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這是悲傷的一章

中午吃過飯之後,嚴樸突然來了醫院,遞給秦藝一封信,說是秦昊添留給她的。

見到秦藝眼中的無措,嚴樸拍了拍秦藝的肩膀,再看了眼安菲亞,示意安菲亞好好照顧秦藝,之後便離開了醫院,回學校做事去了。

秦藝顫抖着雙手,将這封信打開,上面是秦昊添淩亂的字跡,不過還能勉強認出來:

愛女秦藝:

我不知道這幾年是怎麽活下來的,看着你長大,越來越像你媽媽,我害怕,就把你送到了寄宿學校。可是我還是不知道這日子該怎麽過下去,我曾經想過把你送人,卻因為你這張神似你母親的臉而作罷。唉,小藝,我不求你的原諒,終究是作孽啊!

我與你媽媽是同班同學,我們的愛情狗血而又溫暖,相識、相知,最後默默地習慣了對方的存在。我努力工作,你媽媽就在家裏帶你,做着家庭主婦。每天一下班,我都能見到滿桌子的散着熱氣的飯菜,以及笑得溫和的她。我覺得這日子真是太幸福了,幸福得讓我難以舍棄。

你知道麽?小藝,那次如果不是你吵着要去游樂園,你媽媽拗不過你就帶着你去了,她怎麽可能會……

小藝,你永遠是爸爸的女兒,爸爸不會恨你的。我知道你已經出了國,這麽久都沒有回來,照你的性子,想必是生活很愉快吧?你自己有了生存能力,也就不用我操心了。今後就一直呆在國外,別回來,這裏黑道上的人雖然還不知道你,但是以他們的能力,遲早查到你的身上。

今天,我就為你鏟平一些阻礙吧,那些人,我能殺幾個就殺幾個。

小藝,不要為我難過,死亡對我來說,是一種解脫。

對了,你媽媽的娘家院子裏,有着我們倆共同埋下的寶藏,你有時間的話,就去挖出來吧。那時候還年輕,有的是精力做着這些幼稚的事情,現在老了,回想起來,挖坑埋寶藏這種事情真是……

信到這裏戛然而止,上面隐約有一些水幹涸過後的痕跡。秦藝已經把信翻譯給了安菲亞,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嚴樸之外,就安菲亞與她最親近了,她不覺把信翻譯給安菲亞有什麽不妥。

秦藝捏着這張薄薄的信紙,抿了抿唇,一把抱住安菲亞,喃喃地說:“他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為什麽不讓我見他最後一面!”

安菲亞撫着秦藝的後背,說:“記得那一晚,你在辦公室等了我很久,你在睡眠中輕聲呢喃着你父親,我知道你很想見他。可是……他求死的心已經很重了,他那時候打電話給你,你一定會去阻止他的,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秦藝把頭埋在安菲亞的懷裏,無聲地哭泣。

一個下午,她們都在這裏坐着,看着秦昊添的生命漸漸地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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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兩人都安靜地躺在床上,安菲亞對秦藝道了句晚安便自顧自睡去,引得秦藝有些失措,安菲亞不該再同她說些什麽情話的麽?

估摸着安菲亞睡着了,秦藝皺了皺鼻子,從床上爬起來,她不想睡,也睡不着。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走到秦昊添的病床邊。

記錄心跳的儀器的顯示屏上,清晰顯示出秦昊添的生命越來越弱,秦藝不由自主地落了淚,她輕聲說:“爸……你要走的話,就走吧,下去找媽媽……”

還未說完一句話,便已經泣不成聲。

吸了口氣,秦藝繼續說:“我知道你恨我,可你也愛我。起初我不懂,或許是裝作不懂,我明白你的心情,也明白你這麽做的原因……爸,我真的很愛你,很愛你,我也愛媽媽……”

秦藝無力地蹲在地上,看着病床上一動不動的男人,淚流滿面。她其實很懊悔,就算秦昊添不去找她,她為什麽就不撇開臉面去找秦昊添?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她連一句話都不能與秦昊添說了……

“你又這樣,你爸爸在天國看着會難過的。”

身後猝不及防傳來一股女人的幽香,接着秦藝便感覺自己跌進了一個柔軟帶着冷香的懷抱。秦藝呆呆地開口,問:“爸爸會去到天國麽?他這幾年做的事情,雖然我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但也不是什麽好事。”

安菲亞難得輕聲細語地說:“天國呢,也是分門別類的,你爸爸這麽愛你,這麽愛你的媽媽,所以應該去‘好爸爸、好丈夫’那一國。”

“騙人。”秦藝給安菲亞翻了個白眼,随後她的心情竟出奇地好了很多。一想到安菲亞這樣的冷漠總裁,竟為了逗她開心說着這麽幼稚的話,不由覺得分外好笑。

“唔,那我說些不騙人的話。你爸爸也應該覺得活得很累了吧?他活在這世上的支柱是你,現在你有了工作能力,有了極好的前途,他覺得活在這裏已經沒有什麽意思了,還不如去天國找你的媽媽。藝,放寬心,只要你不忘記他們,你的父母就一直會陪着你。”

秦藝看了一眼病床上面容憔悴的男人,說:“我知道了。我們就在這裏看着他吧,看着他找到他的妻子,找到他的最愛。”

“嗯,我陪你。”

安菲亞讓秦藝的頭靠着自己的肩膀,身高的優勢讓秦藝剛好靠着,很舒服的姿勢,秦藝并不想離開安菲亞的肩膀。

兩人一直盯着秦昊添的心率,就像在看緊他的生命,以免被外人拿走一樣。可是,時間是無孔不入的,也最是無情的,它就在兩人的眼皮子底下拿走了秦昊添的生命,并讓那顯示屏上只出現一條直線。

許久,秦藝一直盯着那條直線許久,這才踉踉跄跄地站起身來,安菲亞趕忙扶住了她。

“醫生!”安菲亞将醫生叫過來,用英文和對方說着話。

說完,安菲亞問秦藝:“你知道你爸爸的家在哪裏麽?”

“家?”秦藝無神的雙眸對着安菲亞,“我不知道,他或許根本沒有家。”

安菲亞默然,對那個醫生說:“直接送去火葬場吧,沒有辦葬禮的必要。”

醫生點了點頭,快步離開了病房。不一會兒,便有人來将秦昊添搬到擔架上,擡上車,開往火葬場。

“藝,我們走吧,去火葬場送他最後一程吧。”

見秦藝這副柔弱無骨的樣子,安菲亞懶得和秦藝多費口舌,直接将她打橫抱起,攔下一輛的士,便去了火葬場。

此次她來中國來得很急,什麽都沒有準備好,現在連住的地方都沒有。還好現在已經是早晨了,她還有一天的時間來置辦這些事情。

火葬場的風景很美,綠樹繁花,煙柳畫橋,如果不是門上清晰的标志,她們還會以為來到了公園。只是,現在的美景,秦藝無心欣賞。

她雖然知道他爸爸是快樂的,她應該為他高興,可是,心裏的酸痛感怎麽也消不去。這酸痛感讓她無言,讓她的腦子都變得呆呆木木的,眼神也變得空洞的很。

待她有反應的時候,秦昊添已經變成了一個方匣子。眼前的方匣子黑漆漆的,四角都有一條欲騰飛的龍,中央是一個塔狀提手。

秦藝輕輕捧起那個黑色的匣子,默然地轉過身,往外走去。

安菲亞趕緊攔住她,說:“這墓地還沒有找到,你想到哪裏去?別這麽任性,真的。”

“我知道的,我只是不想呆在這裏。”

“跟我走,在中國我還是認識幾個人,一起去找個墓地。雖然很匆忙,但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安菲亞無奈地嘆口氣。

“嗯。”

結了賬之後,秦藝乖乖地跟在安菲亞的身後,随着她一同走到一輛計程車上。

安菲亞摸出手機,翻找着號碼,撥打了出去。

秦藝看着安菲亞打電話的認真模樣,她把在公司裏那種霸道總裁的氣勢帶了過來,冰涼的語氣,面無表情的臉,這些都是真實的安菲亞。

“好了,直接去XX墓地吧,他已經給我們安排好了。那家墓地好像就是他們家的,先去一個刻墓碑的地方定一塊碑,再讓你爸爸入土為安吧。”

說完,安菲亞對出租車師傅說了句去最近的刻碑店,結果人家師傅沒有聽懂英文,秦藝呆了呆後,用中文告訴了師傅。

其實秦藝還沒有從地域的變換之中緩過來,現在都是在中國了,結果她還要靠安菲亞照顧,她明明是一個自強的女子,怎麽現在就這樣依賴安菲亞了?秦藝默默地下定決心,這次的中國之行,一定不能讓安菲亞照顧她,畢竟她才是中國人,安菲亞不過是初到中國的美國人。

她現在這麽弱勢,秦藝也想了想原因,一是她爸爸剛才去世,她有些難過,下意識地想要依賴別人;二是在美國她都習慣了安菲亞的照顧,剛剛才回到中國,所以也便習慣着安菲亞的照顧。

習慣是個很可怕的東西。

“蘇……謝謝你。”秦藝小聲地說,“但是這裏是我的地盤,所以我要做主!”

聞言,安菲亞呆了半天,随後笑噴:“藝啊,你怎麽這麽可愛?不要跟我道謝,你知道道謝需要什麽的。”

秦藝抿唇,自動忽略安菲亞的最後一句:“我是認真的,這裏是中國,就讓我來照顧你好不好?”

靜默良久,安菲亞回答:“好。”

秦藝滿意了,而這時她們也來到了一個陰陽店鋪。讓出租車在原地等一會兒,兩人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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