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情深處,別意難容

花滿渚整個人恨不得烙在任平生身上,腦袋深深埋進任平生肩上,喃喃叫師哥的聲音都帶上一絲悶悶的嗚咽。任平生随他撒了一會兒嬌,看他半點要放手的意思都沒有,才不得不出手将他從自己身上撕下來。花滿渚竟還掙紮了兩下不願起來,讓此時本來甚為嚴肅的任平生哭笑不得。

“好了。”任平生使了點兒勁把花滿渚的腦袋拉開,花滿渚滿不情願地擡起頭,眼裏水霧朦胧,好半天才漸漸散去。

四目相對,就隔了一個拳頭的距離,默默無言互相瞪了片刻,任平生突然發現自己耳朵根熱了起來。

他們……已經不是單純的師兄弟了,在那一夜之後。

雖然,在他們心裏本來就從未單純過。可,終究是不一樣了。

任平生松開手,轉過頭清咳一聲,這才說道:“坐下,好好說話。”

花滿渚兩只胳膊還挂在任平生脖子上,任平生掰了兩下才掰開。他在心裏嘆了口氣,有些不敢看花滿渚,扶着花滿渚的肩膀将他按在了椅子上。

“師哥……”

“你怎麽來了燕府?”

兩個人同時發聲,花滿渚只想一訴情衷,任平生面色上卻已經平靜如常。

見花滿渚不回答,任平生皺着眉頭,又接着問道:“你……知道什麽了?”

花滿渚看着他不說話,嘴越抿越緊。

“你……”

“師哥!”花滿渚打斷他的話,“你就沒有別的話要跟我說嗎?”

任平生咽了咽唾沫,不知道說什麽好。花滿渚的視線一直落在他身上,讓他有些坐立不安。

終于,花滿渚收回了眼光,發出一聲淡淡的苦笑。他倒了一杯茶放在任平生面前,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盯着眼前的茶杯輕聲說:“盈盈偶然成了燕夫人的客人,我就跟着進來沾個光。”

見花滿渚換了話題,任平生微微松了口氣,但這答案卻不是他要的。

“我不是在問這個。”任平生說。

“那你要問的是什麽?”花滿渚擡起頭。

“我……”

“問我為什麽追着你不放?”花滿渚繼續說道,眼神竟有幾分猙獰,“還是問我為什麽不知廉恥勾引你?還是說……”

“花滿渚!”任平生猛地一拍桌子,喝斷了他的話。

花滿渚聞聲一抖,停了下來,卻望着任平生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師哥,”他說,“這樣算什麽?”

任平生心裏一酸。花滿渚從小就乖巧,在任平生面前卻一直很愛哭,但從沒有哪一次,是這樣眼睛泛着紅,來向他的師哥讨一個為什麽的。

仇人是誰,花滿渚到底知道多少,是怎知道的,歐盈怎麽會莫名其妙跟燕夫人扯上關系,此刻任平生都不想管了。他看着花滿渚的眼睛,不知道那朦胧胧一片淚光什麽時候會驟然滑落。

花滿渚此刻,很傷心。

任平生擡起手,猶豫再三,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将花滿渚抱了過來,讓他靠在自己懷裏。

花滿渚僵硬了一瞬間,很快,任平生就感覺自己胸前的衣衫似是濕了。

“……對不起。”任平生微微颔首,一只手輕輕撫着花滿渚的頭,另一只手托着花滿渚的下巴,拇指溫柔地揩去他臉上的眼淚。

花滿渚嗚咽一聲,躲開任平生的拇指,往任平生肩頭挪了挪。

任平生心裏軟成一片,不自覺笑了,只好将手放在花滿渚背上,緩緩地拍着,任他放肆地哭。

等懷裏的人哭聲漸止,任平生思前想後,組織了半天語言,才終于又開口道:“小渚,對不起。”

花滿渚想擡頭,任平生将他又摁了回去。他有點兒緊張,如果花滿渚擡起頭來,他怕自己說不下去。

“我知道我很混蛋。”任平生頓了頓,“我不該那樣對你,更不該一走了之。可我……我本來……我不想耽誤你……”

“師哥!”花滿渚猛然掙開了任平生,聲音裏還帶着哭腔,“什麽叫耽誤?難道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嗎?”

“……”任平生懷裏一空,愣了片刻。花滿渚這一看過來,他好不容易整理好的話語又重新亂得一塌糊塗。

“我喜歡你!”花滿渚焦急地握着任平生的手,“師哥你知道的不是嗎?你明明知道的!”

任平生呆呆的,不知該作何反應。

花滿渚卻愈發用力,更抓緊了任平生,“你不喜歡我嗎?你對我那麽好,為了我跟別人打架,為了我挨師娘的罰,我生病了你整夜照顧我,難道這些……”

“小渚,”任平生回過神來,“我對你好,本來就是應該的,我是你師哥。”

花滿渚安靜下來,任平生眼睜睜地看着他眼裏的光芒驟然暗了下去。

是啊,師哥。

花滿渚緩緩松開了手。下一刻,任平生卻反過來抓住了他。

任平生張了張口,到嘴邊的話卻還在糾纏着成不了一個完整的句子,真不知道平日裏他那舌燦蓮花的本事都哪裏去了。他見花滿渚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心裏一着急就反手抓住了他,此刻卻說不出話,快要急出一身汗來。

“你不要傷心!”話一出口,任平生自己都沒想到先說出來的是這一句,當下也顧不得許多,既然開始了就索性一次說完,“我本來想等我報了仇再跟你說這些,沒想到會有那一夜,我原本是個孤兒,後來又成了殺手,霁山的仇人尚在,我不知餘生如何,不知道自己會活到什麽時候,我不想在什麽都不能确定的時候耽誤了你,那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是我的錯,是我忘形,第二天我……我怕你醒來問我為什麽,我……我怕你恨我……”

任平生的聲音越來越低,一口氣說了這多,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

“師哥,”花滿渚兩只眼睛亮晶晶的,“你的意思是說,你心裏也是有我的對嗎?”

“當然有,我……”任平生反射性地回了一句,又乍然住了口,臉上飛快地紅了起來。

花滿渚眼裏的期待和笑意滿得要溢出來:“師哥,告訴我,你……我不是一廂情願的,對嗎?”

“……”任平生想躲開花滿渚的目光,花滿渚卻撲過來捧着他的臉不讓。任平生只覺得臉上更熱,任平生大恨自己怎麽這時候突然就不善言辭起來,偏偏花滿渚還在不依不饒地追問,他躲也躲不開,惱羞成怒一下,一把按住花滿渚的後腦勺,對着那張一直問些他澀于回答的問題的嘴,深深吻了下去。

氣喘籲籲地分開之時,兩人嘴角還粘着一縷銀絲。任平生伸手抹去,正納悶自己怎麽又沒管住自己,卻見花滿渚滿面通紅,一邊喘氣一邊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任平生嘆了一口氣,扣起食指在花滿渚額頭上敲了一下,“還問不問這些奇怪的問題了?”

花滿渚眨眨眼睛,“問了師哥就親我,當然要問!”

“诶你!”任平生臉色更紅,“你臉皮怎麽比我還厚!”

花滿渚大笑不已,幹脆整個人都坐到任平生腿上,又不管不顧地吻了上去。

漸漸的,兩個人都起了反應。久別重逢,哪裏經得起這般撩撥。任平生扣在花滿渚身後的手越來越用力,像是要把花滿渚往胸膛裏擠。正是難舍難分之際,敲門聲突然響起。

兩人俱是一愣。

“小渚?你在嗎?”

是李忘貧的聲音。

任平生冷靜下來,看着花滿渚搖搖頭,輕輕在他耳邊說:“先別讓他們知道我來了。”

這一句話聲音壓得極低,細細軟軟地鑽進花滿渚耳朵裏,花滿渚渾身跟着一顫。他強自平複了一下心神,才大聲說道:“李大哥有什麽事嗎?我有點累,想休息一會兒。”

“啊,那你歇着吧,我就是想問你晚上要吃什麽。”

“多謝李大哥,宴會剛過,我沒什麽胃口,晚飯不用等我。”

“好,那我給你留着宵夜。”

腳步聲響起,李忘貧漸漸走遠了。

任平生舒了口氣,“對了,李忘貧……”

“師哥,”花滿渚飛快地打斷他,“不要問他。”

“為……”

剛一張口,花滿渚就着還在任平生腿上的姿勢,在他臉頰上吧唧親了一口。

“也不要問盈盈。”花滿渚又親一口,“不要問燕夫人……”

再親一口。

“什麽都先不要問……”花滿渚輕吻了一下任平生的耳朵,“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任平生剛平靜的呼吸又沉了下來,手上用力,貼着花滿渚的臉仰起了脖子。

春宵一刻,千金難換。花滿渚想了許久,念了許久,上一次幾乎算是他酒後劫色,這一回任平生清醒如斯,心意相通,他怎麽會讓那些煩人的問題攪了興致,只想拽着任平生同他瘋狂這一場。

那些問題,答案如何,都等明日再說吧。

花滿渚迷蒙中睜開眼,看着任平生,在心裏輕輕叫着,師哥,師哥,不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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