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節是數學課,宋老師披着一層涼涼的濕地意踏進教室

“現在也是。”

我更依賴你一點。我讀懂了他眼裏的意思。

“……你覺得小時候的我和現在的我,哪個更可愛?”漂亮就不用說了,必須是現在的我更漂亮。

地鐵站裏各扇車門前,等車的都排了一個長長的隊伍,候車椅上也坐滿了。蘇恒拉着我繞道一根柱子後面,那裏人少,還可以靠着休息一會。

“第一次見到你,就知道你是儲悅。”

“為什麽有人能夠從小到大都是一個樣子呢,可以瘋瘋癫癫的快樂,卻又有很敏感的溫柔。還有耍起不要臉的樣子,也是如出一轍。”

蘇恒後來說。

他一直覺得過去這些年自己變了很多,冷漠,甚至是孤僻。但是自從他重新遇見我後,恍然明白,好像一切都沒有改變。

時間帶來的慣性具有無限的強勢。

他仰起頭,喉結包裹在少年幹淨細膩的皮膚下,若隐若現。這好像就是我們成長後,不一樣的地方了吧。

我擡手,忍不住摸了一下。

列車進站。地下通道飄起了一陣風。我的頭發被吹的四下飄散。

蘇恒捉住我的手,裹在他的手心裏,暖暖的。

“你好白哦。”

“是白癡的白。”我不太甘心的補了一句。心裏撲通通跳得很快。

他悶笑了一聲,臉上劃過一種佷壓抑的愉悅:“随你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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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你為什麽會叫‘蘇恒’?”

他避開我的目光,輕搖了兩下頭。

拒絕得并不溫柔,但也不堅決。

我明白。

也許現在還不是時候。

☆、第 77 章

緋聞是從三月中旬漫開來的。

我沒有錯過她每一個發展的進程。

一開始只是樓上班級傳下來的幾句語焉不詳的模糊言語。有故事,有指向性,但沒有名字。女生之間的八卦其實想來都很多,誰和誰又又什麽感情糾紛了。今天誰做了賤人,明天你又成了□□。重點高中的女生,勾心鬥角起來,戰鬥能力也是多點開花的。

不過這次的故事有點特別,因為她首先是從男生那邊熱鬧起來的。

這才更可怕。

能讓一幫青春期男生背地裏暗暗騷動的,又是關于女生的,統共就那麽一件事。

初/夜。

故事流傳了個把禮拜後,人們不再滿足于這種這這掩掩的方式。學習的枯燥和無趣把他們的想象力沖上了頂峰。

男主角是高三的一個男生。

女主角,女主角是我們班的沈雪嬌。

高三某男生和高一級花偷嘗禁果,初/夜細節被完整爆出。這還不是最可惡的,最可惡的是,這是那個男生親口跟自己的朋友炫耀的。

先不說這件事的真假。

大家對這件事的熱衷程度已經超乎想象。

“……血流了好多。”

“不太緊,感覺不是第一次。”

“餐巾紙擦了很多……清風一百抽都不夠用……。”

“聲音?叫的那個厲害,聽說要了好幾次……床板都做斷了要……嘿嘿。”

……

最後一句總結。

果然是個騷貨。

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誰都沒有去求證過當事人,但是參與其中的人都盡職盡責的為這個桃色的緋聞添加一抹別樣的禁忌和轟動。

最關鍵的問題在于,明明是屬于一段兩個人的緋聞,受到巨大關注的永遠是女性的一方。這樣的事,對女孩子是恥辱。對另外一個男生,卻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功勳。他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吧,所以才這樣肆無忌憚地大肆宣揚。

想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高一的著名交際花,被他騎在身下了。

但是你知道嗎?臺風的風眼是沒有風的。

無論外界如何喧嚣,高一一班關于這件事依舊是緘口不談。可能是出于同學情誼,也有可能是近水樓臺,怕開了口先第一個掉水裏。

沈雪嬌本人就如同跟外界的信息自動切斷了一般。她依舊每天上語文課時照鏡子,英語課的時候塗唇膏。大家都習慣了她這幅樣子,甚至還暗暗佩服她,每天這麽折騰,但是成績竟然在班上一直都能卡在中等的位置。

這種“佩服”也讓一部分人的惡的種子,在背地裏悄悄發芽生長。

周三午自習。數學老師有事沒來,臨時讓班長宋顯管理大家上自習。今天作業不多,班級裏總是有低低的說話聲。宋顯管了幾次,消停了沒多久,就又開始。他也就懶得多說,幹脆開始裝聾作啞,反正再鬧也不會鬧到哪裏去。

我同桌做完作業開始睡覺。我并不困,拿出手機趴在桌上光明正大的上貼吧刷帖子。本來大家都各幹各的,平平常常的混過這節課就好。

只是第四組的第三排的某某女生,你能別笑那麽大聲嗎?

還有——“哐”地一聲響。我剛剛正要入眠的同桌被吓得腦袋猛的從桌上彈起來。滿臉弱小無助地看我。

我也看她。兩人面面相觑。同時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第三組第三排的地方,是沈雪嬌所在的位置。

還有她前排的男生,李奇。

“你他媽有病啊,上課塗什麽指甲油,味道嗆死了,中毒你負責啊!”

“那你不能好好說?”沈雪嬌的聲音聽出來,明顯是在壓抑。

“一下把我東西甩地上什麽意思?”

“好好說你能聽?甩了就甩了呗,大不了我賠你,什麽野雞指甲油!”

周圍的人開始從懵逼,到慢慢了解事情的原因。好了,好了。周圍已經有人開始勸了。

“吵什麽,上課呢。”團委漫不經心的聲音響起在教室後面。我這時候才發現,她什麽時候換位置換到後面去了?她位置不是在教室中間的嗎?

“好什麽好!”一句和事佬的勸,反倒是把李奇給點炸了:“你不要學習,人家還是要學習的,天天搞得花枝招展的,也不知道來學校幹什麽的!”

這句話就過了,開始夾帶私貨了。

沈雪嬌當然不是哭哭啼啼少女的代表。漂亮又可愛的臉蛋上揚起一個十足不屑的眼神。

“學習?”

“我看你學得也不怎麽樣?”

“你!”李奇猛地一下跳起來,臉上分明就是受了奇恥大辱。對啊,是奇恥大辱,他沒法反駁啊,他就是學得不怎麽樣啊。

“再怎麽樣!”

他漲紅着臉,眼中是四射的憤怒:“再怎麽樣,也比你這個被人随便上的女的要好!”

……

“你再說一遍試試?”

沈學嬌想都沒想,直接抄起桌上的化妝袋沖男生臉上掼去。叮鈴桄榔,東西散了一地。班級也亂做了一團。

多的都是去拉李奇的。也有幾個女生,圍在沈雪嬌周圍,對她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安慰。

宋顯作為一班之長,這時候當然要有他的身影。李奇被幾個男生拉到門外去了。宋顯站起身,把整理好的化妝袋重新放在沈雪嬌桌上。

他指着地上,有些尴尬和遺憾地樣子:“有個玻璃的碎了。”

沈雪嬌沒說話,甚至很平靜。幾秒後,她忽然站起來,對着宋顯開口:“帶我去見班主任吧。”

這話說得,就像是跟警察自首的犯人一樣。

她很決絕,卻也無畏。

江炎還有兩天離開。

自從周末後,這幾天他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我意外,也并不意外。他禮拜五走,實在不行,就只能短信告別。

沈雪嬌的事攪得我沒有太多的經歷去思考別的。連帶着張放放也不再拷問我的“感情生活”,而是纏着我打聽沈雪嬌的事。

但是說什麽呢。

雖然我天天跟她腳對頭的睡一排床,但是我對她的了解,也不會比教室裏的同學要多到哪裏去。張放放一開始不相信,後來對我拷問了一番後,發現我真的無知,便失了興趣。

最後兩節是活動課。學校上學期因故延遲的籃球賽又開始。我們班今天沒比賽。大半的同學都窩在教室裏自習休息。我和張放放坐在教室外的矮圍欄上。下午陽光正好斜斜地照進來。很惬意的舒服。張放放靠在一邊牆上,膝蓋上攤着英語書。她人匍匐在半米寬的矮圍欄上,用一種很變扭的方式抄書。

我不解。

“你累不累?幹嘛不在教室裏寫?”

“天氣這麽好,不出來溜溜多浪費啊。”

我從來都不知道她是這麽浪漫主義的人。

西邊的樓梯閃過一陣說話的熱鬧,打頭的是一個眼熟的物理老師。一樓西邊有個空着的大教室。他們看樣子是沖着那去的。

“你說,那件事是真的媽?”張放放直起身,揉了揉自己脖子,小聲同我說。

“不管真假,無恥得都是那個男的。”我晃着夠不到地的腿,面無表情。

“話是這麽說。”她搖搖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繼續埋頭她的英語抄寫。

我盯着她埋頭寫字的樣子。心裏慢慢沉下來。

最近誰都沒有再提起那件事。

而她,好像也漸漸回到了從前的樣子。

“張放放!”學習委員從物理辦公室找過來。

“老師讓你拿好筆去趟辦公室。”

“阿?找我?”

“什麽事?”她追問了一句。

“誰知道,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嗎。”學習委員不耐煩地掃了她一眼。

張放放笑笑,像是沒有察覺那不耐煩一樣。

她把抄寫本夾在英語書裏給我:“幫我拿回教室阿。”

恩。

我看着她蹦跳着離開的身影。

心裏始終有一種不真切地感覺。

這不是她。

不是張放放。

“你好,麻煩能叫你們的班長出來一下嗎?”

周圍女生嬉笑的閑聊突然被打斷。

我手莫名一松,張放放的英語書摔在地上。

書頁摔開。

悠悠地停在最後一頁的空白上。

我慌忙地蹲下身把書把本子和書從地上胡亂抓起來。

旁邊一個女生拍了拍我的肩:“儲悅,你知道宋顯去哪了嗎?他們找班長。”

我還在愣神。

機械地搖了搖頭。

“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去哪了。

此時此刻,我甚至都已經忘記宋顯這個人是誰。

我滿腦子,所有的思緒,都被兩個字占據。

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

猩紅的顏色,潦草的字跡。荒唐地塗滿了英語書整整一頁的空白。

是放放嗎。

是放放阿。

人已經走了,但八卦才剛開始。

“儲悅,剛另外一個男生是不是就是十六班的蘇恒?”

這屆高一的風雲人物其實不少,因為成績,因為長相,或者因為緋聞。至于蘇恒,他是因為成績優異。他在我們班走紅是因為劉紅。我說過的,劉紅特別喜歡他。好好上着課,冷不丁地就要提一句,這道題,十六班的蘇恒怎麽樣怎麽樣。

說完,滿臉滿眼都是欣賞。

以前我和蘇恒那些邊角料的故事還沒傳出來的時候,每當劉紅提到他怎麽怎麽厲害,我也挺樂意聽的,甚至還有點小驕傲。

現在不一樣了。

我現在特別擔心她會突然提到他。冷不丁來提一句,底下人就開始騷動,尤其是我坐前面的宋顯總是要回頭送我一個暧昧不明的笑容。

還好劉紅只當作底下的騷動都是因為對蘇恒本人的崇拜,沒有多問過。而我只能我扭着頭竭力看着窗外裝淡然。

“恩,是他。”我特別坦然地對上面前女生的打探。

所以你們還想着知道什麽嗎?

她們互相對視了一眼,悻悻然地拿起書本,往教室裏走。

☆、第 78 章

沈雪嬌的事一直沒完沒了。

她終于也像是後知後覺似的,意識到了事态嚴重性。

周四晚上下了自習回來,照例是回寝室洗漱然後順便看看小說,發發短信。

我跟陳欣從忙完衛生間回來,才發現沈雪嬌的不對勁。她從回來到現在,就一直坐在椅子上。面前放着的是托我給她在超市裏帶的她最愛的蛋黃粽。看樣子,一口都沒動,這會兒早就涼了。

我們知道她有心事,況且這種事也很難開口問。她不說話,靜靜地坐着,我們就也不管她。

但眼下這個樣子,好像不能再坐視不管。

進進出出,鐵片模棱着塑料的聲音攪得人神經寸寸逼緊。沈雪嬌手裏正把玩着一把大號的美工刀,漂亮的臉上露出幾分迷惑。

我心裏警報大作。

不好的念頭和想法一個個湧現。我回頭看了眼陳欣。她了然的放下手裏的東西,走過去,拉開沈雪嬌旁的位置坐下。

“嬌嬌——。”她剛一開口。沈雪嬌的頭驀地擡起來,微微訝異,就像是剛發現我們的存在。她探過腦袋,看看我們:“你們都洗好啦?那我也該去了。”

她作勢要起身。陳欣先伸手抽出了她手裏的美工刀。

“幹什麽?”她疑惑。

又一下反應過來。

“你們?不會以為我要割腕自殺吧?”

“其實,你是無辜的,我們都知道的,很多人都是嫉妒——。”我試着安慰她。但很快就發現,她好像并不需要。

沈雪嬌認真地擺擺手。

“放心,我這麽漂亮,我才舍不得死呢。”有點孩子氣,卻又無比認真的表情讓我的心稍稍回落一些。

“那這把刀?”陳欣仰頭看着她,疑惑。

“這把刀?當然有用喽。”

她話就只說到這,轉身抱着自己的洗漱用品高高興興地去了衛生間。

只留我和陳欣面面相觑。

答案很快就揭曉。

周五體育課,立定跳遠測試。體育課都改在了戶外的大操場。熱身運動是繞操場慢跑兩圈。我們經過一個高三的班級時候,我聽見後面的人在竊竊私語。

“那個不就是跟沈雪嬌的那男的嗎?”

“哪個哪個?指給我看看?”

我也跟着迫不及待轉過腦袋去看。結果,映入眼簾的是劉則氣急敗壞的樣子。

“你們怎麽回事?跑個步還要看帥哥?”

“左左右右的來回看也不怕摔個狗吃屎。”

剛那興高采烈的兩女生這會兒早夾了尾巴沒動靜。

我扭過腦袋,翻翻白眼,夠了,真是太毒了。

立定跳遠是我人生的一個痛。不過因為我人生的痛點實在太多,平時我不會想到她,只有每次考試的時候我才覺人生毀滅。

劉則抱着塊記錄板,黑色的棒球棒壓得有點低,但是也沒擋住他的無奈。

“儲悅。”

“你跳這些對得起你的身高嗎?”

我看看那介乎一米三至一米四之間的成績。誠實地搖搖頭:“老師,幹脆你讓我躺上面吧。”

他給了我一個眼神讓我自己體會。我悻悻然地繞道人後面躲起來,看人家跳。雖然從初中一路上來,我的跳遠成績都沒提升過,這樣的“羞辱”我也已經習慣。

不過還是會暗暗自惱,為什麽對別人都是輕而易舉的事,對我來說,總是那麽遙不可及。

跳遠測試到一半。操場上又來了個班級。

這下不說整個操場,起碼一大半都熱鬧起來了。我眯着眼,大老遠就瞧見了人群中那個最耀眼的人——沈雪嬌。

緋聞的男女主第一次在大衆目光下齊聚一堂,讓不少人摩拳擦掌的興奮。

沈雪嬌是乒乓球班的。他們這節課估計也是來測試的。他們班跟我們隔着幾米遠,跟高三那個班則隔着十幾米遠。

不出意外,不會遇見。我觀察了她幾眼,好像也沒什麽異樣,認真的跟着體育老師再做熱身活動。心才放下一點。

五分鐘後。全班人都測完立定跳完。劉則要求沒有及格的全部再測一遍,美其名曰是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其實按我心裏的想法,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他每次都可以直接在我的跳遠成績是打個不及格,這樣也省去了我在大庭廣衆下丢臉的必要。

我心灰意冷的站上起跳線。旁邊一女生就跟火燒着屁股似地急不可待地跳起來。

“你踩線了!”

“後退!後退!”

……

我謝謝你的提醒啊。但麻煩你能別這麽激動嗎?我踩的是線不是地雷。我看電視劇裏踩地雷的也沒她這麽激動。

劉則在旁邊天真地鼓勵我:“來吧,儲悅!一鼓作氣!”

我在心裏默默跟着背下去。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腳後跟提起,雙手自然擺動。預備——

“救命啊!殺人了!”

“救命啊!”

……

撲通一聲。我給這幾聲嚎地吓到直接跪了下來。

很好,成功刷新了我成績的新低 ,0米。

不過,這幾聲嚎叫是怎麽回事?我扭過頭去看。

操場上,一個女孩子追着個男生在狂奔。真是一副千載難逢的畫面。

我只知道,沈雪嬌漂亮會打扮,但我不知道原來她還是長跑冠軍。

更令我沒想到的是,光天化日,她直接提着把美工刀,對着一個男生窮追不舍。

至于事情的完整版,根據當時的目擊證人陳述,主要是以下這個樣子。

高三男生剛測完一千米,大都體力不濟。無論怎麽想,我都覺得這是沈雪嬌算計好的。跑得腦袋都要充血的男生,剛一屁股坐草地上,氣還喘上來一口。

沈雪嬌慢悠悠地踱步到他面前。背着光,居高臨下地俯視它,猶如一尊複仇女神象(戲加的有點過了)親切地呼喚了一聲将死之人的名字(???我明白了,這是黑白無常)。

“張全朝。”

周圍一片暧昧的目光鎖定在這個畫面上。

“你猜猜我給你帶了什麽驚喜?”面帶微笑的美妙少女,狠狠一腳跺在它手背上。

張全朝跳起來要反抗。只是還沒跳起來,一把鋒利光亮的刀已經湊到他下巴上。

“我勸你識相,可別給我動,不然刀劍無眼哦。”

張全朝果然聽話得一動不動。面色吓到慘白。圍觀的人群才意識到事态的不對,暧昧圍觀中,生出了恐慌。

“別,沈——美女,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

“是要好好說。”她微微嘆息來一聲,腳下的力道又默默加重了幾分。

“正好現在人多,不如你再跟大家講一遍,我們上床的細節?”

“我流了多少血?用了你家多少餐巾紙?到底是一百抽的還是一百五十抽的?”

“你就當着我的面,再給大家說一遍?”

“你們是不是也想聽?”她昂起頭,沖着圍觀的人喊。

當然沒人敢回她。

大家都只知道。沈雪嬌要殺人了。她肯定是瘋了。

“我……我……。”

“我什麽?你編故事的時候有這麽結結巴巴嗎?不是挺流暢的嗎?我跟你上床?就你這幅鬼樣子?我還流血?信不信我現在就放你的血!”她威脅的把刀又逼近他脖子一分:“勸你別瞎動哦,不然我現在就下手!”她邊說邊敏銳地斜了一眼旁邊幾個蠢蠢欲動的男生。

體育老師們姍姍來遲,本來放了學生自由活動,他們就結伴溜號。導致他們現在才從操場的那一頭趕過來。

沈雪嬌一下激動起來。

“明明是你給我寫情書送東西,我沒搭理你,你就因恨報複我?”

“編造這種下三濫的故事?很刺激是不是?想毀了我?”

“你以為我是誰?”

“會哭哭啼啼地自閉,還是跑去上吊跳樓啊?”

“放心,真有這麽一天,我也一定會帶上你。”

“對——對不起,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一切都是我胡編亂造,你,你放過我吧!”張全朝哀嚎着求爺爺告奶奶,他十分清晰的感覺到,刀,就架在他的頸部大動脈上,他不敢動,連說話都不敢大聲。

“聽見了沒有?”沈雪嬌直起身,沖着周圍幾個圍觀的群衆說。張全朝就是趁這個間隙,一把掀翻了沈雪嬌,屁滾尿流地爬起來跑。只是因為剛剛跑完一千米又被吓了一通,腳軟得不像話,沈雪嬌追上來的時候,他又差點被逮住。

整件事情雖然聽起來像是個笑話。

尤其是時候張全朝那張哭了一臉鼻涕眼淚的臉,更是可笑。

但處理的過程并不好笑。

持械在校園行兇。

警車來了又走。

幾輛陌生的私家車在行政樓底下停了許久。

最終結果是幾方面博弈後得來的。沈雪嬌勒令在家停學兩周,還有檢讨,道歉什麽自然都是免不了的。學校裏則下令不允許讨論這件事。

但這所有的一切中,最令我欣慰的一點是。當天她用的那把刀,是改裝過的,無法傷人。說明她一開始就已經做好了打算。

“我不會讓刀割在我自己身上,這不是我的錯。”

“我也不會割在他身上,這樣會讓他的錯成為我的錯。”

“我只是,要讓所有人,知道一切都是他的錯。”“

“從頭到尾,徹頭徹尾。”

“因為覺得我不是一個好貨,所以就得出那些男生就是好人?人到底要多蠢在這個年紀才會認為世界是非黑即白的?”

我終于确定。

沈雪嬌,是一個無與倫比的女孩子。

☆、第 79 章

沈雪嬌一戰成名。

在外流傳的名聲陡然一變。女生對她的看法也統統三百六十度大改變,張放放甚至還表示非常羨慕我能跟崇南的女英雄共處一室。

但沈雪嬌還還是原來的那個她,沒有因為輿論的變化做任何改變,她依舊我行我素,在自己的世界裏做着快樂的女王。

最大的變化可能就是趕着來我們班跟她表白送禮物的男生少了很多。

“男生真沒勁。”

“我還是好好學習吧。”

寝室夜談,沈雪嬌突然許下雄心壯志。

我擡腿踢了踢陳欣的床板:“你相信這女人說的話嗎?”

陳欣突然沉默了好久沒應答。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

“陳欣,怎麽了?”

“對啊,陳欣,怎麽了?”沈雪嬌像只小鹦鹉似的跟在我後面學舌,自己覺得很有趣,笑的咕咕得停不下來。

“我有件事想跟你們說一下,我 ……。”

“502!都幾點了還在說話呢?睡不睡了阿!趕緊睡,不然給你分數都扣光!”一向神出鬼沒的寝室阿姨在門外殺了我們個措手不及。

沈雪嬌一秒收了笑。

整個寝室瞬間陷入一種窒息的寧靜中。沒有人想要睡,大家都在等待着,下一個開口的契機。

不知道是過了多久,門外走廊又響起人說話的聲音。

代表着警報解除。

“我下學期不打算住宿了。”

沒有更多的鋪墊,陳欣選擇單刀直入。

“主要是家裏人覺得住宿耽誤我學習。”

“他們希望我走讀。”

“馬山就要高二。”

“高考離我們也并不遠了。”

……

“那我和沈雪嬌就成留守兒童了哎。”察覺氣氛有點緊張,我試着想要活躍。

“對不起。”陳欣三個字,就又把一切打回原形。

“對不起什麽呀。”

“你就算不住宿了,我們也還在一個班,天天都能見面。又不是生離死別。”

一直到我睡着,沈雪嬌都沒有發表過一句感想。

我知道蘇恒一直有事瞞着我。比如他肩上藏起的疤。

我遲遲找不到一個合适的時機跟他提起。

可即使他從來沒有提起過。

我也已經猜到。

這一切的變故,一定跟他的媽媽有關。

是不是,也就是跟我有關。

周二下雨,課間操取消。

我正好補昨天漏的英語作業。

宋顯急匆匆的從外面趕回來。

“怎麽了?不就是去辦公室交個作業嗎。被追殺阿?”

“不是。”他急得上手直接拉我:“儲悅,你快去看看。”

“怎麽了?”我一下就笑不出來了。

“張放放在樓梯口跟人吵起來!”

“吵起來了?”

我一下就丢了筆站起身:“都吵起來了,你怎麽還有空回來通風報信阿!你不會幫她?”

“誰阿?她跟誰吵?”

“幾班的三八?”我氣勢洶洶地見着樓梯就往上沖,宋顯跟個小弟似的跟在我屁股後面。

“說話呀?”後面沒動靜,我不耐煩地回頭責問他。

“啞巴了?”

“不是,不是女的,是一男的。”

“還挺高挺壯的。”

“我剛還以為你是拉不下臉給女生勸架才回來找我的,原來這一合計,你是貪生怕死所以才讨回來拉我墊背阿?”

男的?張放放好端端的跟男的吵什麽架。

糟了。

我好像知道是誰。

“我告訴你,你有病就早點去看,別一天天的在我這礙眼!”

“我礙眼?我還沒嫌你惡心。”

就是陳康然。

“放放。”我跑上去拉住一個勁要往上沖的女生。

“沒事,沒事,不就是灑了點水嗎?陳康然,別跟人家一女生吵阿。”陳康然旁一個胖胖的男生有些尴尬地攔在他面前,見我來了,他沖我虛虛一笑:“沒什麽大事,就是樓梯下來的時候,你同學不小心把水灑到我同學身上。”

“大家道個歉就算了阿。”

“憑什麽要我道歉!”張放放又跳起來:“他自己走路不長眼撞上我,我都還沒找他算賬,他有臉讓我給他道歉!”

“啊呀。”我讓她少說兩句,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再這麽鬧下去,指不定就把老師給驚動了。到時候要是鬧大,又是教育又是叫家長,豈不是得不償失。

“我們下去吧。”我給一旁幹站着的宋顯使了個眼神,他立馬心領神會,上來押住張放放的另一邊:“來來,咱們回自己教室,這兒風水不好,待久了容易倒黴。”

“不是,我不走,我要……。”張放放半推半就被我們架着下樓,剛沒走幾步。

“這就走了?”

“老狐貍精的女兒沒想到這麽不中用。”

“呵。”

我眼睛一閉,腦仁涼得發麻。

何必呢,到底為什麽要這樣。

明明是大人的錯,關孩子什麽事。

我拉不住張放放。

宋顯也被一把推在牆上。

“你又是什麽?”

“下堂妻的蠢兒子?”

“難怪你媽被綠,看他兒子這智商,也知道當媽的肯定智商不夠用。”

“你他媽在說什麽?你他媽再說一遍!”

“我呸!”

我不知道一個人要下賤到什麽程度,才可以對着別人的臉吐口水。

陳康然做到了。

我腦袋嗡嗡地想,目光不由自主看向一邊站着的宋顯。他也已經傻住。

……

張放放一動不動,背挺的筆直,直到她全身每一分的發顫我都看得明明白白:“我最後再警告你一次,你想找人報/仇想找人發洩,我勸你要麽去找你爸,要麽自己去找你嘴裏的那條‘老狐貍精’,你要是再敢糾纏我,我一定殺了你。”

“你聽明白了嗎!”尾音發顫,話中帶着哽咽。

“是你都是因為你,要不是因為你在這所學校,你媽也不會有機會勾引我爸!”

“賤貨,你全家都是賤貨!”

“你給我閉嘴。”

勇氣是哪裏來的。

是誰給了我這一刻沖上去,直接痛宰陳康然一頓的沖動。

是十四歲那年的儲悅。

我沒有忘記。

當時的放放,曾經為了那時候的儲悅,也曾如此孤勇過。

我把陳康然從放放面前推開,用盡全力。

“張放放一點也不欠你。”

“你自己懦弱膽小又自私,心中滿腔憤怒無法發洩,也不敢發洩,為什麽?還不是因為你們家靠你爸掙錢,你身上穿的用嘴裏吃的喝的,渾身上下每一樣都是你那個出軌的爸供給你的,你敢找他對峙嗎?當然不敢!你還眼巴巴地等着他給你錢供你出國留學,是不是?只會在人一女孩子面前有事沒事的找存在感,你惡心嗎?你是什麽?你就一純種廢物,垃圾!我要是你媽我都覺得丢臉,你要真愛你媽,真孝順,你就先跟你的有錢爸爸斷絕了關系再說!”

“懦夫!懦夫!”我自己跟表演單口相聲似的,噼裏啪啦都說上瘾了。周圍沒有一個人說話,包括張放放都愣住看着我。

為什麽我知道這麽多。

因為我早就調查過。

只要是關于你的事,我都會放在心裏最重要的地方。

我的長篇大論收效甚好,陳康然面對我,一雙眼裏的怒意都要炸出來。不過我沒料想到她下一步的動作。

我看到他揚起左手。

一個危險的動作。

我卻沒有想要逃。意志力在這一刻,艱難地控制住了自己想要逃跑的念頭。

來啊,就打我阿。

說不清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只是隐隐覺得,如果陳康然的這一巴掌落下來,張放放以後也許都不用再受到他的騷擾。

但陳康然的巴掌沒有機會落下。

下一幕,上演的是我意想不到的畫面。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蘇恒,即使他還是陳染之的時候。我見識過他不滿或生氣的時候,最多也只是冷着臉,對你冷嘲熱諷罷了。

絕不是現在的這一種。

他拳頭揮出去的那一瞬,那種暴戾到完全陌生的樣子,讓我仿佛站在這個時空的外圍。

周圍都是尖叫聲。

勸架的人散在一旁,擠不進來。

十六班的班長和本班的學習委員因為一個女生打起來了。

這麽聳動的信息源,換作是我聽說了肯定也很興奮。

我對老師辦公室一點都不陌生。

不過這四樓的,我還是第一次來。

“說說,到底是這麽一回事?”

“好端端的一個班的都能打起來?”

我和放放站在角落裏,

非獨生子女生存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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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一節是數學課,宋老師披着一層涼涼的濕地意踏進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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