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魚兒!魚兒!”我激靈靈的睜開眼睛。怎麽了?我茫然坐起,看着周圍。我這是在哪?
身下是一塊冰冷堅硬的淡色巨石,在日光下閃爍着瑩白如玉的光芒。那光滑細膩的手感,明确地昭示着這塊玉石的不凡質地。石面晶瑩,我驚異的在裏面看到一個眉目清秀的女童,兩鬓各梳着發髻,顧盼間一幅精靈的模樣。
“這是…我?”我朝她吐了下舌頭,她于是也沖我吐了下舌頭。我撓撓頭,她也同樣笑眯眯的撓頭。這個小女孩,是我?那麽,我又是…? 我是…我是…?我是誰啊????
我想不起來。我真的想不起來了。看這裝扮,應該不是窮苦人家的小孩吧?可是為什麽會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這塊大石頭上?
“魚兒?你醒了?”身後傳來一個脆脆的童聲。
魚兒?是叫我麽?循聲望去,不遠處站着一個年紀相仿的男童,腦後勺紮着個髻,身着清爽的白衣,肩上卻背着一個巨大的袋子。見我趴在石頭上一臉茫然,他的笑容斂去,快步來到我身邊。
“這石頭是師父練功時用的,你怎麽爬上去睡覺了?快下來,師父會生氣的。”伸手就來拽我。
“等等…”我驚呼着。這石頭太滑了,他一動手,我立刻哧溜溜的從一個斜面上滑了下來,眼看就要和下面的一片泥地親密接觸。我驚叫着,正準備臀部着陸時,人卻淩空而起。
“前次的教訓還不夠麽?再跌下來,為師也救不了你了。”一個醇厚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愣愣的睜眼,一張放大的男性臉孔呈現在眼前。
年輕的臉,一對斜飛入鬓的長眉下是狹長的桃花眼,漆黑的眼眸正直直的看入我的眼睛。雖然帶着些許怒氣,那深邃的眼底卻明明白白的寫着憂心。挺直的鼻梁下,薄薄的唇瓣勾起一個無奈的微笑。我忽然覺得,明明是常人都有的五官,(好吧,可能每一樣都比常人再好看一些),但是嵌在眼前這張臉上,卻成了我在世間見過的最好看的面容。長長的幾縷黑發沿着他的肩膀垂落下來,拂過我的面頰,軟軟滑滑,還帶着一股說不出的清香。
我用力的吸了口氣,卻意外地發現他的笑容稍縱即逝,瞬間回到一股冷若冰霜的神态。
“還不下來!”我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攀着他的脖子,窩在他的懷裏。見我不情不願的挂在他身上不願下地踩泥巴,他轉身将我抱至不遠處的一片幹淨的草皮上,随後用那副桃花眼瞄我。
我怯怯的笑笑,主動松手落地,并且軟軟的道:“師父,徒兒知錯了。”
他挑眉。
“但是,徒兒一覺醒來,前事卻不怎麽記得了。”我說的是實話。感覺像是睡了很久,大夢初醒一般。眼前這個被稱為師父的人,我從心底對他有信任感和依賴感,還有一種深深的尊敬。可見我昏迷之前應該就已和他熟識了。
“都不記得了?”他冷冰冰的表情讓我迅速跳開一步。
“魚兒記得師父和陌兒。”我連忙指着他身後那個嘴已經張的可以吞雞蛋的男孩。其實只有名字而已。私底下補充一句。
他面無表情的看了我一會,方才開口:“你與人争執,不慎從高臺上跌下,撞到頭部,已昏迷一月。不過看來除了記憶有所缺失,身體已無大礙。”
“原來如此。”我悶悶的應着,原來我是和人家打架才打到記憶消失,冤死了。
估計此時我的臉上表情必然是千變萬化,他卻看也不看一眼,轉身離去。
“師,師父?”我怯怯的喊。“既已無礙,明日開始恢複修行。”白衣飄飄的背影,随風飄來一句讓我瞬間石化的句子。
“你真的不記得以前的事了?”那個叫陌的男孩在我面前站定,以看怪物的眼神将我上下打量。
“真不記得了。”我搖搖腦袋,“師父說我和別人鬥毆才受的傷,是真的嗎?”
他的眼神閃過古怪,随即道:“雖然你夠調皮搗蛋,但我并未親眼見你與人争鬥,跌下高臺;師父将你抱來醫治時你滿臉是血,身上卻無外傷,像是只傷到頭部,十分奇怪。”頓了會,又補充道:“我替你煎藥時,師父一直守在你身邊。以前你我生病時,師父從未如此衣不解帶的相陪;這次你受傷,師父立刻放棄練功陪在你身邊,親自替你運功療傷,教人好生不解。”
“莫非,這次真的是傷的很重?” 我心裏暗暗抽氣叫苦。
“好在你已蘇醒,我們也就放心了。”陌露出個寬心的笑,随即拾起丢在一邊的袋子扛到肩上。
“這是什麽?”我好奇。
“看來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他沖我笑笑,“這是師父練功的物什。”
“師父的東西?讓我看看。”說着伸手去解袋子口的布條。
陌驚慌的打掉我的手,“別鬧。跑了一個,我就不好交代了。”
袋子裏裝的不知是什麽,看上去鼓鼓的,背在他身上卻似乎毫無分量。
“陌兒!”遠處傳來師父的呵斥。陌兒忙朝我示意,随後應了一聲,匆匆而去。
“咕嚕嚕”,腹中大唱空城計。我捧着肚子跟在陌的身後,一邊極其可恥的哀求:“陌兒,何時用飯?我肚子好餓。”
他白了我一眼,變戲法似的,從腰間掏出一錠銀子,遞給我。
“喏,拿着這個,去城裏的酒樓買點吃的回來。”
我瞪着銀子半晌,終于鼓起勇氣問道:“城裏嗎?”
“是啊,怎麽了?”他扛着袋子匆忙的追随着師父的腳步。果然是修行之人,一轉眼就走的不見人影了。
“城裏很遠吧?我怎麽去?”
他忽地收住腳步,我則直直的撞上他的後背。“忘記也該有個限度吧??”
一邊沒好氣地轉身,“禦水術!禦水術!別告訴我你連這個都忘了!”見我一臉無辜的瞪着他,他長嘆道“冤孽啊!”随後道,“你等着,我去和師父知會一聲,再帶你去。”
“謝謝,陌真是好人。”我嘻笑着,看他擡腳飛奔而去。
“你連禦水術都忘了?”正蹲在地上數螞蟻,眼前的地面上忽然多出一雙白靴。師父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站在我面前,并且将我數螞蟻的窘态盡收眼底。
我條件反射的跳起站好,“徒兒無能,有負師父教導。”
“罷了罷了。”他一甩袖子,“禦水術可謂你與生俱來的能力,你若連這都忘記,那為師也無計可施了。”
我偷眼看他。
“擡起頭來。”無視我的小動作,師父嚴肅地命令着,“為師再于你演練一遍,看好了。”
領我來到附近的湖邊,伸出手掌,五指合攏,掌心向下,默念了幾句,忽然水面上出現一葉小舟。
“這是…水做的船?”我萬分驚訝。
“上船。”他冷冰冰的抛下一句,一撩衣袍登上小舟。我忙随後跟上。
好神奇阿,小船的腳感很好,軟軟的,但又不會打滑,像踩在草葉上一般。他默念咒語,一聲“起”後,小舟忽然迅速的前行。
“回程時你來演練一番。”說完這句,他背過身去,留給我一個高大冷漠的背影。
我呆呆的看着這一切,暗念還不如當初被人打扁,也好過在冰山的眼皮底下重新修行。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