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非獨生子女生存指南》作者:王斤斤
文案:
點進來即可享受擁有親哥哥的快樂!!!
*
非獨生子女日常:
儲悅:你再動我一下試試?
儲盛:“啪啪”我動你兩下,買一送一。
儲悅:你不是人!
儲盛:的确不是。
儲悅:你不是男的!
儲盛:對,我不是人,也不是男的。所以現在我可以揍你了吧。
儲悅:媽!爸!救我!!!
爸媽:已聾已瞎,勿cue,請獨立行走。
*
唯美校園愛情日常:
儲悅(背後藏刀):請問我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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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炎:當然,您一直是最美的。
陳染之:再醜我也喜歡。
……
網絡空間十年前流行金句:每個女生一生都會遇到兩個男生,一個陪她成長,一個同她共度餘生。
儲悅:不能兩個都要嗎?
*
成長文,有親情也有校園愛情。沙雕與煽情齊飛。
全文第一人稱。
女主不完美。
自戀又自卑。
怨天怨地,也作天作地,屬于少女青春期的一切“壞”心思她都有,怪社會怪父母怪人生。
最後奇奇怪怪。
怪可愛。
☆、第 1 章
我叫儲悅。
沙特阿拉伯王儲的“儲”。
可口可樂旗下礦泉水,純悅的“悅”。
如果我生下來的時候知道自己将會迎來這麽一個平平無奇又土氣的名字,我應該會選擇當場用還熱乎着臍帶勒死自己,趕着到下一家去投胎。
很長一段時間裏,這個土氣的名字導致我在一堆的“某冰清,某藝琳,某依依”中顏面掃地,毫無底氣。每當我被迫同別人做自我介紹的時候,我總是有些擡不起頭地在前面加一句:你好,我的名字有些傻,叫儲悅。
父母永遠不會知道一個洋氣的名字對于童年的社交有多重要。
反正他們也不關心。
不過我雖然人前搓逼。
但好在我人後孤勇。
在繁華城市寬闊的大馬路上,你永遠也不會錯過一個操着把菜刀猛追着儲盛砍二十八條馬路的美少女。
美少女是我。
儲盛是我哥,親哥。他的名字是支撐我沒有改名的唯一力量來源。
我不明白在獨生子女的遍地的年代裏,我為什麽會有個親哥。
作為一個美少女,我從沒有遇到過一個強取豪奪我心的霸道總裁。
但是沒關系,我有一個強取豪奪我零食,我電視,我游戲,我零花錢的儲盛。
我小時候覺得這日子沒法過的時候,常常想着離家出走,自絕于人民。不過當轟動亞洲的《藍色生死戀》熱播之後,我逐漸換了一個思路,我開始幻想自己是有錢人家遺落在民間的苦逼少女。每天趴在窗邊翹首以盼我夢中的富翁爸爸來帶我認祖歸宗。
可惜随着鏡子中的那張臉同我親爸,儲标的大餅臉越長越靠近後,我終于放棄了這個婉約而又憂傷的夢想。
我極度的自卑,卻又誇張的外向。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在我腦子健全之前,我對自己的定位一直都是冰山仙女。冷漠,高傲,偶爾下凡。
雖然我有一個很接地氣的名字。
“哦,基拉,你一定要保衛好我們的星球。”
拉克絲.悅這樣說完,擡起手上挂着的蕾絲臺布抹了把眼角。
“嗯!我會的,拉克絲.悅,你一定要等我。”
好,切音樂,悲傷的,劇情正是漸入佳境。
“砰砰砰。”是毀天滅地的砸門聲!
“儲悅儲悅!你這個2b怎麽又鎖門了!又在搞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門外是儲盛一陣高過一陣的叫門聲。
我,拉克絲.悅兼基拉,頓時興致大敗!
我快速地抖落身上披着的花床單,就近打開了一扇衣櫃門将床上的雞零狗碎全部一股腦兒都丢了進去。
一秒回到地球。
怒氣沖沖地開了門,儲盛這狗逼人卻不見了蹤影。本來準備的滿腔的髒話也只能自己消化了。
我對儲盛的厭惡随着年齡的增長也一并水漲船高。
從我懂事開始,我就開始研究如何能夠不動聲色地做掉他。
我和他只能活一個。每次看動物世界,聽着趙忠祥老師暖心的解說,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啊!自然界就是殘酷的!
因此當《少年包青天》在電視上播的時候,我為了争取一個在陳蘭身邊看電視的位置,每天晚飯後都要争着洗碗洗鍋子拍馬屁。勤懇的像是一只發了瘋的蜜蜂。
我付出這麽多,也只不過是想學習古人殺人越貨的本領!
直到後來我長大了一點,學校組織去電影院觀看了《少年犯》這個電影,我才幡然醒悟過來。
雖然儲盛是我親哥,但是如果我擅自把他滅了,我一定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國家不會放過我。
法律不會容忍我。
儲标和陳蘭,只會想要滅了我。
******
說了這麽多,還是回到我出生的時候。從這一刻,說起。
我出生于,抱歉,我也不知道。
因為某個政策的原因,我出生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是黑戶。
當年我爸跟着別人去城裏做學徒,後來不知怎麽的,走了狗屎運,讓他攢夠錢在市中心的位置開了一家規模在當時不算小的飯店。
之後,我們就舉家從一個小鎮遷居到了城裏,風光無限。
可能是興奮地有些過頭了,導致他們一直到我上學之前也沒有給我上戶口。
但是有什麽關系,那六年我也過的很快樂。
飯店旁邊就是一家超市,而收銀臺的抽屜裏為我提供了取之不盡的零花錢。
最新潮的玩具,以及最新上市的奇多口味,我都能第一時間擁有。
那些年,在那個90年代如果你認識我,你也一定會嫉妒我發狂。
五歲的時候,我就已經體會到了什麽是花錢如流水的滋味。我最好的朋友就是人民幣。
後來想起來,無論我長多大,我最大的一個優點就是從來不會虧待自己。
當然,伴随着,一同而來的缺點就是,我也從來不輕易地放過自己。
後來,我再長大了一點點。儲标可能是覺得我不能再這麽腐敗下去了,于是他毅然決然地托人将我送進了距離我當時的家快有一個多小時路程遠的一個幼兒園。
不過那幼兒園,我一個月去不了一兩次。
用我媽的話來說,下雨不去,太陽大不去,刮風不去,起晚了更不去……
總之,我總是有無窮無盡的理由來逃掉上幼兒園。而他們這麽忙,也管不上我。有空,也是要花在儲盛身上的
但是,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我為什麽不去上幼兒園。因為我永遠也不會告訴他們。
方言。
我不會說他們的方言。這致命的弱點一下就暴露了我是個從鄉下小鎮過來的土丫頭。
他們都有着十分強烈的語言優越感。
雖然我也不知道會幾句叽裏呱啦的鳥語有什麽可吹的。
但是世界的規矩是他們制定的,我只能俯首,或者潛逃。
幼兒園老師每次中午分玩具,只有輪到我的時候,是用扔的。
我很早忘卻或者根本從來就沒有記住過那個老師的臉。
但是那種毛絨玩具撲面砸來的悶重感,直到我成年後的許多年,都還歷歷在目。
然後我終于明白,時間這種東西,對那個毛絨玩具,是束手無策的。
放學。
每次放學鈴響,是別的小朋友最喜悅的一刻。卻是我忐忑時光的開端。我不知道今天誰會來接我,是飯店負責炒菜的小陳叔叔,還是新來的服務員,小熊阿姨。
總之不論是誰來,我總是最後一個被接走的。
這種感覺估計只有貨架上換季打折還沒人要的那雙黑皮鞋才能懂我。除了忍受塵灰的侵擾,還有就是售貨員的白眼。
我坐在木質的長椅上,晃着夠不到地的腿,同爬在我腳邊的斜陽捉迷藏。
身側幼兒園老師的臉色,我看不到,也不敢看。
只有當斜陽拖着沉重的步伐爬上牆頭一半,那貼着紅線的地方時,走廊的盡頭才會出現我等的人。
呼。內心輕輕松了口氣,一下從長椅上滑下。
背對着舊色陽光,我甜甜地對着老師一笑:“老師再見。”
得到的回應,卻只是老師微微向上飄的黑色眼球。
那時候我都還不知道,原來這就是翻白眼。
我只知道,老師很兇,不喜歡我。
我開始害怕上幼兒園。
我從來沒有得到過大紅色的五角星,哪怕我的指甲剪得短到都快嵌進肉裏去了。
我開始厭惡上幼兒園。
于是,我便又回到了腐敗的生活中去。
人民幣是我的好朋友,卻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第 2 章
我六歲的時候,基本告別了幼兒園這種東西,賦閑在家。
上面說到人民幣是我唯一的朋友,其實後來我又想了想,這種說法有待商榷。
因為,我還是有一個朋友的,而且還是男性。
陳染之,是住在我們家樓上的羊毛衫阿姨和皮夾克叔叔的愛子。
羊毛衫阿姨為什麽叫羊毛衫阿姨?因為她總是穿羊毛衫。
那麽皮夾克叔叔名字的由來,想必你也應該知道了。
其實我到現在還是十分訝異的,為什麽能記住樓上那個貌不驚人的小男孩的名字。
陳染之,他媽媽總是叫他染染。
其實我想,如果儲标陳蘭他們願意叫我悅悅的話,我應該也不會這麽讨厭自己的名字了。
每周六早上七點過後,我在家飯店裏面吃過早飯。帶着一個吃剩下的包子,飛快地跑回家,準确地說是,家樓上。
開始瘋狂地敲門。
“染染!開門!染染!”
沒多一會兒,羊毛衫阿姨便趿着拖鞋來給我開門。
“阿姨好,我來找染染玩。”
“哦,儲悅啊,(一老清早)這麽早。”阿姨邊說邊打了個呵欠,她揉了揉眼。
“我來找染染玩!”我激動地又陳述了一遍此刻自己急切的願望。
“不行呀,染染要上鋼琴課,老師馬上就來了。”羊毛衫阿姨低着聲,溫柔地笑笑。
那時候,我還不懂,她這句話中婉拒的成分是那麽重。
我也不懂,原來笑,不只是喜歡和高興的意思。
“沒事,我可以坐在一旁看他。“
“保證不吵。”
我瞪着我的大眼睛,昧着良心說。
羊毛衫阿姨的笑容淡下來:“好吧。”微微側了點身。我便像條泥鳅一樣從那一點細微的縫隙中鑽了進去。
“染染!”我大叫着沖向他的房間。
“幹嘛?”一個小小的頭從衛生間門口探出來。
陳染之有着一頭黑亮柔順的秀發,這讓打從生下來就頭發黃黃的我一直十分豔羨。
身後的羊毛衫阿姨往房間走的時候,正好路過衛生間,懶懶地詢問了一句:“染染,你今天大便了嗎?快三天了,再不行的話,媽媽要帶你去看醫生了。”
“媽媽!”陳染之漲紅了一張小臉,拿下嘴邊的小牙刷,不滿地嘟囔着。
“染染!你三天沒拉大便了啊!你怎麽受得了!”我一個箭步沖到他跟前,伸出手試探性地摁了摁他淺藍色格子睡衣下的小肚子。
果然,那裏漲了老高一塊。
染染肯定很難受。
“你等着,我給你摁出來。”我擡頭一臉安撫地看着他,手上猛地一使力。
陳染之迅速地往後退了一小步,他低下頭,自己淺色的睡衣上赫然印着一個淡黃色的指印。
“儲悅,你吃完飯又沒洗手!”
他板起臉,不滿地叫起來。
完了,染染生氣了。
我又忘了,染染最愛幹淨,是洗潔精投胎轉世的。
陳潔精,潔靜天下一切污濁。
“染染,我不是故意的,你饒了我吧。”
本儲悅小朋友立馬舉起雙手作投降狀。
陳染之伸手摸了摸睡衣上的那一塊污漬。繃緊的小臉上沒有表情。
我感覺到我們友誼的能量球在這一刻被黑魔法占領了。
“染染!”我拉高了聲音,幾乎着急得要跳腳了!
“噓。”陳染之卻叫我閉嘴:“我媽媽回房間睡覺了,你小聲一點。”
“對不起。”我驚慌失措地捂住了嘴。才短短幾分鐘,我就又犯下了個不可饒恕的罪過。
糟糕!黑魔法要勝利了!
“儲悅,你給我帶的早飯呢?”他忽然問。
“哦,哦,在這裏。”我激動地連忙從白色針織衫外套的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用餐巾紙裹着的包子。
乳白色包子兩端沒有被餐巾紙蓋住的地方,沾上了一片辨不清什麽的黑色屑屑。
陳染之的眼皮跳了幾跳,看着似乎十分後悔挑起這個話題。
“這是什麽?”他指着那一塊黑的地方。
“呀!怎麽回事。”我這才發現。
“沒事的,染染,這個用水沖一下就好了,洗的掉的呀!”說着,我伸長手去夠洗手臺,才剛打開水龍頭。
“哎呦!伐要,老膩心啊!”陳染之連忙推開我的手。
我手一抖,手上捏着的包子邊掉到臺盆裏。好好的一個大白包子,原本只是想給他洗個頭的,這下倒沖了個涼水澡。
我連忙救起那個包子。但還是遲了。
“染染!”我咬着牙喊。
“陳染之!”我扯着嗓子吼了。
這下是我生氣了。
陳染之要是不高興了,我哄一哄就好。
但是要是我儲悅不樂意了,那他陳染之就算是把天上的星星給我摘下來都免談!
我就是這麽霸道又不講道理。
但是沒有人跟我說過不可以這樣。
從我出生的那一天開始,就注定了我和儲盛這鬥智鬥勇的一生。他比我大四歲,多吃了四年的飯,比口才我是拼不過。就只能靠武力取勝。
所以在與儲盛一次次的殊死搏鬥中我才漸漸就長成了一個蠻橫少女。
“儲小悅。”
陳染之一想讨好我,準就這麽叫我,因為他知道我對三個字的名字有着不可言喻的迷戀。
“儲小小悅?”
名字裏帶着四個字的,那一定是格格級別的了。
但是我忍住了,沒有應他。手上的包子還在滴着水,好像是還在為控訴剛才的遭遇而流的眼淚。
一想到這,我心頭的那把熊熊怒火,冒着火舌将我的理智給吞滅了。
“陳染之!我再也不要跟你玩了!”
“……好啊!不玩就不玩!那你快點從我家走!”陳染之也是臉一橫。
你看,陳染之跳腳的時候就是這麽小氣吧啦的,讓人看不起!
我更加堅定了自己恩斷義絕的決心。
捧着我手上的包子,像是武俠片裏的英雄捧着自己死去的愛人一般,轉身就沖到了門口。
原本打算是要留給陳染之一個帥氣潇灑的背影。
但現實是,我遇到了一些技術上的問題。
我不會開他們家的門。
裝模作樣地試了幾下,我都擰不開那扇巨大的大鐵門。
陳染之家裝的是防盜門。那個年代的高級貨。
“這樣開。”
正當我手足無措的時候,我的耳側伸過來一只白嫩的小手。
那雙手,手裏像是翻着花似的,幾下就征服了那扇門。
“咔嚓。”一聲。門開了。
我倔着背對他,但心裏的那把火卻不似剛才燒得那麽旺盛了。
“真是個白癡。”
陳染之聲音不大不小的在我耳邊嘀咕了一句。
我這次是真的怒了。
霍然轉過身,猛地伸手将他往後一推。
陳染之沒有料想到,小屁股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我逃也似的跑出了他家門口。
再也不要跟他玩了。
我一路小跑着沖下樓。
立定在我自家的鐵門面前,等氣過頭後,我想到了一個更為嚴重的問題。
我沒帶家裏的鑰匙。
這就意味着我又要軟着骨頭求儲盛給我開門。
“哥,哥,哥。”
我擡手輕拍着緊閉的鐵門,壓低的聲音中飽含着搖尾乞憐的哀怨。
拍輕了,儲盛聽不見。要是拍重了,儲盛不樂意。
真是人如其名,儲盛,畜生。這麽好的名字,真不知道是儲标和陳蘭之間誰想出來的。
等了好大一會兒,門才開了。
儲盛身上套着整套的三槍牌棉毛衫褲來開門,嘴裏松松地叼着一袋蒙牛牛奶。
那時候的蒙牛牛奶,還是強壯中國人的好朋友。
我一眼就認出了他嘴上叼着的那袋是我的。紙袋上面畫了個大大的五角星。
“儲盛!你怎麽又偷喝我的牛奶了啊!”
我一下就啓動了,張牙舞爪地沖上去就要去奪回我被霸占的牛奶。
“幹嘛!”
儲盛不耐煩地一手揮開我:“不就是喝個牛奶嗎?最後一袋了!回頭叫媽媽再買不就好了!”
“呵。”我冷冷地哼了一聲。上次我“不小心”吃了他一塊從學校裏帶回來的奶油蛋糕,可是被他追着在樓下的小花園裏打了一路。
他倒是不要臉,說得這麽輕飄飄。
我才不管,方才才跟陳染之絕交,我正是又氣又不甘心的時候。
我懶得多說,捋起袖子,亮出我的爪子。
“儲盛!”
我大叫了他一聲!
他眼睛一眯。
開戰。
陳蘭得空從店裏回家給我們燒飯的時候,我正提着個小榔頭,将儲盛堵在陽臺上。
陽臺門被他反鎖,我進不去。只能拿着個榔頭一下又一下地砸門上的鎖。
活像是個變态殺手。
儲盛一身單薄的秋衣,實在無法抵擋這深秋清早的寒意。
他走近門幾步,手搭上門鎖。
準備投降,或者是與我殊死一戰。
隔着玻璃的門,我看他。不由得握緊了攥在手心裏的榔頭,有點興奮,更有點緊張。
陳蘭就是這個時候回家的。
家裏一片狼藉。
地上的牛奶印子從家門口一路延伸到客廳的沙發上。
淺灰色的帆布沙發上寂寞地躺着蒙牛早已涼透的屍身。沙發墊飛了一地。
可見這裏應該是主戰場。
“儲悅!”
陳蘭不滿的喚我。
“媽媽!”我連忙手一指陽臺外的儲盛,滿臉委屈:“他又偷喝了我的牛奶!”
陳蘭這才看到了我手上拿着的小榔頭,快步沖了過來,一把奪下我的“兇器”:“幹什麽呢!快放你哥進來!”
“不!我不!我不!”
我急着直跺腳,死活不肯松手上的那個榔頭。
“儲悅!”
陳蘭臉板起來。
門外的儲盛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露出了惡魔般得意的笑容。
而我,終于委屈的大哭起來。
全世界都欺負我!
作者有話要說: 男演員上線
☆、第 3 章
我家飯店的負責洗碗的李奶奶,也是跟着我們一家從小鎮上出來的。
其實李奶奶上了年紀,眼神不好,洗的碗總是不幹不淨的。不知道已經被店裏的客人投訴了幾次。
但是她照樣幹的好好的,廚房洗碗池旁的那個寶座,從來都是她的天下。
我知道為什麽。
因為她是金雲仙要好的姐妹,所謂的裙帶關系。金雲仙是我奶奶。我爺爺很早就去世了,應該是在我剛剛出世的時候。所以我的記憶裏沒有一星半點關于他的記憶。
這個事實,每當我長大一點的,我就感到越發的難過。
因為家人之所以是家人,不僅僅存在于血緣關系之中,而是應該由內而外地體現在外部。
我不是說長相。這個點一直讓我很遺憾。
我是說對情感的訴求。
我越來越孤獨。沒有人懂我,更沒有人與我相像。
家庭,對當時小小的我來說,浩瀚的如宇宙的星河一般。而我只是這無邊無際中的,一顆微不足道的塵埃。
我甚至都不配做一顆星星。因為我不會發光。
我是塵埃,是這個家的一個小小異類。
這樣的想法,貫穿了我全部的童年生涯。
所以,我才會把希望寄托在往生者身上。
也許,那個不在的人才是最懂我的那一個。
就像此刻。
陳蘭坐在沙發上冷着眼瞪我:“儲悅,你怎麽回事!跟你哥哥打打鬧鬧就算了,怎麽可以拿榔頭?你上次是不是還拿了水果刀?你有什麽毛病啊!”
我沒有毛病。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陳蘭只看見我手上的榔頭,卻沒有瞧見我脖子後面大片的紅印。
在我悲憤地從雜物箱裏找出榔頭之前,我被儲盛掐着脖子摁在沙發上悶了有整整一個世紀這麽久。
當時,我覺得自己可能就要這麽死了。
突然覺得很遺憾,死之前竟然跟染染吵架了。
男女的力量總是有着懸殊的差距,這個事實從我跟儲盛一次又一次的較量中得出來的。我打不過他,于是我只能求助于各式各樣的“作案工具”。
我以為陳蘭會懂我的。其實怎麽可能。我就是個十惡不赦霸道還愛逃學的小孩。
“禮拜一給我去幼兒園呆着!一天到晚的在家裏都野壞了!聽到了嗎!”
我低頭,緊抿着嘴,不言語,只有豆大的淚珠一串串挂下。
陳蘭也許這時候才想起來我也是從她肚子裏生出來的這個事實。
見我這個模樣,她面上的表情軟下來,伸手想要拉我:“好了,給我看看,傷到哪裏了沒有。”
“沒有!”我惡狠狠地甩開她的手。
太遲了,太遲了。
為什麽他們給我的愛總是要遲一步。
為什麽她不能一進門的時候就跟我說這句話呢,而是要在對我狠狠教訓過一頓後,在用那樣冰涼的眼神看過我之後,才想起要給我一顆糖。
大人們美其名曰:教育。
但是我六歲,我只想要愛。尤其在經歷過從自己親哥哥的手上死裏逃生後。
我這才想起來李奶奶,想起她跟我說得話。
“儲悅啊,你知道嗎?你是你爸媽從別人船上撿來的。”
第一次聽這話的時候,我震驚了,歡喜到震驚。
我的豪門換女夢想看來是有實現的那一天了。
緊接着,她第二次,第三次,無數次,分別說了我是從垃圾桶裏,麥田裏等諸多變幻多端的地方撿來的。
我盯着她布滿溝壑的臉,臉上以她坍塌的鼻梁為對稱軸,分別鑲嵌了兩顆渾濁的眼珠子,讓人滲得慌。
終于在現實裏,我找到了童話故事中巫婆的模樣。
就是她這般。
醜陋無知,且信口開河。
但是有時候,我卻期盼着她的“信口開河”會有水到河成的那一天。
多麽希望我可以擺脫“儲悅”這個土裏土氣的名字。
為什麽人我是這個家的孩子?
為什麽我要有個哥哥?
為什麽我的爸爸媽媽總是這麽忙碌?忙到從來都沒空到幼兒園接我放學。
我的童年人生是空白的。我只有錢。
哦,還好有陳染之。
但是,染染也不快樂。我知道。
他的不快樂跟我是不同的。
他的爸爸媽媽很愛他,愛到眼裏只有他。
可是他的爸爸媽媽彼此卻并不相愛。
我太小,也并不知道什麽是相愛。但我總歸是知道一樣事情的。當人聲嘶力竭,滿臉通紅的朝着對方破口大罵,總歸不是愛。
羊毛衫和皮夾克,似乎并不合身。
其實,這也是我格外喜歡跟染染玩的原因。
因為,他跟我一樣慘。
在他面前,我不自卑,也很少霸道。
我怡然自得,我處之泰然,我卑鄙無恥。
但是又有什麽關系,染染是不會介意的。
他比我大兩歲,已經上了小學二年級,帶上了翠綠的綠領巾。
他成績很好,認字很多,也從來不嫌棄我是個文盲。
更重要的是,他跟我說話的時候,用的都是普通話。
他很遷就我。
染染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所以他上小學二年級的第一天,我就買了根鮮紅的紅領巾給他送去。
他也十分感動地收下了。至少我是這麽認為的。
但是一次都沒有戴過,可能他是想要低調。我也一點都不介意。
想到這,又想到早上的包子事件。我竟然就因為一個包子根陳染之絕交了,我是當時肯定也是被包子精附體,腦子裏進水了。
跟陳蘭掰掉之後,我離家出走了。
出走地點:我家的飯店。
作為家族企業擁有者二代。我本來幻想的是站門口有人給開門,一進門,就還有人給你鞠躬。
但是理想是偶像的,現實是寫實的。
“哎呦,儲悅怎麽來啦?”
在我獨自一人用上了與儲盛決鬥時候的力氣,将那門推開走進來沒幾步。那個新來的服務員,小熊阿姨。
她非常狗膽包天的跑到我跟前,伸手将擰着我的耳朵換了幾個頻道。
哎哎哎,生活真是哪裏都是龍潭虎穴。
我虎着一張臉,掙脫她。
小熊阿姨似乎這才看清我臉上未幹的淚痕,和紅通通的眼眶。但是她臉上的笑容卻更加地明媚了:“呦,這是被你媽揍了,逃出來來的?”
她的笑容十分刺我的眼。但是我又想不出什麽反駁她的話。
因為她說得對啊。
小孩子的眼淚,小孩子的傷痛,在大人眼裏都是十分廉價的。
但正是這種廉價的眼淚與傷痛會就地深埋下自己的種子,在未來的人生中,總有一棵會是浸着毒液的藤蔓纏上你。
此刻臨近飯點,店裏的客人開始漸漸多了起來。
我試着拿出一點飯二代的架子,冷言冷語地開口:“客人來了!”
“是啊,客人都來了,所以你就別在這待着了,趕緊回家跟老板娘認個錯吧!”
她這樣說着,在還沒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就是被她推出了門外。
慘遭掃地出門。
我十分不想再費力地去推那一扇厚重的玻璃大門。于是我拍了拍兜裏的錢,他們歡快地應了我幾聲。我頭一擡,目标鎖定在飯點旁邊的那家超市上。
我來了!
我的奇多!
我的三色杯!
我的上好佳!
我就是一個踏入後宮,色令智昏的小昏君。
我一手提着個塞滿了的馬夾袋,一手抓着根可愛多舔。迎面正好同正要踏進超市的陳染之撞上。
我首先看了一眼他的肚子,這才看他的臉。
陳染之察覺到了我的視線,面色十分僵硬地同我錯身而過。
仿佛根本不認識我一樣!
你看,他真的是個小氣鬼!
但是,誰又不是個小氣鬼呢!
“陳染之!你三天沒大便了!你媽媽要帶你去醫院看病嗎!”我昂起頭,扯着嗓子,用全世界都能聽到的聲音大聲向超市裏的人宣布陳染之便秘三天的這個新聞。
我轉過身,得意洋洋地看着他釘在原地的樣子。
染染很愛面子的,遠近聞名。
陳染之秀氣的小拳頭握了握,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猛地轉過身,沖到我面前。
抓着我的手,上的可愛多,一口咬掉了大半個!大半個!
我目瞪口呆。我精神恍惚。
“染染!”
陳染之嘴裏被涼到,擡起手在嘴邊猛揮一陣。模樣十分搞笑。
我一下就消氣了。
“染染,我們和好吧。”
“嗯。”陳染之勉強咽下最後一口冷飲,從口袋裏掏出來塊手帕擦了擦嘴。
我只感覺他講話時哈到我臉上的氣都是冰的。
他咽了口口水,終于完全鎮定下來:“我再給你買一根可愛多吧。”
染染!我的生命/之光!
“好的!”
“不過……。”他眉頭忽然輕輕皺起來:“我現在有點想上廁所……哎,哎,哎,不說了,我回家了!”
所以最後我們和好啦。
染染三天不大便的困擾也解決了!
世界還是很美好的!
☆、第 4 章
事到如今。
我一直清晰的記得九七年香港回歸的那一個晚上。
即使今晚與那夜之間已經遙遙相隔了近二十年的時光之久。
但只要我想,只要我願意,仿佛一伸手,就能觸到那一對隐沒在人海與人山中的父女。
那一晚是非同凡響的,她明明白白地刻進了我生命的年輪中,縱橫了我往後所有的人生歲月。
回歸日的當夜,舉國歡慶。
其實我還太小,不太明白電視機裏一張張陌生臉龐上的快樂和淚水都是因為什麽。
但是我想。
熱鬧總歸不會是假的。
為了加入這份熱鬧中,儲标也是難得早早關了飯店,帶着我們全家上街,就和其他許多市民一樣。
主街上已經是一副人山人海的樣子,燦爛燈河中,徜徉着都是喜慶快樂。
儲标牽着小小一個的我在擁擠的人潮中艱難的前進。陳蘭和儲盛走在另一側,我看不見的地方。
事實上很快我就什麽都看不見了。
我太小了,除了能看見低處形形色/色的涼鞋和女性多彩不一的裙擺外,我的視線中只剩下儲标的手。
随着時間的推移,街頭的人群還有着繼續增加的趨勢。
在這個一瞬間,我莫名地感到害怕起來。
眼睛死死盯着儲标牽着我的那只手,腦海中突兀地湧出一個幻想。如果沒了這只手的牽引,我會去哪裏?
那一刻,我似乎被賦予了某種特殊能力。
對下一秒世界的一種預知。
人群中突然生出了一陣騷動,當我還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的時候,一群突如其來的人已經從我的側面擁過來。巨大的沖力,一下就将我擊垮倒在了地上。如巨浪掀翻小船,輕而易舉。
而儲标緊緊牽着我的手,沒有防備地,松開了。
擁擠過後我擡起頭,慌亂回神,周圍都是陌生的人群。襯着閃耀的霓虹燈,他們光怪陸離的臉上閃過一絲絲的不耐和訝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