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起夜
“要不你也睡二樓吧。”
這要是故意嗲着說出口的也就算了, 周酩遠肯定理都不理,當耳旁風。
偏偏她沒拿出那個不正經的架勢,非常容易被誤會她這句話, 是個嚴肅的同床邀請。
尤其是當周酩遠垂下他那雙淡漠的眸子, 把視線緩緩落在舒鹞拉着他手臂的手上。
确切地說, 他的視線是落在她手臂的傷口上的。
舒鹞忽然有種錯覺。
自己是在拿傷口逼迫這個男人□□。
誤會就誤會吧。
反正周酩遠也不會答應。
周酩遠淡淡開口,重點放在了另一個方面:“你确定樓上會比較整齊?”
“當然!”
舒鹞收回手,周酩遠邁着步子走向樓梯的方向, 只不過滿地狼藉, 他的步子邁得也沒多潇灑, 時不時要停下步伐躲一躲地上的狗玩具,甚至還擡腳邁過了一柄銀質小叉子。
最後實在無處落腳,周酩遠弓了背, 彎下腰拎起一只企鵝抱枕左右瞧瞧,伸長胳膊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他這被舒鹞家的“生活氣息”逼迫到不得不彎腰的畫面, 讓舒鹞沒忍住, 在他身後笑起來。
舒鹞笑着地跟在他身後, 一直到走快二樓,她才猛然反應過來。
周酩遠就這麽輕易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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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要睡二樓?
二樓只有一間卧室他不是知道麽?
通向二樓的樓梯安裝了重力感應燈, 平時是灰色的, 踩上去會發出一點幽白色的光。
畢竟是周酩遠住過的地方, 他沒有去找樓梯間的燈, 熟稔地邁上臺階,燈光随着他的步伐,一階一階變亮。
這畫面是美的,忽略男人身上的冷感不計,他就像點亮黑暗的魔術師。
舒鹞以前剛搬來東槿的時候, 對周酩遠這棟別墅唯一滿意的,就是這個樓梯的設計。她設想過周酩遠邁着長腿走在上面會是什麽樣的感覺。
現在看見了,只能說比想象中更養眼。
到了二樓周酩遠擡手,輕車熟路地按亮了一圈光線柔和的燈帶。
其實周酩遠是有一些溫柔在的,只不過這些溫柔隐藏在他自己都沒發現的地方。
比如說,只按亮燈帶,沒打開最亮的那盞燈刺得人必須閉上眼才能緩解不适的現在。
看清了二樓的陳設,周酩遠驀地轉頭去看舒鹞,眼神裏的意思很明顯
——就這,就是你說的整潔?
其實不算亂,只不過舒鹞的小玩意太多了。
桌上擺着一拍光屁股的小玩偶,還有很多和男團女團合影的相框,落地燈上挂着一個毛茸茸的小月亮,牆上也貼了不少拍立得照片……
顯得沒有那麽整潔而已。
舒鹞目光掃了一圈,覺得也就搭在室內晾衣架上的兩套內衣和真絲睡裙需要收一下。
把內衣和真絲睡裙放回卧室,舒鹞才站到周酩遠面前,托着腮,像個太陽花似的,笑眯眯開口:“酩遠哥哥,你怎麽就同意來二樓睡了呢?不會是觊觎我的美貌,想要做點什麽吧?哎,人家好緊張的耶。”
周酩遠沒說話,神色也莫測,忽然擡腳,淡着臉一步步邁近舒鹞。
他身上是酒店工作人員給找來的一件襯衫,不比他平時的定制修身款,寬松着,領口的扣子也沒系,就這麽目不斜視地走過來,居然帶了點痞氣。
這個反應出乎舒鹞的意料,太陽花也蔫了,兩只手放下來,有些茫然地後退着。
離牆不算遠,退着退着,後背幾乎抵在牆上,看周酩遠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她納悶地問了一句:“……你不會是要壁咚我吧?”
周酩遠扯了扯嘴角,忽然擡起手臂,骨節分明的手背上有幾道被劃傷的痕跡,被冷白的膚色襯得更加明顯。
這只手越過舒鹞臉側,按向牆壁。
舒鹞愣了愣。
真的是壁咚?
但下一秒,身後的牆壁發出“滴”的一聲輕響,靠着牆壁的舒鹞忽感失重,整個人向後栽了一下,幸好周酩遠擡手拉了她一把,她才沒摔倒。
舒鹞站穩後猛地回眸,看見牆壁已經向裏側打開。
居然是個暗門!
這房子她也住了三年了,從來沒發現裏面有暗門!而且看上去空間還挺大。
“周酩遠你家裏居然還藏了個密室?”
哪來的密室,只不過是為了美觀把門做了一下隐形處理而已。
她腦子裏都在想什麽。
周酩遠偏頭瞥了舒鹞一眼,繞過她走進去:“儲物間,放一些沒什麽用的東西。”
他說是儲物間,但舒鹞扒着門往裏看,分好類別的置物架上明明什麽都有,甚至還有兩臺沒拆掉包裝的新筆記本電腦。
周酩遠從裏面拎出一套換洗的衣物,又拎了一張自帶棉墊的單人折疊床出來:“我睡外面。”
他說完話遲遲沒聽到舒鹞回應,放下手裏的折疊床,再回頭去看舒鹞,才發現這姑娘已經鑽到儲物間裏,像發現新大陸一樣,亮着眼睛,蹦來蹦去。
這一幕似曾相識。
曾經也有人這樣蹦着站在一間破房子裏,對他說:
還是要找找的,萬一有什麽吃的呢。
會不會……
腦海裏剛閃過這三個字,周酩遠偏過頭嗤笑自己。
不會。
不可能是她。
哪怕他曾經掙紮過,留下過自己的名字,但他仍然不相信那個人真的回來找他。
大概都是些徒勞的掙紮吧。
窗外是被燈火籠罩的夜色,時間隔得太過久遠,周酩遠不願意想起這些“無望”的事物,幹脆坐在折疊床上拿出手機看數據。
舒鹞在儲物間裏晃了幾圈,新鮮勁兒過了,就哼着歌洗澡去了。
臨進浴室前,還特地出來告訴了他一聲。
只不過方式不太尋常。
舒鹞手裏揮着一條墨綠色的小內褲,像是揮着絹帕似的:“酩遠哥哥我要洗澡了呦,鴛鴦浴嗎?”
周酩遠看了一眼,移開目光,重新把視線垂在手機屏上,手背向外,擺了兩下。
平時看文件時周酩遠專注的,旁的聲音幾乎聽不到,這樣才能達到效率最大化,用最短的時間處理完堆積的公務。
白栩經常吐槽他,說只要他看起文件,叫多少次他都沒反應,就像個聾子。
但今天不行,說不上是為什麽,總覺得專心不起來。
舒鹞洗澡大概是沒關嚴浴室門,連卧室門都只是虛掩着,一點防備人的心思都沒有。
水流的嘩啦聲斷斷續續從她的卧室裏傳出來,一并飄散在空氣裏的,還有她哼着歌的聲音。
這些窸窣的聲音直往周酩遠耳朵裏鑽。
這種對人對事不防備的樣子,也似曾相識。
5分鐘後,連一頁數據都沒看完的小周總霍然起身,下樓走到玄關,拿起了進門時看見的那一團耳機、充電線和發圈纏繞在一起的亂麻。
不能理解,耳機怎麽會纏繞成這個樣子。
解開耳機幾乎花費了周酩遠畢生的耐心,等他再回到樓上,水流聲還在繼續,歌聲變得更加高亢、更加旁若無人。
周酩遠有些頭疼,把耳機塞進耳朵裏。
世界回歸平靜,緩緩流入耳蝸的輕音樂聲音被周酩遠屏蔽掉,等他看完一堆數據,又處理完兩份文件,再重新擡眸,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
夜色更濃,舒鹞的卧室裏也熄了燈。
周酩遠關了頭頂的燈帶,整個二樓陷入黑暗中,他把手機扣在一旁。
剛阖了眼,舒鹞卧室裏又傳來窸窸窣窣的小動靜。
別墅裏格外安靜,這些聲音也就越發明顯,像是有人蹬掉了被子,又摸索着下了床,聽聲音,現在應該正在光着腳原地轉圈圈,找拖鞋。
舒鹞睡眠質量一直不錯,就是她不争氣的胃總是拖後腿。
感覺到胃部不适,她皺起眉翻了個身,掙紮着醒過來。
睡意還沒完全消褪,只覺得自己應該去一樓倒一杯溫水喝。
恍惚間想起周酩遠睡在卧室外面。
舒鹞身上就穿了一條真絲內褲,睡得正香還要起來折騰一趟,她實在是懶得再套一條長睡裙,連眼睛都沒睜開,摸索着拎起枕頭擋在胸前。
意識渾沌地想,反正不開燈,周酩遠又看不見。
躺在外面折疊床上的周酩遠不是這麽想的。
他閉着眼睛,聽見卧室裏的舒鹞折騰了半天,也沒開燈,找脫鞋的時候不知道撞在了哪裏,屋裏的姑娘還悶哼了一聲。
嘟嘟囔囔的聲音傳出來。
這是在罵床頭櫃?
起夜為什麽不開燈?
夢游?
随後黑暗裏響起趿拉着脫鞋的腳步聲,走兩步,還要停一會兒。
像個喝醉的人。
他就這麽耐心地聽着,一直到舒鹞的腳步聲離樓梯越來越近,周酩遠忽然攏起眉心。
夢游會下樓梯?
怕舒鹞從樓梯上摔下去,周酩遠瞬間坐起來,迅速拍開牆上的一整排燈光開關。
燈帶射燈水晶吊燈同時亮起來,光線明熾得能晃瞎人。
燈光亮起來的一霎間,周酩遠不适地閉上眼睛,還不忘惦記着叫醒夢游的舒鹞:“舒鹞!你是不是夢……”
話沒說完,周酩遠被一個枕頭樣東西砸得身形一歪,險些從只坐了一個邊邊的單人折疊床上摔下去。
聽見舒鹞帶着惱氣的聲音:“周酩遠!你流氓!不要臉!”
“哐當!”
卧室門被關上。
周酩遠終于适應了光線,睜開眼睛,看着腳邊米黃色的小枕頭,神情冷得快要凍住了。
他甚至不可置信地反問自己:“我?流氓?不要臉?”
作者有話要說: 周酩遠:我tm什麽都沒看見!超冤!
【第一更,二更在10分鐘後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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