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6)
不知道該不該繼續。
氣氛那叫一個詭異。
戴一鳴好容易咽下那塊甜餅,“蘇南,你這個混蛋,差點噎死我了。”
“呀,這不是一鳴麽,誰要把你噎死了?我替你出氣。”
餐廳又來了不速之客,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胳膊上挽着一個長腿佳人,三元啞着嗓子說:“百靈?”安家宜擡頭,看見豔光逼人的彭山靈挽着一個英俊瘦削的男人的胳膊走了進來,男人的側臉有點熟悉。
戴一鳴皺眉,“高在?”
高在旁若無人地拉了椅子坐到蘇南那桌上,彭山靈猶豫了下,坐到了高在對面,高在靠在椅背上,笑盈盈地看着蘇南,“南方,你也在啊!”
戴一鳴将盤子敲的山響,“服務生,服務生。”服務員應聲而來,“你們什麽破餐廳,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都放進來嗎?而且,怎麽服務的,有客人來了,領班幹嘛的呢,怎麽能領別人桌子上?”
高在向服務生擺手,“去去。一鳴妹妹,別跟這幫人生氣,有什麽不滿,跟我說嘛,我給你解決。剛才,我似乎聽着說誰欺負你啦?”他看向三元和安家宜,用一根手指指着三元,“那小子?”他又指向服務生,“今天這餐廳我包了,将無關的人都趕走。”
服務生擦汗,值班經理趕過來,哀求地說:“高先生,現在已不是用餐高峰期,餐廳人也不多,不會影響您用餐的,您看能不能……”
高在嚣張地大笑,“怎麽,怕我影響你的生意?放心,所有損失記我賬上。”
安家宜有種遇到高衙內的感覺,現在還有這種人嗎?三元說:“飯也吃不下去了,我們換個地方吧!”安家宜點頭。
高在說:“喂喂,你們倆別走啊,你還沒給我一鳴妹妹道歉呢!”
三元指着自己鼻子,“我給她道歉?我什麽時候得罪她了?”
戴一鳴面色不善,“高在,你亂說什麽,我什麽時候說他得罪我了?”
“那是誰得罪了我的一鳴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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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一鳴看了眼蘇南,他從始至終都未開口,靜靜坐在那裏,手裏捏着一把叉子,戴一鳴想起哥哥說過的一件事,臉色發白,她站起來,“南方哥,我吃飽了,我們走吧!”
高在說:“別啊,我好久都沒看到南方了,我們正好喝一杯,山靈,愣着幹什麽,還不趕緊給南方倒酒?我們哥倆今天要好好喝一杯。”
彭山靈擡起頭,将下巴高高撅起,咚咚給南方的酒杯倒滿了葡萄酒,她的聲音脆脆的,帶着一股南方口音,“蘇南,喝吧!”
三元喊來服務生結賬,可高在不讓服務員過來,安家宜和三元交換了個眼神,戴一鳴悄悄站起來,走到三元身邊,急急地說:“你認識南方哥,是不是?你趕緊拉住他,叫他千萬不要沖動,不要跟高在打架。”
三元詫異地看着戴一鳴,“怎麽回事?”
戴一鳴說:“他們有仇。”
“因為彭山靈?”
“啊,彭山靈是誰?”戴一鳴攤攤手,“反正吧,我聽我哥哥說,就因為南方哥把高在的頭打破了,高叔叔和蘇阿姨便離婚了,每次高在和南方哥在一起時,他們都會拉着南方哥,防止他跟高在打架。”
三元雖沒聽懂她到底說的誰是誰,但也聽出了不對,便對安家宜說:“那等會兒再走。”安家宜點頭,飯店經理已經在安排客人結賬離開。
高在摸了摸額頭,那裏有一條深深的疤,傷早好了,可是每次摸起,他都覺得痛得不能自已,他冷冷地盯着彭山靈,“敬南方一個,啊,我差點忘了,你以前是南方的女人,我這個人大度的很,不介意的,要不,你們喝個交杯。”
蘇南将叉子放下,又拿起,再放下,他看向彭山靈,“你怎麽跟他在一起了?”
彭山靈冷笑一聲,“我為什麽不能跟他一起?他有錢有勢,給我錢,對我又好,不像你又窮又沒本事。”
高在嘿嘿地笑,“南方,作為男人你這點就太失敗了,怎麽能讓自己的女人受這樣的委屈呢?”他對彭山靈招手,彭山靈乖巧地走到他身邊依偎着,高在摸着彭山靈的臉,“真是個美人,我是理解了你的感受,原來搞兄弟的女人是這樣的感覺。”他捏了把彭山靈的臉,“山靈,跟我說說,被男人的兄弟搞,是不是很爽?”
彭山靈臉紅了,咬住了唇,她嗫嚅着,“我跟南方,不是你想的那樣……”
“彭山靈。”高在打斷彭山靈的話,“我不喜歡不聽話的女人,你記住這一點。南方,我剛才山靈那裏知道了一點有趣的事實,還真是精彩呢!”
他不管蘇南理不理,繼續說:“以前我真是誤會了你呢,一直以為你是因為兄弟替你死了而愧疚,現在我才知道,原來你還在兄弟死後接收了他的女人。我真是小看了你,你才是真正的牛人啊!活得比我們都灑脫。”
“高在,夠了。”南方的聲音很冷,有股殺意,“別試圖激怒我。”
“呀,生氣了,我好怕啊!”高在根本就不在乎,他對三元和安家宜招手,“你們倆認識高南方吧?聽聽他幹的那些破事,也不吃驚?還有這個小美女,這是什麽表情呢?不會也是被蘇南搞完扔掉了的吧?”
蘇南騰地站起來,帶掉了酒杯,杯子砸地上,酒水四溢,彭山靈緊張地站起來,不安地望着蘇南,三元幾步走過來,擋在蘇南和高在中間,“南方,我們都吃得差不多了,要是沒事,一起走吧!”
高在說:“怎麽,蘇南,你做得出來,還怕別人說嗎?你是惱羞成怒了?有本事,你把知情的人都殺掉啊,要不,趕緊自殺謝罪好了。從小就講什麽正義,當什麽人民子弟兵,可你看看自己幹的事兒,你還配活着嗎?你除了打人還會幹什麽?有本事,你就過來把我打的起不來,無所謂的事。”高在說的很輕松,但那聲音就似肺腑裏發出的撕裂聲,割的人心疼。
三元說:“我不知道你們倆有什麽恩怨,可你說的都是什麽話?這不是找抽嗎?”
高在說:“滾開,你是哪根蔥,管爺的事?”高在突然就翻臉了,他的面目有些扭曲,他居然今天才知道那些事,老頭子太偏心了。他接近彭山靈,只因為彭山靈是南方的女人,可是真不知道還有那些故事。他不能不生氣,聽說南方在這裏跟戴一鳴在這裏相親,他就迫不及待地帶着彭山靈來了,可是他能做什麽?也只能語言上挑釁幾句罷了,挑釁的後果或許還會被揍一頓,可是他無所謂了。
三元說:“你再說一句,我也揍你。”
“你敢?”高在瞪眼,“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手裏的錢權能把你砸死,看你這身下賤俗氣,敢跟我鬥,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高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夠了,夠了。”彭山靈突然叫起來,“高在,我不許你再這樣說南方,南方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他已經夠難受了。他跟我不是你說的那樣,我是自願的,是我勾引他的,是我對不起大強。你不要再說他了,好不好?”
高在站起來,啪地拍了彭山靈一巴掌,她白嫩的臉頓時起了五個鮮紅的手指印,“臭□□,以為自己是誰,若不是你是南方的女人,我一眼都懶得看你。”
蘇南推開三元,三元說:“南方,有話好好說,別沖動。”三元明白眼前的男人一定有嚣張的資本。
蘇南的臉色有些白,但眼神格外的犀利,裏面有火,似是瘋狂,似是悲傷,安家宜正對着他,看着他那雙因情緒波動而變得異常深的眼眸,覺得胸口很悶,他是這樣一個驕傲的人,外在的冷漠、粗犷,怎麽都掩蓋不了內心的軟弱、善良,他這樣被人喝罵,不管那是怎樣一個事實,可是他那清冷背後的驕傲要承受怎樣的淩遲?
安家宜仿佛看到了一只受傷的狼,不,是一只即将暴起傷人的野豹。
蘇南站到高在對面,冷冷地看着他,突然笑了一聲,“你說完了嗎?”
安家宜看到他手裏拿着叉子,她似乎看見他捏着叉子的手骨突出的青筋,他也看見高在那帶着瘋狂的側臉,安家宜啊了一聲,她想起來這人為何面熟了,似乎是集團直管一個重要業務分公司的總經理,因在同一棟樓上班,遠遠見過幾次,聽辦公室小姑娘私下議論過幾句。據說,那是總裁的私生子,也有說是從小養在身邊的侄子。
安家宜快速走到蘇南身邊,伸手捏住了他抓着叉子的手,“南方,我想起還有事要跟你說,我們走,好嗎?”她捏着他的手指,一根根的掰開,從他手心扣出那把叉子扔掉,她雙手握住蘇南的手,直視着他的眼睛,“跟我走,好嗎?”
☆、二十五、山野看星
安家宜一遍遍撫摸着蘇南的手,她望着他,一點不敢放松,眼睛都不敢眨巴一下,蘇南緊繃的身體漸漸放松,蘇南反手握住安家宜的手,拉了她大步而去。彭山靈高叫:“蘇南,你不能走!你怎麽敢當我的面拉着別的女人走了?”三元楞了下,疾步追出,戴一鳴跟着也跑了出去。
高在瘋狂地笑,他摸着額頭的傷疤,是慶幸還是失望?如果他動手了,将自己打個半死,他會因此得到更多的好處,如果他真将自己打死了?高在停下了笑,或許,自己也白死了,這個念頭一起,他的眼神又瘋狂起來,他看着木然望着大門的彭山靈,怒從心起,一腳就踢了過去。
三元站在飯店門口,癡癡地看着車水馬龍,安家宜再次在他面前跟着同一個男人走了,她真的走了,連頭都沒回一下,今天是他求婚的日子啊!
戴一鳴站在三元身邊,“好悲傷啊,求婚的時候女朋友被人拐走了,不過,真浪漫。”
三元苦笑,“你韓劇看多了吧?我死的心都有了,你還覺得浪漫?”
“是啊,很浪漫啊!”戴一鳴握了握拳頭,“南方哥今天太帥了,我決定要将相親進行到底,決不放棄,我要做個稱職的女配角。對啦,你這個男配,也認真點,女主角走了,你不是該做點什麽嗎?”
三元懶得理這個胡言亂語的女孩,茫然地在馬路上亂走,戴一鳴一直跟着他,“喂,我說,你去哪裏啊?別撞車啊!你看你看,那輛車好幾百萬呢,你把人車撞壞了,賠都賠不起。”
“喂,你叫什麽名字啊?悲情男二號?”戴一鳴喋喋不休,“要不我請你喝酒吧!我知道一個酒吧,配的酒絕妙,一杯上天,管叫你少卻多少愁。”
“好,酒吧在哪裏?”三元覺得自己的心都麻木了,或許真該好好喝一杯?
蘇南開車,一直走,一直走,在安家宜覺得都出了北京的時候,車子終于停下了,夜色沉沉,只知道車子上山下坡,還真不知道到了哪裏。蘇南靠在車頭上抽煙,一根接着一根,直到兜裏所有的煙都抽完,他便靜靜地站着,偶爾看看黑沉沉的天。
安家宜坐在車裏,聽着窗外蟲鳴鳥叫,風從樹林游走,不時發出嗚嗚的聲音,偶爾有動物的嚎叫,似狼似夜莺,安家宜下車,站着蘇南身邊,“蘇南,我怕。”
蘇南回頭,看了看安家宜單薄的裙子,将自己外套脫下來罩她身上,雙手放她肩膀上,“是怕這山還是怕我?”
安家宜哆嗦了下,點頭又搖頭,“我聽見狼叫了,我們進車裏吧!”
“你不怕我?”
安家宜笑了,“我怕你幹什麽,你又不吃人。”
“你沒聽見高在說的那些話嗎?你就不怕他說的都是真的,我是個比狼還可怕的人?”
“我們還是先別讨論是狼可怕還是人可怕了。”又似有動物的嚎叫聲,安家宜眼巴巴地看着蘇南,“蘇南,我們坐車裏吧,真的有狼。”
蘇南看着安家宜驚恐的表情,笑了笑,“真是個傻瓜,這山裏沒有狼的。”
“真的?”安家宜不信。
蘇南點頭,他的手穩而有力,支撐在安家宜肩膀上,她看着他的眼睛,心漸漸平穩,她松了口氣。
蘇南依舊看着安家宜,深深地注視,安家宜眨巴眼睛,他說:“我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會再出現我面前了呢!”
安家宜想起自己在電影院的不告而別,有些尴尬,她躲開眼睛,“怎麽會,哈哈,我剛換了新工作,忙的很。而且,這不見面了麽?”
蘇南松開手,靠在車上,依舊看黑沉沉的天,零星幾顆星星不明地閃爍着,他看天,安家宜看他,五官在夜幕中沒那麽分明,只模糊能看清堅毅的額頭和挺直的鼻梁。安家宜覺得很涼,不僅僅是天,還有蘇南給人的感覺。
“你看天上。”蘇南突然指了天上,“有星星。”
安家宜擡頭,仔細看天上,原來真的很多星星,驚嘆,“原來真的好多星星,我剛才都沒發現。”鳥叫蟲鳴,伴着夜風,耳邊似有動物的嚎叫,原來這就是山野看星星的感覺。
“那是雙子座。”蘇南指着天空,安家宜脖子都仰酸了,也沒發現哪裏是雙子座,“到底哪裏啊?什麽樣子的?”
“那裏,那一片星星。”蘇南拉着安家宜的胳膊指向天空,兩人挨得如此近,近到安家宜能清晰感受到他的溫熱的呼吸在臉頰發間游走。
靠的太近了,安家宜頓時心不在焉,搖頭,“算了,我還是看不懂。”剛想退開一步,離他遠點,突然草叢中有動物蹿出,飛快地從車前跑過,安家宜尖叫一聲,躲進蘇南懷裏,“有蛇有蛇!”
蘇南低頭看着躲他懷裏的女孩,柔軟的身軀,似有股水果的香味,他放柔了聲音,“別怕,是兔子。”
安家宜鴕鳥般,不敢擡頭,“不行,不行,我害怕,哪裏有那麽多的兔子,可能是野豬,反正,我害怕。”
“就你這點出息,還想夜爬看星星。”蘇南在安家宜頭頂笑了,“行行,那去車裏坐着吧!”
安家宜尖着耳朵聽了片刻,似乎沒有什麽野獸叫聲,她一點點從蘇南懷裏探出半個腦袋,四處都是黑漆漆的,只有車燈圈着一片光亮,安家宜伸伸舌頭,用手拍胸脯,“吓死我了。”
蘇南看着懷裏的女孩,嬌俏、可愛,嗓音柔柔的,還帶着幾分嬌嗔,身體散發着一股甜甜的香味,她的手柔軟、白嫩,落在薄薄的紗裙上,有種異樣的風情,她俏皮地吐出舌頭,又下意識地舔了下紅潤的唇,蘇南覺得自己的嘴也發幹。
安家宜平靜了,才覺察兩人姿勢的暧昧,她“呀”了聲,又吐了下舌頭,往後退了一步,蘇南卻跟着進了一步,手臂趁勢攔住她纖細的腰肢,他俯身低頭,在安家宜毫無準備下,吻了下去。
女孩的唇是如此的柔軟,他抱着她緊張的有些發抖的身體,感受着那來自異性身體的觸感,火熱的、蓬發的情愫在燃燒,他吻她的唇,舌頭從牙齒間鑽進去,從她口腔游走,唇舌交纏。剛開始,她還在拒絕,她抓着他的胳膊,指甲往肌肉裏掐,可是他根本就沒覺得疼,只有迷戀和興奮。
安家宜被吻得七葷八素,腦子缺氧,他的唇開始游走,從唇齒間到臉頰、額頭、發際、耳垂、脖子,安家宜無力地靠在車蓋上,由他攻城略地,西服外套早掉到地上,本就薄如蟬翼的裙子根本阻止不了什麽,她清晰感受着他健碩的身軀,連肌膚滾燙的溫度都是如此清晰。蘇南,清晰感受着懷抱裏女孩柔軟、玲珑的曲線,他迷戀這種感覺,迷戀這種帶着水果清香的誘惑。
安家宜感覺到蘇南身體的變化,她扯住蘇南的耳朵,“不、不要,停下來,不能再繼續了。”
蘇南的唇停在她的脖頸,那粉嫩、白皙的肌膚已變得通紅,蘇南感受到懷裏女孩的顫抖、聲音裏的驚慌,他強迫自己從興奮中醒來,他不再繼續,把頭埋在她的頸窩裏。
時間靜止,歲月安好。靜谧的、寥落的、充滿生機的荒郊,你我相伴。
安家宜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她覺得自己在飛,又覺得自己是一條快窒息的魚,幸福來得太快,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接受,他是在吻她嗎?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嗎?為什麽這麽的不真實,可是身體卻真實地告訴自己,那個人正靠在她的身上,她清晰地感受着他溫熱的呼吸,聞着他身上特殊的味道。他們彼此相依,一起聽着草長莺飛。
安家宜的智商有點不夠用了,似真回到了少兒時代,有點犯傻地說:“我要回家,你、你欺負我。”
蘇南抱着她不放,“讓我再靠一會兒。”
安家宜渾身酸軟,任由他抱着,呼吸從紊亂漸漸平複,思維也漸漸恢複正常思考,“靠就靠着,別再動手動腳!”話音卻帶着軟糯的嬌嗔。
“我腳很穩,手也沒亂動。”
“貧嘴滑舌,一聽就不是好人。”安家宜推他,這姿勢太暧昧了,她能清晰感覺到他強壯的軀體,連肌膚的緊繃感都那麽清晰,她從未有過這種感覺,有點懷疑,有點害怕。這個姿勢讓她很不舒服,不是抗拒,而是誘惑讓她幾乎不能思考,她不得不強迫自己清醒。
“我覺得嘴和舌頭的問題,還是讓他們自己接觸體會才知道,用聽肯定聽不出來的。”
安家宜的臉更紅了,啐了一口,“混蛋!”她哼了一聲,“得了便宜還賣乖。剛才就不該拉住你,讓你跟人打架,不打死人命不算,讓你進局子才好。懶得理你。”
蘇南悶悶地笑,他将頭擡起,下巴頂在她的頭發上,手臂依舊環抱着她纖細的腰,“現在後悔了?來不及了,你已經跟我走了。”
不适感漸漸離去,溫馨湧上心頭,安家宜将頭靠向他的肩膀,滿身的煙草味,但這樣相擁能清晰地聽見彼此的心跳,她乖巧如貓。
“為什麽要拉我走?”
“我不知道,當時就想,不能讓蘇南打架,于是就那樣做了。”
“真的只是怕我打架?”
安家宜支吾,“不知道啊,或許怕,怕殃及池魚吧!那次你和大平打架不是将我臉劃破了?”
“笨蛋。”蘇南在她發間蹭了蹭下巴,找了個更合适的位置,“其實——”蘇南的聲音很低沉,他有些遲疑,“那個人,他說的都是事實。”蘇南的聲音帶了苦澀,“我沒有任何理由打他。”
“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麽,聽不懂。但不管曾經發生過什麽,那都過去了,一個人專拿別人的傷疤來戳,那他就該揍。”
“是嗎?你真會說話,可是你不是沒讓我揍他嗎?”
“如果揍人一頓就能解決問題,那麽這個世界早世界和平了。”
蘇南靜默,“……你對人都這樣的嗎?”
“什麽?”安家宜沒明白他的意思。
“你什麽都不知道,對我這個人,以前做過什麽,是怎樣的人,全然不知道,但是你卻在千方百計替我開脫,你難道就不怕,你根本就信錯了人,你毫不猶豫跟着走的那個人,根本就是個壞人,根本不值得你付出?”
安家宜推開蘇南,嘟嘴說:“你是不是想繞着彎兒說,你親了我,不想負責了?”
蘇南啞然失笑,“貌似我招惹了不該惹的麻煩?”
“原來你一直當我是麻煩。”安家宜垂下眼簾,一陣山風吹來,她抱起胳膊,覺得有些冷,蘇南拾起衣服披到她身上,又打開車門,“進車裏坐着。”溫馨似随風而去,他變得禮貌疏離。
安家宜恍惚,有種不真實感,她看着他,“你真的一直當我是麻煩嗎?”
蘇南看着安家宜不安的眼睛,夜色中有分辨不明的焦灼和失落,他搖頭,“其實我才是麻煩,正因為覺得自己是個麻煩,所以不願意招惹任何人,讓任何人為我操心。”
“怎麽可能?我才沒有覺得你是麻煩。”安家宜想起自己将他丢在電影院,悄悄離開的舉動,有些心虛。
蘇南似是看穿了他的尴尬,給了她一個我懂得的眼神,安家宜突然就安心了,她覺得有必要解釋點什麽。
“我真的沒當你是個麻煩而回避過你,如果做過那種舉動,肯定不會是因為嫌棄。我從來都相信你,就像你說的,不管你以前做過什麽,有過什麽樣的經歷,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你是一個值得依靠可信任的好人。”安家宜語速飛快,她說的毫無猶豫,因為她一直堅定他就是這樣的人,不管別人多少诋毀和謠言,對于他的為人她一直有自己的判斷,她堅信一個對女人、老人、孩子都溫情的人不會是壞人,即使他做錯過什麽,那一定不是本意,或者可以原諒;但對于情感,她卻會猶豫,那是她不能承受的,親眼看見他與彭山靈的糾纏,她如果還要靠近,那就是道德問題了,所以,她選擇了離開。
但今天,安家宜毫無滞澀與猶豫,對于那個男人所說的一切,她不太明白,也無法相信,一個活在痛苦和孤獨中的人,絕不會冷血無情,蘇南一直是憂郁的,在那些不明的故事裏,他一定也是受害者,這不是女人的偏向,而是點點滴滴彙成的信任和懂得;但對于彭山靈,不管她最近經歷過什麽,就憑她今天所做的一切,已經不值得任何人為她委屈,任何人為她退讓。
蘇南不安,他避開看安家宜因激動而更加明亮的眼睛,“你真是個傻瓜,都這樣随便相信人的嗎?”
“我只相信你。”安家宜固執地轉到蘇南眼前,看着他的眼睛,生怕他不相信,她握住他的手,“真的,我從來都相信你。”
窗外,山野的風,孩子般肆虐,穿過樹林,摸過小草,偶爾與動物們來個迎面大碰撞,風兒卷了,樹葉落了,鳥兒叫了,唯有風聲了了。
蘇南覺得眼睛有些熱。她一直都是這樣,用這種誠摯的、熱情的眼神注視着他,投向他的目光裏滿是肯定、信任、依賴、感恩。這樣一個目光澄澈、而又對你滿心信任的女子,很容易讓男人有滿足感的,他也無法逃避,甚至很享受她那種目光的包圍。真的只是單純的享受嗎?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種享受已經往更深的感情發展。
☆、二十六、我要做主
蘇南的手很硬,皮膚略粗,安家宜說:“你信不信,有些人你認識幾十年,都不能确信他是否真實,有些人你只見過幾次,便知道他一定可信。”
“你覺得我是那種人?”蘇南感受着手背上那只柔軟的手,帶着點涼氣,他們靠得很近,空氣裏都彌漫着她身上淡淡的水果清香,蘇南深深呼吸,調整自己的心跳,盡量讓自己情緒平穩。想起那些不願觸摸的回憶,他的神經一陣子抽緊,在那些故事裏,他到底扮演過什麽樣的角色,他該将自己放在哪個位置,一直是他迷惘的、彷徨的,他很想找人傾訴,可是他不知從哪裏開口,所以一直都是他自己默默承受。
今夜,他變得不像自己,他主動親吻了這個女孩,将自己的軟弱、無助、疼痛表現的這麽明顯,他一直認為自己并不需要安慰和鼓勵。
安家宜故作輕松,“當然是第一種人了。”
蘇南抽開手,與她并排靠在車門上,看着她強自歡愉的戲谑,“你幽默感真差。”
安家宜固執地抓住他握拳的手,一根根掰開他握緊的手指,粗糙而結實的指節,因為用力而幾乎扭曲,她握住他的手,“其實,我一點不會安慰人,我知道你今天晚上很難過,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難過,有什麽難言之隐,每個人所經歷的痛苦,只有當事人才深知其痛,別人能做的就是陪在他身邊,讓他在痛苦時不是孤單一個人,讓他在彷徨時有依靠的肩膀。曾經,你就是這樣對我的,因為有你默默的相伴,我度過最艱難的時光。所以,從今開始,我不會再放開你的手,不會讓你一個人行走,一個人忍受痛苦。”
蘇南反握住她的手,感受着這溫潤的手指傳來的涼意,“我并不痛苦,只是有些痛恨。因為那個人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曾經的過去,我扮演過一個很不光彩的角色。你這個傻瓜,什麽都不懂,跟我講這些道理有什麽用?”
“我是什麽都不懂啦!”安家宜想讓氣氛輕松一點,捏捏他的指尖,俏皮一笑,“你不覺得你今晚做的事,還有很多麻煩嗎?”
“麻煩?我已經夠麻煩了,再多一些也無所謂。”
“你拐了別人的女朋友,拐了人家的女兒,難道不該振作一點,做點什麽嗎?”
蘇南看着安家宜,他松開她的手,仰頭望着星空,“安家宜,如果我說,我沒有做好當別人男朋友的準備,你會不會揍我?”
安家宜臉色變了,“應該會吧!”
蘇南沉默,剛才的溫馨、和諧都消失了,在他的沉默中,安家宜不安,她似乎提了一個不好的話題。安家宜看着蘇南,他的臉色在夜裏模糊不清,她只能聽見他細微的呼吸,她看着他将手放進褲兜,拿出來枕到頭上,再放下來握住車門把手,似乎他更加不安,安家宜問:“你在害怕我?”
蘇南将手放回褲兜,他遲疑着,“是啊,害怕,我怕——”蘇南看着安家宜,那雙亮亮的眼睛,雖然是在夜裏,卻也是如此的透亮,可是他還是在猶豫和苦惱,“我早跟你說過,你也見過我的生活,我并不是一個好男人,頹廢、自私、暴躁、無所事事,我怕自己會一輩子都是這個樣子,我不敢保證未來,更不敢保證能給任何人幸福的生活。”
“那你還不如像以前那樣,裝作不認識我。”
“是我錯了,有點沖動,可能寂寞太久了。”蘇南的聲音沉沉的,幾乎與夜幕融入到一起,沉得讓人透不過氣。
“不要說了。”安家宜有些生氣,“你意思是不是就當剛才的事只是一個美麗的誤會?我們現在各自回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安家宜,我不是這個意思。”
安家宜深吸了幾口氣,“別跟我說話,我想回家。”
兩人陷入沉默。
很久後,蘇南說:“上車吧!”安家宜默默地爬進車子,手腳發涼,這個春天太長了。蘇南看着她紅潤的臉,幾次想說什麽,最終沒開口。
車子沿着原路往回,一路只有風聲、引擎聲。開了一半,蘇南停車,安家宜問:“怎麽了?”
蘇南說:“車子沒油了。”
安家宜一路一直在思考。
她細想着他們相遇時的每一個細節,他平日的舉動、言行,他是不快樂的,常年緊鎖的眉頭,拒人千裏的冷漠,抽煙、酗酒、孤立、暴躁,但依舊掩不住他的驕傲,是怎樣的沉重壓垮了一個驕傲男人的脊背?他的腰背依舊挺直,心卻似跨了,他對別人不信任,對自己更加不信任。
“對不起,是我太激動了。”這個時候跟他談感情,的确是莽撞了。雖然對這突然的吻有心動,有希翼,有幻想,但這一切是真實的嗎?走進這樣一個男人的內心,需要走的路還很長。
蘇南看向安家宜懊惱的臉,水汪汪的眼裏似乎有霧氣,“喂,你可別哭啊!”
安家宜破涕為笑,“誰哭了,讨厭。”
蘇南給汽車救援中心打電話。
安家宜将手機開機,短信鈴聲不停,都是三元的短信,她不敢看短信內容,拿着手機正猶豫,手機鈴聲又換了聲音響起來,三元的電話。
安家宜趕緊接通,三元的聲音居然有些哽咽,“三寶,你去哪裏了?”
安家宜臉紅,因為不愛,所以無情,她就是這樣的負心人吧?“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怎麽不擔心?一晚上打你電話不通。”三元哽咽的更明顯了,“三寶,我好傷心啊!我覺得自己要死了,你趕緊回來,我要跟南方那小子單挑,他有哪裏好,憑什麽拐我的女人……”
“你不用聽他胡言亂語,他喝醉了。”電話換了個清脆的聲音,“你是不是跟南方哥在一起啊,你們去哪裏了?南方哥有沒有對你做……”
電話又被三元搶走,“三寶,三寶,你快回來啊!”
“三元開泰,你有完沒完。”安家宜耳邊一聲尖叫,手機又被搶回女孩手裏,“喂,你還記得我吧?我是跟南方哥相親的戴一鳴啊,三寶,這是你手機號碼吧,我回頭跟你聯系,你跟我講講你跟南方哥的故事好不好?肯定很浪漫,對吧?”
安家宜無語,戴一鳴跟三元又争搶了番電話,安家宜聽着三元的哀嚎聲,似乎是被什麽重物擊打了,她聽着戴一鳴說:“你小子給我乖乖坐着,再動我揍你。”安家宜聽得心驚肉跳,“好了,今天就不說了,我要把這小子扔了。哦,不是,你們現在哪裏?”
“扔了?”安家宜擔憂,“你叫一鳴,對吧?三元是不是喝多了,麻煩你把他送回家好嗎,這天還很冷的,扔馬路上他會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