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憤怒炸碎軀體，那散落的碎片，是世上最鋒利的武器。
——題記
“我說過什麽了，隔離審查現在就要開始，如果放他們離開，天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麽？你也必須為我考慮。”
“……”
“我沒有辦法顧慮那麽多，我又不是天神，随意停止掉這些該死的閃電和狂風，董事會代表組如果不能按計劃到達，那就由我負責審查，不過Rosy，如果這次董事會改選你出局，不要到時後悔才好。”
Steve說完，憤怒的挂斷電話，伸出左拳狠狠地砸在雪白的牆壁上。連綿不斷的雷聲，也适時的為他焦灼的心填塗上一抹明亮。而一牆之隔的我和Nancy，則靜靜的坐在那裏，看着原本空曠的小會議室，被越來越多的陌生面孔填滿。
靠着冰冷的石膏牆壁望着眼前生動卻刻板的一切，目光所及之處漸漸的有些模糊，腫脹的太陽穴不時的突起，讓我越發的疲倦無力，可逼人的陣勢卻容不得有一絲的懈怠。
Steve助手Lee的出現讓一直和我一樣的沉默的Nancy靈活的起身。Lee防備性掃過我，接着面色沉重的和Nancy說了些什麽，Nancy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接着回身望向我，連Lee的離開都沒有察覺。
發覺Nancy的異樣，我掙紮着拼盡全力起身，無視那些異樣迷茫的眼神。
“怎麽了Nancy，有什麽不對嗎？”
“剛剛審計師通過技術手段進入財務資料數據庫，發現技術部陳爾溪的手裏除了剛才發現的那一疊空白紙支票，還有一本案外賬簿，那裏清楚的顯示有大量的流動資産，而且經手人正是你，Steve因此要求總部協查，多虧天氣惡劣，飛機無法降落，檢查團的人被困在據此百公裏之外的城市，總部要求暫緩，但Steve堅持即刻審查。先期到來的，不是Steve的親信就是和徐恒有矛盾的人，如果審查就此開始，Cherie，你知不知道是什麽後果？”
“後果的話……為什麽Lee會跑來告訴你這些，他可知道如果我從你那裏得到消息，我就有相對充裕的時間去準備反駁的證據。”
“現在不是讨論這些的時候。Lee在英國還是實習生的時候，因為得罪了當時某位大股東的太太而面臨被炒，多虧徐恒出手，才讓他有機會在NPL做到現在這個位置。所以他跑過來，讓我們看看是不是想辦法聯系一下徐總，或者馬上送你先離開。”
“離開，怎麽可能，先不說到處都是保安公司的人，我離開就意味着承認這一切都是我一手策劃的。我不能離開，絕不。這裏面一定有誤會，我們要做的，是想辦法解開這誤會。”
“哪裏有什麽誤會，你才來這裏多長時間，你了解徐恒嗎？按徐恒的處事習慣和現如今的地位，設立一些秘密資金絕不是什麽稀奇事，只是你，當真一點都不知道？”
出于本能的奮力的搖頭，卻在看到門口現任市場總監Jason的身影，慢慢停止了。我知道嗎，不，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每天從我手中流過的資金在徐恒天衣無縫的處理下變得合理合法。我甚至還不知道，那些資金的到底有多少，我更不知道那些資金究竟存在了多久，但我也無法否認因為Adrian，我早就知道這可能存在的秘密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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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rie？Cherie？”Nancy蹲坐在我面前，看着我迷離的雙眼，和那滾落自額角的大滴汗珠。
“Nancy，如果，我是說如果，這筆資金确實存在，并且存在了很長的時間，公司高層很有可能集體卷入，我，徐恒，我們會怎麽樣？”
“怎麽樣？”Nancy看着我，絕望的搖着頭。
“看着我，Cherie，告訴我這筆資金是個誤會，你沒有卷進去，你得告訴我，你會沒事的。”
“如果是真的呢，如果真的是徐恒設置的秘密資金，我經手其中，我和徐恒都會被送上法庭的對嗎？Derek不在，我就是NPL中國財務部的第一負責人，我無論如何都脫不了幹系的，對嗎？”
Nancy看着我，碧藍色的眼睛裏閃爍着晶亮淚痕，我能看到，那裏的不願相信和責備，還有更多的擔憂。
“Cherie，無論如何都不可以承認，你知道嗎？那樣的話，你的前途就全完了，你在英國的一切，你的理想，哦，還有費淩，你要想想，如果你出事，他的公司呢，他怎麽辦？”
聽到費淩的名字，因為絕望而近乎停滞的心髒恢複了有力的搏動。費淩，費淩，我多麽想見他，多麽想讓他叫醒我，讓他帶我逃離這人生的有一個窘境。
“費淩，是啊，費淩，我好想見他。”
“對，費淩。”
見到我的反應，Nancy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費淩的名字，重複着不要讓我承認的話，直到Nancy被兩個健壯的大漢從地上托起，意氣勃發的Steve走到我的面前。
“Nancy，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Steve将手裏的打印文件狠狠地摔在長桌上，近乎發狂的對着Nancy嘶吼。
“你這樣的行為，是串供，無論哪個國家的法律，都可以以威脅司法公正罪名而拘捕你！請你加入我們的團隊，是希望你能協助我們妥善的處理好這裏混亂的一切，卻沒想到你卻在暗地裏走路風聲！更卑鄙的是，你明明知道自己和Cherie的關系應該回避，卻還在我裝模作樣，這種行為是絕對不可被饒恕的！”
“Steve，這是不妥當的，這将掀起太大的波瀾，這是我們誰也承受不住的。”
“不要說我們，也不要把我和你扯在一起。現在，也請你準備接受審查，了解徐恒？那或許你也很了解這筆秘密資金。好，我就成全你的請求。”
說完，Steve利落的轉身，示意安保帶走仍舊嘗試着與近乎失去理智的Steve辯解的Nancy，接着拿起桌上散落的文件。
“各位，現在我手裏的，是NPL中國所有秘密資金的往來明細，和經手人的簽字影印，現在我将代表NPL總部身份，宣布即刻起，NPL中國進入全面的停業整頓，所有部門經理級別以上的員工，無論何種原因，何種情況，身處何處，必須在48小時之內到達公司接受審查，任何人未經允許，不得在審查期間使用電腦，手機等通信設備，所有文件，無論完整與否，全部要送交審查。審查期間，所有牽涉員工全部暫扣隔離，NPL中國現在開始由我負責。”
Steve說完，抖動的空氣慢慢的恢複平靜。無數張滿溢着喜悅與期待的眼神投射向Steve，将無數的贊揚褒獎投送到Steve永遠無法填滿的胸腔。
與會人群漸漸離開，先批到達公司的員工則被要求一一登記并在大會議室集中等待審查。大多的人甚至還來不及換掉濕透的衣服便被粗暴的請到會議室，級別稍高的員工則仍在嘗試這那些無力的溝通。而更多的，則是和Jason一樣，紳士的西式抗議。
門外的吵吵嚷嚷依稀傳來，就像不久之前普通的一天，人來人往，活力四射。只是現在，伴着殘骸的，是那些驚恐的面孔和無奈的反駁，是那再也回不去的時光。
Steve看着我，我看着Steve，愉悅的笑顏漸漸浮現在我的臉頰。Steve用那慢慢僵硬的眼神看着我，全然的不解與不屑。
“Cherie，不得不承認，你笑起來特別的漂亮，甚至可以說，是我見過的最美的笑容。只是可惜，在接下來很久的日子，你都不可能笑了。”
“為什麽不能笑呢，連您都覺得漂亮的笑，再也看不到，該是多遺憾的事。”
“Cherie，你是被吓傻了還是在硬撐？難道你在法庭上還會笑？依我看，你會哭的很慘。你會看到落魄的徐恒和自己，你會看到我的厲害，還有你會一輩子後悔，你送給我的那一巴掌。”
我看着Steve詭異的笑，擡手猛的又一巴掌。毫無準備的Steve踉跄着向後退了半步，直到守在門外的Lee領着保安沖進來，反手按住我。
“您沒事吧？”
Lee扶着面色慘白的Steve，現是盯着Steve抖動的嘴唇，而後看着我麻木無神的表情。“
“Now，Now，Now……”
“您說什麽？”
“把這個瘋女人給我帶走，随便關到什麽地方，帶走！”
Steve說完，Lee即示意安保将我送走。一直呆在門外與安保周旋試圖見到我的Alex見狀，更是大喊非法拘禁，但安保還是大力将我塞進門口一字排開的黑色商務車裏。随行的Lee對着一直安靜等待的司機輕聲耳語，随進充滿深意的望着我，輕微的點了點頭。性能優良的商務車伴着雷聲快速啓動，留下窗外那漸趨模糊的熟悉的身影。
雨一直在下，越來越大。彙集的雨珠彙集成片自車窗滑下，像一層薄紗，模糊掉窗外的一切。就着昏黃的車燈望向無名指上的鑽戒，切割精細的鑽石在頂燈的照耀下熠熠生輝。我望着那愛的光芒，成串的淚珠自眼眶滾滾滑落。
很抱歉，費淩，我可能要為你和太多人的未來犧牲掉自己的未來，只是可惜，随之一起殉葬的，将是我最珍視的，我們珍貴的愛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