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地平線太窄，故事太多。

——題記

班機降落國內，已是第二天的淩晨。連日來的操勞和憂心讓倦意成為随行者的共同特征，匆忙的告別和修整，NPL的會議室已是座無虛席。

随同徐恒來到會議室，門口Alex熟悉的身影左右徘徊。見我們出現，Alex即刻朝我們跑來。

“徐總，您知道了嗎？”

“什麽？”徐恒不解的回答。

“總部董事Steve搭乘今晨的班機趕來，現在正在裏面和高管們談話，Derek讓我在這裏等您，說務必要提前通知您。

“誰，你是說總部的Steve？”我吃驚的問。

Alex看着我，我看着瞬間面無血色的徐恒。

“Alex，聯系你老板，做好必要的接待工作。還要記得特別囑咐，暫時不要向外透露。”

接過徐恒的指示，Alex迅速的離開。徐恒在原地頓了片刻，扣緊襯衫的領扣，揚揚手，示意進入。

随着厚重的原木門被緩緩推開，一種緊實的壓迫感迎面襲來。環形會議室中央的長桌盡頭，徐恒的位子上，一位身着正裝，神情嚴肅的歐裔男子正擡眼望着突然出現的我們，他的身邊，被踢出新項目的NPL設計部總監正抱着一摞文件吃驚的定在那裏。

見到我們到來，長桌兩側的高管們的面色明顯的和緩了許多。特別是Steve右手邊滿頭大汗面色怪異赤紅的Derek，盯着徐恒，嘴唇輕微的蠕動，說着些什麽。徐恒見狀，微微的點了點頭。“完成任務”的Derek慢慢的掏出手帕，捂住嘴示意Steve後起身離開，擦過我身邊的瞬間，Derek汗濕的西裝外套全然的落入我的眼底。

站在最前面的徐恒快速的調整好情緒，幾乎同時，和愕然的Steve熱切的致意擁抱，暖心的寒暄和默契仿佛多年不見的至深故交，仿佛所有的劍拔弩張都是我們一廂情願的錯覺。

匆忙的落座，徐恒和Steve仍在用一種口音特別的英語寒暄着，直到與會者各就各位，兩人才慢慢松開緊握的手，只是不同與往日，徐恒自然地落座在側席，Steve則落座主席。

“初次見到各位，非常的開心。”Steve故作姿态地開場，會議室的氣氛回複冰點。

Advertisement

“剛剛和新“上任”的CFO Derek聊天，得知在座的部分同僚剛剛度假歸來，只是據說，最近宿霧的天氣不是很理想。但我還是非常的羨慕各位，相較而來，我一年中絕大多數時間都在往返于各大分公司，工廠的路上，而且據我所知，在NPL的歷史上，還沒有過如此大範圍的集體休假，上至總裁，下至行政秘書，而且是在公司處于水深火熱之中。”

Steve說完，停頓了很久。從彼時的铿锵激昂到現在的靜默，尴尬的面面相觑讓列席的成員無不拘束忐忑。只是，不同于我們，Steve手邊的設計部總監則是異常的輕松，光潔的桌面上修剪保養得當的手指富有節律的輕微彈動，側目看向那雙曾經讓人嘆服的做出無數精彩創意的靈巧手指，如今除了令人作嘔，一無是處。

“看來大家都很疲憊，沒有人願意主動分享，那麽還是由我發問，集體度假的理由是？”

Steve故意拉長了尾音，聲調因此顯得滑稽可笑。可是沒有人笑得出來。正當所有人再為如何應付而思考，徐恒打破了沉默。

“Steve，很抱歉。現在可能不能給你想要的答案。這次出行，完全是非官方的行為，目的，只是我們私下的一次聚會。按照原計劃我們在周五出發，周日就會回歸。只是因為天氣異常，耽擱了幾天。創意事故是在我們已經到達宿霧之後發生的。自得知消息，各部門都積極應對，雖然有損失，但完全是在可控範圍。後續問題，我們有能力也有計劃徹底解決，總部不必擔心。”

還來不及反映徐恒的話外之音，Steve氣憤的猛然起身。

“有能力解決，為什麽各大媒體滿滿都是NPL的消息？各大競争對手都在等着看我們如何收場？為什麽主要責任人下落不明？還有，請告訴我，前期投入的研發經費要如何向股東們解釋，對品牌形象的損傷又該如何解決？恒，你就是這樣對待股東們對你的信任？”

Steve一連串的尖刻且直指中心的發問讓所有人都頗感意外。不過幾十小時，且距離萬裏，重重封鎖下總部是如何獲知消息實在是值得深思。

不同于在座的驚慌，徐恒好像早就想到了即将面對的一切。

“真沒想到，總部還是這樣的關注我們。也沒想到一貫儒雅的Steve也會有如此不顧形象的一天。”

“恒，不要回避我的問題。我代表所有的董事……”

“不要和我說董事，責任，形象這些話。當初NPL中國巨虧，分拆上市，引入風投，為什麽沒有代表來告訴我總部和我站在一起？為什麽每次董事局人事變動，沒有人想到還有NPL中國？而偏偏在不景氣的日子，從NPL中國抽取一次又一次的風險金？其實我特別懷念NPL還只是幾個人的不起眼的小公司日子，那些我們在大學附近的酒吧喝着啤酒夠畫未來的日子。”

徐恒的回答大大出乎Steve的意料之外。鐵血的徐恒竟也會大打感情牌則出乎我的意料。

“恒，你知道，很多事情并不在我們的掌控之外，很多的因素……”

徐恒搖搖頭打斷Steve的辯解，

“請總部放心，NPL中國的意外完全在可控的範圍之內。研發資金，我只是在用員工們的奉獻所得為員工們和公司創造更美好的未來，而且這筆資金不會就此退出。很抱歉Steve，還有太多的問題等待我們去解決，如果想要年報漂亮，細刻的每分每秒都是關鍵。恕我不在奉陪，散會。”

來不及等待Steve反映，列席的高管即刻随同徐恒起身離開。我正準備收拾電腦起身，徐恒驀然的轉身。

“Joe，”徐恒回身指了指HRD，“盡快做好和設計部總監的合同終止，我可以容忍外鬼，但絕不寬恕內賊。還有，盡快聯系獵頭公司，我需要稱職的新總監。”

說完，徐恒果決的轉身離開。等在門口的部門負責人随即上前圍堵，留下一臉茫然的Steve和在大喜大悲間兜轉的設計部總監。接到指令的HRD對着會議室外群龍無首的設計部員工搖了搖頭，嘈雜的會議室漸漸安靜下來，一如無數平靜的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