人時,他才發現,他以為的“沈雪人”,實際上是別人!
這個名叫白夢婷的女人,蒙在被子裏的時候還有點沈雪人的樣子,一掀開被子,她那幹癟發黑的身體,就出賣了她。
最過分的是,她還想裝不知道,騙他繼續睡!
他又不是傻子!雖然他那天沒看見沈雪人濕身後的樣子,但光是從沈雪人露在外面那截白色的小腿就能判斷,沈雪人的身體,根本不可能這麽黑!
他氣得要死,偏偏把柄已經落在沈家興手裏,他就是不從也得從,除非他不要名聲了。
沒有名聲他是不會怎麽樣,但他爸就要出事了!他們家都要被他連累!淪落成別人的笑柄!
悲憤之下,他奪門而出,渾渾噩噩地走回家,要了錢,換了衣服,重新來到沈家門前。
到了沈家門前,聽着別人的議論聲,他才知道,這一切,根本就是沈家安排好的,他不過就是一個提線木偶罷了!不然風聲怎麽可能走漏得那麽快?!
他越想越生氣,越想越難過,擡眸看着面前的沈雪人,他只覺得自己滿心滿眼都是她,她就好像絕世而獨立的佳人一般,從頭到腳都散發着仙氣。
要不是造化弄人,這樣的仙女,本該是他的......
他揮手,将衣角從白夢婷手裏抽出,語氣硬梆梆地道:“我是把你認成了雪人才說的那番話,你不要當真了!這個親我會結,但你要是再欺負雪人,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這話一出,全場嘩然。
大媽們低着頭,眼神飛快地在牧書生和白夢婷的臉上亂瞟,竊竊私語起來。
“這到底是咋回事啊?怎麽聽上去這親不是小公子主動結的呢?”
“別提了,看小公子的模樣,分明是被沈雪人迷得神魂颠倒的,也不知道這是要整哪出!”
“哎呀,要是我遇上這事,我現在就臊得鑽地縫裏去了,愛誰嫁誰嫁去吧!我可不願意嫁一個已經喜歡上其他女人的男人!”
白夢婷聽着其他人的議論聲,再低頭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掌心,全身都涼了。
涼了也好,涼了她才有心思思考眼前的現狀。
反正牧書生注定要娶她,沈雪人再怎麽蹦跶,也只能嫁給一個狗都嫌的男人,她何必非得争這一時半會?就讓沈雪人風光一下又能怎麽樣?生米都煮成熟飯了,以後她就是縣城裏的太太,沈雪人拍馬一輩子都比不上!
她抿了抿唇,将視線移到沈雪人身上,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什麽都沒說就往回走進了沈家。
沈雪人覺得這個笑容實在是有些瘆得慌,擡手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轉身跑了。
嗐!被他們一攪和,差點忘記她現在是個要逃跑的人!小命還沒保住呢,哪有空去嘲諷別人!
牧書生往沈雪人的方向邁了一步,想到什麽,又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他神色悲怆,像是要上斷頭臺一樣,搖頭嘆氣地往回走進了沈家。
終究還是有緣無份,有緣無份啊......
沈雪人一路跑一路問,最後終于來到了原身的叔叔嬸嬸家。
她在路上想了一下,盲目的跑是沒有用的,她對這裏人生地不熟的,懷裏還抱着個孩子,能跑出五裏地遠都算是很努力了。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原身的親哥哥就要回來了,只要她找個安全的地方安穩地渡過親哥哥回來前的這幾天,到時候就能跟着有錢有勢的親哥哥離開這兒了。
雖然原身的叔叔嬸嬸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比起跟在許梓良身邊有生命危險,還不如想辦法從叔叔嬸嬸這邊找突破口。
她正想着,一個面色蠟黃的中年婦人端着裝着衣服的盆走過來,面色奇怪地看着她:“找誰?”
見婦人熟練地推開面前這座小院子的院門,沈雪人嘴甜地喊道:“是嬸嬸吧?我是雪人,小時候我跟夢婷被人抱錯了,現在夢婷已經回了自己家,以後就是我跟着叔叔嬸嬸一起生活啦!”
婦人盯着她的臉打量了片刻,突然笑道:“不必了,我已經給你找好了男人,回頭你就嫁過去跟那邊一起生活了。”
沈雪人聽了這話,面不改色,甚至還故意湊到婦人面前,讓她看清楚自己的臉:“嬸嬸之前肯定是比着夢婷的樣貌來找的男人吧?我長得比夢婷好看那麽多,可不得賣個好價錢?”
門內傳出動靜,有人喊道:“錢佩蘭!你在外面磨蹭什麽呢?快點回來喂孩子!再磨蹭下去,今天我別做工了!沒了工分,全家人都要餓死!”
錢佩蘭頓了頓,拉開門,對立面的人道:“白大漢,你侄女回來了。”
名叫白大漢的男人是個中年地中海男,不過他的身材倒是高大,只是偏瘦,看起來跟竹竿似的。
聽了錢佩蘭的話,他嗤笑一聲,擡眸道:“我昨晚就說了吧,她那個膽子,能跑到哪兒去?今兒一早就得給我乖乖回......來。”
看清楚沈雪人的相貌後,他驚呆了。
錢佩蘭将盆放在地上,不鹹不淡地道:“兩個孩子被人抱錯了,夢婷回了那家,她就過來了。”
白大漢的眼神有些複雜,他盯着沈雪人看了好一會,突然嘆氣道:“像,跟她爹她奶,長得真像啊!”
過了會,他又自顧自嘀咕上了:“我就說,我那大哥跟大嫂年輕的時候長得都有模有樣的,怎麽生出來那麽個玩意兒,要不是兩口子都沒了,我都懷疑我大嫂是不是偷......”
“咳咳——”錢佩蘭咳嗽一聲,打斷了白大漢的自言自語。
她轉身看着四處打量的沈雪人,直白地道:“你怕不是聽夢婷說了什麽吧?她那孩子一向跟我不對付,可我這個當嬸嬸的,再壞也不能在她的婚事上搞什麽幺蛾子,你放心,那家的男人長得是難看了點,但老實,出了名的老實,你長得這麽好看,那邊會對你好的。”
沈雪人垮了臉,可憐兮兮地道:“就不能不嫁嗎?”
錢佩蘭看了白大漢一眼,白大漢反應過來,趕緊搖頭:“不行,我們家哪有餘糧繼續養你?把你養到這麽大,已經夠仁至義盡了!”
沈雪人一拍巴掌,振振有詞地道:“那要是我出的東西,比他們家出的還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