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

不知道睡了多久,安家宜被手機鈴聲吵醒,閉着眼睛接起來,便聽見蘇南說:“喂,你有沒有駕照?”

安家宜坐在蘇南的駕駛室中,将車子發動,她再次跟蘇南确認:“你确定要我開車?”

蘇南一身酒氣地躺在副駕,“前面有查酒駕,你要想我蹲派出所,就別開。”

安家宜吞了口唾沫,“你這車,越野,是不是經撞?”拿駕照三年,這還是第一次正兒八經摸車。

蘇南閉着眼睛假寐,“你別告訴我,你從來沒開過車?”

“駕校開過。哦,如果玩具車也算的話,開過那麽幾次。”

“那你接電話時怎麽不說?”

“你急匆匆的叫我來,只說帶着駕照,又沒說叫我開車,我怎麽知道。”安家宜心一橫,一腳油門便出去了,快的蘇南都沒來得及反應。

蘇南睜開眼睛,看看身板僵硬眼睛死死盯着路面的安家宜,再看看馬路上慢悠悠晃動的法桐樹,嗤笑了一聲,又閉上眼睛。“烏龜都比你跑的快,還撞?樹都懶得跟你碰瓷,覺得丢人。”

安家宜顧不上理會蘇南的挖苦,專心開車,她是豁出去了,可是車子不聽話,左右跑偏,也幸虧路上沒什麽車,但才走了幾個路口,就渾身無力,千辛萬苦把車移到路邊不礙事的地方,再不敢開了,抹幹腦門的汗,趴在方向盤上,手軟腳軟,“喂,那個,我真不敢開了。”擡起頭,發現蘇南早睡着了。

路燈光從車窗透入,落在他黝黑的臉上,明暗陰晦,睡熟後依舊緊蹙的眉頭,略長濃密的睫毛擋住眼睑的一片暗青,青色的胡子渣野草般在兩頰下巴蔓延,鼻子很高,唇緊緊抿成一條縫,這是安家宜第一次認真地看蘇南的長相,除了太黑,還真沒什麽挑剔的,沒有了平日的嚴肅和冷漠,卻多了幾分孤獨和憂郁,安家宜靜靜感受着,有一種叫心疼的情緒在蔓延,為什麽她能感受到他的不快樂?

“你看夠了嗎?”

安家宜吓一跳,“你不是睡着了嗎?”

“被人這樣盯着還能睡着的人,除了你大約不會有別人,我再不醒來,你是不是要在我臉上看朵花出來?”

蘇南眼睛一直沒睜開,安家宜的尴尬略減,“你又沒看見,怎麽知道我在看你。我在看外面有條小狗。”

“是一只在睡覺的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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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恭喜你,答對了。”安家宜哈哈笑了兩聲。

“好了,別吵我,我睡會兒。”

蘇南這一睡便是好幾個小時,安家宜也睡着了。夢裏,一只閉着眼睛的斑點狗一直追着她吠,她跑啊跑,怎麽也跑不動,眼看就要被咬上了——

“口水流了一地,你屬狗的吧?”有人在耳邊突然說話,安家宜醒來,眼前是蘇南放大的臉,安家宜趕緊抹口水。

蘇南咧着一口白牙:“鼻涕眼淚一把糊的不見人樣我都見過,流點口水你怕什麽?”

安家宜想起爸爸剛去世那幾天的灰暗日子,不覺微笑,因為有個人的幫助,她雖悲傷,卻沒被擊垮。

天都亮了。兩人靜靜看着城市的蘇醒,車子多了,人多了,光亮從高樓大廈的縫隙中鑽出來,照進車窗,寒意漸消。

“其實,我想問你到底幾歲了。”蘇南先打破寧靜,兩人安靜的太過分了。

安家宜支支吾吾,“那個大約也許可能二十幾了吧!”

蘇南沉了聲,“認真點,別胡扯。”

“你該知道我沒胡扯,要不我怎麽有駕照。”

“……”蘇南:“你脾氣怎麽這麽大,才說你兩句,就撂電話。”

“你是為這個才半夜三更把我叫出來的?”

“昨晚喝的有點多。”蘇南揉揉太陽穴,“腦子不是很清楚,随手就撥通了最近的通話記錄。”

“這樣啊!讨厭別人喝得爛醉,自己怎麽也酗酒?”

“你為什麽老頂嘴?你是女孩子,跟我們男人能比嗎?”

“哦!”安家宜聽他開始兇巴,不敢頂嘴了。“那個。”安家宜斟酌語言,決定把馬帆帆的事跟蘇南細問:“馬帆帆,就是前天晚上跟我一起去酒吧的女伴,其實她的律師已經找過找我了。他們是不是也找到了你,所以你也知道了那件事?”

蘇南拿了根煙到處翻找,安家宜适時地把他的打火機遞過去,蘇南開了車窗抽煙,“動作還挺快,他們說什麽了?找你幹什麽?”

“我也不知道。”安家宜也很矛盾,她現在該怎麽辦,該幹什麽?爸爸在的時候雖然也不能為她分擔什麽,可是總能聽聽她叨唠幾句,現在家裏這個狀況,她有點事,連找人商量都沒有。所以,昨夜蘇南的電話就像一股春風刮進她寒冷的心,她本來覺得溫暖,卻不知怎麽卻跟蘇南發起脾氣,是因為哪句話?

不想那麽多了,安家宜向蘇南說起那天的情況,“那天前面的事不說也罷,總之我跟馬帆帆去酒吧跳舞,就遇到了那幾個人。我本來沒喝酒,是馬帆帆用雞尾酒換了我的飲料,我想應該是那個飲料裏加了東西,我很少喝酒,所以對酒精類的東西很敏感,只一口就讓我暈了,而那剩下的酒都被馬帆帆喝了,那時她已經醉了,所以出酒吧時狀态應該很不好。如果馬帆帆被人帶到酒店,發生了那些的事,我想大約不是她自願的。”

“這是你自己分析的還是律師跟你說的?”

“前面的事是我自己經歷的,後面馬帆帆發生的事是律師跟我說的。”

“他們要你怎麽做?”

“讓我作證,我們被人下藥了呗!”

“你怎麽打算?”

安家宜說:“我不知道啊,你不是來給我出主意的嗎?”

蘇南夾着煙忘記了吸,對啊,他到底為什麽要找她呢?什麽時候他會這樣多管閑事?“關我什麽事,我為什麽要給你出主意?”

安家宜:“那你問那麽多幹什麽?”

“我有問嗎,是你自己說的。”

“切!”安家宜無語,覺得他酷、安靜,那都是錯覺吧?在張家界那會兒他是真話少,酷酷的,只幹事不開口,可現在是怎麽了,廢話那麽多?“那你就別管了,反正我會給她作證的就是了。”

“做什麽證?你知道那個女的和那群人是不是認識的?有沒有看到那杯酒是誰調的,誰給你喝的?”

“不是說不管嗎?”安家宜輕聲嘀咕。

“別頂嘴!”

安家宜閉嘴。

“所以,你能證明的只有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喝了加了迷幻藥的雞尾酒,更加不認識那群跟你們一起跳舞的青年,但這些并不能證明你那女同事跟你一樣什麽都不知情。”

安家宜:“……”

“你為什麽不吭聲了?”

安家宜偷偷翻了個白眼,“我在聽你說啊!”

“所以,這件事的過程和結果只能證明一件事,你才是最蠢的那個,你最好是置身事外。”

“為什麽?”

“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不是蠢是什麽?”

安家宜被他訓的有氣無力,“……可是,身為女人,我覺得發生那樣的事很不可接受,跟三個男人……我寧願相信馬帆帆是不知情的。”

蘇南說:“三個男人怎麽啦,說不定她還很享受呢!”

安家宜瞪了他一眼:“惡心。”

蘇南笑笑,“男歡女愛本來就是人之本能,怎麽就惡心了,難道你不喜歡?”

安家宜低頭嬌羞,“叔叔,我今年才十五歲。”

蘇南啞然,安家宜偷看他,怎麽都覺得他老臉在變紅。

在蘇南覺得自己要将安家宜踢下車時,安家宜開口了:“我還是覺得馬帆帆不是自願的,她雖然看着開放,可怎麽也只是個剛畢業的女孩,私生活再怎麽複雜,也不至于跟三個人鬼混吧?不管怎麽說,前晚出酒吧時,她的确和我一樣嗑了迷幻藥,就算她自願跟人去酒店,難道就能說明她是神智清楚、自願與人發生關系的?一個人如果有精神病,在犯病時做的事,根本就不能作為呈堂證據。”

“你真是固執的……”蘇南從來不是個能耐下性子跟人多解釋的人,“總之,你聽我的,不要插手這件事,你管好自己的嘴巴。說到底,你管他自願的還是強迫的,不都一樣,關你什麽事?”

安家宜脾氣上來,“怎麽能是一樣了?怎麽就不關我的事?就你們男人才有那種種馬的想法。你怎麽一點社會公德心都沒有?女人在男人面前本來就處于弱勢,如果社會還不保護婦女,我們自己還不主動幫助婦女,多少女人要遭罪?要知道,那是三個男人啊!想想都惡心。”

蘇南說:“我本來就是個沒什麽道德和公德的人。下車!”

蘇南下車将駕駛室車門拉開,安家宜說:“我說着玩呢!你別生氣啊,咱們這不是在讨論麽?”

“下去,別讓我趕你。”

你已經在趕了,安家宜在心裏嘀咕,在他兇惡的眼神下下車,看着他砰地關了車門,嗖地就開走了,速度那叫一個快,喊道:“喂,你酒醒了沒呀?”可蘇南早飙遠了。

蘇南堅決認為自己是喝醉了。人愛當包子,他能非叫人整成棒子行嗎?

☆、十一章、戲劇變化

安家宜對馬帆帆是持懷疑态度的,但最終還是說服自己相信她,一切不過她是身為女人的同情心戰勝了理智。

周一,安家宜沒去上班,王鑫芳總經理親自來接她去了張栩的事務所,她陳述了自己那晚的經歷,但是對于蘇南的事她并未多說。張栩反複問了幾遍細節,最後敲了文件給安家宜,安家宜仔細看了遍,并沒有誇大或扭曲事實之處,便簽了字。

王鑫芳說:“Merry的事一定要對公司保密,我已經告訴同事,她生病了不能上班,而你今天上午沒上班,是到醫院看了Merry。所以,知道回公司怎麽說了吧?”

安家宜點頭,“我會處理好公司的事的。”王鑫芳又回了事務所,與律師商談細節。安家宜一直沒見到Merry,她的手機一直不通。

回到公司,安家宜煞有其事說了看望Merry的事,并愉快跟大家做了工作安排,她處理了些工作,偶爾想一想這幾天的事,真是做夢一般。

“哎呀,居然又出這種事,太惡心了。”行政主管朱琳琳突然叫了一句,“又出這種新聞,這些有錢人家孩子還真是折騰,什麽女人沒有,還搞迷、奸這一套。”幾個女孩相繼出聲,聲讨了一番。

安家宜眼角跳了幾跳,随手點開一個網頁,居然……她覺得有些暈眩,怎麽會有網絡報道?

王鑫芳的電話立馬就來了,安家宜躲進會議室接電話,王鑫芳憤怒地說:“你聯絡媒體了?”

安家宜解釋:“我從事務所出來就回公司了,一直在忙工作,所有日程都滿滿的,怎麽可能聯絡媒體?再說曝光對我有什麽好處?”

王鑫芳顧不上向安家宜發難,“快找公關部的,讓他們去打聽打聽,怎麽出的新聞。”

安家宜回公司,再看網頁,不用打聽了,又出了新條,據聞是那晚酒吧的調酒師曝光的。

三個四個男人一個兩個女人,自願或強迫?網友根本不關心這些,關心的只是發生了這樣的豔事。

衆說紛壇,有的說一個女孩,有的說兩個,有的說女孩是自願的,有的說是強迫的,大部分都傾向是自願的,因為有錢人家的孩子不可能缺女人,不至于那麽作。沒一會兒,又有人跳出來,曝光當事人的富二代就是那麽“作”,慣會玩女人……

說什麽的都有。

安家宜覺得自己整顆心都碎了然後又粘在了一起,這都什麽事!沒等安家宜想通,又出了頭條,有人曝光了自己的手機照片,模糊中兩個女孩和幾個青年神态親密,照片模糊卻能看出輪廓,輿論嘩然,原來真的是兩個女孩!

安家宜腦門的血騰地升上來,差點沒暈過去。

辦公室突然變得很安靜,安家宜回過神來,才發覺大家都在偷偷打量她。她強自鎮定,收拾了桌子,拿了包,跟大家打了招呼,勉強出了辦公室。模糊的輪廓迷惑得了外人,卻瞞不了朝夕相處的同事的眼睛。何況是兩個。

公關部的負責人卻攔住了她下樓的腳步,嚴肅地說:“王總已給了我電話,現在是公司生死存亡的時刻,公關部義不容辭,你放心,我們會做好公關的。”

安家宜就這樣被定位為“受害者”,她想解釋,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同事已急匆匆走了,召集了所有公關部同事,忙碌起這件影響公司存亡的大事。

安家宜不知道怎麽出的公司,她坐在大廈前的花壇長椅子上,腿有些軟,她該怎麽辦?跳出來解釋自己不是受害者?自己早走了?酒店之事跟自己沒關系?或者那些新聞是假的,根本就沒有什麽酒店事件?安家宜苦笑,不管怎麽,她的身上已被濺了泥點,怎麽洗都不可能幹淨。現在能做的也許就是将自己藏起來,不讓媒體找到,不被曝光。她太知道網絡是個什麽地方,一旦被放到明面上,五講四美的勞模也要連小時候尿床的事都要被揪出來。

安家宜迅速站起來,打了車趕回家,顧不上跟媽媽寒暄,她躲進卧室,将自己藏到被子裏,就讓自己當一會兒鴕鳥吧!

手機一遍遍響,她關了手機,扯掉家裏電話線,不敢上網,呆坐在家裏。就連不問事的何麗雲都覺察到安家宜的不對勁,她問了幾句問不出來,覺得安家宜有事瞞她,不尊重她,又嘤嘤地哭了起來。安家宜把頭埋進膝蓋,眼淚滴濕了褲子。

她該怎麽辦?不敢接電話,不敢上網,不敢出門,不敢上班,安家宜在家呆了兩天。第三天,王鑫芳敲開了她家的門,她帶着張律師。

安家宜不能讓媽媽知情,只能接待了他們,将他們帶到樓下,找了個小飯館包間,王鑫芳和張栩向她說了這幾天的媒體動向。

公司的公關做的很好,沒有人向媒體曝光什麽有關馬帆帆和安家宜的信息,也沒有媒體曝光她們倆與公司的瓜葛。但網絡真的很神奇,媒體沒曝光,不代表網友不知道,他們将那天晚上的事幾乎都猜了個準。有知情人士确定說,不是一個女孩而是兩個女孩,另一個女孩背景深厚,當事人不敢透露真相,更有知情人士透露,馬帆帆是自願跟人進酒店的,也有知情人士透露,馬帆帆是神志不清的狀态下去的酒店……

馬帆帆已報警,王鑫芳和張栩是來勸說安家宜站出來,去警察局為馬帆帆證明,她們倆是被人騙着下了迷藥的,是受害者。張栩說:“我已經将你寫的證明交給警局了,但是你親自去作證會更有力。即使你不願意去,警察遲早也會找你的。既然已經走了司法程序,就不可能逃避。”

開始有知情人士說,此事已經立案,另一個當事女孩已向警察寫了證詞,将會在此官司中作為關鍵人物出庭。

安家宜麻木。但她到底沒等到警察上門,倒是等到了另一個驚喜。一夜之間,網絡、報紙都在澄清,一個女人和三個男人酒店開房的新聞是假的!下藥是假的!輪、奸是假的!報警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慶幸或悲哀?

安家宜自問:“那我是真實存在的嗎?”

王鑫芳的電話很快來了,先是罵了一通馬帆帆的胡鬧,解釋了馬帆帆和劉某某的情侶關系,因為他們鬧別扭才出了這麽檔子事,至于安家宜也曾被下藥的環節完全忽略,似乎從來沒發生過那回事,王鑫芳又說,馬帆帆因為這次胡鬧大了,跟劉某某徹底分手了,心情不好,已經辭職決定繼續出國深造,最後王鑫芳說:“你也經歷這麽多事,公司那邊也操勞這麽些年,最敬崗敬業的一個人了,所以我跟集團總部幫你申請了升職,你的人事關系已調任到總公司,成為總公司的行政經理,職級上跟我平級了!”王鑫芳真誠地說“恭喜”,安家宜平靜地回了“謝謝”,兩人相談倒還融洽,王鑫芳笑得愉快,放了安家宜一個月的假,讓她休息後去總公司報道。

安家宜放了電話後,苦笑,打一棍子,給一個棗?

安家宜每天在家便是埋頭大睡,醒着便搬張椅子跟媽媽一起坐在陽臺,兩人一起發呆。許多天不見太陽,也無雨雪,新聞說這叫陰天,網友說這是霧霾。

安家宜想起蘇南,她又聯系不上他了,那天晚上用過的手機號碼又關機了。知道他住在哪裏,可是她可不敢去找他,找他幹什麽?說什麽?說:蘇南,你是對的,我後悔了沒聽你的話,所以我現在很不快樂?秀逗了吧!

安家宜換了手機號碼,有時候會神經質地把舊卡換上,查漏是不是有未讀短信,可惜,手機裏除了開發票、辦公司、賣保險、租房,再無其他。

悲傷一點點。

失戀、喪父、陷入官司風波,日子就像這霧霾天,一點點吞噬着生命力,卻身不由己。有一天,他來了,他用行動告訴來你他的善意,可是你卻用任性和幼稚拒絕了,當明白時,他已經離開。

安家宜想,如果時間再回到那個寧靜的清晨,她肯定會多聽聽蘇南的意見,不要跟他頂嘴,不固執己見,可惜,機會已經沒有了。

蘇南已經不在原地等她了,也不會再毫無預兆地伸出手給她幫助了。

☆、十二章、攜手遠行

安家宜在家呆着,她真是覺得累,從爸爸去世她就沒好好休息過,現在終于有時間放長假,可是怎麽休息都依舊覺得累,她開始做家務,裏裏外外都收拾的幹幹淨淨,實在沒事做了,可也不想出門。

何麗雲不知道女兒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卻知道她一定遇到了什麽為難傷心事,她的一生都是依靠丈夫過的,丈夫一走,她便失去了主心骨,根本沒有主意,唯一能為女兒做的,便是振作自己,給她榜樣,她參加了小區老頭老太太的跳舞班,每日認真參加活動,練習、跳舞,這是安家宜給她報的班,一直希望她去做的但是她一直以身體不好拒絕的活動。

何麗雲的努力沒有白費,雖然出門讓她很難過,但看着女兒臉上笑容也多了起來,她覺得自己的辛苦也算值得。但随着安家宜在家呆了一個星期,何麗雲不安了,所以在跳舞時也是憂心忡忡,幾個老太太老頭湊着問了幾句,她開始還有些拘束,話題聊開了,便說起女兒的狀态來,大家七嘴八舌給何麗雲出主意,一個老頭說:“我兒子前幾年也自閉,每天都是上班下班,回家就鑽房間玩電腦,從來不交際,三十幾的人了還沒女朋友,我們着急的不行。後來還是幫他報名參加了一些年輕人的周末活動,例如聚會啊、爬山啊、打牌啊、吃飯啊、玩游戲之類的活動,那些年輕人都很熱心,周末主動發起邀請的。孩子周末有人邀,有事做,慢慢精神便好了許多,媳婦都是戶外爬山時認識的,現在兩個人還每個周末跟那群朋友爬山、吃飯、聚會呢!要不,讓我兒子介紹你女兒也參加他們的活動?”

何麗雲動心了,于是便留了安家宜的手機號給老頭,老頭興沖沖地拿着手機號碼走了。

安家宜參加的第一個活動是英語沙龍,組織活動的是一個網名叫三元的青年,據說是英語輔導學校的老師,陽光帥氣,笑起來一口白牙,眼睛裏都透着一股熱,為人熱情、主動,端茶、倒水、講英文笑話,極擅長調節氣氛。但安家宜不喜歡英語,聽着英語她腦子裏就只盤旋一個英語單詞“Merry”。三元看出來安家宜的不喜,在活動結束後,特意與安家宜坐了同一班地鐵,一路并不追問她的故事、背景,聊看過書、喜歡的電視劇、喜歡的音樂、網絡上有趣的事、去過哪裏旅游,談天說地,很快讓安家宜忘記來不快。她覺得,這樣的活動其實也不錯。

三元說:“三寶,我看你并不喜歡這種室內的聚會活動。要不,我們下周末去戶外休閑爬山吧!一級徒步、登山活動,最适合新人了。”

三寶是安家宜父母小時候對她的昵稱,她用三寶做了網名,每次聽見這個名字,安家宜心就特別的寧靜,不管發生來什麽事,她都是父母最愛的三寶,她都是媽媽最後的依靠。所以,她要振作起來。

安家宜同意去爬山,她想跟随爸爸的腳步,去郊外、去山上走走,體會下他最後的心情。

雖然是休閑的登山,要準備的東西還是很多,安家宜對此一竅不通,三元約來安家宜第二天陪她去采購。登山服、運動鞋、背包、手杖、水杯、飯盒、手電筒,這是基本的配置。安家宜對此完全沒有概念,由着三元幫忙歸置。

等采購完畢,三元說:“我們吃完飯再回去吧!”

安家宜說:“我請你吃飯,你今天陪我逛了這麽久。”

三元爽朗地笑來,眉目在笑容中舒展,這天似乎都明朗起來,他笑起來,眼睛總會有一種亮亮的東西在閃爍,安家宜看不清,那是怎樣一種感情。三元說:“我們倆的名字這麽像,肯定是上輩子投緣,我見你第一眼就知道我們注定會成為好朋友。”

“你是個很爽朗的人,跟你做朋友是很不錯。”

“既然你都這麽想,我就心情更好了。今天我請你吃飯,你想吃什麽?”他加重了語氣,“想吃什麽都可以,只要我能做到。”

安家宜笑了,“月亮吧!”

“好!”三元将安家宜的大包小包放到她身邊休息椅上,“你等我。”向旁邊的面包店跑去,“就站這裏,等我拿月亮回來。”

安家宜望着三元寬闊的後背漸漸遠去,一陣恍惚。

安家宜回了運動品牌店,将黃色的戶外運動服換成了紅色。三元說:“我的也是黃色,我們穿一個牌子一個款式一個顏色,效果肯定很不錯。”

三元買了月餅回來,他像捧着最心愛的珍寶,舉到安家宜面前,“月亮沒有,月餅要不要?”他的眼神明亮,充滿期待。

安家宜的眼睛有些發酸,眼圈紅了,三元把月餅撒到地上,“怎麽了?怎麽了?不喜歡吃月餅我扔了就是,我們吃別的啊,你別哭啊!對不起,對不起,三寶,我不是故意的。”

你沒有對不起我。“我只是想起我爸爸。”安家宜看着三元焦急的面孔,那眼神再不明亮,再不模糊,那是怎樣一種目光,他讓她想起了安民強。一個憨厚,一個開朗,但是眼神都那麽的像,那是一種叫寵溺的感情在流露。

周毅也曾用這種專注的眼神看她,但是她記得那不是這種感覺,或許那應該叫依賴。所以周毅的叛變如果簡單,他太過軟弱,當有個更強勢更能讓他依賴的女人出現,他就再也不會為安家宜停留了。

三元說:“第一眼看見你,我就喜歡上你了。”

三元對于安家宜換了紅顏色的衣服的事,很是贊揚,“我覺得還是紅色配你,你的眼光比我好多了。”

三元請安家宜吃了變态辣雞翅,安家宜辣的眼淚鼻涕直流,三元便抹着眼淚邊笑,“我一有不快樂或者事情不順,就來這家吃,辣得五髒六腑都痛,可是煩惱卻也辣沒了,這就叫痛并快樂着。”

安家宜重重點頭,的确,她的心情的确好多了。

回家後,安家宜加入了三元的戶外活動群,她一進去,便有幾個網友跟她搭話,繞着圈兒追問她和三元的關系,更有露骨的女孩說,“你肯定是三元的女朋友,不然他怎會舍棄下周的棋牌活動重新組織了戶外運動呢?”

安家宜不相信一見鐘情,但不能忽略三元對自己的特別。

安家宜拿三元和周毅對比,他們都細心,但三元的細心體現在當你沒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注意到你的情緒,并會主動幫你纾解;周毅呢,只會發現過日子的小細節,天下雨了要帶傘、路堵了請坐地鐵、衣服該拿幹洗店了……

他們是如此的不同。

安家宜不知道三元這種是不是該叫迷人的值得期待的男人,她只能從群裏的女性對她的排斥态度中看出,三元是個很受女孩歡迎的男人。而且她也不讨厭他,他是個很會讨喜的男人,性格開朗,長相出衆,事業也算不錯,而且他還喜歡你。

三元給她發來一份文件,安家宜一看,啼笑皆非,是一份詳細的個人履歷,從籍貫到上過的小學甚至重要朋友都列示了聯系方式,他想表達什麽?

三元給她留言:“但求未老之前攜手遠行。”

三元将活動群改名叫“未老之前攜手遠行。”

周六很快就到了,天未亮安家宜就醒了,去還是不去?是個問題。

何麗雲也已經起床了,她最近情緒好了許多,每天定時出門參加老人活動,自從聽了老趙的話,介紹安家宜去玩了一個周末,她發現女兒情緒好了許多,這就堅定了她讓女兒出門活動的決心。她早從老趙那裏得知,女兒今天有戶外爬山活動,眼看安家宜房間沒動靜,她就活動開來。将安家宜從被窩裏拉出來,将她的飯盒、水杯裝了食物和水,把戶外的一套東西都給放好了。

何麗雲還說:“本來我是不願意讓你去爬山的,大冷天周末的參加點聚餐、酒會啊、什麽殺人還是打人之類的游戲就好,可是老趙說,要戰勝心魔,就得從心魔開始,我知道你對爸爸去世心裏有陰影,所以我們就該從這裏走出去,我們不怕爬山!”

安家宜清醒了許多,等等,這個老趙是誰?她看着媽媽明亮了許多的眼睛,有瞬間領悟,但她強壓住了疑問,不管是誰,能讓媽媽開心最重要,這不正是她的目标?

三元在地鐵交叉口等她,遠遠地,安家宜看見三元伸出的手臂,他揮舞着,笑容燦爛,眼神明亮,她看着他奔來,大紅的沖鋒衣,黑色的褲子,藏青色的登山鞋,低頭看看自己,安家宜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三元将暖暖的豆漿塞進安家宜手裏,“剛買的,趁熱喝,這裏還有面包。”安家宜接過早餐,三元接過她的背包,“我給你檢查下東西都帶全了沒有。”

安家宜跟着三元擠進地鐵,時間還早,人流不是那麽多,他們倆并排坐在一起,三元說:“剛看見你,有點不敢相信,你怎麽變這麽小了?”

安家宜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孫悟空啊,還會變小。”她今天素面朝天,沒化妝。

“應該是妖精,千變萬化,最愛蠱惑人。”

安家宜不喜歡這樣的話題,“你買了新沖鋒衣?”

三元笑了,“是啊,我看你買的紅色,覺得更好看,我那黃色他們總笑話我像一只小蜜蜂,正好遇見打折,就換了新的。”

安家宜找的話題實在不好,“哦。今天有多少人去徒步啊,這麽冷的天,有人來嗎?”

“放心吧,戶外運動者是不分寒冷的,如果不是糟糕透頂的天氣,我們都不會取消活動,沒有人會退縮。”

安家宜對戶外運動已有些了解了,在城市裏有那麽一群人,工作日是精英、白領,周末是熱愛生命的狂人,每個周末,不分時間、天氣,行走在京都邊緣,高山幽谷、荒野小溪、古樹山村,都留下他們的腳步,他們不去人群喧嚣的公園、景點,他們自稱驢友,他們堅持無費用、自力更生、消磨意志的自我折騰,在很多人來說,他們是吃飽了沒事幹,對于他們來說,那是生命的運動。戶外,是一種精神,如果沒有堅強的意志,很少人能堅持到底,長年累月在行走。

安家宜點頭,“你的活動人一向很多。”

“你聽群裏人說的吧!”三元接過安家宜手裏的空豆漿杯,塞進準備好的塑料袋裏,“他們肯定跟你說女孩子居多。”

“哈哈,不是嗎?”

“就算滿地的花,其實我也只喜歡一朵,人不能貪心,我向來很有分寸的。”三元表情嚴肅了,“我向來主張公私分明,不跟活動裏的女孩有什麽特別關系。”

“哦,那挺好啊,我也是你活動裏的女孩。”

“你不一樣。你是我主動邀請的。”

安家宜擡頭看對面的地鐵公益廣告,“哈哈,這個小豬真搞笑。”

“那是青蛙。”

☆、十三章、他的故事

路上,三元接了個電話,“出了點意外。”

“什麽意外?”安家宜緊張,“不能去了?”

三元燦爛一笑,“你想哪裏去了,我本來計劃要打亂了,要來個不速之客。”三元看看安家宜單薄的身軀,“這樣也好,今天新人較多,我定的收隊不是很給力,來的這個正好,他絕對是最好的領隊,我當收隊,你走的肯定慢,我跟着你。”

三元開始打電話,安家宜聽他叫那人南方,應該是那人答應了三元的請求,三元很是輕松,看了看表,“說是臨時決定加入,他怎麽會想到參加這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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