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舊事

青弋沉默了片刻,微垂了眼,視線落在青龍佩上,道:“是雲襄提起過的,帝尊也知道他那個人總是喜歡打聽些‘秘辛’,門道又廣又雜。”

“雲襄……”恒昭聲音裏帶着惋惜,“是啊,要是他還在的話,定然能幫上不少忙。”

青弋苦笑了一下,“可惜到最後他也是一知半解,看來關于傳天音人的事,歷來便沒什麽人知曉。”

恒昭見他神色過于凝重,便用稍顯輕松的語氣問道:“你就不好奇我是如何得知的麽?”

青弋有些不解他為何有此一問,坦誠道:“您是天帝,自然是要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

“……不然我就名不副實了是麽?”恒昭被他氣笑了,同時還擺出了一臉“快問我”的着急來。

青弋被他那神奇的表情刺激得頭皮發麻,只好配合地問道:“那帝尊是如何知曉的?”

恒昭這才滿意道:“這事,可就說來話長了。|

青弋:“……”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恒昭還不是天帝,四大上神将也還沒有誕世時,自有了生靈以來便一直平和安穩的三界迎來了它的第一場浩劫。

那時上界人人都知道傳天音人的事,藏書塔裏也有不少相關記載,許多人都對那個天道的化身有着濃濃的好奇。

尤其是藏書塔的守塔仙——那時天界還有這樣的官位,他讀遍了所有記着傳天音人的書,還是滿足不了他的好奇心,于是便尋了個機會,私自跑到下界去尋找傳天音人了。

曾經的傳天音人雖然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人,天道卻為了讓上界在需要之時能夠及時找到他而在每代傳承的魂魄上都留有傳天音印,因此守塔仙很輕松便找到了他。

那是傳天音人第一次被“使用”,那時連交換答案的代價也并不難做到,守塔仙從他那裏得悉了上古傳下來如今卻不知所蹤的幾樣可以改天換地的法寶的所在,前去找回後卻沒有交給天帝,而是據為了己有。

他終于不再僅僅是好奇,而變得貪婪起來,利用法寶修為大增之後,觊觎起了那個三界之中最高的位子。

他巧妙地利用着傳天音人,幾乎是無往不利,三界風雲變色,不見天日。那一場不過是個小小守塔仙挑起的劫難,比之萬年前的神魔大戰甚至都要有過之無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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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還是少年人的恒昭和冥殒親眼目睹了那一場腥風血雨,直面了前一任天帝及冥君的魂飛魄散。

可當他們以為那個守塔仙就這樣贏得了他想要的一切時,闖出這滔天大禍的人終是玩火***,被傳天音人要走了三魂七魄。

這禍事的平息比挑起時還要突然,飽受震蕩的三界遲遲沒能緩過神來,直到聚在天上幾十年未散的烏雲一點一點消失,露出第一縷陽光時,才有人喊出了一聲充滿疲憊的歡呼。

天界重整旗鼓後,衆神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合力将傳天音人身上無法除去的傳天音印打碎到了魂魄裏,從此再不易被有心人找到。

藏書塔裏所有相關的書都被焚毀,知道傳天音人存在的神仙死傷過半,剩下的也都對此緘口不言。一直到如今,神仙都更疊了一兩代了,還知曉此事的人,大概就只剩下恒昭和冥殒了。

……或者還有一個許也是從那個時代而來的天魔。

恒昭講完了整個故事,撈過自己推出去的茶杯又倒了茶喝了兩口,有些煩心地道:“當初打碎傳天音印,焚毀書籍,其實就是整個天界做了往後不管出多大的事也不再問天道的決定。這話雖然誰也沒明明白白說出口,但是那時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樣的,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我實在是不想邁出這一步。”

青弋想了想,勸道:“不論是當初焚書碎印,還是如今要重新找回傳天音人,初衷都是要拯救三界蒼生,這一點其實一直都沒變。”

“若不是傳天音人殺了也還會再出現,當初衆神一定不會允許他的存在了。”

青弋蹭蹭下颌,道:“如果說天魔逃出結印後走得這麽順暢是因為掌握着傳天音人,那難道他就不用付出什麽代價麽?”

“至少現在看來,這代價都是他給得起的。”恒昭閉了閉眼,道,“我們不能寄希望于傳天音人會提出天魔做不到的要求,從而像當年收拾守塔仙一樣收拾了他,在那之前說不定還會鬧出多大的事來呢。”

青弋低頭,“臣失言了。”

恒昭擺了下手,示意他不必在意,“既然你想去,那等我問過冥殒,此事便交給你吧。這段時日以來我們着實吃了不少虧,天魔難對付得緊,如果傳天音人真在他手上,他沒準早知道你會去,一定要小心。”

“是,帝尊放心。”

玄非身體尚在恢複中,不便再到下界去,讓他留在北方天養傷他又覺得無聊,聽說最近很多人都窩在藏書塔裏,他便也過去了,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朱翡正被召回陣折磨得死去活來,看到他進來,雙眼一亮,把手上的書扔給白擎,從半空中直接躍到了他面前。

玄非被他吓了一跳,後退到門邊,疑惑道:“怎麽了?”

“我就看看你這張小臉,”朱翡捏住他的下颌仔細端詳,“這要是破了相可叫我怎麽辦啊。”

玄非:“……”

“不對,”朱翡放開他,“我頂多就為你傷心個十天半月,弋哥大概就得去和天魔拼命了。”

玄非眉頭一皺,繞過他往裏走去,“和他有什麽關系?”

他這麽一說倒是讓朱翡怔了一下,而後自己也覺得有點莫名,“對啊,我為什麽要那麽說,和他有什麽關系?”

玄非:“……”

“小非怎麽過來了,傷不要緊了麽?”白擎抱着十幾本書過來跟他打招呼。

玄非笑了下,“這次的傷雖然有點麻煩,但還不至于要了我的命。我沒事了,童兒說你們都在這裏忙,在找什麽,我跟你們一起吧。”

白擎找了個相對人少的地方坐了下來,将書放在身旁,“還不至于要了你的命?要不是冥君趕去了,我們還有機會見到你麽?你這身傷連帝尊都不能一下子治好,你說我們,尤其是青弋,可得多擔心?”

“……”玄非坐在他旁邊,抓過一本書來,“怎麽又有他的事了?”

“誰?冥君?帝尊?”白擎沒明白他說什麽。

玄非:“……”

朱翡好心道:“他指的是弋哥。”

“啊,”白擎回想了一下自己說的話,靠在書櫃上道,“是啊,有他什麽事?”

玄非:“……”

朱翡盯着白擎看了半天,問道:“你也有那種感覺?”

“哪種感覺?”白擎從玄非手裏把那本朱翡沒看完的書抽了出來。

“弋哥該對小非有點什麽的感覺。”

白擎手頓了頓,還是把書丢給了他,點頭道:“有。”

玄非簡直被他二人弄得啼笑皆非,敲了敲書櫃道:“我還在這裏呢,你們不要胡說。”

朱翡接過書,腦袋湊到他鬓邊,用打開的書遮住二人的臉,低聲道:“你跟我說實話,你和弋哥是不是……”

玄非眸光閃動了一下,而後壓下他的手,道:“你哪裏看出來了?第一,我和他只有兄弟之情,絕無其他;第二,他心裏只記挂着雲襄君,你們別再亂說給他找不痛快了。”

“雲襄君啊,”提起這個人,朱翡臉上的笑容淡去了,“那家夥,可惜了。”

白擎道:“說起來那個時候雲襄君倒是喜歡整天圍着青弋轉,起初我也沒覺得青弋對他怎樣,可他死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青弋都處在一種瀕臨崩潰的狀态,看着都叫人心驚。”

玄非又拿過一本書來,神情上看不出有什麽,手卻死死摳進了書脊,“想必是感情很深吧,畢竟他連青龍佩都曾送給那個人過。”

“對了,”朱翡盤膝坐着,表情少有地嚴肅了起來,“雲襄君死的時候,我一直覺得很奇怪。”

白擎應了一聲,“對,我記得你那時還跟我們提過,小非記得麽?”

“嗯?什麽?”玄非很不在狀态地問了一嘴,他那時只怕比青弋還要失魂落魄,很多事都已經記不起來了。

朱翡看了眼左右,将聲音壓得更低了些,“雲襄君的死并不普通,他的屍身被找到時看上去和尋常死人沒差別,可屬于他的精氣卻像被什麽東西生生給抽幹了一樣,魂魄也不見了,到現在好像都沒找到。”

“更奇怪的是帝尊居然沒對此多做詢問,我們問起時他也随便搪塞過去了。”白擎道。

被他們這麽一說,玄非才隐約想起,那時青弋面對着那樣一具屍首想靠近卻不敢靠近的、近乎于驚恐的表現。

他一定非常喜歡雲襄君,玄非想。

“算了,過去那麽久……”他正想叫他們別說了,話說一半,擡頭卻看見青弋推門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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