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啊?」她看看那折子,只看封面也知就是自己今天上午寫的那本,滞了滞,解釋說,「我……得把這事安排好啊?都是跟了殿下的人,見不着殿下自然心裏不忿,安排的公平了,府裏就太平了。」

「……」孟君淮眼看她一臉迷茫顯然真不懂他為什麽發火,更郁結于心了,「你真不是成心看我笑話?!」

玉引真心實意的想說絕對沒那個意思。

「一個月三十天都排滿了,你這是要我命啊!還還還……還‘抓阄’!真虧你想得出來!」他簡直不知道說點什麽好,「你怎麽不直接把她們寫簽上再讓我搖簽呢你!」

他「悲憤」地在她床前踱了兩圈步子,定下腳來又繼續兇她:「還有!你自己呢?把她們都排滿了你是打算徹底不見我了嗎?你是不是我王妃啊!」

他在看到那本冊子裏從頭到尾沒有她自己的名字的時候,一瞬間冒了股邪火。

謝玉引這才驚覺把自己忘了的這回事,想了想辯駁說:「我……我是正妃啊!我管着後宅,把自己也‘管’進去……太奇怪了。」

這都什麽歪理!

孟君淮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你說你自己管後宅,你就這麽管?!這還不如讓我替你收拾這事呢!」

他橫了她一眼之後,氣哼哼地轉身在她榻邊坐下,終于完全說不出別的發火的話了。

玉引看他火這麽大,覺得自己可能确實做得特別不好。躊躇了一會兒,她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殿下您別……別生氣,我做錯了我改!三十天都排滿太多了?那您看空幾天合适?」

「哎我去……」孟君淮扶住額頭,窩了會兒火切着齒喝道,「你能不能不管她們?!」

「哦……」玉引皺皺眉頭,她還是想說,人家都在府裏住了那麽久了,日子最長的都幾年了,你見都不見,這樣……不奇怪嗎?

不過她忍住了沒說,悶悶地應了聲:「好。」

——她還不情不願了?

孟君淮斜眼一掃她,冷笑:「得了便宜賣乖是吧?我不慣你這毛病!」

玉引杏目圓睜:我哪兒賣乖了?你想怎樣?

孟君淮豪爽地一揮手:「去,讓廚房速做份四喜丸子上來,做細致點兒。」

饒是從孟君淮的吩咐裏已經知道了将要發生什麽,當一盤實實在在的四喜丸子被端到面前的時候,謝玉引還是禁不住渾身打了個寒噤。

雖然她現下已經每頓都會吃幾口葷了,但像四喜丸子這種又葷、又膩、又實在的「大菜」還是半點都不想嘗試的。

于是卧房裏陷入僵局。玉引坐在床榻內側,神色僵硬地盯着眼前榻桌上的四個大丸子,孟君淮坐在床沿上銜着笑,看看丸子又看看她。

她許久都僵着未動,他就拿起瓷匙切了一口丸子肉下來,氣定神閑:「來。」

「別……」玉引往裏一縮,死死盯着他,腦子了迅速過了一番說辭出來,「我、我不管這事了行不行!殿下要怎樣全憑殿下安排!」

說着又慌張地掃了一眼那盤丸子,不太甘心地辯解道:「殿下也不能全怪我!我原是……原是要請殿下先過目的,是殿下自己急着出門才沒看!而、而且殿下說讓楊公公幫我拿主意,楊公公也覺得沒問題才這樣安排的!怎麽能全怪我呢!」

她抱着被子一動都不敢動地說完就繼續死盯着他,希望他趕緊把拿着瓷匙的手收回去、把這盤丸子也端走。

孟君淮紋絲未動地聽完這番話後擡眸瞧瞧她,「嗤」地一聲噴笑。

玉引就看他把瓷匙扔進了碟子,轉過頭支着額頭又克制地繼續低笑。她怔怔地看着他,仔細想了三個來回都沒覺得自己哪句話值得他笑成這樣,一驚一乍地又盯了他一會兒後,她猶豫着想發問:「殿下……?」

「哈哈哈哈哈!」孟君淮聽到她聲音的瞬間就像被解了什麽封印,一下子笑躺在床上。

這小尼姑太好玩了!他從來沒聽過她這樣着急忙慌地解釋過什麽!以往有任何事,她都是一片風輕雲淡地跟他講道理,時不時還要砸過來兩句禪語;就算是嚴恒受審那天她聽得害怕了,跟他說話時都仍然還有三分冷靜。

他從沒見過她像現在這樣語快如珠的說話!從沒見過她辯解得這樣着急!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四喜丸子哈哈哈哈!他家王妃真是不同于常人!

孟君淮躺在床上自己笑夠了之後撐身坐起來,轉過身看看她,忍不住「手賤」地一彈她額頭。

玉引更回不過神來了,揉揉額頭,小心地問他,「殿下,您沒事吧?」

「沒事沒事。」他的聲音裏還有殘存的笑意,又一睃那丸子,「我不逼你把它全吃了,你自己吃兩口,然後睡覺。」

「……」玉引立刻琢磨起拒絕的措辭。

「聽話,就兩口。」孟君淮又彈她額頭,「你總吃得那麽素,日子久了不行,趁年輕慢慢補着。」

他說罷頓了一頓,想等她反駁或推辭之後再繼續勸她——這腹稿他可打了好久了!又問大夫又翻醫書的,搜羅了一堆道理來說服她慢慢吃葷,她不答應他就一條條抛給她。

便見她抿了抿唇,他正洗耳恭聽,她就默默地伸了手,拿起盤子裏的那柄瓷匙,把他方才切下來的那塊丸子吃了進去。

玉引剛吃時覺得一陣反胃,稍作忍耐倒很快就平複了下去。于是她在吃完這口後緩了緩,又自己切了下一口下來。

孟君淮有點詫異地看着她,看她吃完兩口時,他甚至有點心虛了。

「……玉引?」他試探着伸手碰了碰她的肩頭,「生氣了?別生氣,你聽我說……」

「沒生氣。」玉引放下瓷匙,知道自己現下因為吃得不舒服的緣故,神情估計确實不好看到像在生氣。

她便取過帕子一邊擦嘴一邊又緩了緩,才看向他,繼續道:「真沒生氣,殿下您說得對,我就聽,沒什麽可生氣。」

孟君淮凝視着她,心底不知被什麽奇妙的感覺一觸,轉而湧起說不清的窘迫,仔細想想,又明白其實并沒有什麽可窘迫的。

翌日清晨,北邊的三合院。

天剛亮的時候,兩方三合院裏住的人就都起來了。并沒有往一起聚,只是時不時地瞧一瞧外面、聽一聽動靜,想知道陸氏回來了沒有。

幾人都在想,不知這陸氏是撞了什麽大運,昨天竟突然被楊恩祿親自請去了,囑咐她好好梳妝打扮,晚上去侍奉王爺。

這算什麽事兒?!她可也是平常連逸郡王的面都見不着的,打從入府到現在,二人間的「交情」不過是逢年過節時見個禮!

院門「吱呀」一響,短促的聲音劃破清晨的寧靜。

「哎……回來了回來了!」江良娣立刻趴到窗縫邊兒上去看,見自己的興奮得不到回應,又扭頭招呼不遠處坐着的人,「陸奉儀回來了!你來看看啊!」

施氏勉強地笑了笑,不得不也走到窗邊。

兩方三合院加起來,江良娣都是資歷最深、位份也最高的,但她和陸氏都不喜歡江良娣。見她一大清早就到了自己房裏來,陸氏都想尋個借口逃開了,她實在看不慣江氏這明明在拈酸吃醋、卻又偏要擺出一副在看旁人熱鬧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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