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獲救
在混亂的意識還沒有完全清晰之前,玄非已經本能地撲到了那裂開的門前,以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冥界的入口。
一群一直躲在附近伺機而動的惡鬼最先撲了上來,被玄非反應及時地用神力給彈了回去。惡鬼忌憚他身上純正的力量,吃了苦之後多了點猶豫,沒有立刻再次撲過來。
這多少給了玄非喘息的時間,他以身體為媒,聯通冥界與幽冥道,将自己變成了一道結印,用一種近乎自毀的方式恢複了幽冥道的秩序。
大開重新變為了小開,惡鬼出不來了。
本來如果順利,他可以神力修複此間原有的被破壞的結印,将秩序恢複的。他入幽冥道,一步一步往入口處走,其實是每一步都暗含神力,每一步都在修複結印。如果一路無事到了冥界入口,那結印也就差不多修複完全了,可誰也沒想到中途竟殺出了一個怒獸。
怒獸害得結印出現了很長一段空缺,玄非受傷,已經沒有力氣在短時間內将結印修複好,只能把自己搭進去了。
察覺到冥界大開的惡鬼們不等奔到近前便又覺出異樣,這使得他們瘋狂地憤怒了起來,明知小開的結印會使硬闖者魂飛魄散,居然也毫不顧忌地一頭紮了上來。
玄非覺得自己是殺了一只怒獸,而惹火了整個怒獸群。
每一下撞擊都會帶來一次劇痛,玄非咬牙忍着,對兩個勾魂使者道:“快禀告判官,讓他請示冥君!”
瘦勾魂使忙傳音給判官,并連附了三道加急咒。
胖勾魂使見玄非身上的顏色在撞擊下開始變得淺淡了起來,有些地方甚至幾近透明,不由心驚道:“大人,您……”
小姑娘也顧不上哭了,只傻傻地看着玄非。
“是結印的關系,無礙,我還能撐上一陣子。”玄非感覺到靈魂深處傳來的震顫,清楚自己倉促間以身體補上的結印到底與那破了的大門沒法比,再這樣下去用不上小半個時辰,不單守不住冥界,可能連自己也要沒命。
不過這不能叫勾魂使者看出來,以免讓本就不知道該做什麽的人陷入更無措的境地。
惡鬼們帶着不破結印不休的執着,無視魂飛魄散的代價,不斷地撞在玄非身成的結印之上。
玄非有些不大相信這些惡鬼此刻還是有意識的,否則三界之中,有誰會對這樣的結果無動于衷?這場混亂想來是蓄謀已久的,是天魔早就為自己準備好的一場“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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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玄非腰部以下的部位淺得幾乎看不見了,胖勾魂使往前走了兩步,哆嗦着道:“大人,判官大人那邊沒有回音,這……這可怎麽辦?”
玄非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公子!”小姑娘難過極了,撒腿向他跑去。
“不行!”瘦勾魂使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住,按着她不許她掙紮,道:“玄武大人身為結印,你觸不到他的。幽冥道此時小開,你跑過去就會穿過他的身體進入冥界,被那群惡鬼撕碎的!”
透過玄非顏色淺淡的身體,小姑娘已經能夠看清那些拼命想從冥界裏逃出來的惡鬼衆臉上猙獰的表情。她瑟縮着退後兩步,嗚咽道:“那公子怎麽辦,他會不會有事?”
瘦勾魂使擡頭看玄非。
玄非沖他輕輕搖了下頭。
瘦勾魂使會意,抿着嘴壓下自己心頭的酸澀,這才道:“怎麽會?玄武大人乃是上神将,神力無邊,區區幾個小鬼怎能奈何得了他?”
玄非适時地給了她一個極淺的笑容,而後便閉起雙眼,将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了結印之上。
漸漸地,來自幽冥道和冥界兩邊的嘈雜聲音他都聽不到了,周圍靜得可怕,讓他連自己身在何處都忘記了。僅存的一線清明像腦中緊繃的最後一根弦,玄非聽見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對自己說“撐下去”,而後不等他回答,那根弦便斷了。
“大人!”兩個勾魂使者失聲大叫,眼看着冥界的惡鬼便要撲将出來,終于意識到眼下這個局面是上神将玄武也無力扭轉的。
玄非的手從結印上垂了下來。
結印被撕開了口子,最前頭的惡鬼看得真切,朝那裏猛沖過去。
兩個勾魂使者絕望了,做好了等死的準備。
便在這時,一道濃黑的光從冥界深處飛了出來,以比閃電更快的速度來到了近前,将玄非沒能頂住的缺口準确地堵上了。
玄非在半昏半醒間感覺到了靠近的神力,純正而強大。
濃黑的光一點一點變形,化出頭與四肢,五官也慢慢清晰了起來。
兩個勾魂使者一見,激動得眉飛色舞,變了音地喊道:“君上!”
冥殒輕點了一下頭,對玄非道:“辛苦了,接下來交給我便好。”
聽到“君上”二字,玄非的心便徹底放了下來,沒等到他後頭的話出口,人已經昏睡過去了。
冥殒接住他墜落的身體,吩咐兩個勾魂使者道:“白虎在外邊等着,你們将玄武送出幽冥道,交到他手裏。”
玄非再醒過來時,人已經回到了北方天他自己的住處裏。
“覺得怎麽樣?”有人在他一睜眼時便這樣問他,并動作輕緩地托起他的頭,将一杯清水遞到了他唇邊。
玄非花了一點時間才發現坐在自己床邊的人是恒昭,立時便清醒了,雙手撐在床上想要坐起來,還差點被喝了一半的水給嗆到。
“慢着點慢着點,”恒昭把水杯往身後一遞,有人接了過去,“你身上的傷可不是鬧笑話,還沒好,當心些。”
玄非低下頭,要不是經了恒昭的提醒才感到全身上下沒有不痛的地方,他大概已經下了床跪在地上了。
站在恒昭身後拿着水杯的青弋面色無比難看。
可惜玄非沒看到,只皺眉道:“臣有辱使命,請求帝尊責罰。”
恒昭扶他靠好,道:“我要是還敢說你有辱使命,青弋……和白擎朱翡都得和我拼命。”
背上的傷大概還沒有完全好,靠在軟枕上的時候還有些疼,玄非緩了一陣才靠實了,問道:“幽冥道的情況怎麽樣了?”
“別擔心了,危急時刻冥君親自趕到,還應付不來麽?”朱翡抱臂靠在他床柱旁,“小非寶貝,你好好心疼一下你自己吧。”
“是啊,冥君。”聽他這麽一說,玄非才想起來,自己險些沒命的一瞬,是冥君及時出現,将自己替了下來。
白擎見他臉色還有幾分迷茫,解釋道:“冥君說本來幽冥道大開就算是他也沒那麽容易解決的,不過幸好你從入幽冥道開始就在鋪結印,差得不多,這才能讓他用最短的時間将結印補全,讓一切恢複如初。”
“冥君說?”玄非沒明白。
恒昭幫他拉了拉被子,“冥界暫時平靜下來後,冥殒特地過來看了你一眼,将事情都告訴我們了,包括怒獸。他說他很抱歉把你害成這樣,要不是當時冥界亂得連十八層地獄都快翻過來了,他絕不可能把修複結印的事留給你做。”
“這不是冥君的錯,顯然一切都是天魔算好了的。”玄非托着腦袋想了一下,看了眼站了一圈的人,“所以你們的意思是冥君來了又走了?那我睡了多久?”
朱翡伸出四根白皙纖長的手指對他晃了晃,“第四天了,把你放到下界,都過去十年了。”
玄非:“……”
“兇獸……”白擎道,“曾經十大兇獸為天魔爪牙,幾乎踏平人界,到現在算上怒獸,我們也才殺了三只。看這樣子,餘下的兇獸可能也要陸續出現,我們得盡快處理了才行。”
聽他說到這兒,玄非忍不住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
朱翡明白他在想什麽,笑道:“別看了,早給你換上新的了。你是不知道白擎帶你回來時我們吓成了什麽樣,身上都被血浸透了,還臭得熏人。”
“……”玄非尴尬地咳了一聲,“不都是我自己的血,大部分是怒獸的。你們再遇上旁的兇獸也要小心,防着它們再自爆內丹。”
“對了,”恒昭道,“冥殒還讓我問問你,知不知道怒獸是如何入無底深淵的。”
曼陀羅印的事玄非沒來得及對冥殒提,那兩個勾魂使也不見得認識,想來還沒傳出去。玄非便将事情從頭到尾又簡短說了一遍,還提了隐在曼陀羅印下的那道魔力裏含着天地威壓的事。
“天地……什麽?”白擎不敢置信地重複着,偷瞟了恒昭一眼。
朱翡感嘆道:“玩大了,我算知道你身上那些傷都怎麽來的了。”
“天地威壓……”恒昭站起來,總是溫和的臉上難得地現出了幾分陰沉,冷聲道,“膽子不小,誰的活他都敢搶着幹啊。”
朱翡勸道:“帝尊,別沖動。”
“不沖動,我冷靜得很。”恒昭邊說便往外走,“兇獸什麽的先放一放,白擎朱翡,跟我過來看看界外裏藏着的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