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4)
吧!”
安家宜全身神經緊繃,“我不去你家!”聲音尖銳,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蘇南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回家再處理傷口,時間太久了。那我把你送醫院,我不去,行嗎?”
“先處理你的傷。”
蘇南舉起手,“這點小傷沒事,不處理過幾天自己也好了。女孩子的容貌最重要,我還是先送你去醫院!”
“我不要。”
“別耍小孩子脾氣。”
“我不是小孩。”
“那就別說孩子氣的話,你要是毀容了,将來嫁不出去怎麽辦?”
“你負責呗!”
蘇南沒回聲,專心開車,安家宜等了幾秒,才怏怏地說:“我開玩笑呢!就算毀容了,我也不找你。”
“本來就是個醜丫頭,毀容不毀容都差不多。”
安家宜惱怒地噘嘴,“你什麽眼神,我哪裏醜了?”
蘇南笑了聲,将車子開往醫院。過了一會兒,安家宜又忍不住問:“你真的覺得我很醜嗎?”
“這個很重要嗎?”蘇南去摸煙,“我以為你會問今天大平說的那些。”
安家宜垂下眼眸,“我為什麽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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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覺得自己這個窩藏犯當的太草率了,事情來龍去脈都沒搞清楚,就包庇起犯人了,你知道他是好人嗎?”
“我知道,你是好人。”安家宜加重語氣,“不管別人怎麽說,怎麽看,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時候,眼睛看到的和事實相距甚遠,你還沒得到教訓嗎?”蘇南将煙點燃,面目隐在煙霧後,“你不才剛得了教訓,酒吧那事我還沒教訓你呢,又開始盲目相信了?”
“哼。”車裏煙霧彌漫,安家宜打開窗戶,倔強地說:“反正我就是相信,你能怎麽樣?”
蘇南将煙掐滅,關上安家宜的窗戶,“別惹我生氣,你難道沒聽大平說,我将惹我生氣的女人扔到山裏喂狼嗎?”
“我自然知道你幹得出來。”安家宜恨恨地瞪着他,“蘇南,你就是個王八蛋!”
蘇南看她眼含淚花,眼看就要哭了,“得得,你可別哭,我車上可沒裝防水設備。”
“哼。”安家宜眨巴眼睛,将眼淚憋了回去,“我可不會忘記,那時候我好幾天都沒吃飯,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你把我扔山裏,走了幾十裏山路。我恨死你了!”
“啊,原來是為了這個在生氣呢!”蘇南扔給安家宜一卷紙,“我說為什麽每次見我都咬牙切齒的,原來一直抱着扳回一局的想法?”
“你別插科打诨。”安家宜用紙擦了眼淚鼻涕,“我才不哭呢!我是有事問你,你本來沒生氣的,為什麽突然就生氣了,将大平打的那樣?”安家宜盯着蘇南的側影,生怕錯過他一絲一毫表情。
蘇南表情一點沒變,淡淡地說:“想揍就揍了,打人還需要理由嗎?”
“你撒謊。”
“別無理取鬧。對了,差點忘記了,我還沒教訓你呢,男人打架,你一個女人摻和什麽?下次再敢這樣,小心我連你也揍。”
“你這是顧左右而言他。”
“醫院到了。”蘇南将車子停在醫院門口,下巴點了點前頭,“為了不讓你擔上窩藏犯的罪名,我就不陪你去了,自己能處理好吧?如果不行,給三元電話,我想他會照顧好你的。”
安家宜失望了,她在蘇南那裏看不到任何不同的表情,也沒得到任何讓人遐想的話語,安家宜自嘲,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吧?
她憤憤下車,狠狠摔上車門,連再見都不想說。該死的!
安家宜回想自己的言行,覺得自己越來越孩子氣了,做的事說的話,都不像自己了,多年的職場錘煉,他什麽都不做,便讓自己破了功力,什麽都不是原來的模樣了。
他怎麽可能為了她生氣,為了她打人呢?
心痛。可是為什麽還是擔心他的手,自己能處理嗎?
大平傷的很重,肋骨斷了幾根,腿骨也斷了,起碼要在床上躺幾個月。在三元等的調節下,私了,蘇南賠了大平醫藥費和誤工費。
這也許是最好的結局,是大平要求私了的,他對三元說:“真去打官司,我也贏不了,還不如私了。”
三元這才得知蘇南背景雄厚,更是心緒不寧,三寶和蘇南到底是什麽關系?
☆、十九章、新年煙花
安家宜想跟三元分手,卻不知道說什麽理由,向丁霖可求教。
丁霖可說:你就說,你愛上別人了。
安家宜說不出口,她是愛上別人了,可她的愛是禁忌的,是不能見光的,人家有女朋友,人家不愛她!她難道真要無恥地倒追、拆散、硬上?
丁霖可又說:要不你就說跟別的男人睡了。
安家宜哭笑不得,這是什麽馊主意?
安家宜幾次欲跟三元提起,都被他打斷話題,拖着拖着,幾天就到了過年放假了,三元提前一周回了老家,他說:“讓我們彼此都過個愉快的年。”安家宜只得點頭。
臨走前,三元送了安家宜一罐茶葉,他說:“你茶葉喝完了,我就回來了。”
安家宜将茶葉擱到酒櫃頂上,何麗雲無意打開,裏面滿滿一罐星星,三元留了字條,“我曾想帶你去看星星,卻沒能做到,這些星星是我學了許久後折的,就當是我送你的星星。”
何麗雲将星星拿給安家宜,安家宜眼淚婆娑,“真是笨蛋,女人的話能信嗎?她其實只是想跟喜歡的人一起看星星。”
何麗雲說:“我挺喜歡開泰的,那是個實誠孩子,也有主意,經濟環境也還可以,最重要對你一心一意,而且父母不在北京,将來婆媳住的遠,也沒那麽多的婆媳、家庭問題。你好好考慮吧!”
過年了,安家宜祭祀了爸爸,把自己關在屋裏,抱着爸爸的照片說了好長時間的話,從卧室出來,發現媽媽眼睛也紅紅的,安家宜打起精神,剁了餃子餡兒,張羅着包餃子。等餃子包好了,安家宜聽着外面鞭炮震天的響,“到十二點了,媽,我們下去放鞭炮。”
母女倆穿戴了,抱了一堆鞭炮下樓,外面鞭炮叫、煙花響,劈裏啪啦全是過年的聲音,四處綻放的煙花美麗極了,今年過年對于別人來說,或許沒有什麽不一樣,但對于安家來說,又是如此的不一樣。
安家宜将鞭炮放在地上,母女倆面面相觑,誰都不敢上前,如果爸爸在,她和媽媽只要捂着耳朵看着就好。
一個高高的老頭走了過來,“是安媽嗎?”
老頭是趙叔,他拿了火機,将安家宜拿出來的鞭炮一一點燃,安家宜靜靜站在角落,聽鞭炮聲,看煙花揚,眼眶發酸,何麗雲賢淑地站在趙叔旁邊……
“媽,我出去看看再買點煙花。”
“少買點。”何麗雲的聲音裏已沒了悲切,安家宜默默走出小區,仰頭望着漫天煙花,燦爛、美麗、驚豔,可是為什麽我還是不快樂?
安家宜玩着手機,新年的短信一條條,可是沒有想看到的那個人,她挑了條短信,點了群發,這樣應該可以吧?
很快,手機有了回音,有簡單同賀的,有說謝謝的,有轉發條短信的,也有沒回的……
安家宜失笑,為自己那點可悲的想法自嘲,手機又響了,安家宜抱了無所謂的态度打開,“群發的短信我不回的。”
安家宜激動的手指發抖,輸入又删除,再輸入再删除,最後還是變成一句:“新年快樂。”其實,她想說的很多,可是她沒法說出來,即使隔着手機,她也不能這樣沒有自尊地放棄自我。
短信很快有了回複,他說:“你已經恭賀過一遍了。”
安家宜笑了,“你就當是贈送吧!我在看煙花,你在幹什麽?”
“喝酒,看電視。”
“春晚?我好幾年沒看了。”
“我知道。”
“你怎麽知道?”
“看了春晚的人都知道。”
“不懂。”
“腦子本來就不靈,不懂別強求了。”
安家宜嘟嘴,嘟囔:“什麽人啊,自己很聰明嗎?”手機鈴聲驟然變了,是電話。
蘇南問:“是不是又頂嘴了?”
“哪有啊,你順風耳啊!”
“呵呵。”他笑了笑,“你那邊很吵。”
“大家都在放鞭炮、煙花,我在停車場旁邊,車子都跟着湊熱鬧,全在響。”
“你放煙花沒有?”
“沒有,我不敢放。”安家宜的聲音低下去,“往年都是爸爸放,我看。”
蘇南沉默了幾秒鐘,“你在哪裏,我來給你放煙花。”
很多年後,安家宜還記得這句話,“我來給你放煙花。”沒有哪個女人能拒絕這樣的誘惑,簡單的一句話,簡單的一件事,某個人說出來、做出來,便有了不一樣的韻味。
那年的煙花真美。
蘇南帶安家宜去了永定河邊。
他說:“小時候我們經常去那河邊玩,記得那會兒水還很深,有一次我把鞭炮扔進水裏,炸死了幾條魚,我們幾個光着屁股去河裏摸魚,老戴差點沒被淹死,我被我媽關了一星期的禁閉,還是我爸把我偷放出來的。”
安家宜說:“那我們去永定河炸魚?”
蘇南笑了,“河水早幹了。”他當然不會跟安家宜說當年他扔的其實是自制雷管,鞭炮炸魚,不過是哄哄小孩子罷了。
安家宜堅持,“那去放放煙花也好,我還沒看過盧溝曉月呢!”
“這會兒沒月亮。”蘇南還是帶了安家宜去了,從城東穿到城西,一路煙花燦爛,整個城市都似乎活了過來,煥發着生機,用響聲用光亮昭示生命,昭示我還活着。
永定河有水了,被人為攔下一截,儲了半灣水,蘇南将鞭炮點了,拉着安家宜向水邊走,腳步卻陷到泥沙你,鞭炮沒扔出去,劈裏啪啦響起來,安家宜尖叫,蘇南摟住她的肩膀,哈哈大笑。
鞭炮放完了,安家宜放開耳朵,“我怎麽感覺回到小時候跟爸爸一起放鞭炮的年代了,一邊歡喜一邊害怕。”
“就說你小孩兒心性。”
安家宜扭頭瞪他,“老氣橫秋的,你今年幾歲了?”
蘇南側頭,手從她胳膊往上,快速揉了幾把她的頭發,安家宜大叫,蘇南笑着邁開大步走遠,安家宜看着他夜幕中朦胧的背影,眼眶有些濕潤。她悄悄摸了把肩膀,剛才他抱着她了,是抱着,對吧?不是自己的幻覺。他的手臂溫暖而有力,将她摟在懷裏,那種感覺無法形容,只知道本空落的心瞬間被填滿,塞進了力量,她覺得自己圓滿了。但她卻不敢絲毫放肆,盡量自然地把這點溫馨留在心底,可是為什麽控制不住的手腳發抖?
“喂,你到底多大了呀?”
“大約也許可能有三十了吧!”
安家宜:“學人說話有意思麽?”
“原來這是你的風格。”
“哼!”緊接着咚的一聲。
蘇南聽見身後動靜,“喂,你怎麽啦?”喊了兩遍都沒回應,蘇南跑回去,“喂,安家宜,你不會摔哪坑裏了吧?”
蘇南将手機手電筒打開,便看見安家宜狗啃屎地趴在地上,蘇南三步兩步趕過去,一把将安家宜從地上抱起來,放在懷裏,亮光照到她的臉上,臉、頭發都沾上了泥沙,眼睛閉着,蘇南手有點發抖,想試試她的呼吸,卻發現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蘇南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喂,你裝什麽死?吓我一跳。”
安家宜躺在他懷裏,動不了,死的心都有了,為什麽總這麽窘?“我、我踩到鞋帶……”
蘇南失笑,将安家宜放地上坐着,安家宜想撞牆,事情其實是這樣的,她回想着他的懷抱,看着他的背影,手腳顫抖,全身無力,那種欣喜若狂的感覺仿佛讓四肢中了毒,她居然一擡腳就自己絆了一個跟頭,然後就這樣趴地上了,她本來想趁他沒發現的時候自己爬起來,可使不出一點力,她甚至沒有把腦袋從泥沙裏□□的力氣。然後事情變成了這副模樣。
蘇南将手機塞進安家宜手裏,低頭檢查安家宜的鞋帶,安家宜看着他的脖頸,眼圈發酸,“鞋帶沒散啊!”蘇南擡頭,便見她滿眼含淚,眼巴巴地瞅着自己,不由笑了,“好了好了,不就是摔跤了麽,哭什麽。”他伸手将她臉色的泥沙一點點抹去,“唉,本來就沾點沙,你再澆點水,正好成泥灰,糊個花臉唱戲倒好。”
他的指腹有點涼,有些糙,但動作很輕柔,安家宜淚水滾滾而落,溫熱的淚珠落在蘇南的手上,他将手放到大衣兜裏,默默地看着她哭。
安家宜說:“蘇南,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蘇南本帶着笑意的臉變了,他遲疑着,“我不過是覺得這個年過的寂寞,想找個人陪陪,而你恰好出現。”蘇南的聲音變得冷淡、疏離。
安家宜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收拾了心情,“反正我是這樣覺得,你讓我在爸爸不在的第一個新年沒感覺到孤單,讓我挺開心。所以,蘇南,謝謝你,你是個好人。”
“好了,別總說這些孩子氣的話。你不覺得自己的謝謝很廉價嗎?”蘇南的聲音又柔和起來,“走吧,這麽冷,小心眼淚掉下來結成冰,挂臉上成冰淩子了。”
安家宜噗嗤笑了出來,身體恢複了正常,她站起來,跟随蘇南的腳步,向前走去,“其實,你蠻會講笑話的嘛!”
“小時候挺愛說話,長大後覺得大家廢話都太多,便不想說那麽多了。”
“多說話人随和了許多,你不開口的樣子太冷了,像全世界都欠你債似的,一點不可愛。”
“可愛一般形容小狗。”
“我可沒說你是狗,你自己說的。”安家宜做了個鬼臉。
“喂,安家宜!別得寸進尺。”蘇南的聲音裏都是笑意。
安家宜哈哈大笑,“我們繼續放煙花。”
所有的鞭炮、煙花都放完了,整個城市也漸漸陷入安靜,靜靜的河水上只有一層淡淡的光影,兩個人站在河邊,很久都沒有說話,誰都不肯打破這難得的靜谧。
安家宜的手機卻不争氣地叫起來,安家宜掐斷,短信又來了,是三元的,三元說:“明天一早我要給你一個驚喜。”
安家宜頭疼,驚喜,她對三元的驚喜是心有餘悸。
蘇南說:“我們回城吧,都快天亮了。”
安家宜從善如流。
她會永遠記得這新年的煙花,這是她此生見過最燦爛、最美麗的煙花,身邊站着一個人,他仰望着天空的煙花,她望着他,有那麽一瞬間,她想化身為煙花。可是,她不能。
☆、二十章、幸福之後
車上放着輕柔的音樂,蘇南說:“你睡會兒吧!到了我叫你。”
“我睡不着。”安家宜将頭靠在玻璃上,“我還是第一次沒在家度過大年夜,你呢?”
蘇南想了想,“我不知道。我基本都是跟着奶奶一起吃年夜飯,然後……很多年,都不知道家在哪裏了。”
“啊?你父母不在了?”
“也不是。”蘇南略遲疑,“他們離婚很多年了。”
“對不起。”安家宜歉意,這會兒他應該不想提起這樣的話題的。
“沒什麽對不起的,我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好,至少不用聽他們天天吵架。”
“能吵架也是幸福啊!”安家宜想起媽媽站在趙叔身邊時恬淡的笑容,胸口有些發悶,如果爸爸還在……
安家宜垂下眼簾,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幸,只是她比較幸運,因為有一個人在身邊,她的不幸變得幸運。
“你餓嗎?”
安家宜搖頭,“不餓。”應景般肚子咕咕了幾聲,安家宜尴尬拍拍肚子,“你真不厚道。”
蘇南嘴角勾了勾,說:“我也餓了。”
安家宜嘿嘿兩聲,看天已亮了,“你不說還沒覺得,說着我才覺得餓了,那我們找家早點店吃點東西吧!”
蘇南将車子開着繞了半個城市,也沒找到家合适的地方吃早點,安家宜失笑,“過年啦,早點店也都放假了呢!大家都回家過年了。”
“送你回家,我自己想辦法吧!”
“要不……”安家宜遲疑了下,“我昨晚包了餃子,本來打算放完煙花吃的,你陪我放了那麽多煙花,也該享受到我準備的宵夜吧?所以,要不去我家吃餃子,怎麽樣?”
蘇南問:“你包的餃子?能吃嗎?”
“試試不就知道了,往年都是我幫爸爸包的,不過今年是我獨挑大梁罷了。不過你放心,我現在可是上得廳堂入得廚房,做飯不在話下啦!”可是,餃子餡兒的鹽會不會放少了?
蘇南看着安家宜洋洋得意的模樣,有點小俏皮,有點小得意,有一個做了好事的孩子忍不住向大人賣弄時的嬌憨,他忍不住微笑:“怕是吹牛吧?”
“試試就知道是不是吹牛啦!”安家宜說:“對了,我還沒跟你拜年呢,恭喜發財,紅包拿來!”安家宜向蘇南伸出手。
蘇南将她手拍開,“紅包沒有,巴掌一個。”
安家宜嘟嘴,“大過年的,不給紅包便罷了,還給個巴掌。太小氣了,要不,我送你一個紅包吧!”
“好啊,我很窮的。”蘇南眼睛專注地看着前方的路,車子在清冷的早晨開的飛快,不時能聞到空氣裏的硝煙味兒,馬路工人開始清掃滿是炮屑、煙灰的街道,整個世界都這樣安靜,這樣和諧。
蘇南的話卻打破了這份寧靜,“安家宜——”他的聲音有些空靈,似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其實,我這個人脾氣不好,沒錢沒本事,抽煙喝酒打架賭博,對于女人來說不是好男人,對于朋友來說也沒什麽益處。本質來說,就是一個社會蛀蟲,這些你都了解嗎?”
安家宜的笑容沒了,她把臉貼在窗玻璃上,不吭聲,蘇南又問:“我說,你懂我在說什麽嗎?”
“睡着了。”安家宜說。
“所以,你不要把我想象成一個什麽好人。”
“……”
“我是在勸誡你,這麽大人了,不要太單純了,外面都是什麽人,都在幹什麽,你都知道嗎?你對我根本就不了解,怎麽能任由我把你帶到永定河那偏僻的地方?怎麽敢把我随便往家裏帶?”
“你是不是想說,不去吃餃子了,不去就不去,繞這麽大圈子幹什麽?”
蘇南無語,嘆口氣,“我怎麽總是感覺跟你有代溝呢?”
“因為我今年剛十五歲,大叔。”
蘇南将安家宜送到家門口,安家宜氣嘟嘟地下車,甩了車門就走,蘇南搖下玻璃,“喂,等我停車啊!”
“等你幹什麽?”安家宜停下了腳步,“我又不知道你是不是什麽壞人,我們家就孤兒寡母的,誰知道你想幹什麽。”
“喲,還真生氣了!”蘇南停好車走過來,迅速在安家宜鼓起的腮幫子上捏了一把。
安家宜在臉上抹了一把,“喂,你當捏洋娃娃呢!我就說,你這種人餓死活該,好心當驢肝肺。”
蘇南低頭看着安家宜笑,安家宜退後一步,“你笑什麽?”
“趕緊回家去吧!”蘇南伸手,安家宜趕緊再退一步,“別摸我頭。”
蘇南笑容更深了,可安家宜卻覺得無比丢臉,她從來沒将他當外人,更不能是壞人,可是為什麽當我覺得我們在靠近的時候,你又開始走遠?
安家宜咬着唇,低頭看着自己的腳,鞋子上還有新鮮的泥污,可是一切卻怎麽這麽不真實?
“不會是沒要到紅包哭了吧?”蘇南聲音柔和許多,“嗯,今年大年初一,看在你是第一個給我拜年的份上,我就送你一個紅包、禮物?嗯,你想要什麽?”
“啊?”安家宜擡起頭,吸了吸鼻子,“哼,誰稀罕。”
“三寶!”
安家宜和蘇南扭頭,便見三元站在單元門口,臉色隐在陰影裏,看不出喜怒,只那聲音帶着顫音。
周毅看着眼前的兩個人,手放在背後不停地發抖,他陪父母、哥嫂吃過年夜飯,就往北京趕,就是想給安家宜一個驚喜,讓她不會在新年孤獨、難過,陪她度過沒有父親的第一個新年。可是……可是……
他調整了自己的心跳,讓腳步穩健,慢慢走向安家宜和蘇南,盡量讓自己保持微笑,“兩位新年快樂。”
蘇南嗯了一聲,安家宜吃驚地問:“你怎麽在這裏?不是回老家了嗎?”
三元說:“給你個驚喜呗!怎麽樣,這個禮物可還滿意?”他張開手臂,“我把自己送給你當新年禮物。”
安家宜點頭,幹巴巴地說:“很驚喜。”
三元主人般跟蘇南說:“南方啊,大過年的,我們就不留你了,回頭叫了朋友一起喝酒。”又跟安家宜柔聲說:“三寶,我給你帶了好多特産,我們回去吃。還給阿姨也帶了禮物,她一定喜歡。”
安家宜遲疑。
蘇南卻突然說:“覺得餓得胃疼,我看還是去你家吃點餃子再回家吧!”
“啊?哦。”眼前的狀況有點複雜,“算了吧,這麽早,我媽應該還在睡覺呢,我看你們倆都忙自己的事,我們還是回頭聯系吧!”
三元說:“不行,我都跟阿姨電話說了,今天要來的。”
安家宜看向蘇南:“那你呢?”
蘇南看着安家宜黑黑的瞳仁,那裏面似乎是嗔怒、似乎有猶疑,“我突然想起來,我奶奶等我回去吃早飯呢,就不打擾了。我回去了。”
安家宜說:“那你把三元也一起帶走吧!我累了,想回家睡覺,今天沒精神招待客人。”她不管三元的望眼欲穿,“三元,我們再聯系。”
蘇南走了,三元也被安家宜拒之門外。
安家宜手足無措,她不知道該如何跟三元開口。
第二天,三元給安家宜短信:“我們去廟會玩吧!”沒等安家宜回複,他又發了條:“我叫了戶外群裏的人,我跟南方也約好了。”
安家宜不知道他想幹什麽,可是似乎不能拒絕。
三元約的是頤和園廟會,說是那裏人少、地大、景色好,可以翻牆進大水法,也可以免費進廟會。以三元的話說,省的不是五塊錢門票錢,而是一種童年偷逃游戲的樂趣。
大家都對這種樂趣樂此不疲。三元和安家宜到的時候,其他人并未到,三元說:“我們先去大水法轉一圈,我帶你去翻牆。”
安家宜忍住疑慮,答應了三元,一人多高的鐵栅欄,的确攔不住腿長人高的三元,三去兩下就翻了進去,安家宜躍躍欲試,發揮自己多年的體育精神,手腳并用連帶三元的拉扯也終于是翻進了牆內,望着牆裏牆外,安家宜和三元相視大笑,初一那天那點尴尬、疑慮似都煙消雲散。
三元帶着安家宜轉了一小圈,安家宜忍不住提醒他還要等其他人集合,三元說:“今天就我們兩個,沒有其他人。”
安家宜加重口吻問三元:“就我們兩個人?”
三元說:“是的。”
“你什麽意思,趙開泰?”
“如果我跟你說實話,你會出來嗎?”
“那你也不用、不用找這樣的借口啊!”安家宜差點将自己來的真正原因說出來。
三元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他看着安家宜,眼神有些悲傷,有些遲疑,但很快堅定起來,“三寶,我有話對你說。”
“正好,我也有話對你說,今天沒有其他人,也好。”
三元和安家宜找到一張休閑椅,坐了下來,三元替安家宜倒了一杯熱水,“我先說吧!”
安家宜搖頭,“還是我先說吧!”
“我的話很重要,你可以在聽完我的後,再考慮下跟我怎麽說。看在我這麽早就趕回來陪你的份上,就別争了吧!”
安家宜點頭,“那你說吧!”
三元直視着安家宜黑黑的瞳仁,似要将她看穿,在安家宜尴尬起來,三元才開口,“三寶,你跟南方——”
“這件事免談。”
“不,我要說。”三元異常的堅定,“我不管你們有着什麽樣的關系,什麽樣的故事,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些事實,有關南方的故事真相。你聽完後,再考慮其他問題好嗎?”
安家宜搖頭,“不好。”她想跟三元說的話,跟蘇南無關,她是這樣認為的,愛情,無關第三者,只有自己真正的感受才是真。
三元不理會安家宜的反對,他繼續說:“南方,不适合你,不,其實是南方不适合除了百靈外的任何女人。你知道南方是個什麽樣的人嗎?南方和百靈到底是什麽樣的相處模式嗎?”
“趙開泰,我不是來聽你講別人的故事的。”
“圈子裏人都知道百靈,歇斯底裏、極端、任性,這幾年,你知道她都幹了多少不可思議的事嗎?南方跟群裏的女隊員說幾句話,她都能抓破別人的臉,南方跟誰傳了幾句流言,她能半夜蹲人家門口恐吓人家。總之,三寶,在你還清醒的時候,離南方遠點。你知道百靈做過那些事後,南方根本就不管對方死活,肆意縱容百靈,做得最多的也是替她擦屁股而已。”
安家宜臉色蒼白,她的心思、她的秘密,就這樣被趙開泰公開在陽光下,她覺得自己應該大叫,應該責罵趙開泰多管閑事,可是她什麽都說不出來。
“今天,我就是想告訴你,他們倆到底是什麽樣的關系。不管百靈有多少缺點,南方不會放棄百靈的,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愛情,但是我知道這肯定是事實。所以,三寶,你睜大眼睛,看清楚身邊的人,不要被人的外表迷惑,你知道人家背後都有什麽樣的故事嗎?你有什麽資格、什麽理由去加入人家中間?”
是的,我有什麽資格、什麽理由去參與別人的游戲?安家宜瞪大眼睛,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三元說的都對,可為什麽是他來說這些話?
“我知道,以我的立場來說這些話不合适,可是我還是要說,還是要做。三寶,我不想讓你受到傷害。蘇南,不适合你,他不會保護你的,在他眼裏,除了百靈外沒有女人讓他能上心,即使偶爾他也會對別的女人好一點,可是,一旦是百靈和別人做選擇,他一定會選百靈的。”
“你不要看他現在對百靈很差,那只是表象。三年前,有個叫豆豆的女孩兒,跟你現在的狀況一模一樣。你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嗎?”
安家宜捂住臉,一句話說不出來,她已經沒臉見這個世界了。
“她被毀了容,是百靈潑的硫酸。蘇南給了那女孩一大筆錢,讓那女孩離開了北京,而百靈呢?什麽事都沒有。”
“南方和豆豆的确談了戀愛,據說他們倆的關系已經到了那一步,可是最後蘇南不還是選擇了百靈?”
“夠了,夠了!”安家宜大叫,“你不要說了,我已經覺得很丢臉了,你為什麽還在喋喋不休?”
三元靜靜地看着安家宜,“你恨我也好,罵我也罷,今天我都認了。但是該說的我必須說,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準你再跟南方往來。”
“我不要你管!我走,我走還不行嗎?”安家宜站起來,“你們都好,就我不好,我就當全不認識你們好了,從今天後,什麽三元、南方,我都不見了不就行了?”
☆、二十一、他的表白
安家宜憤憤地疾步而走,她覺得自己好蠢好傻,為什麽今天要來,要受這樣的奚落?她不知道自己跑進了哪裏,只覺得路怎麽這麽長,一圈又一圈,永無盡頭。
直到她撞到一個人的懷裏,那個人說:“夠了,你已經走了四十圈了,不累嗎?”
三元拉住安家宜的手,他說:“別走了。”他的手溫暖,有力,力道恰恰好,不算溫柔也不算粗暴。
安家宜踢他,“你放開我,我不要你管,你憑什麽管我?”
三元嘆口氣,“不管怎樣,先出了迷宮再說,好吧?”
安家宜這才發現自己走了一圈又一圈,永無盡頭的地方,是頤和園的迷宮,難怪自己失了方向、失了靈感,只知道一圈圈走下去,仿佛一定要找到路的盡頭,可是不管她怎麽跑、怎麽找,就找不到盡頭在哪裏、希望在哪裏。
三元對安家宜說:“三寶,不管你今天怎麽看我,以後怎麽對我,但我要說的話還沒說完。這段話,你要記清楚,我趙開泰一定說到做到。我這個人不算有錢,不算特帥,也不會太會哄女人,在這個城市也沒多少歸屬感,曾一度我都想離開這裏,回老家發展,但一切在遇見你之後改變了,我覺得北京其實也很可愛,我有長期住下去的沖動,我買了房,打算在這裏安家,只因為這裏有了我期待的人。”
安家宜靜靜地聽着,走了這麽久,她已經冷靜下來,三元的話雖然殘酷,可是卻也解開了她許多的疑惑。看清了迷霧,才知道自己的立場,才知道自己的可笑。其實,她該感謝三元的。現在三元這是對她表白嗎?
“我不是情聖,交過兩任女朋友,不再是懵懂小夥子,所以,我不會保證說自己一輩子都愛一個人,一輩子都堅守愛情,可是我卻敢說,我不會辜負選擇我的女人,我可以為了她堅守我的道德底線,我不會朝三暮四,不會腳踏兩只船,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