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節是數學課,宋老師披着一層涼涼的濕地意踏進教室

看我,他腦門上的那一坨現在看來有幾分搞笑。他沒回答我,轉過身拉開書包拉鏈拿出一包鼓鼓的東西。

是奇多。

我傻了。

給我這個幹什麽。

“有一天逛超市。”

“意外地看到了這個東西。”

“就想到了你。”

“買了幾十包奇多,拼命集卡的你。”

“有些事一旦想起,好像就沒法忘記了。”

他昂着頭,說話時若無其事的樣子,仿佛在談一件自然而然的事。

“你要考崇南,是儲盛告訴我的。”

我已經隐約猜到,這是我和他之間所有的巧合中最大的可能。

“所以你給了他什麽好處,讓他能做到守口如瓶?”

陳染之把手上的奇多塞進我懷裏。

“他不是你。”

“關于我的事情,他比你了解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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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果我考不上該怎麽辦?”

“不知道。”

“再想別的辦法。”

“或者就。”

“移情別戀。”

“不過。”他語氣一轉,滿意地摸了摸我的腦袋:“還好你比較争氣,省了我很多麻煩。”

我扭開腦袋。

“謝謝您的誇獎。”

“但是,染染。”

“當時的那種感覺,到底是什麽?”

“是需要。”

“還有理解。”他的回答不假思索。

“你需要我。”

“你也理解我的孤獨。”

“後來我沒有再尋找過這種感覺。”

“太累了。反複的去确認,不斷的找尋。我已經很累了。”

“但是還好。”

“還好,你依然需要我。”

我還想再問。

陳染之手伸過來拉我下臺階,他指着前方:“車來了,有什麽話以後慢慢說。”

我點點頭,跟在他身後,走到一輛全黑的轎車前。

駕駛座的車窗降下,裏面坐着一個面相和善的中年男人。

陳染之向着他輕輕一點頭。

“陳叔叔,這麽晚麻煩你了。”

“這麽見外做什麽,這是你同學?第一次見你帶同學玩呀。”

……

“叔叔你好,我是陳染之的同學。”

“第一次見面。”

“我有預感。”

“以後我們會一直見面的。”陳叔叔擡手撸了一把自己的大背頭,自信的一笑。

我尴尬地讪笑了兩聲。

陳染之不說什麽,轉身去拉開後門的車。示意我上車。

一路安靜。

我靜靜地看着車窗外的景色。

想到什麽,有些擔心地戳了戳陳染之的手:“如果他們找小湯,小湯給我父母打電話怎麽辦?”

逃晚自習這種事,畢竟也是可小可大的。

陳染之睜開眼,他說話的聲音低低的。

“你怎麽總擔心你自己?”

“不擔心我被韓遠會怎麽收拾?”

“那她會怎麽收拾你?”我順着他的話問下去。

陳染之手點着車窗上無意識地比劃了兩下:“她不會收拾我。”

“她會收拾你。”

……

我一下明白過來。

“認真的問一句。”

“你能轉學嗎?”

“不能。”

陳染之伸手拍拍我懷裏的奇多:“以後給你買很多很多這個。”

“會胖的。”我拒絕到直搖頭。

“那倒是。”

“不過,我不介意。”

……

餘光瞥到前排開車的陳叔叔一直在點頭,嘴角都快要咧到後耳根。

我想到從療養院出來時,陳染之跟我說的那番話。

“在外人眼裏,這也許是人生中最大的不堪。”

“但她是我的媽媽,我不會,也沒有辦法放棄她。”

“對不起。”

他說話時候,剛剛止住的血又緩緩從傷口中滲出,從額頭挂下來,一種驚心動魄地凄厲。

我像是被蠱惑了。

明明還沒有從剛才的驚恐中回過神。

內心卻無比地平靜。

“沒有關系。”

我不知道自己說出的這四個字的分量有多重。

但我知道,這四個字背後需要或可能要承擔的一切有多多。

“最後一個問題。”

“你為什麽要改名叫‘蘇恒’?”

他仰着頭躺在車椅上,長久地不說話,像是睡着了一樣。

“陳染之?”我忍不住叫他。

他忽然揚起手蓋在眼上。

我以為又觸及了他的傷心事。

他卻只是輕輕嗤笑了一聲,轉過頭看我。神情飛揚無比。

“難道你沒有過那種感覺嗎?”

他一下湊我很近,眼睛濕漉漉的,像是過了水的黑色鵝卵石。

我記得這雙眼睛。父母吵架後,躲在花園裏默默哭泣的男孩。

是我找到了他。

擁抱了他。

身體深處的記憶,在這一眼之後,驀然覺醒。

“什麽感覺?”

我有點想要摸摸這雙眼睛。試試跟曾經會不會有什麽不一樣。

當我開始想的時候,往往我已經行動了。

細膩的肌膚在我的手心下不安的跳動,鼻尖淡淡的氣息溫柔地灑在我手的邊緣。

“是什麽感覺?”我又問。

陳染之方才錯愕之下搭在我手背上的手,緩緩放下。不安的跳動,也漸漸平息。夜晚平靜地流動在這個情境中。

“叛逆。”

他開口講話的時候,臉部的肌肉順着他的發音走動。在我的手下,像是一只小心翼翼的小動物。

“想跟自己的父母斷絕一切關系。”

“給自己随便改了個名字。”

我驚訝。

竟然是這樣嗎。

“是不是有點傻?”他拉下我的手,再次看着我。

我誠實地點點頭。

“真的很傻。”

“又傻又幼稚。”

車廂裏光線很暗。但我還是能感覺到對面人的臉一下就黑了。

嘿嘿。我有點得意。

“你還記得小時候哭的時候,我是怎麽讓你停住眼淚的嗎?”

“當然記得。”

“當時沒有瞎是我運氣好。”他沒好氣地回憶。

記得當時陳染之哭的時候。

我死命的扒開他的眼睛,不讓他閉眼。

眼淚,是上下眼皮親吻後的誕生。

閉上眼後,再次睜開迎來的世界,是洗滌過後的新世界。

“陳染之,你現在眨一下眼,要慢一點,緩緩的。”

他一開始沒動。

我提高音量,又說了一遍。

他才聽話地乖乖照做。

“bingo”,我立馬怪叫一聲。前排的陳叔叔都被我吓到扭過頭來看。

“歡迎來到新世界。”

我不管。

我只想歡迎你。

來到有我的新世界。

屬于2008年的暑假記憶是北京奧運會。

張娟娟最後一箭射出10環的絕佳成績,擊敗了來自韓國的樸成賢。打破了韓國隊此項目上長時間的壟斷地位。

外頭光亮得還跟大中午似的。我們一家人已經在吃晚飯。

儲标說的,反正無聊得慌,先把飯給吃了。

只有我不吃飯,硬是蹲着守在客廳的電視機前。

我一聲大叫,剩下三個扔了筷子跑過來看。

“這個這個,冠軍!”

“打敗了誰?”

“韓國人!”

“好樣的!”儲标點點頭:“這下回去一輩子不愁吃喝了。”

“你說會獎勵多少?”陳蘭在一旁好奇。

“少說幾百萬,再加一套房。”儲标點點頭,一副內部人員的樣子。

儲盛手裏的筷子腿指了指我,不無惋惜地說:“小時候送她去練體育,現在指不定也能拿個冠軍。光宗耀祖。”

“練什麽?”儲标跟着問,眼睛發紅,看我像看一顆搖錢樹。

儲盛就等着他問這一句,趕着開口:“就她這樣子,當然是去練相撲。”

“奧運會有相撲?”

他們兩個還沒完沒了了。

“你再笑!我送你去練葵花寶典。”

“好好,別吵了。要頒獎了。”眼看着我和儲盛又要掐上,陳蘭指着電視機屏幕讓我們安靜。

國歌從小到大一直聽。

但是奧運會賽場上的每一次演奏都令人激情澎湃,眼眶微酸。

我給陳染之發短信。

他一整個暑假都在上特長班。

“張娟娟拿射箭女子冠軍了。”

“打敗了韓國人。”

我知道他很忙,也不指望他會馬上回我。

我等了幾分鐘,他也果然沒有回我。

我丢了手機。

跑到陽臺上。天色已經暗下來。酷熱的因子依舊沉浮在空氣中,不甘心褪去。

我盯着樓下草地上幾顆光禿的樹幹走神。

不知道是什麽品種的樹。

只記得去年的時候,他們還都是綠葉繁茂,青翠欲滴。他們沒熬過年初的大雪,凍死了。

08年有振奮人心的北京奧運會。

08年發生了雪災。

我和儲盛一起在家樓下的空地上堆了雪人,是人生第一次堆雪人,很高興。回家打開電視,新聞上都在播報各地受雪災的侵害情況。

08年還發生了汶川地震。

電視上每天都在滾動播放救援情況。

早操時間全校默哀。

捐款幾乎是人人參與。

少到幾元,多到大幾千。

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

普通人說不出什麽大道理。

只覺得,太慘了。

太悲壯。

普通人的一生,不應該這樣子。

陳染之下了補習班給我回信息。

“恭喜。”

“晚飯吃了什麽?”

我聽出來他的重點是第二句。

他跟我很大的一點不同是,他不會對別人人生的成敗有過多的情緒。

不欣喜,更不嫉妒。

想到開學就是高二。

“跟你說說一件事。”

“我已經決定加政治。”

陳染之的信息回得很快。

“不想試試物理?”他又在揶揄我。

“那恐怕我只能去你們學校門口做一個快樂的擦鞋匠了。”

“嗯,我坐車了。回去再聊。”

他突兀地結束聊天。我心裏稍微有點不滿意。

但也只是說好。

我知道他忙,也很辛苦。

但是我今天最想要跟他說的一句話還沒機會說。

作者有話要說: 最想要說的話是什麽呢?

當然是祝祖國母親生日快樂~祝大家中秋國慶雙節快樂~~最近太忙了!!!

☆、第 83 章

我不知道陳染之家在哪裏。

但是我知道他補課的地方在市中心,到我家沒有直達的車,來這兒至少需要一個半小時。

等到收到他的信息下樓,已經快到八點。

即使夏天漫長到無休止的夜晚,也已經困進了藍絲絨般中的夜色裏。

他等在小區門口,我穿着簡單的T恤牛仔裙,腳上的白色球鞋的鞋跟還沒來得及提起來。

“你——。”

相較于我的随意,陳染之有點隆重的意思了。

深灰色工裝褲,純白耐克上衣,一整身的重點還是他腳上的那雙全黑的aj。以前我就發現,陳染之很喜歡球鞋,我看到他穿過很多。有不少還是儲盛眼紅的限量款。

“今天怎麽這麽帥?”

“過分地帥。”

“都不像你了。”

……

陳染之剛到嘴邊要說出來的話,被我熱情異常的直線球給無情地打了回去。

“你搞成這樣千裏迢迢地趕過來,難道不就是為了我誇你嗎?”

“謝謝你的贊美。”他心悅誠服地點頭。

我剛剛接到電話時候的激動已經漸漸平息。

“你剛才說很忙,就是忙着來這裏找我?”

“不然呢?”陳染之提起手裏的袋子沖我晃了晃,我看見他潔白的牙在夜色裏一閃而過。

看起來,壽星公今天的心情很不錯。

我好奇的搶過他手裏的袋子,翻開來看了兩眼。沒有意外,是個蛋糕。

壽星公親自提着生日蛋糕來與我共襄盛舉。

不錯不錯。

我高高興興地領着他鬼鬼祟祟地摸去了我們家小區前邊的小公園。

公園裏有條河,我們坐在沿河邊的長椅上。靠岸的水域裏,開着大片大片的荷花。長的近的,都被折得差不多,只剩下個光禿禿梗,在晚風裏孤零零地顫抖。公園管理人員上個星期在岸邊圍了鐵栅欄,但沒多久,栅欄上就扒了個口子,向着岸長的荷花沒一朵幸免于難。

這會已經快八點半。晚飯過來出來散步的叔叔阿姨都散得差不多。公園裏靜悄悄的,除了偶爾路過一兩個夜跑的運動愛好者。

我催促陳染之把蛋糕拿出來。

蛋糕小小的,正好是我一個手張開的大小。

我把蛋糕湊到眼前仔細看了看。

“這是芒果味的?”

“你不是最喜歡吃芒果味?”

“這都是小時候的事了。”我在一旁默默補充。

陳染之低着頭在塑料袋裏翻東西,我心裏這會兒已經感動多到要溢出來。

我好高興。我指着面前的這片荷花池,開始瘋言瘋語:“現在的心情有點想要跳下去游個泳。”

“你看過天地傳說之美人魚嗎?我很喜歡這個電視,以前我只想要做仙女的,但是看了這個電視後我只想做一個妖精,而且是鯉魚精。”我興奮地看着他。

公子在岸上撫琴沉思,我在蓮花下駐足愛慕。

光是想想就——

“哈哈哈,是的是的,我小女兒在市重點,對對對,今年要上高二了——。”

“沒有沒有——。”

“兩個小孩都挺有出息的——。”

我渾身的血液溫度一下掉到冰點。

連忙伸手把正拿着蠟燭往蛋糕上擺的陳染之無情又決絕地往外一推。

“快走——。”我低而快地對他說。說完立馬扭過頭,坐在椅子上對着眼前的荷花目不轉睛,挺着背,一動不動。

拜托,不要發現我。

拜托拜托。

我在心中瘋狂的默念禱告。

“儲悅——。”

“阿,對——。”

“爸!”我絕望地閉了閉眼,跟被火燒着的似從長椅上彈起來。

“爸!你怎麽也在這!好巧!”

我一番手忙腳亂地殷勤問好,結果發現儲标說話的時候眼神根本就沒落在我這兒。

敢情他根本不是對着我說的!

儲标轉過圓圓的腦袋看我,怕看錯了。又湊近了一步看。這才扭過頭又跟他老朋友繼續驚嘆:“呀,這就是我女兒,叫儲悅!我剛跟你陳叔叔說着你,沒想到就碰見你了。”

“你怎麽這麽晚還在這裏沒回家?”

我眼皮跳了跳。這句話不是該我問你的嗎?往常這個點你不都應該已經躺在床上,開始回味新聞聯播了嗎?怎麽這會兒還在公園裏瞎逛?

是陳蘭管教無方阿!

“很晚了嗎?”我仰頭看看天,無辜驚嘆:“呀,真的很晚了。”

“我出來去超市買東西,走的有點累就到公園裏坐一坐。”我兩手插在褲子口袋裏,清了清嗓子,笑。

“就你一個人?”儲标指着旁邊的人問我。

“這是誰?”

我一本正經地搖搖頭。

“我不認識。”我把長椅上的書包丢給陳染之:“我來的時候他就坐在這椅子上了,我總不能讓人家滾吧。”

“哦,其實。”我回頭飛快地掃了一眼陳染之此刻這張一臉無措的臉。

真的是好難得見他這個樣子。

我立馬心生一計。

“剛才我跟他交流了幾句。”

“他迷路了。”

“迷路了?這麽大一個小夥子還能迷路?”儲标摸了摸他的肚子,沖我揚起一抹危險的笑容。

父女對陣,最重要是臨危不懼。

“真的。”

“因為人家不是中國人。”

“人是韓國人,他來我們這邊的大學城留學的。也出來逛超市,結果語言不通,找不到回家的公交車。”

“正好碰見我,我就跟他聊了幾句。”

“你還能說韓文?”

“呦,老儲,你這女兒不得了,語言天才阿!”

我羞澀一笑:“陳叔叔你過獎了,我不會韓文,我們用英文交流的。”

“英文!”陳叔叔大拇指一翹:“那更了不得!世界第一大語言阿!”

真是沒有這位陳叔叔捧不了的場,難怪我爸最近幾天自信心暴漲,又開始跟陳蘭叫板了。

“你是韓國人?”儲标沒依舊半信半疑地看着陳染之。

我從我爹的表情語氣上讀出來他此刻的想法。

他是要放大招了。

陳染之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我覺得他也是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說。

儲标小手一揮:“那你整幾句韓文給我聽聽!”

……

我爸這找人才藝表演的愛好沒想到連“外國友人”都不放過。

“你。”他又差遣我:“你給他用英文翻譯翻譯。”

我讪笑了兩聲:“這韓國話有什麽好聽的,你——。”收到儲标的眼神警告,我立馬扭頭對着陳染之一頓叽裏咕嚕。

“please。”儲标還挺上道,等我說完沖着人有模有樣地一比劃。

陳染之默不作聲,我特別擔心他沖動之下飙出中文,那我從剛才到現演得一大通算是都白費了。

“爸,人家只是問路,你這樣有點過了阿。”

興許是陳染之默作聲的平可憐模樣打動了儲标,他擺擺手:“要回學校?找不到路了是吧?”。

我代陳染之猛地點頭。

“天都這麽晚了,儲悅你先回去,我帶他去坐車。”

……爸,真的不需要這麽熱情的。

“你買的是什麽?”他突然又發現了椅子上的蛋糕。

“蛋糕阿。”我知道遮掩沒啥用,幹脆就大大方方地承認。

“好好的買什麽蛋糕?”

我機靈:“不是買的,易初蓮花搞抽獎,中獎人家送我的。”

我話音剛落,只見陳染之默默地将還握着蠟燭的手不動聲色藏在身後。

我在心裏暗暗向他比了大拇指。

儲标堅持親自要護送“韓國友人”到車站。我沒轍,只能提着蛋糕先行告退。蛋糕,陳染之的生日蛋糕,他自己一口都沒吃上,甚至連蠟燭都沒機會點。這樣想想,有點可憐。

我和蛋糕先回家。

儲标晚半小時踏進家門。

我确定了他進浴室的動靜,把門鎖上,才敢給陳染之發信息。

“你在哪裏?”

“車上。”

我傻了。

“你怎麽還真上車了?”

“沒辦法,叔叔親自看着上車的。”

“他還是跟以前一樣熱情。”

“不過他好像真的一點也沒認出我來。”

“……現在被他認出來并不是什麽好事。”我忍不住吐槽他。

“還有,告訴你一個幸的消息。”

“車的下站就是終點站,要開半小時。”

“要不,你求求售票阿姨?”

陳染之好久都沒回信息。

我有點擔心他是不是在生我的氣。後悔剛才要不是急于跟他劃清關系,扯什麽問路的外國友人,也不會浪費他這麽多時間。

大約等了十來分鐘。

我剛鼓足勇氣跟打電話認罪,就收到了他發給我的照片。

一片寂靜濃郁的黑夜裏。

燃燒的蠟燭夜色中綻放着盎然的絢爛。

少年今年年方十七。

我盯着蠟燭上的數字,默默了很久。仿佛怎麽看也不夠。

“陳染之。”

還是打了電話。

“祝你生日快樂。”電話剛一接通,我連忙就把心裏想要說的話說了。

不想再有任何無謂的事,澆滅通往真心的導火線。

“我是韓國人,我聽不懂中文。”他一板一眼地跟我較勁。

“怎麽還真生氣了?”我賠着笑臉哄他:“祖國的建設可不能沒有你,你必須是中國人。你現在在幹嘛呢?”

“剛剛點了蠟燭,也許了願望。”陳染之語氣開始稍微平和了一些。

“陳染之。”

“我覺得。”我也理解他的心情,過生日,結果過到了荒郊野外,連個生日蛋糕都被我順走,能不氣嗎,是氣阿。

“嗯。”他輕應了聲,不疾不徐,等待着我繼續說下去。

“我覺得自己可能再也遇上比你更好的人了。”

雖然我也才十六歲。

但是命運的簽似乎已經替我選中了一切。

她從不言語,我卻已經有感覺。

“中國是遇不上了,不過到韓國可以再找找。”

“陳染之!”我怒了。

“下一個生日。”

“不能再這樣了。”我聽出他的抱怨,還有哀怨。

“否則呢?”偏偏是這樣,我偏偏還要試試他的底線。

“……。”

“否則你就要在下下個生日再補償我。”

“你剛剛許的願望是什麽呀。”我得意地明目張膽。

“生日願望嗎?”

“剛剛已經實現了。”

“其實我真的生氣。”

“但是——。”他停住不說。

“但是我再也遇不上比你更好的人了。”

他不說的話。我替她說。

“真的是對你沒辦法生氣。”

“悅悅。”

“儲小悅悅。”

我想像着他咬牙切齒又一臉無奈的樣子。

一定特別可愛。

韓遠看不慣陳染之的原因,他一直都沒有跟我細說。我也是從宋顯那裏打聽到一些邊角料的消息。

韓遠在校外辦了個數學補習班。

班上的同學都報名參加了。

偏偏班長沒有。

沒有參加倒也算了。

陳染之偏偏選了十四班的數學老師的課外補習班。

這一下就讓韓遠記恨在心。

“為什麽?”一次吃飯的時候,我問他。

“蘇老師是崇南最好的數學老師,她開的課外班都是提高班。”

“我覺得自己的選擇沒有什麽問題。”

我為他鼓掌。

“重點班的故事就是比我們要多得多。”

高二開學快一個月,生活和學習的節奏較高一并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

一切還是按部就班。

我跟陳染之很少在學校私下碰面。

“偶遇”次數最多的地方,也就是食堂,或者是體育課。

非獨生子女生存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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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一節是數學課,宋老師披着一層涼涼的濕地意踏進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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