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到舒季清躺下,屋子裏的燈一暗,周圍那一股包圍靠近,那熱意漫上了她的臉頰。

坦白之後兩個人從兩床被子變成了一床被子,但并沒有圓房。

兩個人雖然誰都不曾說,但褚芷聆介意自己頂着這樣的面容去迎接,舒季清同樣對不屬于她的容顏有些卻步。

黑暗中聽到微微的嘆息聲,舒季清很清楚她介意什麽,只是伸手環繞住了她,把她摟在了自己懷裏。

褚芷聆身子微僵了一下,舒季清一手握住她放在胸口的雙手,低聲道,“昨夜聽到你做噩夢了。”

“夢見什麽都不要緊,轉個身,就能看得到朕。”舒季清靠着她安慰。

褚芷聆吸了一口氣,“季清,我夢見思遠了。”她不止一次夢見弟弟,在遼北那樣的荒蕪之地,她都想象不到他要受什麽樣的苦,他才十三歲。

“朕已經派人去遼北找他,找到之後先安置下來。”

褚芷聆轉過身來,仰了仰頭看他,舒季清借勢抱緊了幾分,柔軟的身軀在他懷裏,時刻挑戰着他的克制力。

“不要動。”舒季清低啞着聲音說道,下巴在她臉頰上輕輕的蹭了蹭,褚芷聆怔在那兒,雙眸裏閃過一抹無措。

下一秒,他低頭虜獲了她的嘴唇。

在這之前,他們之間最親密的舉動,不過擁抱罷了。

一股從心中蔓延開來的戰栗,褚芷聆身子一顫,下意識的想要後仰,微一張口,卻被快一步的他撬開了貝齒。

“唔。”褚芷聆低低的呢喃了一聲,嘴唇傳遞的酥麻,身子自然的恭迎,還有兩個人之間靠的無比接近的內心。

砰...砰...砰

她聽到了他快速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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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才松開了她,挪開的依依不舍。

舒季清看着她飽含氤氲的雙眼,微腫的嘴唇,嘆了一聲,抱住她把她壓在自己懷裏,啞着聲道,“睡吧。”...

第二天一早皇上去早朝,禇芷聆也起的早,起身梳妝時看着銅鏡中面頰緋紅的自己,無端的又紅了幾分。

梳妝後在妃嫔到來前去了一趟司教所。

經歷了一夜的審問,裏面關着的那十個舞女都很憔悴,從外表看不出司教所有動用什麽私刑,但到底用的什麽法子審問,看她們驚慌失措的樣子便知道是承受不住。

禇芷聆坐下,人帶了上來,審了一夜,審出了兩個凡人,其中一個扔了珠子,其中一個還沒來得及扔珠子,這人已經摔了。

而這一個扔的,一個要扔未扔的,還不是串通一氣做這件事,雙方都還不知別人也要做這件事,讓她們相互指認,并不清楚。

這當屬于是歌舞樓的內部争鬥,一次登臺表演,也有分主角配角,主角跳主要的,在前面,在中間,被人推舉擺姿勢,總之是顯眼的那個,就是連衣服都和別人的有區別。

所以每一個上臺的都想要跳這主角,能夠多吸引別人的注意,就意味着有更大的機會脫離這舞女的身份,運氣好的,說不準讓皇上看中了,這就是一夜之間飛上枝頭的好事。

每個人都想跳,自然會有争鬥,摔倒的舞女就是跳主角的那個,而先下手扔的,就是妒忌她跳主角,想害她出洋相,讓她當衆出了醜,将來再沒有機會跳主角。

另外一個來不及下手的,背後的線索則有意思多了。

這個舞女臉色蒼白的跪在那兒,解釋說是有人嫉恨這個跳主角的,和這個跳主角的舞女有死人恩怨,想讓她出醜,給了她銀子又給了她珠子,讓她直接找機會在跳的時候扔下去,讓她踩到摔跤了就行。

而她之所以遲遲沒下手,還讓另一個搶先做了這件事,是因為不是她和這舞女有仇,她還抱了一絲善念,跳的過程中下手的機會少,又怕扔不準害了別的姐妹,這才猶豫不決。

到底是不是真有仇,有什麽仇,要害誰出洋相,歌舞樓裏的這些都不要緊,禇芷聆要知道的是兩個人的銀子和珠子,到底從哪裏來。

派人繼續查,禇芷聆回去鳳陽宮,還沒到宮門口,齊昭儀她們已經等候有一會兒了,見皇後還沒來,幾個人聊了起來,其中就有人提起昨晚這事,“聽說歌舞樓的歌舞女都被抓起來了。”

何嫔是一臉好奇的問,昨晚臺上的人驚現那一幕都看在眼裏,說是刻意如此,怎麽聽都牽強的很,難道不是自己沒站穩摔倒的麽。

“何姐姐怎麽知道。”秦德姬轉過身來疑惑地看她,“不說是刻意安排的麽,怎麽還抓了人。”

“也就你才覺得是刻意安排的。”一旁範容華戳了一下她的額頭,“那就是自己摔的,要不是齊姐姐的哥哥扶的快,真不曉得會如何,你想啊,中秋晚宴這麽多人,好好熱鬧着忽然摔了,那多丢人。”

“練了這麽多回,怎麽會自己摔的。”秦德姬之前也跟着皇後去看過一回,都是跳的穩妥,不可能上了場出問題。

“誰知道呢,所以才被抓去審問了,說不定是故意摔的,要出醜呢,讓齊大人正好給圓回了場。”範容華的聲音不重不輕,這麽判斷聽着也沒有錯。

秦德姬點點頭,看了齊昭儀一眼,聲音低了幾分,“皇後娘娘還沒來,是不是去了司教所裏。”

“何妹妹怎麽知道那些舞女被帶去司教所了。” 齊昭儀自然聽見她們提起自己的兄長,沒多理會,反而是笑呵呵看着何嫔。

“禦膳房到萃鳴宮中途要經過司教所,昨天半夜有些餓了,就差人去禦膳房煮食,路過的時候都聽到司教所裏有慘叫聲,大半夜的聽着怪滲人,宮裏的人向門口看管的嬷嬷打聽,說不久之前歌舞樓的舞女都被帶去那裏了。”何嫔半夜醒了餓,就派人去禦膳房煮些吃的,那時辰宮中除了巡邏的就沒別人,都睡了,所以司教所裏的動靜格外明顯。

“不知道審問出了些什麽。”何嫔又補了一句,那邊禇芷聆已經過來了。

“你們久等了。”禇芷聆看她們幾個神情各不同,也沒多問,直接帶着去了延壽宮和太後娘娘請安,再回到鳳陽宮,提及了昨日中秋晚宴的事,并沒有提及臺上意外一事,只是對這些日子以來各妃子幫忙的辛苦表達謝意。

說着齊昭儀就提起了昨天節目的特殊安排,笑盈盈的看着大家,“說來好笑,大哥是不知這安排,出手搶了侍衛的活兒,把人推上臺了,當時臣妾看着都心驚肉跳了一番,跟真的似的,還以為要真摔下去,沒想到是歌舞樓裏的新技藝呢,真是漲了見識。”

原本以為皇後會多說兩句掩飾,沒想到齊昭儀這麽說完之後,禇芷聆直接肯定了她的話,點點頭神情淡然,“是真要摔下去的,不是什麽安排,所以多虧了齊大人出手相救。”

齊昭儀的神情有一瞬頓住,顯然是沒有料到皇後會這麽會說,嘴角的笑動了動,最終是斂了下來,露出一些驚訝,“不是說安排的,可真是不小心,臣妾還想兄長是多此一舉了,如今看來,倒是出手的及時。”

“娘娘,這如何會出的意外,之前不都安排好的。”有了齊昭儀開口,底下的何嫔也接了話問,秦德姬幾個點點頭,禇芷聆讓玉茵把昨天找到的珠子拿出來,“這是在臺子附近找到的,昨夜司教所裏審問結果,有人認罪,那舞女就是踩了這珠子人才摔倒。”

玉茵端着盤子一個一個的走過去讓她們看,禇芷聆則是狀若無意的看着她們的反應,是驚訝,是疑惑,是緊張,亦或是松了一口氣...

☆、011.斷了的線索(修)

司教所那裏一個多時辰後就有了消息,此時鳳陽宮這裏請安的人也都散了,賀嬷嬷領着司教所的主事嬷嬷進來禀報,銀子和珠子的來源都有了下落。

下手成功的香緋,她的珠子是托了別人從宮外帶進來的,本來她計劃着等領舞的摔倒後趁亂把珠子再撿回來,那就神不知鬼不覺了,哪裏知道被人扶了回來,沒來得及回撿扔下的珠子。

而沒來得及下手的翠兒,銀子和珠子的來源,是從制衣局中而來。

讓翠兒前去一認就知道是誰,司教所很快去制衣局拿下了這個宮女,而從這個宮女的口中得知卻有是另外一番說辭,她和歌舞樓裏的姑娘認識,但她和領舞的并無冤仇,她是替別人傳達的那一番話。

“朝霞宮的人。”褚芷聆聽罷,揀出了話中的重點。

“是,那宮女說是朝霞宮的小霜讓她去找翠兒的,銀子和珠子都是小霜給的。”司教所的主事嬷嬷最終問出來的,就是這麽多。

褚芷聆沉吟片刻,“人抓到了沒有。”

司教所的王嬷嬷搖頭,“派人去朝霞宮拿人,說是一早就不見小霜,不知道她幹什麽去了。”

這好似是做賊心虛的表現,等着要找人了人卻不見了。

宮女和翠兒的供詞并沒有出入,是一致的,制衣局的宮女把銀子和珠子給了翠兒,還教她怎麽在事發的時候毀滅證據,兩個人都是收錢辦事的,口風哪裏會牢固,司教所裏的私刑一動,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

“派人去朝霞宮,請袁婕妤過來一趟。”褚芷聆一路聽下來,只覺得到處是纰漏,一個宮女哪來這麽大的本事,又為何要這麽做,證人證詞都這麽好找,像是沒打算要把自己置之度外,從歌舞樓可以牽扯到內宮,下一盤子的棋就因為和領舞的有冤仇,要讓她在中秋晚宴的大場合裏出洋相?

袁婕妤很快請過來了,此時快接近午膳的時辰,褚芷聆把司教所審問出來的結果和袁婕妤說了一遍,袁婕妤臉上有些惶恐,“回娘娘的話,此事臣妾并不知情。”

“你宮中有個宮女叫小霜,你可知道。”

袁婕妤顯然沒有從褚芷聆剛剛的話中出來,點點頭,“入宮的時候宮中分派宮女過來,其中就有這個叫小霜的,臣妾平日了用慣了身邊的人,就把她們幾個安排在了外頭。”怎麽昨天意外的事還能查到朝霞宮來,和朝霞宮的宮女有關。

“那你可知今天一早,這個宮女就不見了。”褚芷聆看着她眼底絲毫不知情的模樣,今早請安時,她看到玉茵端過去給她們看珠子時也是這神情。

袁婕妤搖搖頭,“臣妾不知。”

自己宮中的宮女不見了不知,宮女做了什麽不知,到底是真不知還是裝不知呢。

褚芷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似笑非笑,“袁妹妹,想當初一起做公主伴讀的時候,你并不是這麽糊塗的人,怎麽朝霞宮中的事你這個做主子的竟都不清楚。”

袁婕妤的神情有些尴尬,褚芷聆緩了緩語氣,“若只是歌舞樓裏私鬥,沒有釀成大錯也就容松過了,本宮也不想深究。”若不是一早在司教所裏審問出的話,褚芷聆根本沒打算在請安的時候告訴她們,兩個舞女回話各不相同,從歌舞樓可以延伸到內宮之中,豈不有趣。

“娘娘說的是,此事是臣妾疏忽了,沒有管教好朝霞宮的人。”袁婕妤誠心認了錯,褚芷聆擡頭示意她不必往下說,提醒她道,“如今已是午膳的時辰,到現在都沒找到人,宮中再大,也不至于大到尋不到人。”...

也是奇了,司教所審問到這處,這個叫小霜的宮女真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兩天都沒尋到人。

和小霜走的親近的幾個宮女也不知她去了哪裏,一早起來要給袁婕妤送水時就不見了人,兩天過去,宮中上下愣是沒發現她的蹤影。

這就算是喬裝打扮出宮去了,門口也是有記錄,這兩天宮門口的出宮記錄都沒問題,也沒有特別的人出去,一時間,這摔倒一事到了小霜這裏直接被截了斷,沒了下文。

素日裏都有見面的,忽然之間人不見了,還不知道去了哪裏,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底下的宮人們紛紛都在猜測小霜究竟去了哪裏。

對于褚芷聆來說,人還在也就罷了,這麽憑空消失,更讓她懷疑。

只不過對于皇宮來說,一個小小宮女的失蹤,根本引不起什麽波瀾,也吸引不了太後和皇上的注意,如此過了大半個月,九月初時,朝霞宮一個小宮女失蹤的事情慢慢的淡了下去,宮中又出了一件事。

不少宮人病了,過了沒幾天太後娘娘也抱恙病倒,齊昭儀她們雖然無礙,可前來請安的時候臉色都不甚好,褚芷聆帶人去往延壽宮看望太後,太醫看診之後說是吃了不幹淨的東西,腸胃不适。

太醫說的面色不佳,頭暈,嘔吐,腹瀉等症狀在那些病下的宮人中也是如此,到底是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會引發這麽多人同時病下,連着太後都被連及,皇上那邊親自下命徹查,可查到了禦膳房,裏面送往各處的吃食都沒問題。

宮外運進來的食材沒問題,烹饪的過程沒問題,刑部那裏派人過來,直接查到了根源處,禦膳房內用于烹煮的水出了問題。

褚芷聆很及時的得到了消息,水沒有毒,水只是不幹淨,禦膳房裏的水都取自禦膳房後面的數口水井,這裏的水因為要供給皇上太後和這些後妃們烹煮之用,所以常年有人看管,怎麽會不幹淨。

但打上來的水太醫一驗,确實是不幹淨,喝多了會生病,宮人之所以病下的多,是因為有些直接飲用打上來的井水,吃食上忌諱的少。

燒煮過之後水幹淨一些,太後娘娘因為年紀大了,身子骨不好,抵抗弱,這才病倒。

禦膳房的井水出了問題,刑部的人往周邊查去,在禦膳房附近一個無人去的荒廢小院裏找到了引發這次病發的罪魁禍首。

院子的一口水井中,扔着一具已經腐爛多時的屍體,水井上面用石塊壓着,掀開來的時候臭氣熏天。

刑部的人從水井裏把這已經面目全非的屍體打撈上來,從還沒腐爛的衣服上依稀辨認出這是個宮女。

大半個月前宮中剛失蹤了一個宮女,刑部的人很快把這件事上報給了皇上,皇上把意思傳達給皇後,褚芷聆這邊,正帶着朝霞宮的人和制衣局的宮女前去刑部辨認屍體。

到了刑部,翠兒和朝霞宮的幾個宮女害怕着進去,出來的時候臉色蒼白,其中一個宮女吓暈過去了,還有一個進去沒多久,扶着柱子吐到出來。

褚芷聆站在院子裏,一旁的袁婕妤看到她們如此,臉色也有些蒼白。

那邊門口的刑部令史還要求她們再進去看,剛剛那一次進去幾個人都吓的不敢看,什麽都沒認出來,那個吐了的宮女說什麽都不肯進去了,癱坐在走廊裏,臉色發青。

最後還是膽子大一點的一個宮女認了衣服上挂着的一個荷包,認出了這個死者就是失蹤了大半個月的朝霞宮宮女,小霜。

仵作的驗屍結果,頭部遭了重擊,其餘的傷即便是有也無從得知了,呈報上去的公文寫的是,頭部先遭重擊,後被抛屍井中,死亡時間應該是八月十五夜裏到八月十六的清晨,案發現場應當是在院子附近,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應該不會離的太遠。

很快審問八月十五夜裏值守的人,有沒有看到聽到可疑的,還審問了朝霞宮內的宮女,一個大活人大半夜離開,怎麽會誰都不曉得。

最後從朝霞宮一個守夜的宮人口中得知,半夜小霜出來去過茅房,但她後來輪值了,就不知道她回沒回來。

而禦膳房附近的一個太監在禦膳房外依稀有看到一個背影匆匆走過,不确定是不是小霜,時辰是在朝霞宮那邊離開後沒多久。

擺在刑部尚書面前的問題,是誰殺了小霜,抛屍水井。

這邊的院子裏,抛屍的水井周邊被挖了大坑,把水井裏的水掏空了之後又把周邊的泥沙全部挖開,包括禦膳房後面的幾口水井全部清理了一遍。

大半個月的時間,屍體在水中腐爛,廢井裏的水早就已經是毒氣沖天,地下水流相通,禦膳房的水井離的并不遠,所以連着那邊的幾口水井內的水都不幹淨了,宮人們很多都是直接打了水上來喝,幾次之後身子弱的先病下了。

太後病下和後妃精神不濟的原因竟然是這個,想起來都渾身悚然,令人作嘔,為了避免引起恐慌,刑部和太醫院那邊消息也封鎖的快,并沒有把致病的原因說出來。

可宮人之間猜測紛紛,凡是稍微知道點的,憑借自己想的,越說越離譜,禇芷聆下令對這樣傳言的人嚴懲不貸,處置了幾個宮人後這才安靜了一些。

這件事過去沒幾天,刑部那裏兇手還沒抓到,朝霞宮內的袁婕妤病倒了,發熱昏迷,病的還不輕,還不時夢寐話語,吓的臉色蒼白。

禇芷聆前去朝霞宮探望她,這才幾天的功夫,袁婕妤就瘦了一圈,拉着她的手不停的說小霜托夢給她說自己死的好慘,好可怕。

從朝霞宮裏出來,禇芷聆直接去了延壽宮,太後娘娘的身子好了許多,只是想起這件事心裏頭還是覺得瘆的慌,看着禇芷聆建議道,“此時不可張揚,但已經引起恐慌了,不如做一場法事,鎮定一下人心,也好讓這件事安定下來。”

死一個宮人不是什麽大事,太後也不會在意,如今是因為這事情引發出宮中人心惶惶,這才是大事,一日不解決,就多生事端。

禇芷聆點點頭,“您放心,兒臣這就去安排,未免宮外議論,且說是為我朝,為母後和皇上祈福。”...

☆、012.皇後娘娘中毒(大修)

入夜皇上過來鳳陽宮,禇芷聆提起太後所說做一場法事來安定一下人心,舒季清關切太後的身體,贊同了這麽做,“宮中做法事的都是在龍澤寺中尋僧人前來,朕派禮部的官員前去請人,你在宮中安排即刻。”

禇芷聆替他換下了外套,順着問了案子的事,“可否查出些什麽,大半個月過去人被扔在井中竟絲毫不知。”她一直在找這個宮女,也曾想也許兇多吉少出了意外,或者是喬裝出宮去了,卻不曾想是被別人用這樣的方式給謀害,還扔在那樣的地方,若不是井中的水出了問題,不知什麽時候才會知道。

舒季清看她微有自責,拉過她到自己身邊,“你亦不是先知,如何得知,法事過後,這件事就當是意外罷了。”禇芷聆嘆了一聲,随即點點頭,“如此也好。”

屋子裏安靜了一會兒,大婚過後他一直是留在鳳陽宮和景殿宮之間,褚芷聆身邊伺候的人也對皇上的習慣很了解,幾個人退出屋子,在屋外候等傳召。

舒季清拿過桌子上禇芷聆白天看過的書随意翻閱,那邊玉茵把放着針線的簍子拿過來,是繡了一半的荷包。

中途舒季清擡頭看了她幾眼,有些好奇她手中的荷包,仰頭要看,褚芷聆手一收,愣是沒讓他瞧見荷包上繡了什麽。

舒季清都看到她低着頭嘴角的莞爾,比她先沉不住氣兒,起身到她身側,從她手裏拿過了這荷包,沒等他阻攔,翻個面,荷包上繡了一個清字。

“朕如今可也有這福氣了。”褚芷聆哪裏聽不出他的揶揄,搶過沒修完的荷包,“小心針紮了手。”

舒季清便在一旁看她,看她認真的一針一線繡着荷包,忽然開口,“芷聆,你可還怨朕。”

手一顫,褚芷聆低呼了一聲,穿過荷包的針紮在了她的手指上,血珠子冒了出來,舒季清拉過她的手把傷了的手指含在了口中。

腥鹹的味道在他口中蔓延,褚芷聆想要把手抽回來,他不讓,抓着不松開。

适才那一紮,她疼的眼角冒了淚花,他又不松手,她便擡頭瞪着他,不到兩回合,舒季清先敗下陣來,聲音低了幾分,“還疼麽。”

像是犯了錯的孩子,小心翼翼的試探着她的情緒,想讨她開心,卻又弄砸了,比她還要委屈。

褚芷聆有些無奈,“當時受傷,您還疼麽。”

舒季清搖搖頭。

褚芷聆低下頭去摸着荷包上的那個字,“如今臣妾也沒那麽疼了。”只是想起來的時候心中還是酸澀的很,她不想騙他。

舒季清抱住她,“還有朕在。”...

幾天過去,禇芷聆忙着準備宮中法事的安排,日子選定了之後就要在宮中把該準備的事準備起來。

擔心禇芷聆累,舒季清加派了些人前來鳳陽宮幫忙。

十月初三這天,朗坤宮外的廣場上搭起了高高的臺子,禇芷聆跟着皇上一同出席,這臺子一層一層往上搭建,每一層處都留了很大的空間。

儀式開始時官員已到,等着鐘聲一響,廣場三面的大門那兒魚貫而入僧人,同時誦經聲從三面傳來,頓時使得這廣場上升起一股神聖感。

祭天祈福,皇上也要下跪。

等着那些僧人一層一層的坐在搭起來的臺子上,最後一個身着繁雜僧服的僧人手執權杖長在最高處,所有的官員下跪,這邊舒季清也領着禇芷聆跪了下來。

塔形的臺子上最高處的僧人朝天祈福,最後朝着皇上這邊作了個請的姿勢,身後的宮人這才把禇芷聆扶起來,他們站起來了,廣場上的官員還跪着。

禇芷聆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祭天大典,後宮別的妃子都沒這資格前來參加,遠遠看着,那高高的臺子,清一色的盤坐僧人,拿着佛珠,口中誦經,耳畔都是他們持續不斷的念佛聲。

祭天的過程長達一個時辰,最後還要皇上上臺,手捧天牌祭拜上天,祈求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官員和禇芷聆再一次下跪,誦經聲漸漸大了起來,像是要把這神聖的念力傳達到宮中各處,借以去晦。

法事并沒有安排在廣場上,而是設在了那個院子裏,皆時還要在宮內走一圈,尤其是禦膳房和朝霞宮,祭天到了末尾,這個僧人就帶着二十幾名僧人一路從朗坤宮先往小院子過去。

禇芷聆作為後宮之主比他們早一步等在了小院中,法事的時間并不長,一炷香的時辰,這個叫空明大師的僧人到禇芷聆面前說道,“皇後娘娘,此井須填,把此物埋于下,散地下積累的怨氣,百日之後再此之上修建花草樹木,要以生靈之息養地,不可荒廢。”

一旁的嬷嬷把僧人手中的符箓接到盤子裏放好,一路過去,僧人先到了禦膳房,後去了朝霞宮。

朝霞宮中袁婕妤還病着,得知有僧人來做法事,自己不能出來相見,求着禇芷聆讓僧人賜一道符箓給她傍身。

袁婕妤是真的噩夢做怕了,知道僧人在朝霞宮上下都轉了一圈,在宮女小霜的屋子裏也做了法事之後,整個人像是有了支撐點,病瞬間好了一大半。

在內宮轉了一圈需要好兩個時辰,再回到朗坤宮外的廣場上,已是下午的時辰,禇芷聆朝着皇上行禮,點了點頭,關于超度法事的事情那都是私底下商量的,明面上,祭天之後在後宮轉悠,那是為太後為皇上,為後宮的妃子祈福。

空明大師請禇芷聆上前,正是在第二層的臺子上,禇芷聆被人扶着上去,空明大師作了個請的姿勢,“還請娘娘将手心置于此上。”空明大師身邊的僧人端過來一個盤子,盤子上放着軟墊子,他要禇芷聆手心朝上放在軟墊上。

對龍澤寺的大師,饒是皇上也是很尊重,每年祭天祭祀都要請他們前來,所以禇芷聆照做了,反問道,“大師,這是為何。”

空明大師看着這手心,半響,神情淡然的沖着禇芷聆豎手行禮,“貧僧奉娘娘一句話,達成所願未必甜,惜福未必苦。”

禇芷聆一愣,猛然想起了什麽,看空明大師的眼神裏多了一絲探究,但後者一直維持着淡然的神情,眼神誠摯,好似剛剛奉給她的話,全都是謹言真谛。

龍澤寺有很多能人大師,能被請到宮中來祭天做法事的,想必也不是泛泛之輩,看手相能得出這樣一句金言,莫不是他瞧出了些什麽,又或者是知道點什麽。

背後不遠處站着的就是皇上,禇芷聆誠心求解,“敢問大師,既達成所願,于本宮而言那就是甜,又為何是未必甜,惜福之事就該是甜,如何會是苦。”

空明大師搖了搖頭,“娘娘太過于執念,貧僧言盡于此。”說罷,空明大師轉身從另一側走了下去...

禇芷聆站在那兒良久,祭祀所有的事情結束後回到了鳳陽宮中她還在想這個空明大師說過的話,她執念,她所執念的事情就是爹的案子,弟弟的下落,這算是太過于執念了麽。

“達成所願未必甜,惜福未必苦。”禇芷聆重複了這一句話,忽然笑了,禇家翻案,弟弟能夠安然回來,這怎麽未必甜了,她禇芷聆如今要惜什麽福,惜施家給她的恩賜麽,惜她活着,惜她如願嫁給了皇上,在他身邊。

說是謹言真谛,不如說是告誡她的話,乖乖惜現在當皇後的福,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就都是苦的。

但還有什麽比她所經歷的更苦。

半響,褚芷聆開口,玉茵走了進來,褚芷聆看着她,吩咐,“讓榮喜出宮去,去查一查這個明空大師是否和施家認識。”大師都能說到這地步,到底是看出了什麽還是受人所托。

玉茵擡眼看了娘娘一眼,退步走出了屋子,很快去找了榮喜,到了門口這邊,和剛進門的賀嬷嬷險些沖撞到,這一宮之中也有争寵的,賀嬷嬷作為施家過來的,在皇後娘娘身邊伺候的時間久,總覺得高她們一等,玉茵險些沖撞,賀嬷嬷當即就橫眉瞪了她一眼,“這般匆匆忙忙,一點規矩都沒有!”

“賀嬷嬷說的是,娘娘在屋裏,賀嬷嬷您請好走。”玉茵對着賀嬷嬷行了禮,折身出了屋子去找榮喜。

這邊賀嬷嬷猶如一拳頭打在這棉花上,虛無力道,反倒是惹了自己不痛快。

進了屋子把食盒放下,裏面拿出了炖好的湯親自端着送到了內屋,褚芷聆正在那兒看賬,賀嬷嬷放下了婉貼心道,“娘娘,忙了一日,您該歇息會兒。”

“有勞賀嬷嬷了。”褚芷聆放下賬本,看了一眼炖好的湯,散着一股淡淡的藥味,似乎添了好幾味在裏頭,“這是什麽湯。”

“是太後娘娘那兒派人給您炖了送過來的子歸湯,說是給您補身子。”賀嬷嬷走到她身後給她捏了捏肩膀,“讓娘娘能早日懷上小皇子呢。”

拿着勺子的手一頓,褚芷聆舀了一勺放在嘴邊抿了一下,輕啓,“燙,你先出去罷。”

端進來之前也是試了溫度,并不燙,賀嬷嬷折回到褚芷聆面前,懇求道,“娘娘,老奴有個事兒想求娘娘您答應。”

“何事。”

“老奴家裏有個侄女,今年剛滿十歲,幾個月前入的宮,如今在制衣所中當差,老奴想求娘娘給個恩典。”

褚芷聆看了她一眼,“那就讓她來鳳陽宮跟在你身邊罷。”

賀嬷嬷臉上一喜,跪下答謝,“老奴謝娘娘恩典。”...

要打聽一個龍澤寺的大師并不難,更何況是宮中派下去的人,榮喜出去了兩天很快回來有消息,從龍澤寺別的僧人口中就能打聽到一些事,這個空明大師和禮部尚書家走的挺近,施家幾次去龍澤寺也是請他講經。

宮中這樣的祭祀一般都由禮部尚書負責,而禮部尚書和施家,可有着遠帶的親戚關系,施夫人和禮部尚書李大人的妻子是表姐妹。

褚芷聆過去不曾聽施沫楹說起過關于去龍澤寺見大師蔔算之類的話,那麽這手相一說,應當是第一回,第一回就能瞧出這麽多,與其相信這神通,褚芷聆更願意相信那是有人刻意而為之,警示給她。

榮喜帶回來兩個消息,另一個是關于買下褚家大宅的葛家。

這個神秘的葛家很不好打聽,來歷不清不楚,僅僅知道是富商,還是極富的商人,榮喜進出宮多次才打聽到些許的消息,如今這葛家已經搬進去了。

“褚府改名為葛府,近日府中有大動靜,人已經搬進去了,但卻是後動工的,花園和幾座閣樓都在修繕,聽附近的鄰裏說,亭臺閣樓都被拆了,小的上了城中瞭望塔往府中看,幾座樓閣都不見了,園子也在修繕,打聽說是這葛家要改這宅子的風水運勢,所以要在葛家人搬進去的情況下根據葛家人的氣運來改。”

“改氣運。”褚芷聆記得清楚,當時褚家置這宅子的時候,就是一亭臺樓閣都是按着風水來列,确實當時的褚家在朝中勢頭很旺。

爹曾經說過,褚家氣運不絕,不是靠着如今恒安城中的褚家,而是靠褚家的祖宅,但恒安城中很多人是認為褚家搬到了後來的丞相府才一步一步高升的。

“斷一氏出路,先斬其氣運。”褚家這一氏,能趕淨殺絕的都已經趕緊殺絕了,到如今竟還有人要改了丞相府的氣運,要讓褚家徹底沒有後起之路。

在褚芷聆的印象中,朝中大臣,似乎是有這麽一位,極其的信奉風水,過去和爹交好的時候還曾經一起研究過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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