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傷口
白擎朱翡和玄非一看到青弋進來,便不約而同地露出了一張背後說人壞話被抓包的尴尬臉來,然後又默契十足地幹咳兩聲各自埋頭進手上捧着的書裏。
進門之後最先看到他們三個人的青弋:“……”
沒心思追究那三個人為什麽在看到自己時表現得如此心虛,在對上玄非視線的瞬間,青弋便已經後悔走進來了。
可既然看到了,不打個招呼便轉身走出去,似乎又顯得更奇怪了。青弋只好頭疼地在心裏嘆了口氣,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
“弋哥。”朱翡擡頭,給了他一個足以迷惑衆生的笑臉。
可惜青弋把自己放到了衆生之外,眯着眼睛道:“在我嚴刑逼供之前,還不快點都招出來?”
朱翡:“……”
白擎挪了挪屁股,半轉過身背對朱翡,道:“我是無辜的。”
“……”朱翡對着他腰眼來了一手肘,“說好了的好兄弟講義氣呢?”
白擎回手揉了一把,淡定道:“誰跟你說好了?”
朱翡:“……”
玄非卻在這時放下了手中書本,無比直接道:“他們在說雲襄君的死,還有你到底有多喜歡他。”
白擎:“……”
朱翡:“……”
這話要是白擎或朱翡問出來,青弋頂多不過瞪他們幾眼再找個旁的話題帶過去,可聽到玄非這麽說,心裏卻感覺又疼又澀。他臉色一時難看了起來,不知何時抿起的雙唇陣陣發白,把那幾個人看得都愣住了。
“弋哥?”朱翡無措地比劃了兩下,“呃……那個……”
Advertisement
白擎推推玄非,給他使眼色。
玄非卻只擡着頭看着青弋,帶着點想叫人忽略都忽略不了的倔強。
青弋長出了一口氣,走到了白擎身邊,靠着書櫃坐下來,故意和玄非拉開了些距離。他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道:“怎麽突然說起那麽久遠的事來了?”
戳在中間的朱翡和白擎都成了啞巴,盯着手上的書猛瞧,不管是不是真地看進去了,反正在旁人看來是極為認真的。
“如今發生的這些事,哪一件是和‘久遠’無關的呢?”玄非收回視線,也看着手上的書,但明确表示這事還沒揭過去。
青弋捏了兩下眉心,似乎是在斟酌措辭,又過了會兒才道:“雲襄君的死我沒什麽要說的,我對他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這次不用玄非有什麽表現,連齊齊轉頭看過來的白擎和朱翡都用沒什麽表情的臉表達了一個意思——我們不信。
這可以說是青弋心頭一道傷,他可不覺得眼下是個把勉強算是長得差不多的傷口剖開來看着它重新滴血的時候,便微有些強硬地道:“召回陣相關的內容找得怎麽樣了,有能用得上的麽?”
玄非心裏叫他這一句話堵得異常難受,面上便也不客氣地給了個冷笑,道:“原來要找的是召回陣啊。”
青弋:“……”
這麽多年的兄弟實在不必為了個早已不在的人鬧僵,朱翡立刻把話接過來,道:“找到了許多,可界外裏頭的召回陣太厲害,我們找到的東西都無法套用到它身上。”
“想來是如此,”青弋若無其事地翻着書,“那召回陣既然是為天魔量身定做,必定要比我們所見所知都高明得多,要想知道它缺失的是什麽,可能唯有找到傳天音人這一條路了。”
“傳天音人?”玄非問道。
朱翡敷衍道:“反正就有那麽一個人。”
玄非:“……”
青弋道:“這一趟跑腿活我向帝尊讨來了,等冥君那邊有了消息,我就動身。”
“你一個人?”白擎搖頭,“不行,不是說傳天音人有可能落在天魔手上了麽,一個人去的話太危險了。”
青弋曲起一條腿架着手臂,另一條腿懶散地伸了出去,“你也說了只是可能,一次去得人多了不是反而打草驚蛇?如果傳天音人不在他手上,卻因為我們興師動衆給他發現了,我們雙方撞上,又打不過他,豈不更吃虧?”
“總比他确實掌握着傳天音人,而你一個人撞在他手上的情況要好吧?”朱翡道。
青弋伸了個懶腰,道:“不見得啊,我們四個一起死和只死我一個,你們說哪個好?”
白擎、朱翡、玄非:“一起死好!”
青弋:“……”
白擎當即便要站起身,“我去求見帝尊,讓他準我和你一起去。”
“哥真是沒白疼你們啊……”青弋一把把他拉過來,在他肩頭重重拍了兩下,道,“但這時候別沖動,正是用人之際,要是我們都死了,那帝尊可怎麽辦?”
玄非皺眉,“能不能少說兩句晦氣話了?”
還不等他們幾人讨論出個所以然,玄非連傳天音人是做什麽的也沒弄清楚,難得的一次聚在一起的談話便又被打斷了。
暮雨從外頭急匆匆地跑進來,對白擎道:“白擎大人,帝尊要您現在過去一趟,”而後她又嫌棄地轉向朱翡,“還有野雞。”
朱翡慢悠悠站起來,含笑威脅道:“信不信我給你退毛?”
“我要告訴帝尊你欺負人!”暮雨趕忙往後退。
朱翡使了個法術将她定住,道:“丫頭,你不說我們還好商量,你要說那我可也就不講情面了啊。”
暮雨掙紮得險些現了真身,哽咽道:“朱翡大人我知錯了,不說,一定不說!”
“出息!就知道欺負小丫頭,快走了!”白擎在他腦後拍了一巴掌,又對青弋道,“正好帝尊喚我們過去,我也好向他開口。”
朱翡放開了暮雨,回頭瞪他一眼,“你怎麽幫她不幫我,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暮雨周身一松,激動地化身凰鳥長鳴一聲,跑了。
“……”白擎看着藏書塔敞着的大門,無語道,“她在神獸界裏還是個幼童,你說的那叫什麽話?”
想到他們二人走了自己又要單獨面對玄非,青弋覺得還有些別扭,便也跟着站起來,拉了白擎一下,道:“帝尊找你們自然是有其他的事要你們去辦,傳天音人的事你們別提,別讓帝尊為難。”
“可是……”
“行了,聽話。”青弋攬着他的肩往外走,掩飾地道,“我正好也還有點事要出去一趟,走吧。”
出門送走了白擎和朱翡,青弋又一個人往前走了一段,才算松了口氣。可他這一口氣還沒松到頭,便聽有人在後頭道:“傳天音人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青弋:“……”
玄非緩緩從後邊走過來,道:“還需要我問第三遍麽?”
青弋在臉上調整出了一個看上去還不錯的微笑,這才轉過身,“帝尊叫你好好休息,你就暫時別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操心了。”
“我沒事了。”
“我不這麽覺得。”
玄非直直地看着他。
青弋從來就受不了他這個眼神,被他盯了不過片刻便敗下陣來,将自己先前所知與從恒昭那裏聽來的一股腦都和他說了,末了道:“此事不宜讓太多人知道,你便別再跟旁人提起了。”
玄非點點頭,“帝尊屬意你去辦這事?”
“是,傳天音人的事不可太過張揚,帝尊便沒和白擎朱翡說太多,你最好也暫作不知。”青弋本想拍拍他,擡起手才想起他最近身體尚有不适,便又僵硬地轉回來,落在了青龍配上,似拂去灰塵一樣地抹了兩下,“我知道你們都擔心什麽,我有分寸的,再說一個人的話,萬一出了什麽應付不來的事,我跑也跑得毫無後顧之憂是不是?”
……
這還沒說什麽就把他的路給截斷了,什麽意思?
玄非的視線不受控制地随着他的手一起一落,掃了那青龍佩一眼後又強迫自己不去看,瞪着青弋道:“你這是嫌我跟過去也只能當累贅?”
青弋萬分冤枉,“我沒那麽說。”
二人此時正處在一條長長的廊道上,玄非向旁走了兩步扶上廊柱,胡亂揮了兩下手道:“被你氣得頭暈。”
他說這話其實也只是不想和青弋争論,語氣也還算輕松,雖然不願承認,但青弋的話多少也有道理,與其和他争個沒完,倒不如寄希望于天魔沒那麽神通廣大了。
本以為這樣青弋也能給他個臺階下,誰知對方聽到自己說頭暈後面色竟沉了下來。
玄非心生不悅,“你……”
青弋轉身便走,“我想起有點急事要辦,你不舒服就別再看書了,早點回去歇着。”
“青弋!”玄非卻又叫住了他。
青弋腳步微頓,然而到底沒回頭。
玄非忍住輕微的暈眩感,站直了身體望着他那似乎不甚清晰的背影,猶豫過後還是問出口道:“雲襄君的事,是不是我們永遠都不能再提了?”
青弋背脊僵了僵,繃緊的雙肩一點點垮下來,看上去落寞極了。他半側過頭,對着玄非的方向輕點了一下,道:“如此,我會很感激的。”