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T.L.

——題記

記不清是和誰,在哪個國家,臨街的露天咖啡館裏,我曾說最愛雨天那無可替代的特殊味道,清新的雨露香,泥土的腥鮮,還有匆忙掠過鼻尖的脂粉氣。可現在,以過百的邁速飛馳于如簾的雨幕下,那份故作的多愁善感早已沒了彼時的傷感之美。離開的人和血淋淋的事實開始終于讓我明白,那些因為過于安逸的而釀造的做作。

熄火發燙的引擎,綿綿陰雨的夜,警察局的門口,依舊顧自的“人聲鼎沸”。尖刻的警笛時不時的劃破随豔陽湮滅的靜谧,藏在黑面罩下的猙獰更是不時的擦過環繞我冰冷的肩胛,激起一串破碎的空氣分子。望着那些仍舊掙紮着妄想逃脫的背影,帶走爾溪的,會不會有着和他們一樣的面孔,又或者,正是其中之一?

“Cherie!”

“哦,我剛看到……,在門口,可能是因為堵車吧,今天天氣很糟…..你放心,只要有進展我一定即刻和你聯系……,好,好,放心。”

陸琪一邊應答着電話那頭,一邊撐着傘,踏過密布的水坑。如簾的雨滴污花光亮的黑漆鞋面,浸透筆挺的黑色西裝。

“陸琪,你怎麽在這裏?”

用黑色風衣将伴着寒風發抖的我裹緊,陸琪一手挽着我,一邊引着我向樓內走去。

“說來也巧。公關公司在幾個知名論壇篩到幾張類似的惡貼,為了防止影響擴大,我聯系了負責的警官,希望通過網絡警察的力量查到相關當事人的信息,能為案件的偵破提供些線索。徐總說你會過來,可等了好久都沒見你露面,Fay又一直聯系不到你,所以。不過再難過也要開手機,你知道我們會有多擔心。”

艱難的走到樓內,陸琪一邊守着傘,一邊低聲的責備。掏出側兜裏的手機,漆黑的屏幕沒有一點反應。握着電話,光潔的屏幕反射出一張疲憊,暗黃,無神的臉。

“怪我,竟然忘了給手機充電。也許爾溪給我打過電話,我卻不知道。”

隆隆的雷聲自遙遠的天際傳來,一直細柔的雨也随之變得猛烈。陸琪看着我,幾次欲言又止,直到案件的負責人走向我們。

“羅警官,這就是徐總提過的Cherie Chen陳經理,這次過來是以陳爾溪的家屬身份認領遺物和确認現場殘存的備份資料。您想知道的,陳小姐應該會幫上忙。”

順着陸琪的聲音方向轉過身,一位身材魁梧皮膚黝黑的中年便衣男子闖入我的視線。聽到陸琪的介紹,羅姓警官摘下蓋過幾乎整張臉的鴨舌帽,對着我禮貌的伸出手。

“你好陳經理,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負責本市重難經濟案件的經濟犯罪科的二級警司羅一良,你可以叫我老羅,而且為了便于案件快速的偵破和保密條例的要求,我的身份暫時不能對外洩露,譬如直呼我的名字,或者和無關的人談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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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請放心,老羅。”

老羅微微的對着我身後的陸琪點了點頭,陸琪會意,輕拍了拍我,便鑽入等候在門口的黑色轎車。

“陳小姐,這邊請。”

按照老羅的指引,我們穿過嘈雜的大廳走向南角的高大綠植後隐藏的電梯門。伴随着起降低沉的轟鳴,一切被慢慢甩到身後。

大約十幾秒,電梯門自動的彈開,順着門口向外望,幾扇通透的玻璃将大片空曠隔離成幾個獨立的辦公區。而我們,則繼續穿梭于其間,直至停留在某個裝有隔音牆的隔間。

老羅自然的敲了敲門,身着警服的年輕女子打開門,将一個塞得滿滿的文件夾遞給老羅,随即擡頭對着我笑了笑後輕聲快步離開。

“陳小姐,請進。”

随着老羅指向,白亮的燈光下,灰白色的寫字臺前後兩張黑色的折疊座椅分外顯眼。許是發現我的猶豫,老羅将熱茶遞給我,腼腆的一笑。

“陳小姐別緊張,畢竟是警察局,想找一個合适的聊天的地方很難,所以反倒是這裏,最适合安靜的聊些什麽。而且有實時的監控,您的安全完全可以保障。”

“不,我擔心的不是這個。只是,畢竟第一次到這裏,多少會有些不自在。”

一邊說着,一邊落座,鐵制的座椅冰冷非常。

“羅警官,有什麽想知道的,我可以幫得上的,盡管告訴我,無論是出于朋友的道義,還是公民的責任,我一定盡全力。”

老羅沉默的望着我,接着從展開的文件夾裏抽出一張特別打印的A4紙。

“陳小姐先看看這個。上面的人,還有所指的事,你是否有所耳聞?”

接過文件紙,不同于所想,只有兩行簡短的英文。從格式和打印時間看,這是一封兩個月前的私人電郵,收件人署名T.L,寄件人則只有一個圖片格式的斜體S.。唯一簡短的英文,大意卻耐人尋味。

“同預計,原件到達後三十日。deal。什麽意思?這和爾溪的事有關?”

“不,應該說可能和陳爾溪先生的身亡完全無關,但可能牽扯到另外一個案件。”

“另外的,您指的是?”

老羅接過我手裏的文件紙,放下一直攥在手裏的茶缸。

“說來也是巧合。事發後第一時間,我接受上級的指派介入調查。在爆炸發生後的第一時間進入現場。因為巨大的沖擊波,毗鄰的隔斷幾乎全部坍塌,大概是因為過于忙亂,現場的同事錯把相鄰辦公室的電腦當做陳爾溪先生的電腦帶回了局裏。進行例行的證物分析時在發現了經過特殊加密程序存儲在電腦裏的這個文件。考慮到可能事關商業機密,我們先後接洽NPL的IT部門并在經過徐董事長的首肯打開了這個文件,可是目前為止,在接受調查的當事人中,沒有人了解或認識其中的當事人,但根據HR部門提供的檔案比對,我們發現,前段時間因為涉嫌洩露重大商業機密的設計部高級經理,與NPL有合作關系的Tony Lin,林博炀先生的英文縮寫恰好是T.L.。”

“所以,我可不可以理解為您認為可能在不經意間找到了有關創意設計洩露真相的證據或者陳爾溪的死與那件事有某些關聯?”

老羅看着我,低沉的眼眸裏多了些懷疑與保留。

“不能這麽理解,我的職業,只能依靠證據說話。可是我比較好奇的是,您是不是在一開始就意識到T.L.就是林博炀?”

“怎麽可能?”我笑着,對着滿是探尋的目光。

“如您所了解,我在國外待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所以對于字母文字比較敏感,而且在國外,包括NPL,以縮寫開頭的郵件每天不下數千封。我特別贊同您的觀點,在沒有确鑿的證據面前,任何的猜測都是沒有根據的無稽之談。”

“當然,我也很贊同您的觀點。”老羅笑着附和我。

“可是陳小姐,随着調查的日漸深入,我越加發現NPL 的內部遠比我們看到的複雜得多。就比如這封郵件,明明經過了內部網卻查不到任何的留存記錄,而且同是新産品開發的重大職能部門,先後遭受打擊不免引起懷疑。而且我們也發現,你和林先生與陳先生,都有很深的淵源。如果這是事實,我在想或許你會認識這位S.,僅此而已。”

老羅缜密的邏輯和推斷及震撼力極高的語氣讓我的一切全然的暴露于其面前。籠絡散落的碎發,我堅定的搖了搖頭。

“既然您已經了解,我也沒有必要隐瞞。但是我真的不了解S.和林博炀的近況,陳爾溪也是在他回國正式加入NPL後才恢複聯系,所以我想我可能幫不上什麽忙。我現在心裏想的,只是盡快将備份數據取回,恢複財務部的正常運轉,還有,就是盡快了結爾溪的後事,讓故人盡快入土為安。”

顫抖着說完,透心的深呼吸并沒有讓我回複應有的鎮定。和老羅的談話勾起了那份好不容易才消散的對林博炀的怨氣,也加劇了爾溪離開的事實在我心裏的真實感。望着慢慢失控的我,老羅打開門,示意剛才的女警遞來需要我簽收證物包。

“目前能歸還的只有這些,陳先生的個人物品暫時需要由警方來代為保管。只要調查結束,我們會盡快歸還。”

“很抱歉,羅警官,我恐怕沒有辦法繼續我們的談話,過些時候,如果您需要,我們可以再見面。”

老羅諒解的對着我笑了笑,接着示意女警官帶我離開。匆忙的別過,彼時灰蒙蒙的天空已經完全的被無邊的暗黑所吞噬。無助的遙控開車門,傾斜的風擋前成串的雨珠拼湊成各式奇特的圖案,而在我眼裏,那些圖案都被抽象成曾經挂在心裏的名字。

決然的發動引擎,車輪滑擦地面掀起無數水滴。雖然雷鳴電閃像極了末日的前兆,但我的勇氣卻從未有的強大。我要踏着大雨,穿越半座城市,尋找答案,尋紮那些被埋藏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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