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
企羨雙手并于腹前,如海水般深不可測的眸子中閃着些狡黠的精光,“王爺倒是不介意杜端陽在陛下耳邊說的風涼話?”
唐梓堯轉頭,滿頭霧水的瞧着企羨,這人今日是怎麽了,平時也不是什麽心胸狹小的人,怎麽今日倒是提醒自己了,“你覺得我應該和杜安南計較什麽?”
企羨嘴角噙笑,點了點頭,“我覺得應該是這樣。”
唐梓堯更加奇怪,忍不住冷哼了一聲,“我唐梓堯豈是那種心胸狹隘,不知深淺的人,還是你覺得我是那般的人?”
“我覺得王爺最起碼想着讓她今日把酒水的錢免了。”企羨打趣着。
唐梓堯黑線滿臉,是計較這些小錢的時候嗎?企羨是自己府中的門客,難道還要為這些小錢計較,又忍不住覺得有時候吧,自己确實不太理解企羨滿腦袋都在想什麽。
苦笑着點了點頭,“成,下次再去的時候就讓她免了。”
将手放到企羨的頭上,突然說了句,“企羨啊,我怎麽覺得你的頭發似乎越發的少了。”不像是開玩笑的話。
心中一緊,廣袖下的雙手微微顫了一下,轉頭笑着回着唐梓堯,片刻之後臉上又浮現一些笑容,“看來我是到了該掉頭發的時候,只能期盼三十歲之前不要成了光頭就好。”
唐梓堯心中有疑,回問了句,“為什麽是三十?”
“三十而立,我還想着在王府待到三十歲呢,要是真的成了光頭,倒是可以找個寺廟當和尚了。”本就是開玩笑,這又加了一句。
哪知道唐梓堯聽了這句話,似是有些生氣,一雙圓眼只內藏了些許怒火,口中若如含水般咕哝不清的說道,“就算你成了禿頭,我又不會将你趕了出去,我唐梓堯又不是那種薄情寡義的人,就算你禿了頭,我也是不會讓你當和尚的!”像是氣話,也像是承諾。
“好。”風中一句淺聲回答,比萬千種深情訴說有用的多。
到了秋獵之日,唐梓堯整裝出行,帶了古岸風和企羨,誰都知道企羨要去,游歷哪兒有不跟着的道理,現下秋獵參與的朝中大臣均已提前去了南院,秋獵在大齊不像是一般的娛樂活動,算是朝中一年一度的大事,五日為期,幾位皇子和齊帝本是打算共乘一駕馬車,只是齊帝宮中新進的兩位妃子在齊帝耳邊不知吹了多少耳邊風,齊帝索性讓幾位皇子都自己乘車去了。
企羨站在馬車旁邊,成衣店的老板倒是有心,趕了兩日就把衣服趕了出來,昨兒晚上送了過來,唐梓堯今早說什麽都要讓企羨穿着。
唐梓堯走了過去,看着企羨頭上蓋了一層薄汗,這麽冷的天心想不會是生了病,“你怎麽這滿腦袋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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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羨淺笑,“今日秋涼,有些體虛。”
唐梓堯将身上的披風解了下來,披在企羨的身上,“你倒也是知道秋涼了,怎麽也不知道讓游歷給你帶件外氅?”
企羨薄唇微抿,“出來時倒也沒想到這麽冷,這天和小孩似的,也鬧脾氣。”
“要不讓他給你拿一件?”唐梓堯問道。
企羨凝神看着唐梓堯,“到了南院,如果看着王爺後面的人披着外氅倒有些奇怪。”
唐梓堯本是想着企羨冷,倒也沒想着這些,将企羨拉倒馬車上,将車簾子拉了拉,害怕這風吹了進來,瞧着企羨這一聲淺灰色的衣裝,倒是比那白色好看多了,“你穿這顏色挺好,以後不要再穿什麽白色了。”
企羨點了點頭,馬車外游歷和古岸風雖然是輕功極好,今日也只能乖乖的在外面走着,遼京中今日的人也比平時多了些,總有些人想看看這些高官到底長什麽樣不過最後看到的也只有馬車而已。游歷吸了一口涼氣,胖嘟嘟的臉上一副還未睡醒的樣子,伸了個懶腰,這可是把古岸風吓着了,趕緊拍了拍游歷,“你這小子幹嘛啊,害怕別人看不見你啊?”
游歷撇了撇嘴,伸了伸舌頭,“哼,就你們的破規矩多。”
“誰叫你來的?”古岸風頂了一句嘴。
“要不是……,算了給你說你也不明白。”游歷的小傲嬌情緒又出來了,自己真是對這個遼京又恨有喜,喜的事,遼京有很多好玩的,恨的是這地方怎麽規矩那麽多。
古岸風被這麽一說就不願意了,“你這死小子,看我改日怎麽收拾你。”
游歷冷哼了一聲不說話
到南院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南院本就是空場草木比較多,只是這深秋時節看上去多少有些衰敗,幾位皇子從馬車上下來,這五皇子貌似像是新婚燕爾,還帶了辰王妃,企羨自己跟在唐梓堯後面。
閉月羞花之容,一雙丹鳳眸,阿谀之間能看到幾分英氣,與其父霍岐山有幾分神似,身着立領琵琶衣襟,鴉青色的撒花黑色的絨毛大氅,發飾極簡,能看見兩三個珠花,見了幾位皇子毫不失禮,羅步輕移,給太子和幾位王爺請了安。
“五哥把五嫂都帶了過來,也不怕我們兄弟幾個就地把你打一頓。”唐書堯開玩笑的說了幾句。
霍敏淺笑,臉上不由的浮上了一些紅雲,辰王唐沐堯看着自己的嬌妻上去護了幾句,“就會打趣你嫂子。”
“哼,待我哪日取了妻,也在你們面前秀秀。”唐書堯樂滋滋的說着。
“我看啊,你也是該娶妻的年紀了,可不能還這樣随便完了。”太子說了一句。
“娶妻是娶妻,玩是玩,這有什麽關系,再說五哥也是最近剛剛成了親,我還小呢,不急對吧?”沖着唐沐堯擠眉弄眼,盼着這個哥哥能為自己說些話。
唐沐堯負手而立,饒有意味的點頭,“這回我同意皇兄的看法。”
唐書堯擺了個大紅臉,眼瞅着一位姑娘從馬車上下來,天藍色的緊身騎馬裝,端莊冠絕,皎若秋月,倒是和一般的柔弱女子不同,嘴裏啧啧稱道,“大齊竟然還有這般女子。”
聽着唐書堯的話,轉頭,調侃道,“這大齊有能從你眼中溜走的倒也是奇怪。”
唐書堯凝神,“就是說啊,你們有人認識嗎?”
“你當真不認識?”太子反問道。
唐書堯點了點頭,癡癡地看着,“如果認識,說不定我先下已經成婚了。”
幾位心中默嘆,每見一位你都會這麽說,要是這般的話,大齊的女子恐怕要讓你娶個遍了。
“杜大人的千金,倒真是很少有人見過,不過今日怎麽想着來了?”太子說着,饒是見過無數環肥燕瘦,對眼前的這位還是心中生了些愛慕之情。
“杜姐姐。”其他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呢,唐書堯小跑着就過去了,甜甜的叫着。
嘴上不說,杜安南心中愁苦,這六皇子到是真如大家所言,油嘴滑舌的。
杜安南雙手作揖行禮,無半點差池,走上前去,一一行過禮。
太子眼中劃過一絲狡黠之光,“怎麽不見杜大人?”
“父親和陛下有事相商,安南便自己先行過來了。”
“原來如此,也別站着了,各回帳中收拾一下,晚上還有晚宴,倒是盡興玩。”太子雖然看着杜安南心中動了些心思,但也知道杜端陽的女兒是自己萬萬碰不得的,心中愁苦,要知道杜安南有這麽個女兒,自己當初也不用早早娶妻了,想着太子妃雖是也是曾經的傾城之貌,但自己終究是有些厭倦了,再者太子妃為人過于安分,在床上确實是滿足不了自己,這幾天要不是王一揚帶來的那小子給自己配方要自己試試,當真是不願待在太子妃的床上。
只是旁邊的人,誰有能從太子的狐貍眼中看出這些呢。
坐在帳中,看着企羨似乎是饒有心事的樣子,倒了杯茶遞了過去,“怎麽了?”唐梓堯問道。
企羨臉一片慘白,接過茶笑了笑,“可能是心悸的毛病有犯了,過會兒就好。”
“這是什麽毛病,你不給自己瞧一瞧?”唐梓堯皺着眉頭,語氣中有一些不快。
“醫者不自醫啊。”
“待會兒我找個太醫來給你看看,不要出了什麽事就好。”唐梓堯嘆道。
“沒事,如果真的有事,我會找王爺的。”企羨嘴角的笑讓唐梓堯怎麽看怎麽不放心。
“也好。“唐梓堯答了句。
常敬随着太子到了帳中,太子本是一個人來的,如今想着杜安南的樣子,多少有些精蟲灌腦,腦子裏全都是些杜安南從馬車上下來,逐步走到自己面前的樣子,常敬看了這麽多人,怎麽會不知道太子的心思,自然是很狗腿的跑到太子面前,“殿下,可是看上那杜家的小姐了?”
太子單手撐着下巴,要不是知道這太子風流成性,常敬還真的會信了這太子會真心欽慕于杜家的小姐,太子看着常敬,嘆道,“你果真是個妙人,一眼就能看穿,倒是比府上那些只會說太子殿下這不能做,那不能做的管家婆好。”
常敬上前去,行了禮,“小人能碰到殿下也是小人的福分,只是這杜家的小姐。”
太子一看更加愁苦,“誰說不是呢,杜端陽在父皇面前的地位可想而知。”
“殿下難道不能請旨納了杜小姐。”常敬佯裝成什麽都不懂的樣子。
太子從榻上做了起來,拍了拍常敬的肩膀,“你小子,要是事情真有你想的那麽簡單就好,且不說本太子聽說那杜安南有個心上人,只是那人大家都不知道是誰,只聽說是個侍衛還是什麽,就算杜安南心上沒有其他人,依着她現在的身份,本太子就不能随随便便納了她。”
常敬皺着眉頭,看上去極其無害,“那小人就真的不懂了。”
“不懂也好,以後你要是真的懂了,本太子倒要考慮把你換了。”太子打趣着說道。
常敬帶了些驚訝,更多的像是害怕,太子拍了拍常敬的肩膀,“本太子說個玩笑,你也當真,最近幾年倒是很難找出你這麽個人。”
“多謝殿下賞識。”常敬的腰弓的極低。
太子轉眼換了個臉色,極其色的看着常敬,“那東西今日有沒有帶?”
常敬轉驚為喜,“自然是帶着的,只是殿下……”
“給我吧,多餘的話別問。”太子将常敬手中的藥拿了過來。
這常敬帶的東西當真是個好東西,自己也是許久沒有了在床上縱馬馳騁的感覺,捏着手中的冰涼藥瓶,嘴角上的笑越發的明顯。
☆、十一章 夜宴
酒宴
觥籌交錯,把酒言歡,其樂融融,不知道的人以為這真是什麽大喜的事,只有在這兒的人才知道這其中有多少虛僞寒暄,看慣了這歌舞升平,誰又能看透誰的內心。
玄色的長袍上繡着滄海龍騰的圖案,袍角那洶湧的白色波濤下,衣袖被風帶着高高飄起,飛揚的長眉微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閃爍着耐人尋味的光彩,歷經滄桑的臉龐上有着迫人的感覺,帶着天神般的威儀和與身俱來的高貴,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
“愛卿終日為大齊鞠躬盡瘁,朕心甚慰,今日能與各位愛卿把酒言歡,乃是朕之幸,各位卿家自可随意,不必拘束。”舉起手中的烈酒一飲而盡。
坐下之人定是佩服齊帝的豪爽之氣,跪于桌旁,感念陛下聖恩。
太子雖然是風流,但在齊帝面前扮演者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的樣子,站起來,“父皇的氣度,兒臣佩服不已,也随父皇飲了這杯。”
“太子倒是好酒量。”說完這話,看着其他幾個兒子。
幾位皇子怎麽可能不懂齊帝的意思,随着一飲而盡。
“安南倒是好久不見了。”齊帝一雙鷹眼看着坐下的杜安南。
杜安南上前,行了大禮,“安南此前多在祖父家,近日才到遼京,從前遠在鹫州,已覺大齊盛世太平,今下到了遼京更感陛下龍威,歌舞升平,百姓合樂。”
齊帝本就寵信杜端陽,如今杜端陽的獨女在這兒,自己定然是要看上幾眼,渾厚的聲音,“你倒是會說話,頭擡起來。”
杜安南緩緩擡頭,眼睛看地。
“倒是個好孩子。”轉頭又對杜端陽說道,“不知可有許配人家?”
齊帝自然不知杜安南與侍衛一事。
“回陛下,還不曾。”
齊帝笑逐顏開,指着下面的幾位皇子,“朕的這幾個兒子,你可有看上的。”
此言一出,下面之人無一不頭上冒汗,雖然知道齊帝寵信杜端陽,但是這由着杜端陽的女兒挑皇子,卻是聞所未聞。
杜安南心中一顫,饒是平時心若止水,這時也是怎樣也安靜不了,如何讓自己挑皇帝兒子的毛病,心中一橫,“安南心知幾位殿下才智過人,只是安南與幾位殿下并不相熟,無論如何也是決策不了的。”
齊帝朗朗的笑聲傳了下來,“起了吧,明日還有秋獵,如若你真看中的誰?便要告訴朕。”說這句話的時候完全不像是對一個臣子說話,總感覺有點兒像對自己的女兒說話。
“安南多謝陛下,陛下聖恩感激不盡。”起身回頭。
“杜卿倒是有個好女兒。”
唐書堯聽到這兒,不由心中在唐梓堯旁邊說了句,“要說我們裏面的這幾個,杜姐姐肯定是最喜歡我了,我這麽可愛,這麽英俊潇灑。”
“你這厚臉皮是沒救了。”唐沐堯聽了這話,在旁邊搖頭嘆着。
“哼,你們就是妒忌我,你說對不對三哥?”這一問倒是真把唐梓堯問道了,苦笑着,“是,我們家書瑤是很英俊潇灑的。”
“三哥也不怕就這麽由着他胡想去了?”辰王打趣着,現在已經明了,無論哪一方娶到杜安南都是一股勢力,這股勢力你看不到摸不着,但是卻無法忽略。
“他要真的胡想能成了,也了了大家想讓他成婚的意願。”唐梓堯淺酌一口,回了一句。
“哦,是嗎?三哥當真這樣想?”辰王反問道。
唐梓堯笑着回頭,“我們想是一回事,所有的決定權不是在杜姑娘身上嗎?”
“這倒是真的。”辰王笑着答道。
宴會不久便結束了,明日還要秋獵想着讓各位早早回去休息。
唐梓堯一出帳與太子和辰王寒暄着說了幾句話,看着遠遠的身影似乎是企羨,便走了過去,“你怎麽到這兒來了?”
“閑着無事,出來走走。”企羨淺笑着。
唐梓堯擡頭看着天,“今天倒是皓月千裏,我倒是想起來一事。”
企羨皺着眉頭,似是等待着下文。
“上次不是說了,我要教你騎馬嗎?你現在不學,等到真真讓金陵雲把小藍兒送過來,你又不會了。”唐梓堯說道。
“我可沒打算要金将軍的馬?”企羨打趣,一雙黑眸在月下更加令人神往。
“我說教就教?哪兒那麽多事。”唐梓堯一臉嗔怪,完全沒有了王爺的氣度,像個三歲多要糖吃的孩子。
皓月千裏,月光如瀑灑滿整個大地,林間還能依稀看見些斑駁枯葉,偶聞秋風吹過,企羨身上的披風随風而起,“王爺是打算今日就讓我這麽一直坐在馬上慢慢行嗎?”
這剛開始還好,只是唐梓堯一直就這麽牽着嗎,讓企羨坐在馬上,馬慢悠悠的走,怎麽可能學會騎馬?
唐梓堯撓了撓頭,看着企羨,“要不然,我抱你下來。”這話說了唐梓堯才感覺到不妥,企羨一個大男人,你在想什麽呢?不由心中暗悔自己怎麽說出這樣的話。
企羨依舊淺笑,月光打在企羨的背上,唐梓堯也看不出企羨現在是什麽表情。
唐梓堯看不出表情越發的有些心虛,“那個,啊,我……。”說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說什麽。
企羨從馬背上下來,如果遠古飄來的長生謠,“今日就這樣吧?明早王爺還要參加秋獵。”
唐梓堯低着頭,“好。”
兩人無聲,偶爾踩到落葉的聲音幾乎能聞,左拐再走不遠便能到帳中,林中忽然傳來女子啼哭叫鬧與男子放肆浪蕩的叫聲,唐梓堯皺了皺眉頭,對此事頗為痛惡,這秋獵之時,誰能做這種龌龊之事。
正想說話,被企羨攔着了,“王爺,難道不想知道這中是誰嗎?”
唐梓堯皺眉,“你的意思是。”
伏在唐梓堯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唐梓堯眉頭緊鎖,眼中的怒火幾乎可見,如若現下有了劍說不定真的會拿着劍沖了進去。
“這事到帳中再說。”這秋獵雖然是大事,但參加官員确實不過百,遠處能見燈火通明,秋風輕起,又是一場不可之言。
“如何能在……”唐梓堯雙手握拳,嚴重能看見怒火。
企羨倒了一杯茶遞給了唐梓堯,“這有什麽可氣的?”不以為意的說了一句。
“你真覺得如此?”唐梓堯反問着,他相信企羨心中定會和自己一般。
“是,王爺有什麽事可以明日再說,今日暫且休息,我讓古岸風準備了些壓驚的茶,待會兒送過來。”
今夜秋涼,只怕外面的更是涼。
齊帝帶着幾個兒子站在獵場的邊緣,指着這百裏之地對着唐梓堯笑着說道,“如若你以後安穩下來了,這百裏之地,朕便給你了。”
辰王和太子怎麽會聽不出來齊帝的意思,明顯是将他劃出了奪嫡的行列,辰王随聲符合着,“是啊,三哥,這百裏之地以後就是你的了,我們今日可是借了三哥的地。”
“多謝父皇。”唐梓堯鞠躬。
齊帝擺了擺手,讓唐梓堯免了禮,轉頭問着辰王,“朕讓你準備的馬,可是準備好了?”
“兒臣早已備好馬匹。”
說着拍了拍手,只見十幾個馬夫從後面牽着高頭駿馬走過來,将馬匹分給了要打獵的大臣,有些武将是自己騎馬來的,人馬準備齊全,就開始打獵的時候,辰王突然向前,躬身說道,“父皇,兒臣這兒有一片烈馬,這馬委實難馴,想來今日朝中的高手都來了,兒臣想是否能看看有誰能馴得了這馬?”
齊帝點頭,“這倒是有意思,你看着這誰能馴?”
辰王轉頭看着唐梓堯,“三哥長年在外征戰,相必是騎馬特別厲害,今日不妨給大家露一手,今日父皇也在此,可不能讓父皇失望啊。”
唐梓堯皺眉,還沒有明白過來,早有禦馬監将馬牽了過來,“這是最近剛得的馬,只是這馬雖然是上品,卻委實難馴,要是三個将這馬馴服了,可得一良駒,對以後征戰四方,安撫天下百利無一害。”
唐梓堯雖然是個武将,騎馬的技術也很好,但大多數都是禦馬監将馴好的馬直接送過來自己用,什麽時候自己馴過馬了。
齊帝轉頭看着唐梓堯,“可有什麽問題?”
“三哥不要覺得現在難馴,就放棄了,這馬雖然烈,只要将它馴服,以後必定是忠誠百倍的好東西。”辰王說道。
“梓堯你試一試,如果不行就下來。”齊帝認同了辰王的看法 。
唐梓堯這才明白辰王是什麽意思,兵權移交還不能滿足辰王,辰王的意思是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嗎?雖然自己一向與兄弟幾個不算親,但怎麽說也是骨血親情,完全沒想到辰王在父皇的面前這般算計自己,本來是覺得有父皇在他怎麽都會注意,現在倒是想起了借刀殺人這個主意。
唐梓堯将馬牽了過來,轉頭看着辰王,辰王對外一向是以賢能出名,而自己是骁勇,在這算計方面自己當真是比不上。
金陵雲從後面過來,瞧着唐梓堯牽着的這馬,總是覺得哪兒怪怪地,又說不上來,“王爺,盡管馴馬?辰王說的還有些是對的,如今這馬要是馴服了,王爺得一良駒也是極好的,王爺一定要記得,無論如何都要夾緊馬腹,防着它将王爺甩了出去,手中的缰繩說什麽都不能松了。”
唐梓堯雖然是聽着,但是自己怎麽說都沒有馴過馬,只是現在被逼上了,說什麽也要上馬,金陵雲雖然看着着急,但又幫不上什麽忙。
只能囑咐要唐梓堯萬分小心。
杜安南走過來,低聲說着,“這辰王心思倒是歹毒,如若實在不行,王爺就跳了馬,人好就行。”
“罷了,我四方征戰,難道馴不了一匹馬,生死有命,随着它。”
杜安南雖然現在與唐梓堯并不相熟,但是卻也佩服唐梓堯的勇氣,看着兩人臉上的擔憂與焦急,唐梓堯一躍上了馬。
游歷從外面進了帳中,看着企羨手上還是拿着一本書,從企羨手上将書本奪了過來,“真是,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你看什麽書,這樣和在王府有什麽區別?”
企羨學着游歷皺着眉頭,“有啊,看見的人多了。”
“哼,這算是什麽區別,現在外面正熱鬧呢,你也不去看看?”游歷問道。
企羨深深的嘆了口氣,“你真以為在這兒,你就能随便亂走?我們啊,只能在這周圍轉轉,想打獵什麽的,還是算了。”
“那怎麽辦,我剛聽說王爺現在馴馬,這樣一來的話,我們獵場都進不了,怎麽看王爺馴馬?”游歷嘟着嘴。
企羨眉頭緊鎖,擡頭看着游歷,“你說什麽馴馬?”
“就是王爺啊,剛聽見有人說,王爺現在在馴馬呢,還是匹烈馬,聽着他們說的可吓人了。”游歷極其誇張的講着。
☆、十二章 馴馬
“金将軍呢,有沒有在王爺的旁邊?”企羨問道,眼中略過一絲焦急。
“不知道,我也沒有看到啊。”游歷完全不明白現下企羨這略帶焦急的表情是什麽意思。
企羨起身出了帳子,游歷跟在後面問着到底有什麽事,企羨也不說話,徑自向獵場走過去,突然摸着心口,一陣心悸,臉色發白,周圍有些下人看這企羨還以為是哪家的公子上來問企羨有什麽事。
“去甘露寺找莫邪師太,一定要快。”企羨在游歷的耳邊低語,由着幾位丫鬟将自己扶了起來,道了句謝,轉頭問道,“請問現下可是有太醫?”
幾個丫鬟看着企羨,也被這一身氣質所折服,傻傻地點着頭,企羨頭上帶着薄汗,将手中的令牌給了一位丫鬟,聲音不停的在顫抖,手也在不停的抖動,“就說寧王府的,我在這兒等姑娘。”
是寧王府的人,幾個人也不敢怠慢,拿着手上的令牌一路小跑去找太醫。
企羨閉目想着今早古岸風說的話,什麽時候辰王禦馬監都不放過,雖然辰王的交際是出了名的,但這種過于關心下屬的情形自己卻不太認同,當時又覺得說得多了,只是企羨沒想到這兒,但願這次只是馬有些暴烈,不要再其他方面動什麽手腳,只是現下自己心悸的實在厲害,又不能過去看看,想着将懷中的藥丸拿出來,吃了一粒,看着太醫過來,又佯裝成心悸的樣子,輕輕顫抖的手捏着太醫的手腕,一雙眼中滿是期待,即使是再怎麽無情的人看着這般神态也是拒絕不了的,“帶我去獵場,以後你要什麽我許給你。”
太醫雖然現在不明白這個年輕人能許給自己什麽,但是這人既然能拿着寧王府的令牌,身份必然不會簡單,将企羨扶了起來。太醫身份特殊,自然是能随意出入獵場。
杜安南和金陵雲一心擔心着唐梓堯,唐梓堯在馬上按金陵雲所說的做,慢慢稍微有了些起勢。周圍的官員也是大氣不敢出一個,慢慢看着這一馬一人,不敢眨一下眼睛,仿若這秋葉落于滄海,一眨眼便看不見了,就在所有人都在仔細的看着唐梓堯馴馬的時候,一人從這完全靜默的人群中走了出去,慢慢靠在新進的一位妃子旁邊,女子似是感到了辰王的到來,轉頭要看,還沒轉頭聽聞辰王在耳邊細語:
“幫我給父皇帶句話,剛才寧王說着這百裏之內,莫非王土,自己既然是天降的聖主,難道一匹馬還馴服不了。”
見周圍沒什麽人,将手牽住女子的手,“婉婉現在受的苦,我日後都會補償給你,如若今日父皇臨幸他處,你派人給我送個信。”
女子一聽面色更加緋紅,輕輕咬了咬嘴唇,溫聲細語的道,“只要王爺知道就好。”
見着辰王回到了遠處,叫婉婉的女子擺着腰肢慢慢走到齊帝面前,手中的金絲手帕拂過齊帝的肩膀,一陣沁香入鼻,齊帝轉頭,将女子的手拉住,看着女子愁眉不展的模樣,“怎麽了?覺得沒意思。”
女子順勢靠在齊帝的肩上,拉了拉齊帝的衣服,“有一事,妾身不知該不該說?”
“但說無妨。”
女子扭扭捏捏的說了一句,“妾身剛才聽到寧王殿下說自己是什麽天降的聖主,難道還馴服不了一匹馬?”
齊帝一聽頓時大怒,一個皇帝,可以忍受的事很多,唯獨受不了有人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皇位不放,胡須抖動,雙眸猩紅,拍着座椅站起起來,“這個逆子。”
現在唐梓堯還在馬上與那匹馬做鬥争,哪知道現在的情況,本是額頭上的汗越來越多,但想着能把馬馴服自己心裏還是挺高興的,只是這馬按說應該是越來越聽話才對,不知為何,自己能清楚的感受到這馬似乎越來越暴躁,自己心裏沒有當回事。
齊帝從座椅慢慢地往獵場中間走,想讓唐梓堯停下來,唐梓堯現在坐在馬上,越發的不安,總覺得這馬是有些奇怪,看着遠處的齊帝,馬兒突然狂奔起來,饒是現在自己怎麽收怎麽來不及,如果現在真的按杜安南說的那樣,跳下馬,只怕這馬會踩死齊帝,只能拼命的勒住馬。
齊帝眼中還冒着怒火,看着自己的好兒子騎着馬,就像要将自己踩死在馬蹄下,不知為何眼前有出現了那個一身紅色戎裝的女子,當初也是騎着這樣一匹高頭駿馬,只是手裏多了一杆紅纓槍直直插向自己,心中的怒火越來越盛,當初你拿着紅纓槍要置朕于死地,現在你的好兒子倒是學的好,只是現在自己好像走不了了。
周圍的人只當是唐梓堯馴馬,完全沒注意到這馬已然瘋了。
一聲馬鳴,所有的人看見馬兒差一點踩到了齊帝,這時意識到這馬是除了毛病,有的人還想這寧王難道是要弑君?唐梓堯瘋了一般的勒馬,似乎并沒有什麽用,聽天由命,只見一抹淺灰色的身影在馬蹄下面,頓時馬倒下,齊帝在馬面前閉着眼睛。
企羨被馬蹄踩到了肋骨,此時也不敢動彈,輕輕一動,幾乎能聽到肩胛骨碎裂的聲音,本就白皙的臉上浮着一層汗,唐梓堯看着震驚與怒火未平坐在地上齊帝和躺在地上,幾乎死過去的企羨,心中一痛,想要伸手将企羨抱起來,只是看到企羨眼中的一抹光彩,雙手只能在廣袖下慢慢打顫,企羨顫動的眼睛慢慢閉上。唐梓堯一顆心也似乎粉碎是被撕得粉碎,企羨你千萬不要有事,我願折壽一半保你平安,看着企羨沒有了一絲能動的感覺,唐梓堯也顧不得什麽手剛伸出去,金陵雲将企羨抱起,急匆匆地走了。看着離開的企羨與金陵雲第一次覺得心真得疼,能疼的說不出話來。
游歷到甘露寺站了許久,就是不讓自己進去,想着企羨的話,這次定是有什麽大事發生,眼眸一閉也顧不得這麽多了,冒犯了佛祖,直接闖了進去。
師太坐在榻上,敲着木魚,對來者恍若未聞。
“師太……”游歷此時心急,也顧不得說什麽了,直接就想将莫邪從榻上拉起來。
“你是哪個府上的?”莫邪突然開口問道。
雖然是心急,但也只能乖乖回答,“寧王府上。”
莫邪睜開眼睛,從榻上站了起來,看了游歷一眼,“走吧,貧尼随你去。”
“師太不問我原因?”游歷問道。
莫邪沒有說話,徑自走了,游歷趕緊跟上,莫邪似是與一般的尼姑不同,駿馬上馳騁,有着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齊帝從地上起來,一腳将跪在地上的唐梓堯踹倒,眉宇間的怒火更甚,胡須抖動,雙手微顫,一襲玄色皇袍此時顯得更加莊重,指着唐梓堯,“逆子,天子之位自有天命,非是智力可以求得,你求天子之位是否過于着急了,想讓朕讓位于你,還是死在你的駿馬之下?”
眼見父皇如此動怒,雖然嘴上不說,心中怎麽可能不心驚膽戰,脫冠謝罪,“兒臣順從天意,絕不敢造次。”
地上的馬被企羨的那一針紮的躺在地上,不停的喘着粗氣,剛才的馬似是被驚着了,四周的大臣也看的目瞪口呆,也沒有人敢上去說句話,只害怕多一句便是家破人亡。
“造次,你不是差點要了朕的命嗎?”齊帝看着唐梓堯,越發的怒火難熄,“趙大海,把皇鞭去過來。”
此時朝中之人誰還敢說話,這皇鞭豈能是輕易動的,這皇鞭打的不是人的皮肉,而是人的骨頭,人的尊嚴這幾鞭下去恐怕恐怕這寧王這輩子的爵位就完了。
皇鞭在手,齊帝雖然剛才氣憤,這真正拿在手裏了,卻想着要不要打下去,雖然是湛鱗的兒子,但這也是自己的兒子,狠了狠心,一道金光從所有人的眼中閃過,直直打在唐梓堯的身上,多年征戰,雖然受過無數傷,但是這皇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