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定妃睃了她一眼未理,又看向孟君淮:「你也別張口就說本宮冤枉人,本宮只問你,随她一道進你王府的那兩個,可曾有機會見你?」
孟君淮一時沒反應過來,甚至沒能迅速明白定妃說的是誰。
定妃睇着他又道:「本宮再問你,有孕的側妃尤氏,你冷落她多久了?」
「……」這句孟君淮倒是立刻反應過來了,随即覺得不可理喻,「這事您怪玉引?!」
定妃靜看着他沒說話,一副随他在自己面前鬧脾氣的樣子。
孟君淮自然更覺窩火了:「那随居在您永寧宮的幾個才人選侍久不面聖,也是母妃您排擠的了?」
「……君淮!」定妃猛一擊案,錯愕于他的言辭,「這是什麽昏話!本宮豈有那個閑心!」
「那玉引不也是?」孟君淮立即順着駁了下去,「她平常不是念經就是禮佛,哪有閑心排擠府裏的妾室啊!後宅就放在那兒,我不願意去跟她有什麽關系!您怎麽不說是我排擠妾室?!」
「你……」定妃氣得哭笑不得,緩了緩道,「好好好,那幾個算你不喜歡,母妃不跟你争。尤氏呢?她有着孕,我卻聽說你有許久不曾見她了,就是從前郭氏給你打理王府的時候,也沒讓你這樣過。」
「是尤氏自己行事張狂,我才想冷一冷她!」孟君淮強耐着性子解釋,說完又馬上添了一句,「那天玉引根本不在場,跟她半點關系都沒……」
手上忽然被人一捏。
孟君淮帶着不忿回頭,定睛一看才見玉引不知什麽時候蹭了過來,她明顯腿上仍有不适,見他回頭手也仍支在他手裏用以借力,聲音悶悶地提醒他:「今天母妃過生辰。」
「……」孟君淮只覺胸中的火氣好像突然被什麽壓住了。他凝神看了她一會兒,冷着臉向定妃拱手道,「母妃消消氣,兒臣扶她去側殿歇歇。」
定妃審視了二人一會兒,擺了擺手,疲于應付般的随他們離開,卻見孟君淮扶着謝玉引走了幾步後就好像突然不耐煩了,驀地一彎腰将她打橫抱了起來。
但聞玉引驚得一聲輕叫,孟君淮只作未聞,大步流星地出來寝殿。
剛跨出殿門他又猛想起另一事,腳下一轉便邁回殿中:「還有一事也請母妃知悉!」
玉引被他這麽抱着根本不敢看定妃,只能把臉埋在他懷裏。
「前幾日玉引進宮向您要人,說是為側妃安胎。」他的聲音朗朗地灌進殿裏,「那是兒臣有事要查,尋了個借口讓她來說而已,也根本不是她的主意,您更別瞎猜她有什麽別的刁難側妃的意圖!」
他說完後仍顯是一副餘怒未消的樣子,猶抱着玉引,轉身就又出去了。
滿殿的宮人看着定妃的神色,吓得不敢說話。
定妃:「……」
她也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麽,眼看着兒子的背影從殿門口消失,她怔了一會兒,俄而嗤地一聲氣笑了。
晚宴在酉時開了席,酒過三巡之後,席上衆人很快就察覺到這氣氛裏有古怪!
宴席分了兩部分,定妃跟前的四桌都是女眷,主要是幾位與定妃交好的嫔妃、她們各自的兒媳和王府側妃,另有定妃娘家的幾位外命婦和姑娘。
這四桌後隔了一道屏風,後面還有兩桌,一桌是定妃和那幾位嫔妃所生的皇子了,孟君淮也在這桌——沒辦法,雖然是親兒子,但男女大防擱在這兒,他去跟女眷同座很不合适。另一桌則都是孫輩,幾個王府裏的孩子都還小,孫兒孫女便擱在一桌,熱熱鬧鬧的。
幾個兄弟邊互相睇眼色邊無聲地看,眼見着孟君淮在飯桌上鋪紙研墨之後邊琢磨邊寫地持續了好一會兒,最後終于舒氣停筆,把面前的紙箋抄起來遞給了身後的楊恩祿:「讓廚房加緊做,做好了趕緊給王妃送過去。」
然後他好似剛注意到兄弟幾個的目光,朝離得最近的十二皇子笑笑:「見笑了,宴上偏葷,你六嫂吃不慣,我讓廚房給她添幾個素菜。」
一衆兄弟:「……」
不對,這裏頭肯定有事兒!雖然照顧妻子說來并沒什麽不對吧,但逸郡王妃可在定妃娘娘那邊,你隔着一道屏風還要這麽「照顧」,這是擔心定妃娘娘照顧不好,還是怕她在那邊受氣啊?
片刻之後,定妃那邊就都看見了進來添彩的宮女。
四個宮女一人端了兩道,走到謝玉引跟前一福:「王妃萬安,王爺怕您吃不慣葷的,吩咐給您添幾個菜。」
「……」玉引傻眼,倒是定妃「嗯」了一聲:「擱下吧。」
然後玉引就慌了,她明白孟君淮這是在給她「撐腰」,可是這樣一來,定妃不會對她意見更大嗎?
她都有點後悔方才在寝殿時沒直接跟定妃解釋了!其實一開始,定妃并沒有說太多,只讓她跪在那兒,想明白了再去回話,她則因為從來沒經歷過這種質疑而不敢貿然開口,猶豫了許久之後仍怕自己越抹越黑,就一直猶豫了下去。
但她可沒想到孟君淮會突然「殺出來」,還直接和定妃硬頂。早知如此,她真的就自己解釋了,哪怕是和孟君淮說同樣的話,她也不會說得那麽沖。
現在他又來這麽一出……
玉引盯着眼前特別顯眼的八道素菜欲哭無淚,看了好一會兒後終于摸索出個「出路」。
——定妃覺得她排擠妾室?那她照顧一下她們?尤氏沒來,只照顧何氏一個也可以吧?
她便遞了個眼色示意珊瑚上前,躊躇道:「端兩道去給何側妃,和婧阿禮那兒也各送一道去。」
「是。」珊瑚一福身,立即照辦。挑了油焖春筍和香菇油菜給何氏端去,又給兩個孩子那兒送去了魚香茄子和幹鍋包菜。
屏風後,幾個皇子一看見那邊端菜過來添給逸郡王府的兩個孩子,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喝得有點多的十二皇子趴在桌上笑:「哈哈哈哈六哥!嫂子不領你情啊!」
孟君淮額上青筋一跳。
散了宴後,衆人從永寧宮中退出來,相互道了別後各自回府,玉引很快察覺到孟君淮心情不佳。
他走得匆匆,和婧蹦蹦跳跳的還能追上,阿禮走不快,就只能看着幹着急了。何氏不敢越過她去跟孟君淮,而她也不是真不想跟上,實在是膝頭仍覺得不舒服,走不快。
孟君淮有點生她的氣,覺得她出了事自己不知道跟定妃解釋,他給她撐腰,她又要借花獻佛。
他帶着氣故意把她甩下,怒氣沖沖地一直走到仁祥門,回頭一看,見她比他所以為的離得還遠。
孟君淮冷着臉等了一會兒,見她走得格外慢,告訴楊恩祿:「去催一句,趕緊回府了。」
「是。」楊恩祿便立刻往那邊去,和婧正耐不住性子幹等,一聽這話便道:「我也去催母妃!」
二人便一道過去了,楊恩祿按規矩走得步子穩,和婧就跑在前頭,沖到玉引跟前道:「母妃、何母妃!父王說快一些,要趕緊回府啦!」
謝玉引一滞,看向緊随其後的楊恩祿,楊恩祿欠欠身:「是。」
「……」她略作思量,只能告訴何側妃,「側妃帶和婧阿禮先跟殿下回去吧,我不太舒服,留輛馬車給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